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水吟
治水关键在疏导,当时途中沿江而上时,我曾注意到这莽川入谷地处地势险窄,水流湍急,若逢汛期,则必成大祸,再者沿江往南,至都城前哨,又有数重高山拦腰限水,虽说这些年来,百越先民治水,已有人工开凿渠道疏通引流,然水渠分流尚不够,蓄水疏水亦不成气候。
心中所思,我略略与这族长大人言述,其实治水说难并不难,关键在于能否寻得适当处,分流导引,而如今在我看来,若想彻底除去水患,那莽川入谷处则必定要开河分流,且王城以西崎南郡,高山拦水,此处筑坝实不该,却该凿山以改水道,蓄水以备旱情。
不过万事说起来容易,即便是开河修堰这等大事,我与百越族长指点起来亦不过寥寥数语,但若真要实施,只怕是举他一国之力,耗费十年八载能不能修成都是个问题。故此,这一时我将心中所思和盘托出,至于是否真正付诸治理,恐怕还要这族长大人好生考量了。
果然,此刻我言尽,这百越族长若有所思,并无表态,好半晌,他好似是想了又想,却笑问我道,“龙衍公子,你方才所述治水一议的确有理,虽然你屡屡自谦,说什么还需要详细了解我越地水文,不过万般细节先不提,这疏导分流诚如你所说,决计不可偏废。只是,只是有一点本座十分好奇,却说龙衍公子你久居碧泱山,论年纪方逾弱冠,怎的就会对治水这般有心得?更兼那日本座唐突,竹庐外你我一战,依本座看来,你这文韬武略,实在好生了得,你,你真的就只是那东海郡中,一介平民?”
哦,他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当日竹庐一战,我的确有些不知进退,不过这会儿既然这族长大人几问表示疑惑,那我只得又将自己身份来历再说一遍与他听,这一时我颔首略带笑意,言出只道,“族长大人不必多心,在下的确是那东海郡中,一介平民,今时之所以能够通文习武,其实并无诀窍,不过都仰赖我自幼即有一位好老师罢了。”
提起螭烺老师,大约才真正是文韬武略,无所不通,虽然说起来,我根本不知他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不过自幼来他非但教习我文武兵法,诗书礼仪,几乎更是将我与小白一手带大,虽然老师脾性不佳,三年前更是莫名其妙远走他乡,不过说起来,现在我还真有点想念他了。
今时我与百越族长略略说起螭烺老师,这才方提及老师名讳,不曾想这族长大人竟好似一惊后若有所思,按说百越族长与我年纪相仿,至多年长我三两岁,莫不他倒听过老师大名?
片刻,族长大人一笑后并未就此事多作纠缠,这一时他与我缓步河畔,又闲聊了些许天下势,到最后他居然低姿态向我致歉道,“龙衍公子,那天,那天本座不知怎的,好似是有些魔障了,若有什么唐突冒犯之举,实在要请你多多担待。至于治水一事,本座一定会详加考虑,要不过几日,本座即与你一同去往莽川上游,实地勘察一番,你看如何?”
实地勘察,自是最好,而今时我见他说的诚恳,再想起当日竹庐内这厮好似真有些半梦不醒,再说了,连他妹妹都说他有时候古里古怪,莫不当真是魔障了?不过当日实在荒唐,于我二人想必都不是什么愉快回忆,所以这一刻我并不多言,只略略颔首算是此事一笔带过,不必再提。
与百越族长详谈治水后,我虽仍被困竹庐,不可擅自离去,不过这之后,四围守卫显然待我益发恭敬,这下我与小白锦鲤不再是阶下囚,反倒转为座上宾,而经此转变,小白谈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忧,倒是锦鲤,他每每凑在我身边旁敲侧击,就生怕那百越水患一除,立马会揭竿起,危害龙廷。
如此三两日,也不知传说中那金羽王究竟有无亲临,不过今时这百越族长既然待我为贵宾,那么孔雀要来拜访自然也再无限制。三日后,那光禄大夫不知从哪处驿馆匆匆赶来,他一进竹庐,见我与小白正在交谈,却是一转身将竹门掩上,言出颇有些紧张,“龙衍公子,那金羽王已经到百越了,你知不知道?”
他出口问我,我实在是好生不解,却说那金羽王究竟是谁我都不知道,那么他来不来百越,又与我何干?
孔雀话音落,我正想与他好好解释一番,不过这一时白暨抢在我前已然出言,小白起身朝光禄大夫行过一礼,“孔雀大人,金羽王一事莫道是我弟弟这等平民百姓,就连我本人身为虺己将军帐下密使,都知之不详,可是如今你这般匆匆而来,与他提及这些事,你不觉得很不妥么?”
小白言至此,孔雀应该明白自己认错了人,果然,此刻光禄大夫一听白暨所言,当即面色一变,脱口却道,“他真是你弟弟?他不是……?”
这一言言语未尽,我并未听清楚他最后所说究竟是什么,不过片时间,光禄大夫自知失言,他回身过来将我上下打量,还不住道,“不可能啊,在栈我见过你身手,不可能啊,在百越族长面前能有这等气度胆识,你真的不是……?”
咦,他到底是将我当作了谁?难怪当日栈,依这孔千羽专横跋扈,蛮不讲理之脾性,居然会因我一出手即自行退去,好像当时锦鲤就说过他似乎十分忌惮于我,哦,原来是认错了人,看来,还是将我认错了什么贵人。
一番交谈风马牛不相及,而孔雀见我始终对不上言语,只得满腹狐疑离去,临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真真是将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不死心又朝我道,“龙衍公子,本官信已带到,今时金羽王的确身至百越,还有,本官再告诉你一声,金羽门下贵族擅豢猛禽,你若是见到谁人身侧盘桓金色大鸾,那就是金羽王,必定无疑。机不可失,机不可失啊……”
孔雀此言别有深意,他错认我是谁先不提,只怕是他错认的这位正该是龙廷派遣,前来百越截杀金羽王的顶尖高手,而我无心踏进是非,这一事听过且当未听过,正当孔雀离去后,我忙是对白暨表态道,“小白,你放心,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而白暨无心与我说笑,只怕这一时他不担心我会跟着胡搅蛮缠,反倒是担心龙廷密谋有差,既然是孔雀认错了人,那么这次计划,到底还能有几分把握?
于是那之后,小白与锦鲤又开始凑在一起,谈他们的家国事,而我乐得清闲,没几日后,便听闻那百越族长召见,说是要同我一起前往莽川上游,勘察地势。
一路向西,说来也怪,不是说日前金羽王亲临拜会,那怎么这百越族长竟好像根本无事一般?难道说他更加注重治水,无心助金羽门夺天下了?
不得而知。
山道虽险,然快马加鞭,未几日我与这百越族长已身至莽川上游,数日来,他引我看遍高山大江,更诏令当地官员沿途呈报详细水文资料。说实话,除却降服三头蟒当日,这族长大人表现的实在太过失态,而如今看来,他倒真是勤政爱民,颇有一族之首风范,再者山间丛莽,这族长大人不愧为一代大巫,于此处草木,他无所不识,而此处山兽,则更是无一不能为其所驱使,大约百越宗族,可随意召唤山兽这一传说,应该也不假吧。
山间勘察,万分辛苦,一段时日下来,这百越族长待我礼遇有加,他就治水一事诸多请教于我,而我与其交流多了,渐渐也不像初时待他那般戒备,甚至平素里,这族长大人还一直埋怨我过于多礼,他一直希求我直言唤其名讳,无奈何我心中终有芥蒂,每每一笑扯过话题,此一事暂且按下,不提。
是日,莽川上游重山中,我与百越族长正是就分流水道几番商讨,不曾想就在我二人沿山再探时,天空中竟忽传一声清唳,咦?那是什么?
仰首苍空,我但见高处有金色猛禽俯冲直下,而远目向前,是不是除了我与百越族长一行,还有其他人也在这崇山峻岭?是谁身侧有金色大鸾盘桓,又是谁金衣锦带,背影远去?不对,不对,我认识他,我知道他的名字……
此刻我忽的一阵心跳不稳,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感觉,就好像那百越族长所述,莫非今天不是他鼎华,今天换我龙衍,魔障了?
这一时,我不知觉急追那金色鸾鸟而去,足下运力,直恨不的能够御风而行,直至半刻后,我气喘吁吁被身侧百越族长一把扯过,他见我一脸恍惚之态,却沉声问道,“怎么,莫非你认识那金羽王?”
青龙血续 18避山雨
金羽王?不,我不是认识金羽王,我是认识他!我是认识……
回过神来,我气喘不止,此刻眼看苍空上大鸾展翅渐远,而前方那金衣背影则更是稍纵即逝,我竟不觉心头一阵空落,金衣锦带,鸾鸟盘桓,难道那就是金羽王?
身侧百越族长一语问我,我才仿似如梦初醒,而这一时我自觉奇怪,只知连连摇首道,“不,我不认识金羽王,可是方才,方才那金衣背影,我……”
我一番支支吾吾,实在好生失态,而今时百越族长见我如此模样,当下面色微变,却别有意味道,“哦,不认识?日前金羽王亲临我百越领地,按说他本该前来拜会本座,不过不知怎的,这厮一过莽川,片时未留,想不到今天倒能在这重山险地中碰上,怎么,莫非龙衍公子此番来我百越,就为寻他?”
他一语出,我初并未发觉有何不妥,只是下意识摇首否认,而这族长大人当下亦未就此事多作纠缠,却是不咸不淡扯了丝笑意,又问我道,“龙衍公子,你看现在那金羽王也走远了,要不,要不我们继续探山?”
嗯,我与他本即为探山而来,那如今自该继续,只不过经方才一事,我总仿似有些神思恍惚,而再一路行去,我非但心不在焉,对这族长大人几番问话均置若罔闻,甚至足下不慎,一步踩空,竟差点跌落险地深渊。
山道险窄,尤为难行,如今我一不小心足下磕绊,身体保持不住平衡,眼看即要滑落深渊,甚至耳畔风声起,惊得我慌忙攀扶崖壁,千钧一发,险象环生,不过尚好,此刻尚未及我一手攀上石岩,正是被那百越族长一把环过腰身,他紧紧揽过我,将我带上山道,言出直道,“小心!”
有惊无险,却连累一行人等心慌长叹,而此刻我回神过来好生抱歉,这才发觉自己为这族长大人紧抱怀中,抬首间我二人几已鼻息相融,面颊相贴,我当下窘迫,忙是侧身避开,出言致谢道,“族长大人,我方才一时晃神,真是谢谢你了。”
话音落,百越族长讪讪放开我去,片时,他扬眉一笑,却回身朝一众侍从吩咐道,“好了,今天探山到此为止,我们先去寻个地方,休息片刻。”
大约见我屡屡走神,族长大人这才下令休整,而我闻此更觉歉意,一时间便随他寻处避风之所,好生平复思绪。
险山中正好有处天然石穴,而今时百越族长在远处与属下商讨事宜,我则驻足久思,一念起方才所见金衣背影,心头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按说这金羽王与我素未谋面,对他我甚至连听闻都鲜少听闻,可是方才,方才我为何竟会那般反应失常?
左右思忖,想不出所以然,这一刻我轻声一叹,摇摇头好生怅惘,正是无所适从时,只不觉自腰间抽出碧玉笛,一时间指尖随意,笛声流泄,却说我自问二十年来,自己从未有过如此多愁善感,可今时不知怎的,不知怎的心头感伤,就连这笛音都好似染上几许愁思来。
一曲毕,我依旧神思恍惚,良久反应过来,这才发觉百越族长竟立在不远处,直直注目于我,此刻他目光灼灼,亦好似有些入神,而一见我收起碧玉笛,这族长大人却是一笑道,“龙衍公子,怎么不继续?是不是本座打搅你了?”
“哦,不,没有没有”,百越族长问话,我连连否认,然此刻他移步近前,竟来调侃我道,“难怪当初山间,贞儿闻你笛音即如痴如醉,不想今天本座有幸聆听,却也要跟着着迷了。”
他如此一言,我直觉尴尬,一时面上一热,接口只知道,“族长大人,你千万莫要误会,在下对公主,决无半点非分之想。”
我言出急声,不想这百越族长闻之只一摆手不以为意,今时他面上微哂,却更凑近于我,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他言出语气亲昵,直叫我一听心惊,而此刻我不着痕迹退后一步,颇为正色道,“族长大人且放心,在下无妨,若是现在大家都休息好了,那我们不妨继续沿江而下,依我看来,几日后行至崎南,我们应该就能定下分流水道的选址了。”
话音落,我有心出发,无奈何天公不作美,此刻我方欲走出石穴,谁料想忽然间天降大雨,瓢泼如洒,而今时百越族长随我身后出,他见此雨势,却是笑叹道,“哎,虽说本座平素里最不喜大雨,不过今天,这雨势来的倒及时,龙衍公子,既然如今,是天有心留我等于此停步,那我们不妨就此停步,正好本座还有些话,想与你深谈。”
一早探山,本已近日暮,再者如今又逢大雨,不多时天色愈暗,而此刻身侧侍从中有人取出火折子燃火照明取暖,我与百越族长则于火堆旁坐下,我无话可说,蓦然间但觉坐如针毡,而那族长大人好整以暇,火光中他盯着我看,似有玩味,再开口却笑道,“龙衍公子,其实你不必担心,依本座看来,那金羽王想必不是你的对手。”
咦?此话怎讲?
金羽王不是我的对手?怎的,莫不他与那孔雀一般,也将我错认作了前来截杀金羽王的龙廷亲贵?
闻此我一惊正欲辩解,谁料想这一时他当即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接口又道,“龙廷衰朽,大势将乱,而近十数年来,那金羽门坐大,天下人有目共睹,其实龙廷有意对那金羽王下手,本座早有预料,只不过这地点选在我莽川王城,实在有些太过欺人哦。”
他言出望我,意有所指,而我哭笑不得,一时间欲要辩解竟也好似无从辩解,其实我本想装傻卖乖,无奈何此刻这百越族长根本不给我出言机会,片时,他又感叹道,“不过有一点,本座还真没想到,却说龙廷此番动作,竟然舍得派遣你这般人中翘楚,一入莽川?哎,龙衍公子,你不妨实话对本座说,你到底是龙朝哪位天皇贵胄,呵呵,其实说出来也无妨,既然如今,本座已决意接受你治水进言,那自然不会再去助金羽王兴兵北上,怎么,莫非你还不放心?”
愈说愈离谱,却说我与他治水本是顺水推舟,怎的如今在他看来,竟好似是我为了离间金羽百越,故意为之一般,而此刻我听他所言,不住摇头,连声辩驳,奈何他只当我还在装蒜,这一时族长大人忽的扯过我去,他离我极近,闲闲却道,“好了好了,本座可曾听你提起过,你说你自幼受教于螭烺老师,螭烺,你可知那螭烺别号雾蛟,天下传闻那是数一数二的帝王之师,怎么,龙衍公子该不就是那传说中龙廷正统,真龙血脉?莫非却说不得?”
风马牛不相及,真真是愈说愈说不清楚了!
青龙血续 19意难留
百越族长自以为是,此刻他拽着我俱说些莫名之语,到最后竟是提及治水一事劳师动众,直言问我是否有疲他一国之想,而我听他所言,当即薄怒起身,然这族长大人依旧不咸不淡,接口又道,“哎,龙衍公子莫生气,本座这可是在夸赞你,说实话,本座的确佩服,却说前时那金羽门来函,本座还真有心助他夺天下,谁曾想自你龙衍公子一来莽川,这治水一议功在当世,利在千秋,纵使如今,你是真有疲我百越之心,本座却也无可奈何啊。”
“疲百越,间金羽,这可真是一箭双雕,你说对不对?”
他言辞颇为调讽,这会儿正是半拽过我去,扬眉轻笑,而我闻言本有些怒意,不过回头一想,想想他身处百越族长之位,如此考量的确不错。却说如今,龙廷之所以遣人于越地截杀金羽王,本即有离间之意,若今时他百越族再有治水之举,只怕金羽门对此,难免心怀芥蒂。
话虽这般,然这等情势真非我故意为之,再者除水患于百越而言,尤其从长远看去,绝对利大过弊,因此,这一时我扯开百越族长之手,言出只道,“族长大人,在下自幼山居,父母早亡,的确是由螭烺老师一手教养长大,不过在下与龙廷真真半分关系没有,至于此番,若非你百越族长请我来竹海王城,其实根本不会有治水一举。若是今天,族长大人几经考量,但觉在下身份存疑,另有所图,那好,水患一事在下决不多言一句,明天我与白暨锦鲤便立时启程,再不踏入莽川半步,你看可好?”
话音落,百越族长实未料我会有如此坚决态度,他面色微变,当即起身朝我道,“哎,龙衍公子何必如此言重?其实本座对你并无苛责之意,再说了,即便你真是那龙廷亲贵,本座亦是极为欣赏,若诚如你所说,你与龙廷丝毫无关,那就真该是我百越的救命人了。”
百越族长好生低姿态,而我闻他所言但觉奇怪,这一时尚不及表态,却又听他追问道,“对了,龙衍公子,这几日我等探山,依你所见,这治水关键在于崎南郡开通山道,引水蓄水,不过如此浩大工程,耗时耗力,而如今又逢天下乱世,龙廷在上,金羽在旁,有许多事,本座实在需要慎重考量,只不知,不知以龙衍公子文韬武略,在你看来,本座却该如何作为呢?”
好生奇怪,这等事情他怎来问我?
百越族长心下所思,想必万种复杂,他既想治水永绝后患,兴农事兵事以壮一国之力,然又怕龙廷金羽各怀芥蒂,乘虚而入,不过方才,他好似还十分肯定我即是那前来截杀金羽王的龙廷亲贵,那为何片时间,却又对我讲这许多肺腑之言?
莫非这厮根本是在试探我?
天下大势,少论为妙,现如今我因三头蟒一事,麻烦已然越扯越大,若再不知进退,妄指家国事,只怕到时候泥足深陷,再惹出什么误解,真真是不好收场了。而此刻心中一念,我摇首作答,只小心措辞道,“族长大人谬赞,虽然在下有幸师从螭烺老师,不过文韬武略实不敢当,至多算的上是粗通水文地理,至于治水一议,在下只懂治水,对于其他种种,实在不敢妄言乱语。”
我一语避让,含糊其辞,而这百越族长闻言却是摇首一笑,他弯起唇角,好似心知肚明,也不知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
而是日运势不佳,本以为大雨骤起骤停,不一会儿我等即可寻路下山,谁曾想直至日暮夜凉,这雨势竟然丝毫为止,直害得我与这族长大人一晚上对坐火堆旁。此刻他不言,我不语,他直直看我,灼灼目光看得我如坐针毡,而我本是闭目凝神,却也被这厮搅的心浮气躁,这会儿我不知觉起身踱步,实未料族长大人跟随我后,却来笑道,“怎么了?这般坐立不安,莫非还在记挂那金羽王?”
一言我无从回答,其实记挂金羽王也决非因他心中所想,不过此刻,我自知再多辩解反会令其生疑,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在下的确记挂金羽王,实在是今日一见,我也不知怎的,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一般……”
自说自嘲,我无奈哂笑,而百越族长听我此言,却是突然敛下眉头,这一刻他面色一沉,不冷不热竟来一句道,“好了,天时不早,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山间露宿了,龙衍公子,你若是疲累,不如早些去休息吧。”
一夜端坐,我哪里是休息,说实话,这些天来,这族长大人言行得体,举止有度,更兼他视我如上宾,我本不该对他过多设防,可不知为何,一想到今夜露宿,这厮就在我身旁,我竟不知怎的,总也满腹惶惑,难入梦乡。
一夜也不知是如何过去的,翌日晨起时我糊里糊涂,张开双目竟发觉那族长大人所着云纹袍披覆我身,而此刻他正是低首唤我,笑意愈浓,直叫我一惊之下尴尬连连,窘迫异常。
探山归来,离出发已逾一月,而我再见小白时本想与他谈谈当日山中一遇金羽王,奈何话到口边,又好像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有,那百越族长待我态度,我总觉有异,而这百越之地,只怕于我等,实在不宜久留。
我与白暨锦鲤商议,让他二人寻个理由先行离去,这样,就算日后情况生变,我一人来去潇洒,也好放手一搏,不过我这一说,小白死活不同意,一时间,他不停问我此去探山,是否途中出了什么事,只好像我又闯下惊天大祸,不可收拾一般。
而事实上,情况远比想象中更要糟糕,因为再回王城,表面上看来我不再被囚,行动不限,然事实上,那族长大人心机深沉,他非但是布下眼线监控我一人行踪,甚至连小白锦鲤,若想离开百越,怕也难上加难了。
百越族长召会治下诸郡,详报历年水文资料,交我一一查看,而待诸事毕,真正着手治水工程时,离我初抵越中竟已半年有余。而这期间夏末潮汛,果然莽川城下近半入水,待我亲眼目睹水害之惨烈时,先不论其他,这治水,还真真是造福一方之大事。
然时日愈过,小白愈加不安,这些天来,他屡屡问我,问我是否除水患需要十年八载,那我便要困于此地十年八载?
自然不可能,其实一直以来,我心下所思,俱盼他与锦鲤能够速速脱身,而近日来,恰逢那光禄大夫遍巡越地,即将启程回返龙廷,若是乘此机会,白暨锦鲤能随他一同离去,那我将有关凿山引水等治水关键留书于此,也好寻个机会一走了之了。
青龙血续 20斗酒宴(上)
半年身困百越地,表面相安无事,实则风云诡谲,自金羽王一过莽川,片时未留后,百越金羽关系紧张,嫌隙顿生,而龙廷截杀未果,据那孔千羽所言,竟是要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
其实这些我本不知,直至当日因小白锦鲤脱身一事拜会孔雀,驿馆中我说明来意后,那光禄大夫故作轻慢,佯佯不睬,半天后他非但责我横生枝节,走脱了金羽王,甚至还嘲讽我以治水取悦百越族长,早就触怒了龙廷上下,最糟糕,如今我左右不是,只怕是离开百越,回返龙朝更没好果子吃。
当时孔雀挑起两道细眉看我,眸光中透出的俱是些言之不出的看戏之态,而我一闻他语,一惊下直觉匪夷所思,笑话,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治水一议,疲百越,间金羽,还能有碍他龙廷什么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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