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荣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舞泪
她摇摇头,“那倒还没有,最近忻口前线战事打的很好,娘子关这边也还守的住,可是日军来势凶猛,山西地位险要,日本人必定是要打进来的,所以,我们要尽快转移资产,一旦诸多人民公营事业都落到日本人手里,山西可就真的完了。”
人民公营事业其实就是政府产业,阎主席治下山西公营产业极为繁荣,总资产在5000万银元左右,当然,山西一直使用的钞票是晋钞,自1919年至1945年法币全面替代晋钞,这26年来晋钞或增值或贬值,山西也一直在使用晋钞。
我知道所有的军用运输队都在疯了一样往忻口拉部队,拉物资,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车辆转移机器。
“姐姐,战端一开,所有的军车都在往北面跑,现在从哪找卡车去?”
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我“找不到卡车,用骡车。”
西北制造厂那是特种工业,生产军火和民用物资,大型机器重达上百吨都是有的,让骡子拉?那得多少头骡子?
她继续说“机床可以拆散,运到火车站装车到临汾,临汾地区已经在征调卡车,现在最麻烦的是要运到临汾以后怎么办。”
“阎主席没有指示?”
她摇摇头“老汉对会战是很有信心的,他只是吩咐让我联络制造厂的领导做好转移准备,具体事项还要到制造厂去商议。”
“那么多机器,能运的走吗?”
“能运多少算多少吧。”
我到这时候才真正相信,山西要守不住了。
“那些机关事业单位怎么办?若是太原不保,那整个山西政府机关不是要奔溃吗?”
“问的好。”阎慧卿扶在窗台上,望着玻璃窗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说“若是南京不保,你觉的蒋委员长会怎么办?”
是啊,淞沪战场将整个国家都赌进去了,阎主席输不起,蒋中正更输不起。
“姐姐,晚上去吃麻叶豆腐脑吧?”
“嗯。”
天空下着细细的小雨,那种透骨的清爽让人格外舒服。
我和我姐姐漫步在太原的大街上,虽然战争已经迫近,可百姓还是要过活,他们仍旧和往常一样忙碌着,街边有户人家,搭着一个凉棚,下面有几张满是油腻的桌子,街道很窄,凉棚占了半边街,可那时候不会有城管冲上来一棍子将凉棚砸烂。
阎慧卿并不是很漂亮,她长的很普通,但是她也很有文化,这几年在阎公馆里,气质和举止也更加得体,她吃着刚炸出来的麻叶,就是油条,全太原晚上卖油条的只此一家,所以我们经常到这边来。
我和姐姐正吃着,有个穿长褂子的男人坐到了我们桌子上,他戴着帽子,帽檐遮住了他的脸,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还有嘴巴上面细细的八字胡子。
我悄悄握住了腰里的枪,因为我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日本人。
阎慧卿抬眼看了看这个日本人,毫不在意,她还招呼我,“忠儿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回以微笑,可我的手丝毫不敢离开枪,我斜着眼一直盯着这个日本人,他轻笑了一声,我感觉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他的中国话说的还好,但绝算不上流利,他说“这位军官,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是敌人。”
姐姐放下了筷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看着我说“忠儿,这是一个日本洋行的老板,他是阎主席的朋友,经常和阎主席做一些生意。”
我点头,阎主席早年留学日本,和日本方面还是有很多联系的,战争之前,和日本人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现在,日军的刺刀已经捅进了山西。
阎慧卿跟我解释完,转头看向那个日本人,只问了三个字“什么事?”
我还是看不清那个日本人的脸,虽然我和他只有半米的距离,我相信我一出手就能够放倒他,可我不得不只能警惕的注视着他。
日本人从腰里抽出了一封电报,他将电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阎慧卿面前“板垣将军托我将这份电报转交给阎主席,板垣将军说一别二十载,大和民族依然是他的朋友,板垣征四郎依然是他的朋友。”
日本人说完,起身鞠躬,离开。
阎慧卿拿起那份电报,放在了怀里,她看着我“老汉曾经找过日本人,想让他们放弃进攻山西,可是。”
我点头“山西乃华北之屏障,欲得北中国,山西,必然是要拿下的。”
我已经猜测出这是一封劝降信,可我相信我们的领袖,所以我什么也没问。
阎慧卿从不参与政治,我想她也只会和我聊聊这些事。
她问我“原平打的很惨吧?”
我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眼泪就下来了,“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她安慰我“老汉常说,国家积弱成疾,改革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今日山西之新政若能再撑十年,山西绝不是现在的模样。可是,日本人不会给我们机会了,老汉说进攻山西的部队,都是日军最精锐的部队,若是在北方真能击溃日军的攻击,我们就能守住山西。”
雨下得大了,街上的行人匆匆。
忻口前线,十万大军正发动全面进攻,猛攻日军侧翼,淞沪战场,三十万中央军在发动最后一轮强大冲锋,我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可我们分明看见,今日的中国,无数中华军人舍生忘死浴血冲锋。
阎慧卿望着雨珠溅落在石板上,这座2400年的古城太原,将要迎来一场惨烈的战争。
我撑着雨伞,遮住阴霾的天空。
“我们回去吧。”
我辈荣光 第三十二章 训话
娘子关沦陷之前,我部奉命转防汾河大桥,扼守太原城之西大门,原西门守军撤回城内布防。
20日,娘子关一线战事转为劣势,日军疯狂进攻之下,中央军已呈不支态势,那一天我正在陆军医院养伤,神仙推门进来,将一封电报交给了我。
第二战区司令部命令我部驻守迎泽大桥,我接到电报的时候就知道,太原要完了。
我穿好军装,少校军装让我的身上多了一分军官的气场,那是一种权力的外放,因为我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力。
铁贵儿带着部队已经先行抵达迎泽大桥,我带着神仙办了出院手续,一出医院的大门,是一辆军用吉普车,我疑惑的望着神仙,神仙说“铁贵儿死命跟军需处要来的。”
我点头,我想起了铁贵儿交给我的那份带血的钞票,他要我为原平死难的兄弟立一座碑。
我上了吉普车,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兵,那兵问我“团长,哪里?”
我相信我当时脸上确实有骄傲的微笑,我轻声说“汾河大桥。”
汾河大桥是石墩木板桥,十五座巨大的石墩扎在汾河里,桥面由钢筋,钢板焊接,铺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整座桥长达315米。这是太原城西渡汾河唯一的一座桥。
也就是说,若日军从东门进攻,这里就是太原守军的唯一退路。
我看到的是两百名荣光焕发的士兵,他们穿着崭新的军装,扛着刚刚从太原兵工厂运出来的新枪,他们身上还有创伤,可他们依然充满斗志。
吉普车在桥的东门停下,我下车步行穿过迎泽大桥,所有的士兵分列两旁,当我从每一个士兵身边走过,他们举枪敬礼,我看到他们尊敬的目光和标准的军姿,我知道,他们是信服我的,尽管我今年只有24岁。
我想,是原平血战让他们信服我的吧。
部队在桥西设立了指挥部,这是一座三米多高的混凝土碉堡,我进入碉堡,在正座上坐下,我的面前,站立着五十八团参谋长神仙,副团长铁贵儿,副官小猫儿,一营长张大刚,还有几个连长和排长,他们都站在我的面前,等着我的命令。
神仙拿出了一张迎泽大桥布防草图放在我面前,我一边细细查看,一边对他们说“日本人,是一定会打过来的。”
他们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都认真的盯着我。
我继续说“准备好铺桥的木板,若是桥让炸毁,必须要保证能够及时修复,粮食一定要多准备,工事要尽最大努力加固,弹药,最重要的就是弹药,一定要跟军需处领足弹药,铁贵儿,这个事情你盯着。”
铁贵儿对我敬礼“是,团长。”
我让他们自己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位军衔,算是个见面会,然后我出去到外面检查防御工事和火力配置。
那一天,忻口战役转守为攻,各部队不断向日军发动进攻,而在娘子关一线,日军兵锋正盛,实难遏制,中央军打的极其艰难。
迎泽桥西有环形永备工事和碉堡,在外围又设立了一道沙堆防线和一条坑道防线,最前面的坑道若是被日军攻占,我们在碉堡内依然可以射击坑道里的日军,在桥的东西两侧各设立了三十挺轻机枪,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迫击炮十余门,整支部队以轻武器为主,这是野战部队的配置,并不是城防部队的装备,因为我们没有对付坦克和装甲战车以及防空火力的装备。
多日来忻口和娘子关的战事越演越烈,炮火隆隆,眼看是要烧到太原了,整个太原城里人心惶惶,那些有先见之明和胆小如鼠的人已经开始逃难,我站在碉堡上,望着从太原城里出来的漫长人群,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我的面前是三晋两千年的古城太原,我的脚下是山西母亲之河汾河,我的背后是三晋源泉晋阳湖,在晋阳湖再南,是我三晋祖祠晋祠,这里,是整个山西的中心,是山西的骄傲,可我们,却对太原一战,毫无信心。
日军第五师团乃日军王牌师团中的王牌,号称日本陆军之花,是日本最强师团,即使比起日本天皇的御林军,近卫师团也毫不逊色,如今,它是一只初出牢笼的猛虎,它张开它巨大而尖锐的獠牙,撕开了三晋屏障,以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的勇悍,即便五个中央军德械师也是挡不住的,这是第五师团的第一战,它兵力充沛,装备精良,士气如虹,战斗力更是强大无比,如今它疯狂的冲上了忻口。
国破山河在。
我望着古城,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襟带河汾玉殿长,一朝弓剑委秋霜。
将军死战哀宁武,帝子生泽恨晋阳。
马首关山空落日,城中歌吹罢清高。
悲风处处吹松柏,谁到并州不断肠。”
明朝灭亡之际,曾有山西总兵率部死守宁武城,以万余兵力勇拼李自成二十万大军,宁死不退,血染三晋,英雄的血浇灌着山西人的心脏。
我愿,学古风!
这是我第一次训话,两百条后生站在我的脚下,我俯视着他们和他们背后滚滚的汾河水。
“弟兄们!”我猛的喊了一嗓子,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他们转头望向我。
“二十六年了!”我喊着,我满面潮红,我有满腔的激动。
“二十六年前,我们的父辈用枪,和血,从满清鞑子手中夺回了山西,光复了三晋。民族,民权,民生之三**义震荡中华,我们不再被压迫,我们有了自己的土地,可是今天!”
我将手臂指向天空,那里是沉重的阴霾。
“可是今天,日本人,又杀到了我们面前,他们不是军阀,不是抢地盘,他们是要像满洲人和蒙古人一样亡了我们的国,灭了我们的种!战事已到了最后关头,若忻口和娘子关不保,太原,必将沦为敌手,可这是我们的山西啊,弟兄们,这是我们的山西啊!”
我看着他们热血沸腾,我看着他们满目仇恨。
“自由,那是何等来之不易啊,弟兄们!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血洒黄河已经无可避免,战争定会给我们最惨烈的灾难,可我们无路可退啊,我们无路可退!上千里山河,八百万父老,让我们无路可退啊,军人之职责就是守土抗战,流干最后一滴血,老子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
风雷阵阵,阴沉的黑云里响起震天的霹雳。
“生在山西!”我怒吼,怒吼,用尽生命怒吼。
两百后生仰天高呼“死在山西!”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钢枪,他们有奔腾燃烧的热血,他们和我愿为了这一句话付出生命。
士兵的怒吼回荡在天空,与阴云里的闪电辉映。
“生在山西!”
“死在山西!”
“生在山西!”
“死在山西!”
我伸出双手握向天空,我用尽力气将拳头握紧,我想把自由和光荣握紧,有些时候,生命轻的微不足道。
我回头,叶晓雪双眼通红,她站在人群里望着我,我看到她眼中坚毅的神色,国家至此,每一个中国人都是躲不开的。
这是全民族的战争,无论男人,女人。
可我们,总会拼上我们的命去保护那些女人,直到有血性的后生都死绝了为止。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职责。
我辈荣光 第三十三章 密谋
抗日战争开始的时候,国共开始第二次合作,在山西,晋绥军一支部队无力独自抵挡日军,于是,借力打力便成为领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无数的红色主义者越过奔腾的黄河,涌入了这座2400年的古城。
在旱西关街一条幽深的巷子里,有几个年轻人隐蔽的走了进来,他们张望着四周,仔细的观察着,最前面走的那个年轻人器宇轩昂,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服,领口别着青天白日徽章,后腰里鼓鼓囊囊插着两把德制的精巧手枪,他的身后跟着四个同样年轻的人,他们的手一直都放在腰后面,若是此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迎来的必然是六把漆黑的枪口。
年轻人戴着黑色的礼帽,帽檐压的很低,偶尔他抬起头来,露出那双刀子般锐利的眼睛。
他姓方,一个在山西几乎找不出来的姓,他叫蓝,方蓝。
在一处矮小门庭前,他停住脚步,敲门。
“通,通,通。”三声轻微的敲门声,枯烂的木门缓缓打开,里面一个精干的后生仔细的打量了方蓝的脸,然后看到方蓝袖口的青天白日徽章,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先生?”开门的后生竟然操着一口地道的江西话。
方蓝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连笔直的身体都没有动一下,开门的后生只能退到一边,方蓝阔步而入,两个随从跟了进来,另外两个年轻人退到巷子里警戒。
院子不大,十五步便到了堂屋里,堂屋的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子正位上坐个一个同样年轻的人,只是这个年轻人的脖子里有一道恐怖的伤口,但他的眼睛里却有兴奋的光芒。
昨天方蓝刚入太原城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他,只跟他说,欲留太原,请来一叙。
开门那个后生的一口江西话,已经让方蓝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但他还是不说话,他总觉的办事是不需要多说话的,他是来办事的,不是来说话的。
正位上的年轻人热情的站起了身,他的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让他脖子里的那道伤口抖动的更加刺眼。
“方先生,坐,鄙人姓叶,您可以叫我小叶。”叶先生的待客是很周到的,可是方蓝不是来当客人的。
方蓝当然没有坐,他甚至都没有认真看了叶先生一眼,就连叶先生躬身为他倒茶的时候他也没有看了一眼。
叶先生却没有生气,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今天聚在这里也绝不是为了交朋友的。他只是想利用他们,他是叶先生,他们是方蓝。
可方蓝是个极聪明的人,至少是不傻的,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叶先生找上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可自己却不能不来,因为整个复兴社知道他们计划的人不超过五个,可他们一到太原就被叶先生找到了,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纰漏,才是方蓝现在一直在思考和担忧的事情。
方蓝终于不再思考,他冷酷的面庞转过来,看着叶先生,可他的眼睛分明没有看向叶先生,他的声音很细,“何事?”
叶先生本以为方蓝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当方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被吓了一跳,张开嘴来“啊?哦,对,方先生莫急,还有一位朋友。”
院子里的那株老杨树已经开始掉叶子了,黄叶悠扬的飞舞,在天空里晃荡,落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黄土高原上的风,已经有些冷了。
几分钟后,院门又一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还是一个年轻人,只是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军装,虽然是一身列兵的军装,可崭亮的军靴踏在石板上,满身散发出铁血峥嵘,这是一个兵,一个好兵。
不,他不光是一个好兵,他还是一个好军官,因为叶先生起身相迎的第一句话就是“曹团长,您来了。”
曹团长跨进堂屋,他对面的墙上悬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
他啪一声立正,敬礼。
他的衣服上还有鲜血,这是他在前线亲手劈死的那名士兵的衣服,他穿着这身衣服,只因为被劈的那个兵是他的弟弟,亲弟弟。而他劈死他弟弟的原因,仅仅只是他弟弟说了一句,民国必亡。
方蓝望着这名对着国旗敬礼的军官,轻轻点头,他曾经和曹团长一样,也是一名为了青天白日而流血的军人。
这是一次秘密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暗杀阎锡山。
主持这次会议的,就是叶先生。
叶先生端坐在上座,方蓝和曹团长站在两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叶先生喝着苦茶,清了清嗓子“都是江西带来的老茶叶了,味道虽恶了些,可终究是故乡的物,不忍糟践了啊。”
方蓝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倒在了地上,“不过糟粕之物,弃之何惜。”
叶先生的脸上有了些许愠色,转眼而逝,他转望向曹团长,“曹团长,我想,就算是这样糟粕的茶,李军长也是喝不上的吧?”
曹团长昂起了头,紧紧盯着国旗,他的话很粗,粗的像是在磨刀子,他说“李军长,已经死了。”
这是三个同样年轻的人,三个同样举重若轻的人物,他们都知道,最先沉不住气的人便最占不住好处,所有方蓝和曹团长一直都在等叶先生说话。
叶先生大笑一声,“敞开门子说话吧,鄙人请二位朋友过来,就为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叶先生停下了话,方蓝和曹团长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他哼了一声“杀了阎锡山!”
可方蓝和曹团长还是不说话,他们只是怔怔的盯着他。
叶先生心里暗暗叫苦,眼前的两个人当真不简单。
他只好继续说自己的话“如今,山西地面群雄并起,中央军在山西有八万人,我们在山西也有数万,已足够和晋绥军分庭抗礼,而晋绥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曹团长,我想,晋绥军里想反了阎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吧?”
方蓝随着叶先生的话转头望向曹团长,这个铁血铮铮的山西后生。
可曹团长,还是不说话。
叶先生只好悻悻回头,喝了口苦茶,道“山西之重要,对于我们任何一方都是志在必得,有了山西,便有了北中国,可阎若不除,晋军就绝不会轻易瓦解。三十万晋军和阎锡山的威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叶先生顿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可今天,日本人来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二位,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方蓝是复兴社特务处的副处长,年轻而干练,在整个特务处也是除了戴笠之外最重要的人物,可是,他也没有权利轻易答应这样重大的事情。复兴社特务处,是真正的间谍机构,他们做事情的原则就是,靠自己。
曹团长心里却想的很简单,可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即使是做了五年特务的方蓝也瞧不出一丁点儿。
叶先生忽然暴起,一掌拍在方桌上,震动的屋顶都飘下尘土来,“二位,杀了阎锡山,我们三家分晋,阎一倒,山西唾手可得,到时我们三家争霸,鹿死谁手全凭自己本事。成了,扬名立万,死了,轰轰烈烈。二位,只要我们携手,必能一举成功,杀了阎,嫁祸日军,更能激起全国抗战热潮,我们同心协力,决死一击,挡住日军也绝不是什么难事。二位,万望深思啊。”
扬名立万!
方蓝的心中忽然烧起了火,扬名立万这四个字,就是方蓝一生的追求。
可是,阎伯川是怎样的一座高山啊,我不过是奉命在晋军中发展一位高级间谍,若是贸然和眼前之人联手,很有可能万劫不复啊。
红色主义是什么样的存在,方蓝再清楚不过,而眼前人的身份真假,甚至都还没有确定,所以断然不能轻易应承。
整个秘密会议,一直都是叶先生独自表演。
叶先生“我们已经拟定出了一个精密的计划,整个计划近乎完美,只是单凭我们的能力还无法掌控山西的局面,所以,需要二位鼎力相助,我知道李将军这一派系早有去阎代之的想法,而南京方面,对山西更是垂涎已久,此事若成,我们三人,必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这确实是一场赌,可万一赌对了,便是一场伟大的前程。”
伟大的前程,这五个字又一次重重击在了方蓝年轻而勃发的心上。
方蓝的拳头已经握紧,扬名立万,伟大的前程,深深烙在了这个年轻人的内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拼了!拼了!
曹团长依然面无表情且好不动作,他像空气一样静止在那里,不动,如山。
叶先生自以为二人此刻内心必然在剧烈的挣扎,如此重大的事情绝不能急功近利,操之过急,否则反受其害,所以他不再言语,静静看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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