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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张勍委屈说道:“阿劢说,我十四岁时便像四十岁。”傅嵘哧一声笑了,“小屁孩儿说话,哪里有谱。师哥,明儿见了面,我替你好生教训他!”
“就是。”张勍大为同意,“小屁孩儿任事不懂,就会瞎扯!”颠儿颠儿喝了热茶,笑容满面洗漱过,上床安歇。
第二天张劢和阿迟才过来没多大会儿,久未露面程帛便出现了。她比先前为清减,也为袅娜婉转,楚楚动人,“二表哥,二表嫂。”程帛周到见了礼,声音也好,身段也好,都娇娇柔柔,惹人怜惜。
张劢很守礼,既有程帛这远房表妹,他不便久留,起身告辞,“师公后山么?我去陪他老人家。”张橦兴致勃勃站起来,“二哥,我也去!”兄妹二人一起走了。
傅嵘跟悠然身边学着料理家务,阿迟便陪着程帛闲坐品茗,说说家常。阿迟敷衍应酬功夫还过去,温和悠闲说着饮食、脂粉、衣饰,绝不冷场,绝不让客人觉着慢待,说却全是毫无意义废话。
程帛幽幽叹了口气。自己是不速之客,不招人待见,难道自己不知道么?可是若不厚着脸皮赖平北侯府,若是老老实实回了南京,谁知会被太太漫不经心配给个鳏夫,还是寒士。真被太太得了逞,自己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姨娘也没了指望。
我虽不幸生为庶女,也没有平北侯夫人那样福气能嫁给表叔那样男子做原配嫡妻,可我也不想坐以待毙啊。我还不到十九岁,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我给姑奶奶做了双鞋子,寄了过去。”程帛低低、歉意说道:“她老人家高兴很,夸奖了我好一通,还赏了幅珍珠头面给我。”
阿迟微笑,“表妹真有孝心。”程帛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亲事却没有着落,她该是着急很了吧?要说也难怪,这个年代女孩儿,嫁人是唯一出路。
这个时代,女性没有什么合适工作机会。丈夫,就是女人职业。
程帛温柔看向阿迟,“我感激不得了,姑奶奶待我宽厚,这幅珍珠头面美仑美奂,我这样身份,哪里配戴?我推辞过,可姑奶奶说,莫说一幅珍珠头面,便是再怎么富贵之物,程家女孩儿也配戴。”
阿迟心中忽有了不大好感觉,程帛是有意给祖母做鞋子、寄信,想必信中隐隐约约诉过苦楚吧?依着祖母性子,怕是要大发雷霆、大展威风了!
阿迟感觉没错,当天张并便接到急信,信中他母亲大人义愤填膺,“我程家姑娘没人要了?你若连这点子小事也办不好,我便亲自回京,替帛儿寻个好婆家!”
张并扶额。他母亲大人一心只为程家,他是知道。想当初,他年方七岁那年,偷偷跑出府,从城里走路走路一直走到庄子上,偷偷去见自己亲娘。亲娘却把他推了出去,“不为程家翻案,别来见我。”
后来费千辛万苦,把程家从深山老林中接回老家广宁,外祖父程普生被封为平顺伯,一家人广宁安居乐业。母亲大人却犹自不满意,“程家原来是国公府!”
这回张并打死不肯应承了。让程家恢复国公爵位,重做回京城数一数二勋贵,已经超出他能力范围,实做不到。
他母亲大人未免悻悻,“白白生了你!”生儿子做什么?连给外祖父家里恢复爵位都做不到。
“我娘要回来了。”张并把信拿给悠然看,“阿悠,若咱们不能把程帛说个好人家,她老人家便要亲自回来,办这件事。”
悠然笑咪咪亲亲他脸颊,“哥哥,眼前便有现成人选,不犯难。”程帛只要年轻、俊美、富贵、没娶过,其余,她并不意。
女孩儿嫁人,夫婿人品是要紧。不过,程帛恰恰不意这个。
现成人选?谁呀。张并用目光询问妻子。
“邓攸。”悠然轻轻笑着,却有些咬牙切齿味道,这色鬼竟敢觊觎我家橦橦!“他可不正是想娶位倾国倾城大美人?哥哥,程帛姑娘,称上国色无双。”凭良心说,确实长美。
“可是……”张并才一开口,就被悠然伸手捂住嘴,笑盈盈说道:“我知道你意思,不想跟外戚有牵扯。其实,程御史家只不过是和令堂家联了宗,又不是真族人。这么远亲戚,不碍。”
张并轻轻拿开她手,“阿悠,不是因为这个。”
“哦,那是为什么呀。”悠然不懂了。
“程帛真嫁了邓攸,那小子便要叫我表叔了。”张并很委屈,“他臭名昭著,我不要做他表叔!”
作者有话要说:“摽有梅,其实三兮”,梅子落地纷纷,枝头只剩三成。形容女子急嫁心情。
接着写,把程帛嫁了<





素华映月 81、允矣君子
这桩亲事,皆大欢喜。邓攸讨得美娇娘为妻,还能称呼景仰已久大英雄为“表叔”,兴奋异常,喜之不;程帛不必嫁鳏夫,不必嫁寒士,夫婿年轻英俊、富贵多金,如获至宝,喜从天降。
“姑奶奶,您老人家说话,可真顶用!”程帛对从未谋面姑奶奶感激涕零,“我不过给您做了双鞋,您却给了我终身依靠,让我有了归宿!”——又加倍小心做了双鞋子,寄往山阳。当然,这是后话了。
自从进过宫,亲事尘埃落定之后,程帛异常尊重起来,除例行请安问好之外,便是自己房中低头做针线,等闲不露面。不知情人眼中,此时程帛整个一位幽娴温淑闺阁女子。
邓攸急着请媒人、过三书六礼,恨不得早日把娘娶回家,“大哥,我都二十了!家父家母盼着娶儿媳妇,盼脖子都长了!”一幅猴急相。
张勍微笑,“已往南京送了信,表伯父过了正月十五便动身来京。则仁,表伯父不到,这些礼数都没法过。”你要娶是程家女儿,程爹不,你往哪儿送聘礼?
邓攸扼腕叹息,只好耐下性子等程御史从南京赶过来。好元旦将至,公务、家务都很繁杂,真忙起来,日子倒容易打发。
这天邓攸到钟粹宫看姐姐,邓贵妃调侃道:“听说京城知名花花公子这几日规规矩矩,既没强抢民女,也没流连花丛,这可奇了。”
邓攸一本正经,“要娶媳妇儿人了,哪能还像从前似没成色?”大表哥说了,若是行为不端,举止下流,便不能称呼他“表叔”。他很洁身自好。
邓贵妃啧啧称奇,“敢情娶媳妇儿这么管用呢,早知如此,真该五年前便逼着你成亲。有家室牵绊,可不就老实多了。”
说笑几句,邓攸心情很好喝了杯茶,吃了两块点心,方才施施然起身告辞。邓攸这些时日很有心气儿,连背影都透着神清气爽,邓贵妃看眼里,欣慰莫名。
贴身大宫女锦云脸色凝重走了来,邓贵妃见状,挥手命身边服侍宫人退下。锦云低声回道:“景阳宫中,添了黄金柜子!纯黄金打造,约有半尺高,半尺宽。”
邓贵妃微笑,“她又收了谁礼?”这贤妃,眼皮子忒浅,只认得银钱。锦云面有愧色,“暂时没查到。”邓贵妃温和交代,“再细细查。”这后宫之中,但凡有什么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锦云唯唯答应,“是,娘娘。”
这天贤妃所出十一皇子不大舒服,皇帝这做爹未免牵挂,亲自过去看望。十一皇子并没大碍,皇帝大为放心,当晚顺理成章,留宿景阳宫。
贤妃看看皇帝,有些话她实不敢开口。事关爵位继承,又时日已久,谁知道当年有什么内情?可目光落墙角小叶紫檀描金龙凤呈祥箱,想到箱中那金光闪闪、纯金打造黄金柜,贪婪战胜了恐惧。
“陛下,说个笑话给您听好不好?”贤妃虽已是两子之母,声音依旧娇娇糯糯,温柔动听。皇帝捏捏她年轻娇艳面庞,“好啊。若把朕说笑了,有赏。”老子这皇帝当容易么,连开怀大笑都难得。贤妃你若能让朕笑,这笑话不会让你白说。
贤妃笑容甜美而又无邪,“陛下,这是五六十年前事了。并州您知道吧?‘地两谷之间,故曰并州’。”
皇帝颇觉可乐,听听她这口气,“并州您知道吧”?打量朕跟你似,愚昧无知、不学无术?当下一脸正色说道:
“略有耳闻。”
贤妃悄悄留意皇帝脸色,心中稍觉放心。她进宫已有五年,儿子已生了两个,皇帝脾气,她多少也知道一点。眼下,皇帝心绪不坏,她看出来。
“并州这样民风淳朴之地,当年也有过香艳有趣逸闻呢。听说,当年有一位地位卑下婢女,竟和一位国公府嫡少爷,并州结为夫妻,还生下一子!”
皇帝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浅浅微笑,“倒是一对痴情人。”贤妃心里有些失望,陛下您不是重礼教、规矩么?国公府嫡少爷迎娶婢女为妻,贵贱为婚,有违律法,有违人伦!您还夸他们呢。
皇帝伸出一只养尊处优手掌,轻抚贤妃脸颊,“后来呢?这对痴情人,可有个好结果?”今晚夜色如此静谧,我想听一个花好月圆完满故事,不要残缺。
贤妃眼中晃过那金光闪闪柜子,娇俏笑着,“后来,那少爷被国公府捉了回去,尚了公主,做了驸马都尉。儿子也被带回国公府,婢女则被发配到了庄子上。”
不美,一点也不美。皇帝忽觉着兴致索然,那么有趣一对,这般轻易便分开了,好不乏味。“这有什么好笑?”皇帝懒洋洋想道。
贤妃看着他脸,掩口而笑,“后来您猜怎么着?他们那儿子,竟继承了整个国公府!婢女生儿子,竟有这份福气!笑死人了。”好笑吧,好笑吧?是不是很好笑?
皇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拂袖而去。这是怎么了,一个笑话没说好,陛下您至于么?贤妃甜美笑容渐渐凝固了,无力瘫倒地。
次日,太监来传旨,“贤妃虞氏,性情乖张,行为不检,即日起,降为贞嫔,迁居偏殿。”贤妃这回才知道锅是铁打,朝廷事不是宫妃能随便过问,泪流成河。
贤妃被贬,不到半天功夫,后宫知。邓贵妃知道内情后,微笑摇头,“这可不是傻了么?魏国公府爵位,是先帝亲自下旨,御笔亲批。陛下是先帝亲子,难不成竟能违逆先帝?”利益攸关,或许会;无缘无故,怎么可能。
贤妃回过神儿来这后,恨死了金嬷嬷,“全怪这老奴才!”她虽被降为嫔,整治个金嬷嬷还是不话下,随便寻了个由头,命人重重杖责金嬷嬷后,赶出宫门。
“还有林氏那不安份老女人!若不是她起了歹意,怎会连累我?”自此,贤妃,不,顺嫔,恨上了林氏太夫人。
行贿者中,林氏算是极其倒霉:重礼送出去了,钱财割舍出去了,事却没办成!不只没办成,连个交代也没有,连句抱歉也没有。
“钱扔到水里我还听个响儿呢。”花了钱,却没办成事,还拿宫里无赖没辙,林氏气肝儿疼。
年老之人,格外禁不住气恼,林氏一气之下,病倒了。林氏这一病倒,张恳激动跑到佛前上了柱香,“佛祖保佑,让她多病些时日吧,至少等国公爷和夫人离了府!”省闹起纠纷,自己帮着哪头都不合适。国公爷,惹不起;嫡母,也是惹不起。
他老婆苏氏躺床上,脸色阴沉,“你是打算着过年也不让我好了?”张恳打了个激灵,跑到门后躲着,啰啰嗦嚏说道:“等,等国公爷去了南京……”
“他要正月十五之后才动身!”苏氏积蓄了半天精神,化作一声怒吼。张恳吓差点儿跪下,满脸陪笑说道:“太太,短日子好熬,短日子好熬。”
苏氏很想把他拎过来教训一通,奈何身上没力气,只好怒气冲冲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张劢他是晚辈!徐氏是个十六七岁、任事不懂小姑娘!瞧瞧你这点子出息,我虽是弱女子,替你羞也羞死了。
“府里,过年准备如何了?”半晌,苏氏冷冷问道。张恳忙一五一十回禀,“府里跟往年一样,诸事都已备办齐当,再也出不了差子。太太,夫人虽是才进门,管事、婆子们都是使老了,照着旧例办理即可,简便很。”你别看不上夫人了,人家年纪虽小,为人处世很稳当,魏国公府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苏氏瞪了张恳一眼,无奈闭上了眼睛。这狠心贼,儿女被他哄住了,仆妇们被他吓住了,真看不出,他竟也有这手腕。张恳,你个没出息,正事上你不成,歪门邪道倒是行!
平北侯府,张并一家欢欢乐乐准备过年。“难得,一家子娶得这般整齐。”悠然笑咪咪盘算着,“除夕祭祖、守岁,咱们便同魏国公府,不能让劢劢和阿迟小两口孤孤单单,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 做事公允人可以成为君子,讲究诚信人可以取得大成就。
惭愧,没写完,我接着写,明早可以再看看<




素华映月 82、允矣君子(下)
阿迟一直把程希送到垂花门前。临分别,程希自嘲笑了笑,“今日之行,功德完满。我回到韩家,翁姑定会欢喜。”阿迟知道胡家情形,拉着她手宽慰几句,程希展颜一笑,“阿迟,我省。”拍拍阿迟小手,转身上了软轿,旖旎而去。
腊月里,老亲旧戚人家纷纷送来年礼,礼尚往来,平北侯府自然也一一回送。悠然气定神闲处置各府礼单,傅嵘旁听、学、看,兼打下手。张橦和阿迟是闲人,任事不用管,逍遥自。
张橦好奇问道:“二嫂,你这上任魏国公夫人,不需要管家理事么?”你已是成了亲人,居然跟我一样清闲,实不合常理。
阿迟笑道:“有旧例呢。我才进门,许多内情都不知道,并不敢胡乱添减,依旧照着老例办理便是。”张橦狐疑看着她,小声嘟囔道:“不是这么着吧?我觉着,你好似没把魏国公府当成你家。”
阿迟一幅“终于被你发觉真相了”神情,秘密凑近张橦,“橦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你口,入我耳,再不许告诉第三个人了!”
张橦一乐,“成啊。”手掌张开,一脸调侃看着阿迟,分明是要索贿。阿迟笑盈盈,“如今给了你,白白花费了,攒不下来。等给你添妆时候,连本带利一起加上如何?”橦橦,利息很高呢。
张橦殷勤嘱咐,“单给我存着吧,莫和别项银钱弄混了。一定要算利息啊,切莫忘了!”阿迟笑咪咪答应,“成啊。”一本正经说着玩话,两人挺开心。
后山,张勍张劢哥儿俩陪着师公,玩也挺开心。师公年纪虽迈,雄风犹,一人打俩,还稳稳占着上风。张劢瞅着时候差不多了,率先败下阵来,“师公,我认输!”张勍也跟着跳出圈外,佯作抱怨,“师公您真是,一点儿颜面也不留!”师公得意之极,眉花眼笑说道:“下回吧,下回一定让。”
爷儿仨歇了一小会儿,溜溜达达回了内宅。师公对忙于家务事悠然和傅嵘通不感兴趣,热衷于逗弄才娶进门孙媳妇儿,他老人家亲自相中阿迟,“女娃娃,师公许久不曾听你抚琴了。”白发老爷子笑咪咪,“那美妙琴声,师公想念之极。”
二哥和二嫂,当初是因为抚琴才认识吧?琴竟是他俩媒人了,张橦忽闪着大眼睛,淘气说道:“我虽没听过,听师公他老人家这么一说,已是向往不得了!二嫂请吧,我们洗耳恭听。”
张劢微笑,“我夫人琴音清越优美,听了之后三月不知肉味。师公,橦橦,你们确定要听?”吃肉都没味道了,你们确定不会后悔么。
这马屁拍,太也露骨,太也肉麻。张勍实听不下去,耳不忍闻,起身走了。还不如陪着娘亲、嵘嵘看着过年安排呢,也算替她们分忧。没法子,老大就是老大,要承担起老大责任。小儿子么,耍耍无赖,偷偷懒,无伤大雅。
师公和张橦都是大义凛然,“高雅面前,莫提俗不可耐猪肉!”阿迟推不过,盥手焚香,抚了一曲《阳春白雪》,清流畅,活泼轻,入耳雪竹琳琅,不同凡响。
张劢赞道:“我眼前仿佛出现冬去春来,万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景象,心情温暖像春天!这寒冬时节聆听如此佳音,人生幸事。”
张橦目光中既有欣赏,也有调侃,怪不得抚了一回琴,你俩就好上了。二嫂这琴音,确有迷倒人功效!“这下好了,大过年,吃什么都没味道了。”张橦幽幽一声长叹。
师公捋着白胡子得意,瞧瞧我相中孙媳妇儿,多么高雅,多么才华横溢!没说,老子眼光就是好!阿并这样天才弟子,女娃娃这样出色孙媳妇,一眼便相中了,都没错过啊。
“他那把大圣遗音,有没有送了给你?”师公悄悄、低声问阿迟。阿迟见老爷子一脸调皮,淡定回答,“没有。”师公这模样,分明是想要淘气。
“这小气鬼!”师公大为气愤,“早吩咐过他,让他一定把大圣遗音送了给你,讨你欢心,他竟是阳奉阴违,直到如今也没送!”女娃娃,阿劢胆敢如此,收拾他。阿劢这臭小子,笑跟朵花儿似,明显是欠收拾。
“不用送,师公。”阿迟神色自若,“他,全是我。师公,他早把一应身外之物交了给我,自然也包括那把古琴。”
师公挑唆不成,未免有些下气,张劢笑灿烂了。师公同情看向他,“劢劢啊,什么都是你小媳妇儿了,你自己一无所有,好可怜。”张劢微笑不语,心中暗暗想着,她连人都是我了,些须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给她,却又给谁呢。
师公没捉弄到人,仰头向天,吹起胡子。阿迟家带惯徐述、徐逸,哄起师公来,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师公,这是给您制束发金冠。”命侍女拿过一个镶珠嵌宝、金累丝编成束发冠,送给师公,“师公,‘束发冠珍珠嵌就,大红袍锦绣攒成’,说就是您啊。娘亲给您制了大红衣袍,仲凯和我,便孝敬您束发冠。”这束发冠是当今世界流行款式,连皇帝出游时候,也戴着它。
金冠极为精美、灿烂,师公瞧了几眼,转怒为喜,“这冠子配上我!”喜滋滋命人收了起来,“收好了,等过年时候再戴。”
师公是很容易哄,和这世上大多数慈爱老人一样。
张并是全家忙碌一位,官员都放了假,他还有军务要处置,不得歇息。晚上等他回了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晚饭,饭后闲话家常,到了人定时分,张劢和阿迟才不情不愿起身告辞,回了魏国公府。
“这里才是家嘛。”马车上,阿迟靠张劢肩上,小声嘟囔着,“魏国公府,总感觉像个客栈。”只是暂居一个月客栈,到期之后,扬帆起航,不会有眷恋,不会流连不舍。
“我才不到十岁,就住到这客栈来了。”张劢极赞同客栈之说,“总是一有机会,就往家里跑。所以我书斋,才会叫做半月斋。”半个月,半个月不。
“如今好了,有你陪着我,客栈我也住甘之如饴。”张劢幽深俊目中满是柔情,“阿迟,自从有了你,我添了多少欢乐。”
“我也是。”阿迟一脸甜蜜说着肉麻话,“仲凯,只要跟你一起,住客栈也是好,无论如何都是好。哪怕去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愿。”<




素华映月 83、或哲或谋
晚上只管不正经,到了白天,这夫妻二人一个比一个端庄肃穆。次日,张劢开了宗祠,命人打扫,收拾神器,请神主,很有一家之主气势。阿迟吩咐人打扫上房,以备悬挂遗真影像。整个魏国公府,内外上下,都是忙忙碌碌。
忙到中午,先是张锦妻子沈氏过来说了半晌话,然后是张愈妻子唐氏来坐了会儿。两人都是一般无二口吻,“好孩子,你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明白,只管来问我。若有什么要帮忙,千万甭客气。”阿迟笑着应了,“是,自家人,一准儿不跟您客气。”
下午,张恕之妻武氏,张懋之妻齐氏,张懿之妻甄氏,张态之妻卢氏,或是两人同行,或是单独前来,也是言笑晏晏,“这一大家子人呢,难为你了。也就是你能干,换一个,还不知是什么样呢。”
都是来示好。
杀伤力强林氏太夫人,这几天心口疼,不出门,不见人;一意孤行苏氏,还病着呢,卧床不起。仔细看看,这魏国公府似乎没有什么人要窜出来,跟自己捣乱。阿迟前前后后看了看,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个月客栈暂居,会非常平顺,没有风波?
日央时分,阿迟命人备好茶水点心,消消停停喝着下午茶。工作大半天了好不好,应该休息一下。味道醇厚生姜红茶,松软可口凤梨酥饼,阿迟吃很享受。
下午茶后,张恳女儿张妩小姑娘姗姗而来。“知道您过年定是要赏小孩子荷包,我亲手绣了这些,您若不嫌弃,便凑合使吧。”精巧小竹筐中,秀秀气气躺着数十个锦绣荷包,不知花了小姑娘多少心思。
阿迟含笑道谢,“妹妹费心了,多谢。”留她喝了茶,说了会子话,见她巧笑嫣然,好像并无他意,也便没有多想。
张妩走后,倒是一旁服侍侍女溪藤深知魏国公府内情,神色间有叹息之意,“也不知十二小姐是如何日赶夜赶,方才赶出来。”张妩,这一辈人中排行第十二。
阿迟不确定看了眼小竹筐,做这个,很花精力?她针线上不太行,绣一个荷包需要多少时间,几乎没概念。溪藤抿嘴笑笑,“夫人,十二小姐贴身活计,都是自己动手,针线房哪管这个?三太太又病着,房中事务也是她料理。能做出这些个来,颇为不易。”
阿迟慢吞吞说道:“你对十二姑娘事,知之甚详。”溪藤红了脸,很不好意思,“职责所,府里不管是谁事,我都得知道,夫人若问及,我便要随时回禀。夫人,我是看着十二小姐挺可怜,摊上三太太那样亲娘,十二小姐……不容易。”有那么个糊涂娘,愁死人了。
佩阿和知白各捧着一大盘子压岁锞子进来,“夫人,金锞子倾了五百个,银锞子也倾了五百个。”金锞子银锞子是年下要赏小孩子,有如意式,有梅花式,样式都很好看,寓意都是吉祥如意。
不会有一千个小孩儿来拜年吧?阿迟吩咐,“金锞子银锞子各取一百个,给十二小姐送过去。”溪藤利落答应了,转身亲自送了去,“夫人说,怕三太太病了,这些小事没人替您想着,便命我送了来。”张妩感激谢了又谢,“可不是么,太太这一病,许多事顾不过来。多谢夫人费心想着,溪藤姐姐,今儿个天气寒冷,劳您驾跑这一趟,真过意不去。”溪藤笑道:“不值什么。”辞别张妩,回了嘉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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