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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没了父亲,我依靠谁?没了母亲,我仰赖谁?





素华映月 49顾我复我
悠然笑咪咪拍拍他脸,“哥哥很便能见到岳父岳母了。估计咱们船到通州,爹娘和阿勍、阿橦已经等码头,望眼欲穿。”
张并捉住她小手亲了亲,眼神异常温柔,“阔别已久,甚是想念。”也不知是他是想念儿女,还是想念岳父岳母,抑或兼而有之。
悠然喜滋滋盘算着,“咱们两个儿媳妇都有着落了,可真不坏,回京便给他俩张罗亲事。阿勍今年娶媳妇儿,阿劢后年娶媳妇儿,没法子,阿迟还小,只能等等。”
今年定,后年娶,这也算等了么?张并微微一笑,哥哥从遇见你,到娶你回家,足足有六七年光阴。阿悠,等你长大,哥哥等很辛苦。
提起阿迟,悠然有些担心,“爹娘都病了,也不知小丫头会不会心里难受,撑不撑下来。”徐郴、陆芸夫妇大概也是没经过什么磨难,就这么点子事,病倒了。父母是因为忧心她而病倒,阿迟会不会有心理负担?
“任事没有。”张并很笃定,“阿迟爹爹,是心里觉着对不住徐次辅,内疚;阿迟娘亲,不过是受了惊吓。阿迟神情镇静,目光清澈,这孩子很沉住气,是个好。”
“那是,我儿子什么眼光,相中小姑娘能不好么?劢劢长像我,聪明劲儿也像我!”悠然颇为得意吹嘘一番,张并纵容笑着,听她自吹自擂。
徐家,阿迟有条不紊处置着家务事,故此徐郴、陆芸虽病着,徐家并不慌乱。徐述、徐逸陪父母床榻前,说说话,跑跑腿儿,徐逊和阿迟打点行囊,安排仆役、侍女,整顿舟车,请医延药,井井有条。
“阿迟,不如你留南京。”徐逊几经考虑,还是不忍心妹妹跟着一同去京城。虽说已定了亲,可继夫人能善罢甘休么,定有一场争执。阿迟小小年纪,何苦淌这混水。
“爹爹为什么病?”阿迟浅浅而笑,眉宇间有种洞悉世事淡定,“祖父才许出次孙女,爹爹便立即和张家定了亲,岂有不内疚?哥,爹爹该进京述职,一定要面对祖父,我要陪着他。”
妹妹神色间坚定感染了徐逊,徐逊鼻子一酸,“好,咱们陪着爹娘一道进京。阿迟,若是继夫人冷言冷语,堂妹们恶形恶状,你不可往心里去,不可气着自己。”
内宅是内宅,外院是外院。哥哥再怎么爱护妹妹,也没法时时刻刻跟她身边,替她挡住继祖母和堂妹们明枪暗箭。到了京城,娇生惯养阿迟要学会坚强。
阿迟浅笑,“哥哥放心,我爱惜自己了,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凤凰台有爹娘疼爱,就懒惰些;到了京城要迎接风风雨雨,就警醒些。继夫人和徐家其余女孩儿风言风语又算什么呢,谁有空去理会。
昌化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刚刚煎好药,“大少爷,大小姐,太太药煎好了。”阿迟无语看看药碗,娘亲,其实您根本不用喝这苦药水,这苦药水对您管什么用了?您啊,全是心病。
虽然觉着没用,阿迟还是跟着徐逊去了陆芸房中,看着她喝下苦药水。陆芸顺顺当当喝了药,吩咐道:“阿逊去陪你爹爹,阿迟留下陪我。”
徐逊恭敬答应,走了。陆芸疲惫招招手,命阿迟坐床沿,“乖女儿,都是爹娘耽误了你……”西园早就求亲了,若早早答应,至少定亲之时,两家还是旗鼓相当人家,阿迟自会有她身份;偏偏定亲徐家异常窘迫之时,阿迟难免跟着受连累。
陆芸这两天消瘦不少,精神萎顿,阿迟替她理理鬓发,俏皮笑道:“眼下只有咱们娘儿俩,我就跟您不害羞了。您和爹爹不是把我许给仲凯了么,他又年轻又英俊,又有本事待人又好,这可耽误我什么了?”
陆芸拉过她小手,爱怜轻轻拍着,“傻孩子,你是这么着定给他,难保往后不受轻视。再者说,你或许会有做妾堂妹,颜面失。”
阿迟笑盈盈,“娘,他不会意这些,他父母也不会意这些。娘您想想,他也好,他爹娘也好,若是意,怎地赶这时候定亲?”
陆芸神色黯然,“即便他们不意,魏国公府那么多长辈,那么多族人,岂会人人豁达大度?不知有多少难听话语,不知会有多少冷面孔。”
阿迟哧一笑,“理他们作甚?娘,我跟您老实说,咱家我只乎爹爹、您、哥哥、阿述阿逸,祖父、叔叔们如何,于我干系不大。他们待我好,我欢喜;待我不好,我也不往心里去。到了他家也是一样,亲近人只有那么三个五个,旁人,哪有闲功夫理他?”难道想要全世界人都爱你不成,太奢侈了。
陆芸原本失神眼睛中渐渐有了光彩,“我闺女真通透!”这孩子不钻牛角尖,开朗大方,遇事有主意、想开,甚好甚好。
阿迟陪陆芸说了会儿话,扶她躺下,“您才喝了药,睡吧。您踏踏实实睡一觉,明儿早上一醒,肯定神清气爽,大好了。”
陆芸慢慢躺下后,又忧虑道:“也不知到了京城,会不会再生出什么风波。继夫人会不会有话说,你祖父会不会勃然大怒,你叔叔、堂妹们会不会冲你发难。”
阿迟细心替她盖好被子,“无妨,不拘是谁发难,我都有应对之策。娘,只要您和爹爹疼爱我,替我着想,只要咱们全家人一条心,便没什么可担心。”
阿迟语气中有着浓浓自信,陆芸躺枕上微笑,我阿迟长大了呢,看看,小大人儿似。甜甜蜜蜜想着,没多大会儿,已沉沉入睡。
第二天,陆芸一直睡到日禺时分才醒,昌化过来服侍她梳洗,抿着嘴笑,“太太,姑爷一大早就来了,正陪着老爷呢。”十天才休沐一天呀,这哪是姑爷,赶上子侄了。
陆芸本来就觉着身子轻不少,听了这话精神好,脸上有了笑模样。昌化是个机灵丫头,知道陆芸爱听什么,“大小姐小厨房亲自看着煎药呢,真孝顺。”果然陆芸听后,笑意浓。
梳洗好了,陆芸扶着昌化去看徐郴----他们自成亲后一直同住,这回生了病,却依着大夫话分开了,徐郴住东侧间,陆芸住西侧间。
到了东侧间,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早点,张劢和徐逊一边一个扶着徐郴,慢慢往桌边走。徐述、徐逸也没闲着,一个跑过去替父亲拉椅子,一个旁边鼓励,“爹爹,到了,到了,您再加把劲儿。”
看见陆芸进来,徐述、徐逸跑过去献殷勤,“娘,您气色真好!”陆芸摸摸幼子头,看着丈夫慢慢坐下,携着幼子坐到他身边,夫妻二人相互看看,心中都是感概。
陆芸笑道:“仲凯,小厨房正煎着药,劳烦你去瞅一眼,可使得?”张劢恭敬答应,走了。徐郴低声抱怨妻子,“让孩子先吃了早点啊,煎什么药。”徐逊笑了笑,吩咐侍女,“送两份早点到小厨房。”
徐述不懂,“为什么要送两份早点?”徐逸比他聪明点儿,“张大哥吃多呗。”他那么高大,肯定吃多啦,真笨。
早点送很多余,张劢并不需要它。眼前立着秀色可餐小美女,还吃什么早点呀,哪有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上来,没写完,我接着写。
本来打算是双,但是太晚了,先写一章吧,明天一定双。




素华映月 50抑若扬兮
“老大人,大小姐,侯爷和夫人来信了。”侍女轻盈走进来,呈上飞鸽传书。老大人指是白发老人,悠然父亲孟赉。大小姐则是平北侯夫妇独生爱女,张橦。
张橦拿过来书信看了眼,撅起小嘴,“外公,他们竟然还没起程。”有没有搞错,这都多少日子,还不回家?真是不能让他俩出门,一出门就玩疯了。
孟赉要过书信看了看,捋着白胡子沉吟片刻,“你二哥岳父岳母病了,故此要耽搁几日。橦橦,这有什么呢,若赶上顺风,回京是很。”
张橦有些好奇,“二哥岳父岳母算是伉俪情深么,连生病都赶一起。”自家爹娘算是极恩爱夫妻了,也没像徐爹徐娘似呀。
孟赉笑着哄孩子,“凑巧而已。”徐爹徐娘是内疚吧,觉着对不住徐次辅。有人杀子奉母,有人割股疗亲,他们却舍不下亲生孩子,为了父亲也不能。虽是不能,心中难免愧疚,两相煎熬,病上一病,实属人之常情。
张橦放下心事,兴致勃勃盘算着,“横竖他俩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咱们做什么城里住着,怪没趣。外公,我带着您和外婆到罗湖山庄玩两天去!”
话说出口后,孟赉淡淡一眼扫过来,张橦方觉着不对,甜甜笑着,模样乖巧之极,“外公,您带我和外婆去罗湖山庄玩玩,散散心,好不好?”
“橦橦乖。”孟赉微笑道:“去告诉你外婆一声,咱们明儿便起程,到罗湖山庄住上十天半个月。”孟赉是位很好哄外公。
张橦活答应了,“我跟外婆说去。还有舅舅家,我也替您说一声,省他们惦记。顺便问问小淘气们有没有想去,一起捎上。”
孟赉长子孟正宣、次子孟正宪都已有了孙子、孙女,张橦爱他们面前充大人,常把他们叫做小淘气。
孟赉自无异议,张橦高高兴兴吩咐侍女去了孟家。他俩不回来也好,张家我大!大哥千依百顺,外公哄哄就行,外婆那就不用说了,惟命是从。爹娘不家日子,也是很好很好滴。
“二哥惨。”阿橦笑咪咪想着,“徐爹徐娘病着,他要跑前跑后献殷勤,讨好徐家小姑娘。徐爹徐娘病好之后,他心上人就被远远带到京城来了呀,可怜二哥。”
凤凰台徐府,略显清瘦陆芸端庄坐着,微笑跟娘家嫂嫂陆大太太说着话,“明日便要动身了,外子公务身,委实耽误不得。”
陆大太太今天过来,一则是送行,二则是贺喜,这还是阿迟定亲之后,她头回到徐家。陆大太太强忍着心中酸意,满面笑容说了恭喜徐家吉祥话,又亲热送上程仪,“一路顺风。平安到了京城之后,务必寄信回来,告诉我们一声。”
陆芸含笑道谢,“多谢嫂嫂。我们和亲家一路同行,到了京城,亲家自会送信给仲凯,我便托仲凯给您送个平安信到武定桥,您也好安心。”
陆大太太笑容一僵,“妹妹,使唤女婿怎么好意思?女婿是娇客。”小姑子才把老闺女定出去,这就炫耀上了?怕没人知道她有个国公女婿还是怎么着,特特使唤女婿送平安信。
陆芸淡淡笑着,眉目柔和,舒心畅意,“仲凯家学渊源,和他父亲平北侯爷一样,待岳家是恭敬、亲近。嫂嫂,阿迟能有这么个女婿,外子和我真是心满意足,旁都不理论,单单这孝顺岳父岳母,是难得。”
陆大太太气肝儿疼,皮笑肉不笑称赞,“果真是难得。”女婿年轻英俊,富贵逼人,还恭敬孝顺!好你个陆芸,没完了啊,你是想气死人不成。
“嫂嫂怎不带上珍儿和玲儿?”陆芸伸出纤纤玉手端起桌案上洁白细腻定窑茶盏,闲闲问道。一个人过来,连闺女也不带,这是怎么个意思,令人费解。
陆大太太微笑道:“甭提了,她俩就会胡闹淘气,被我拘家里学规矩呢。闺女大了,势必要严加管教,不敢掉以轻心。”没出息丫头,听说阿迟定下这样亲事,羡慕口水都流下来了,哪能带她们出来丢人。
“儿子大了,也是要严加管教。”陆芸慢慢说道:“闺女也好,儿子也好,若教导不力,都会给爹娘惹上麻烦,带来羞辱。”
陆大太太声音冷冷,“那是自然。”她那宝贝儿子听到阿迟定亲信儿,失口而出,“姑姑为何不守信?祖母明明……”虽被陆大太太及时喝斥住了,没再胡言乱语,之后却日日借酒消愁,萎靡不像样。武定桥陆宅这么明显事,自是瞒不过陆芸这位姑奶奶。
陆大太太如坐针毡,茶沾沾唇便起身告辞了。陆芸微笑,“待从京城回来,再和嫂嫂消消停停叙话。”客客气气,并未多留。
第二天,张并、悠然一家,和徐郴、陆芸一家,浩浩荡荡出发了,踏上回京旅途。临分别,安冾板着清秀小脸,严肃跟阿迟保证,“徐姐姐放心,我会牢牢替您敢看好二表哥,不许他任性胡闹。”阿迟粲然,“有劳,多谢。”
张劢亲到徐家船上送行,徐郴温和说道:“舱中有一张圈椅,劳烦仲凯搬过来。”张劢恭敬答应,去了。徐述、徐逸想跟着去,被徐逊微微笑着,一手拉着一个,考问起功课。
过了许久,张劢搬着把圈椅从船舱中走出来。徐逸心中奇怪,“姐夫脸好红。”徐述纳闷则是,“搬把椅子,要这么久?”徐逊微笑谢过张劢,亲自送他下船。
船开了之后,徐述、徐逸站甲板上,热情冲岸上张劢挥舞小胳膊。白胡子老公公不去京城,姐夫也不去京城,唉,没有他们,好寂寞,寂寞如雪。
直到岸上人影愈变愈小,完全看不见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回了船舱。徐述坐爹娘中间,“虽是暂时分别,心中也是酸楚。”徐逸趴阿迟身旁桌子上,“咦,姐姐你什么时候多了枚镶金刚石戒子?”亮晶晶,真好看。
徐逊过来拉起他,“方才问到哪儿了?”徐逸歪头想了想,“忘了呢,哥,您从头开始问吧,我全都会!”挺起小胸脯,一本正经答起功课。
沿途若经过繁华之地,张家、徐家便会停下船,上岸沐浴衣,观赏当地风光,拜访当地亲友,购买当地土物产,兴而回,继续航程。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天津,到了通州。徐述、徐逸兴奋向外张望,“这么多船!好壮观!”船只排队慢慢靠岸,耗时颇久,小哥儿俩看够了鲜。
船梯才搭好,一名身材高大青年便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身穿石青色锦袍,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面容英俊中透着刚毅,和张并颇有几分相像。
“爹,娘,你们总算回来了。”见了张并、悠然,青年跪下行礼问安。悠然笑咪咪拉起长子,“阿勍啊,娘想死你了!,让娘看看,我儿子好不好,瘦了没有。”
张并微笑道:“有岳父,儿子哪能瘦了?他老人家照看孩子,可比咱们经心多了。”张勍嘴角抽了抽,爹爹,外公又不,您马屁照拍呀。
接上徐家人上了岸,张勍带了一队亲兵,前呼后拥,到了通州一处轩朗豪华客栈,“外公外婆和橦橦都来了,码头人多杂乱,没敢让他们过去。”
这间客栈早被张勍包下,里里外外收拾清洁雅致,诸物齐备。进到客栈后,徐家诸人先被请去沐浴衣,稍事歇息,之后才被请出来相见。
张橦站悠然身边,好奇悄悄打量行礼如仪阿迟。这就是二哥喜欢小姑娘啊,仪态娴雅,辞令娴熟,大大方方,嗯,二哥你眼光很不坏。
轮到张橦和阿迟厮见,张橦调皮起来,“我年龄比较大,所以,我是姐姐。”往后叫你二嫂,是往后事,如今你先叫声姐姐吧,小姑娘。
张并轻斥,“橦橦,不许淘气。”悠然佯怒,“且轮不到你做姐姐呢。”孟赉对张橦颇为纵容,微微笑着,并不说话,冷眼观看阿迟如何应对。
“我叫你阿橦好不好?”阿迟笑意盈盈,“你呢,便叫我阿迟好了。”咱们互相叫名字,谁也不吃亏。
“不好。”张橦故意反对,眼神中满是调皮。
徐郴、陆芸含笑坐着,看向阿迟。阿迟面色不变,“如此,我叫你张大小姐,你么,叫我徐大小姐便是。”我和你一样,都是家中唯一独女。
“都不好。”张橦笑吟吟拉起阿迟手,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叫你二嫂,你叫我小姑,这才对!”
阿迟好笑看向她,明眸皓齿、容色照人两位姑娘相视良久,会心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再写一章,不知道到几点




素华映月 51我生之后
因为远道而来甚是辛苦,所以这晚众人都早早歇下了。夜深人静,徐郴、陆芸没有半分睡意,轻声说着悄悄话。
“仲凯外婆没露面。”
“嗯,明明客栈,却没露面。”
“仲凯外公好似对阿迟颇为满意。”
“那是自然,咱闺女招人待见。”
“阿迟和小姑子好像很投缘。”
“对,两人很谈来。”
“明儿回了正阳门大街,咱们怎么说?”陆芸犹豫了下,迟疑问道。
徐郴默然许久,“实话实说。”
陆芸也默然许久,夫妻二人搂抱一起,久久不能入睡。正阳门大街,迎接自家会是什么呢?生父已多年未见,继母一向强悍,弟弟们委实有些生疏,侄儿侄女也不亲近,想想那个家,想想“次孙女”,寒意一阵阵冒上心头。
第二天睡饱了方才起身,洗漱后用了早点,出门上马车,回京城。张橦乘是一辆轩敞漂亮三驾马车,马车旁两列牵着小红马英姿少女,十五六岁、十七八岁年纪,个个目光敏锐,身手敏捷,精神奕奕。
陆芸轻轻叹了一声,“伯启,素日觉着咱们阿迟也算娇养,跟亲家姑娘一比,却又差远了。”看看张家大小姐这一队亲兵,何等威风、抢眼。
徐郴微笑,“亲家公说了,他待闺女是怎样,待儿媳便是怎样。旁人说这话许是客套,许是说说而已,他可是一言九鼎,说一句是一句。”橦橦有,阿迟也会有。
自从定下阿迟亲事,徐郴对父亲徐次辅一直心存歉疚。这份歉疚,每逢看到张家诚意,便会淡化;每逢看到阿迟光洁可脸小脸,便会渐渐消失;可夜深人静之时,又回过来折磨他,夜夜不停。
徐家人乘坐也是平北侯府马车,马车宽大,又又平稳,很舒适。徐述、徐逸是无忧无虑,车厢中兴高采烈说着话,期待着京城种种趣事。
车到阜城门,徐家打发了管家来接,张并、张勍下了马,和徐郴拱手作别,复又上马,护着悠然、张橦马车疾驰而去。
管家满脸笑容,“大爷安好,老爷说了,请您不必回家,直接去礼部。”徐郴温和道谢,“有劳管家。”回身细细嘱咐妻儿数句,仆役、小厮服侍着,去了礼部。
陆芸眼神凛冽,是朝中早已排好晋见日期,还是故意如此?伯启不正好,有些话他不好说,我替他说!
阿迟轻拍她手,“娘,伯母留了九名亲兵给我,日夜轮流当值,不离我左右。我是很安全,您不必忧心于我。”陆芸微笑,“事已至此,忧虑何用?阿迟,到了正阳门大街,你莫离开娘。”阿迟乖巧点头,“是,不离开您。”
正阳门大街徐氏府邸青砖绿瓦,气势恢宏。徐述、徐逸下了马车,喜笑颜开,这就是咱家呀,真不赖。徐逊一手牵着一个,“见了祖父应该怎样,记不记得?”两人都点头,“记得,忘不了。”
徐逊三兄弟被请到外院,并没有立即见到徐次辅。陆芸和阿迟被请到内宅,“大太太您请此稍坐,二小姐您请随我来,老爷书房等您。”侍女盈盈曲膝,彬彬有礼说道。
陆芸紧紧握住阿迟手,阿迟微笑,“娘,您先坐会子,我去去便回。”拍拍陆芸手,示意她冷静,陆芸无力坐下,眸色暗然。
陈岚、陈岱跟着阿迟走到书房外,被拦下了,“请二小姐一个人进去。”阿迟转头看了她俩一眼,姐儿俩神色轻松,身姿笔挺,一如往日。
阿迟缓步进到书房,书房布置很清雅,一名中等身材、背影寂廖老者背对着门,默默看着墙上挂着烟雨图。
阿迟静静立着,并没开口说话。老者慢慢转过身,温和问道:“是素华么?你已是及笄之年,祖父却是头回见你。”他面容文秀,举止斯文,虽已年近六旬,仍依稀得见翩翩探花郎风采。
“上月十三,文渊阁中,您当面许诺严首辅,将次孙女许配其幼孙严璠。”阿迟声音清清冷冷,“请问,您看来,谁是次孙女?”能不能说说,你当初说出这个话时候,打算牺牲哪位孙女?谁这么倒霉呀。
阿迟既不行礼,也不问好,目光中还有切责挑衅之意,徐次辅却丝毫不以为忤,神色温和依旧,“素华,次孙女,自然是你。”这孩子定是方才得知此事,一时气狠了,才会如此失态。
“我和您从未见过面,您对我自然没什么怜惜之情。”阿迟慢慢说道:“牺牲我,对您来说,确实方便不过。”
徐次辅走到桌案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叠字、画,“素华,这是你历年来寄给祖父,祖父虽未见过你,却早知你是一位秀外慧中、才华横溢好姑娘。素华,诸孙女之中,祖父赏识便是你。”
阿迟轻轻笑了笑,“一头牛毛有杂色,只好用作耕牛,可以活着;一头牛毛色纯红,牛角端正,便要被用作牺牲,祭祀山川了,是不是?”
徐次辅叹道:“伯启很会养孩子。素华,你聪明敏慧,令祖父欣慰。”阿迟神色淡淡,“令您欣慰,我自问不能。”
徐次辅定定看了阿迟半晌,概然道:“素华,朝中有人身兼首辅、吏部尚书、少傅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数职,权倾中外,一时无两。此人专擅媚上,窃权罔利,排除异已,招权纳贿,肆行贪污,残害忠良,实为当今天下之民贼!”
“沈经历为人刚直,嫉恶如仇,他上书列民贼十大罪状,反被民贼指为意欲避考察、博清名。可怜沈经历天下名士,先是被谪塞外苦寒之地,后竟被杀。”
“杨郎中庚寅进士,公忠体事,社稷之臣也。只因上书弹劾此贼,便被送镇抚司拷讯,百般□,刑求至死。杨郎中何其无辜!”
“沈经历、杨郎中,社稷则为忠臣,家族则为孝子,皆为贼人所害,岂不令人痛惜。素华,你虽一介女流,除此民贼,澄清朝纲,造福百姓,你却可以一份力!”
阿迟讥讽一笑,这长篇大论演讲下来,声情并茂,慷慨激昂,还真是很有煽动性。如果自己不是穿过来,而是土著女孩儿,自幼受儒家正统教育长大,怕是已经泪流满面,自动请缨了吧?牺牲你一个,国家、民族、百姓全都得救了,多么伟大。
“沈经历,正直归正直,性颇疏狂。”阿迟慢悠悠,不慌不忙,“沈经历这样真性情,好不好另说,不适合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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