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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饶是皇帝如此城府都不禁霍然起身,失声惊呼:“莫不是金鳞朝天、真龙现世之征兆!?难道应在朕的这个皇孙身上?”殿里一时就像炸了窝也似,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无所谓还有人嫉恨不已。
皇帝一时失态,武令媺猝不及防,直接从皇帝膝上往地面滚。但皇帝仿若不知,只一径望向门外,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狂喜大悦表情。
幸好季良全眼疾手快,赶在武令媺跌落地之前抱住了她。闻听皇帝此言,他忙不迭把武令媺放下,跪拜于地向皇帝行大礼,高声恭贺:“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今日乃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泰王妃跌入水中之时好似正是辰时。如今万鲤金鳞朝天,确确实实是真龙现世之兆,主天下一统、万民归心。陛下大喜,大周大喜呀!”
众妃和众宫人不敢怠慢,也连声恭贺:“陛下大喜,大周大喜!”德妃崔氏喜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的亲皇孙是现世之真龙,那她的亲儿子泰王岂不稳坐了龙椅?
武令媺方才在季良全跪拜之时也被一同带倒于地。她低着头,努力遮掩自己脸上怪异神色,方才被皇帝盛言称赞过的桃花大眼里满是哭笑不得。
她暗想:“大冬天常常好多天都看不见太阳,再说池水也结过冰。水里的藻类生物光合作用肯定受到很大影响,氧气不足,那些鱼不想被憋死才会把头探出水面呼吸。这些古人真是迷信吖。”
不以为然了半天,武令媺冷静下来,忽然在心里不住冷笑。一个父亲,如果真的疼爱女儿,应该不会像刚才皇帝那样任由她摔落膝下吧?由此可见,皇帝对她纵然有几分怜爱,那也有限得很。
一产生这种想法,武令媺就不受控制地越想越多。假如皇帝并没有表面显现出的那么疼爱她,给她这么尊贵的地位又是为什么?从他们的话里话外意思她不难猜出,自己所受待遇是可以和皇后嫡女相媲美的。
有如冰水从头淋下,武令媺掌心瞬间沁出汗来。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橼子先烂,老祖宗们的谆谆教诲不会有错。看来从此以后她更加要步步小心,千万不能让人算计了去!
ps:金鳞那句诗被和谐,所以用标点隔开。。





富贵皇华 第十章 凶险漩涡
提问:古代公主最常见的命运?
答案一:国内联姻。
答案二:国外和亲。
重生为位面还不算很清楚的**公主一枚的武令媺同学,对这两个答案都不喜欢,她肯定要选答案三。不说别的,既然皇帝老子给了她“太平”这样一个煊煌封号,她就不能辱没了大唐威名赫赫的镇国公主殿下。
当然,前世只是草民一枚的武令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学那位太平公主权倾朝野。她只想掌握自己的人生,不受他人掣肘与利用,更不能被当成货物交易出去……实在太伤自尊了。
在这个大前提下,赚点小钱,再踅摸一个愿意一心一意对她的好男人嫁了。如果没有意外,武令媺估摸自己这一世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有点胸无大志的感觉,但是能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她觉得人生就没有遗憾。
皇帝把自己高高捧起的用意,武令媺现在还琢磨不透。毕竟她初来乍到,原主年纪又小,记忆里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谨慎行事,睁大眼睛去看、竖直耳朵去听,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努力经营人生。
金鳞朝天的大好消息一砸下来,皇帝坐不住,众妃也坐不住了。交待林贵妃好生照顾武令媺,皇帝匆匆出殿,兴冲冲地去看望那个天命真龙的皇孙。他可没忘记,季良全还曾经禀报过,天上有一颗明显紫色的大星掠过呢。
林贵妃心里猫抓也似,真想留下瞧瞧究竟。但她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只好带着武令媺坐进暖轿赶往自己所居的延贵宫。许是轿子里更暖和,她发现方才还挺有精神的武令媺打了几个哈欠,不一时就闭上了眼睛,看似睡着了。
直到此时,林贵妃脸上才露出阴郁表情,手里的帕子被她拧成扭曲形状。她的长子祥王颇得皇帝重视,处理政务很有一手,在朝中呼声不低。如今难道凭几只鱼儿就此定了皇储相争的大局?林贵妃心中真是不甘。她心神不宁,只顾着盘算日后,却没发现以为睡着了的小女孩其实是在装睡。
尼玛……膝盖千万别废了啊!蜷在暖轿火炉旁的武令媺用小身体遮挡住了林贵妃的目光,赶紧揉捏自己酸痛不堪的腿脚膝盖,也暗自梳理今天发生的事儿。
条理清晰地做工作总结,武令媺刚刚反省到自己行事还是有点冲动,没有知己知彼就断然采取冒险措施很不可取,就听身前的林贵妃低声招呼人过来。她立刻竖起耳朵偷听。
原来林贵妃思来想去,终于决定不能等到明天中午儿子赴宴再与他们见面。她决定把儿子先召进宫商议一番,于是即刻让人给祥王和瑞王传话,让他们明天一早就进宫。
福禄祺祥、平安康泰、和瑞吉寿,这是皇帝封为亲王的十二位皇子。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皇帝膝旁只剩下禄祥康泰和瑞寿七位皇子。而林贵妃曾经育有三子一女,有两个儿子成功活下来。
原主的这些记忆倒是有,只是有点小混乱和张冠李戴,都得武令媺重新小心分辨清楚。听见林贵妃要请两位王爷进宫,又想想泰王妃今天生下的皇孙被断定为“金鳞朝天”的真龙现世,再加上紫微星,她嘴里更苦了。
再倒霉的事情也不能与卷进皇位之争相媲美,住进贵妃娘娘宫里并不是一件好事啊。可惜武令媺一番分析之后无奈发现,不管她是否愿意,她已经和凶险漩涡挨边了。
因为她现在是倍受皇帝青眼的咸鱼翻身公主,甚至能和皇帝嫡女享受同等待遇。她住进了位份尊贵的贵妃宫中,不久之前皇贵妃被降位与她有关,而最最重要的是目前她还是个看起来很好利用的无知小孩子。
仰天做咆哮状,武令媺无声发奋——谁都别想摆布我利用我,我是公司人见人怕的黑面灭绝,我是女强人!上辈子活得辛苦,这辈子我要享受,我不许任何人妨碍我的自由美好人生!
还在自我鼓励呢,轿子猛然落地,武令媺差点被摔出轿栏之外。她没忍住,啊一声叫起来。林贵妃唬得不轻,赶紧回身对她问东问西。
武令媺现在哪里还敢真心相信这些娘娘,对林贵妃已经生出了戒心。不过她脸上还是纯然天真甜美,软软糯糯地说:“娘娘,玉松好困。”
林贵妃赶紧命人重新起轿,假装恚怒地发作抬轿的太监:“你们怎么办的差?无来由一惊一乍的,要摔掉了公主一根头发丝儿,看本宫不扒你们的皮!”
娘娘这种生物果然都凶狠。武令媺在心里咋舌,眼珠一转,怯生生地拉了拉林贵妃的袖子说:“娘娘不生气,玉松……玉松现在不困了。娘娘不要生气。”
哟,这孩子果然是善心的。林贵妃笑了笑,倒也会做人,又冲轿外发话:“公主殿下慈悲,你们还不快谢殿下的恩典。”
抬轿的太监们齐齐谢恩,轿子重新又被抬起来。林贵妃让轿子加快速度,又让人去看看自己宫里的总管太监丁忠喜为什么还没回来。没得到钦天司正使的天象解说,她根本不能放心,所以刚才把丁忠喜留下打听消息。
金鳞朝天的异事已经被皇帝金口玉言断定为大吉之兆,如果天象又有什么不同寻常,只怕泰王离太子宝座就更近了。林贵妃越想越害怕,恨不能把钦天司正使逮到自己宫里来仔仔细细盘问。
人说屋漏偏逢落雨,丁忠喜回禀的消息直接让林贵妃如堕冰窖。回宫后,她原本亲自照看武令媺喝补药。但刚听了一句她就把勺子摔落碗里,再没心思做这些表面文章。
武令媺身上还裹着皇帝的厚雪氅,低头目不斜视地盯着药碗,自己拿过勺子乖乖喝药,耳朵竖得老高听动静。此时她虽看不到林贵妃的表情,却能猜出这位娘娘肯定面色阴沉,说不定眼里都要喷火了。
丁忠喜解释得很清楚,就连武令媺这样不懂天象的人都听懂了。“钦天司正使向陛下禀报说,那颗大星是紫微星。紫微本就是帝王之星,且方才紫微星独霸中天,群星黯淡无光,正使说……”丁忠喜微佝的腰更加弯下去,声音也小了许多,“此天象意喻天下共主出世。”
听到这里,武令媺的嘴角眉角齐齐抽搐。好么,先前金鳞朝天就披上了“真龙现世”的尊贵外衣,当时季良全就拍皇帝马屁说什么要天下一统。现在紫微星独霸中天更是不得了,直接就象征天下共主出了世。
从原主那里接收到的记忆可知,现在的皇宫中并没有太子这一号生物。武令媺稍微多想了想,就不禁有心惊肉跳之感。皇子夺嫡向来六亲不认,何况是她这个刚刚冒头的小公主?如果她与林贵妃太过亲近,要是以后林贵妃的儿子夺嫡失败,她会不会受牵连?
武令媺觉得自己很悲摧,重生到暗无天日的帝王之家就已经很惨了,现在近有性命之忧、远也有性命之忧,还怎么让人好好过日子吖。
见武令媺眼皮直打架,林贵妃此时心中烦乱,也无心再哄。她打发人领了武令媺下去洗浴更衣,再送往已经整理好的洗月堂安顿。
挥退了闲散宫人,只留下采碧和丁忠喜两个心腹,林贵妃以手撑额,紧皱远山黛眉,坐在殿中主位上半响也不吭声。采碧和丁忠喜对视一眼,脸上也都是忧心忡忡之色。
良久,丁忠喜才大着胆子低声说:“娘娘,祥王殿下向来得陛下爱重,更何况……”他欲言又止。
这个太监总管脑子灵光,林贵妃甚是倚重,见他吞吞吐吐,便温言道:“忠喜,有话直说无妨。”
“是。”丁忠喜恭敬一礼,上前几步,凑近了林贵妃压低声音道,“依奴婢看来,娘娘其实不必如此忧愁。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一肩担得起现世真龙和天下共主这两副重得不能再重的挑子么?”
林贵妃怔了片刻,又摇头叹气说:“本宫知道,旁人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大位就此定鼎。只是,陛下他乃大周立国一百多年来最为英明神武的中兴之主,从年轻时起就志在天下。有陛下庇佑,那个孩子不会有事。”
“娘娘,您可别忘了。这天下可不止咱们大周一个国家,西疆那些不曾教化的蛮人就不去说了,大楚与咱们大周分庭抗礼,就是梁国、魏国与晋国如今也好生兴盛,另外还有旁的小国。若是他们都知道咱们大周诞生了天下共主……”丁忠喜说着说着,脸色慢慢变白,眼里一片惊恐之色。
“到时候不用咱们出手,只怕那些人就会想方设法要了那婴儿的小命。”采碧却是一脸喜色,“死了的真龙和天下共主又有什么要紧?娘娘不用急……”
“住口!”林贵妃沉声喝斥采碧,她究竟不是那些寻常后、宫妇人。慢慢站起身来,她眉头紧皱着说,“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宫之事,而是大周一国之事。如果事有不谐,只怕大周就会有刀兵之灾、灭国之祸!他们不仅不会放过那婴儿,还会找借口征伐大周,以彻底了结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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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第十一章 真相从来不堪
大周朝在至德帝手里中兴,一扫前朝被别国虎视眈眈、时不时蠢蠢欲动刀兵的危势。然而,兵强马壮的雄邻楚国一直贼心不死,又有梁国、魏国、晋国这些个新兴的后起之秀在旁窥伺。大周现在看似稳如不周神山,但谁又能明确料到“天下共主”之事传出后诸国的反应?
“娘娘英明。”丁忠喜大赞林贵妃,用袖子擦了把冷汗,脸色也慢慢好转,“陛下圣明,肯定同样深知此中关键,金鳞紫微二事必定不会外传。奴婢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内卫在动手拿人。守住秘密,一则可免诸国侧目,二来也保皇孙平安。而泰王在朝中势力根本不及祥王和瑞王二位殿下,如果不能借子争位,他的胜算并不大。娘娘宽心就是。”
林贵妃重新坐回椅中,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说:“即便如此,泰王也已经简在帝心。陛下看重这个皇孙,很有可能让泰王继承大宝,未来好让那个孩子坐上龙椅。”
丁忠喜恭敬道:“但是娘娘,只要不将金鳞紫微二事公之于众,陛下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对泰王多加偏颇。说到底,应天象者是皇孙,而不是皇子。金鳞紫微皇孙只有一个,但皇子……有很多个。”
大着胆子说完这些话,丁忠喜眼皮微撩,扭头看了看正对着洗月堂的窗户,又笑道:“玉松公主才五岁,离她下嫁被收回食邑之日还早。咱们皇上一意补偿公主,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封赏呢。娘娘能得到照顾公主的好彩头,也说明皇上心里看重娘娘和两位王爷。”
林贵妃沉默片刻,幽幽叹息着轻声道:“皇上威加四海,灰袍内卫遍布宫里宫外,就连大臣们偶尔聚会说了什么话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本宫绝不相信,玉松公主在宫中数年,皇上会一无所知。哼,帝后向来同心,这件事敦庄皇后只怕也脱不了干系。”真相从来不堪,要说皇帝真心实意把那个小毛丫头当成心肝宝贝,她可不怎么相信。
丁忠喜低声说:“东昌兰真公主是皇后嫡女,天生便尊贵无比,这才受封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皇上向来看重祖先法度,从来都依足了规矩封赏皇子公主。玉松公主享此殊遇,奴婢也觉着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采碧瞪大了眼睛:“娘娘,您和忠喜公公的意思是这事儿有可能就是皇上故意安排的?皇上早就知道公主存在?”
“不是有可能,定然就是如此。你不见皇上借机发作了陈妃?”林贵妃胸有成竹,淡然笑着说,“陈家原本就是军中名门,自从五年前陈家兄弟随御驾亲征立下大功就更是水涨船高,竟然厚颜自诩为军中新兴第一名门。本宫听闻,前天在武宁殿的开年武讲,陈赦论及西疆战事时,把他们兄弟和禄王指挥的战役夸得天花乱坠。”
“真是不知死活。”丁忠喜摇头道,“陈赦这大老粗,恐怕不知功高震主四个字怎么写。他这样自吹自擂,却把伤重的陛下置于何处?奴婢冷眼瞧着,倒是陈政还算有几分头脑,他这一房小字辈惹事生非的本领也相对要小些。”
连声冷笑,林贵妃明媚杏核眼里飘过数分厌恶之色,似笑非笑着说:“陈赦只恐功劳不够多,不能保着禄王继承大宝呢。如今陈赦掌御林金甲军,不但继承家中世袭侯位高爵,而且受封上柱国大将军勋爵,堪比先皇后的兄长谢大将军当年恩遇。而陈政也受封为子爵,在兵部任要职。现在的陈家确实如日中天。”
“咱们家国丈老爷还是公爵呢,也是文安殿御前行走大学士,几位国舅老爷的才学陛下也是嘉许之极的。”采碧向林贵妃屈膝一礼,笑吟吟地说,“但是娘娘的侄儿们可比陈家小辈要长进多了。”
其实,林家的爵位成分比不上陈家。因为陈家爵位乃世袭之爵,而林国公死后,若无意外,他的儿子不能继承此爵。但林贵妃还是很受用采碧的这些话,她微笑着说:“陈氏享皇贵妃尊荣,代掌凤印,位同副后,这几年后、宫就是她一人的天下!禄王自恃出身尊贵且母家势大,如今行事越发张狂无忌,早就为皇上所厌。”
而自己的儿子声名却不俗,林贵妃不免有些得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怡怡然说:“咱们皇上就是要重重恩待玉松公主,这样对陈妃的严惩才不会让外人说三道四。至于陈家和禄王那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且等着罢,如果陈家因此事生恨而对玉松公主不敬,再加上劳军回京正得意的禄王……哼,以后好戏更多呢。”
丁忠喜躬身笑道:“今天泰王妃落水一事,皇上本就对陈妃不满,如今又下旨陈赦去调查金甲士。玉松公主所说凶手假如不是金甲士还好,要真是金甲士,只怕陈赦的失察之过也免不了。”他眼神闪烁,神情古怪,低声说,“娘娘,依奴婢看来,御林大将军只怕要换人做了,甚至……”
林贵妃抬手缓缓摸了摸鬓边凤钗,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她说:“本宫真是可怜陈妃。她娘家替大周征战多年,为国捐躯的男丁光是本朝就有好几个。皇上原本多加优容,如今看来只怕是容不得他们了。不过呢……陈家人张狂霸道多年都不知收敛,有今次之祸倒也不算太冤枉。”
“奴婢可不比娘娘看得清楚。”丁忠喜谄笑着说,“如今宫中,可是娘娘位份最高了。”
“谁说的?”林贵妃瞥了丁忠喜一眼,眼皮半搭瞧着自己腕上戴着的白玉镯子,语气轻飘地说,“就咱们洗月堂,现下可住着一位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呢,与皇贵妃同品。”
“哼,”采碧微抬下巴,不屑地说,“辉婉仪的出身想必不会高,否则不至于在珍卉园当宫女。玉松公主身份再怎么贵重,没有生母从旁护持,规矩还当真能讲究起来?不说别个,兰真公主在太子薨后就懂事了许多。及至先皇后薨逝,她更乖顺了。就算现在她嫁给了会州郑氏,每年回宫偶住,不也要紧着到延贵宫恭称娘娘一声贵母妃么?”
林贵妃噗哧一声,抬手点着自己最宠爱的掌事宫女,笑骂:“你这该剪了舌头的小蹄子,要是让旁人学了你这番话,看皇上不真拔了你的舌头!?”她缓缓站起身,懒洋洋地说,“行了,本宫今天累得慌,要安置了。明儿……本宫还要去尊奉咱们这位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呢。”
丁忠喜和采碧同声陪笑,忙前忙后侍候林贵妃安置。
话说武令媺今天真是累得狠了,直接在浴桶里睡过去。因为睡前喝了一大碗药汤,到半夜她被尿意憋醒。刚才轿子莫名其妙发颠,她心里就有点堵,睡得根本不沉,总疑神疑鬼是不是有人在身边窥伺要对她不利。
实在憋得不行了,武令媺才不情不愿睁开眼,差点没被吓死。原来床前当真有人影在晃动,一时之间她还以为是凶手来找她索命了。没想到却是李潮生站在她床前,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皱纹遍布的老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潮生公公就没有她。只是可惜,李潮生已经是半只脚踩进阎罗殿的人,并且以前只是宫里最低等级的太监,人人都可欺他。能够保全幼小的原主没有夭折,潮生公公这些年着实费尽了心力。
“奴婢吵醒殿下了。”李潮生颤颤微微跪倒在地行礼。
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武令媺连连摆手制止:“别跪别跪。”别说潮生公公这么多年对原主的照顾,就是这么大年纪一老人家给她跪下,她也不敢承受啊。
武令媺察觉到了不对。明明睡觉之前她的床前有个宫女守着随时听候吩咐的,怎么现在只有潮生公公一个儿?“潮生公公,这么晚了,您去休息吧。”屋里烛火微弱,她觉得李潮生沟壑满布的老脸瞧上去阴森森的。
“奴婢有话要和殿下说。”李潮生多年来煞费苦心养育公主,早就将她视为自己的命根子。平时相处虽然也谨守上下尊卑,但到底彼此亲近,有时候也不拘着规矩。他侧身坐在了床前放鞋的木踏上。
“明天不能说么,我困。”武令媺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瞧着李潮生。
“明天殿下会很忙,奴婢怕来不及说。”李潮生慈爱地看着武令媺,轻声道,“您是本朝第二位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与正一品亲王同爵。如今您是众公主之首,比已经下嫁、没有了食邑的兰真公主还要尊贵,可与先孝仁太子一样自称为‘孤’,而不仅仅是‘本宫’。这我啊我的,以后要少说啊。”
“在您面前,我永远都不是什么孤啊本宫的。”武令媺使劲揉了揉眼睛。她毕竟不是真正五岁的幼儿,李潮生半夜不睡特意来找她说话,还说什么明天就来不及了,这事明显透着蹊跷。她再困也得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称孤道寡,啧啧啧,这份优容宠遇还真是让人在沾沾自喜的同时又深感恐惧呢。所谓,站得高也跌得重。以前称过孤的太子上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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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第十二章 金玉良言
寝殿里只点着几根火烛,门窗虽然紧闭,却还是有寒风从窗棂缝隙间、从未曾完全紧闭的门框底下丝丝缕缕渗进来。武令媺心疼李潮生是老人家,从自己床上拿了被子给他裹着,一老一小就这样缓缓唠着嗑。
“潮生公公,刚才您说兰真公主下嫁以后就没有了食邑,这是怎么回事?食邑又是什么?”武令媺对此很感兴趣。她早就深刻认识到,一个女人——无论年纪大小——身边都得有点私房钱傍身。这神马食邑,会不会给她赚钱?
“凡是被划为食邑的地方,贡入国库岁银的十分之一,都会成为食邑之主的私银。”李潮生笑呵呵地解释,“不过公主下嫁以后,食邑就会收回国有。王爷们的封地和食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封地在王爷们离世后才收回。”
尼玛……这是赤果果的男女歧视!武令媺立时义愤填膺,不过想到年年有钱进自己荷包,又转怒为喜,迫不及待打听:“您知道我一年能有多少贡银吗?”看在银子的份上,她决定忍了“太平”这个封号,并且从现在起就多吃木瓜。
“奴婢不大清楚。”李潮生见武令媺原本开心得小脸泛红,又因自己这句话而露出失望神色,不禁摇头道,“殿下,您没有必要惦记贡银。因为这些银子是不会到您手里的。”
“啊?”武令媺的嘴张得能塞进去三个鸭蛋,原来白白高兴了。她用力揉搓着手里的枕头,闷闷不乐地问,“不到我手里,会到哪儿去?难道有人敢克扣?!”
“这些银子还是存在国库中,等您下嫁之时,会尽数给您置办成嫁妆。”李潮生倒是第一次发现自家殿下是个小财迷,笑着又说,“您身份尊贵,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就有不老少。皇上对您又如此宠爱,肯定会有很多赏赐。各宫娘娘、各位王爷公主亲贵们也必然要表示心意,明儿您就知道了。以后没事时,您数银子玩的日子且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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