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怡怡然站起身,老亲王端起茶壶,迈着四方步去端详房中墙壁上那些书法诗词。武令媺僵坐了片刻,悄悄吁出一口长气。今日老亲王透露的消息对她太有帮助了,并且也印证了她过去关于“皇太孙”的某些猜测。
看来在她开府设衙之后,皇帝有可能会把武赟嗣接到身边亲自教导。老亲王虽然整日在家中含饴弄孙,外面的事情却仍然看得一清二楚。并且他是大宗正,先太子的宗祧继承问题是他份内之事。皇帝的用意,他估计也瞧出来了,才会出言提点她要与武赟嗣打好关系。
“叔祖,侄孙女听说襄王叔的镇西军与几个不安份的西疆蛮族又打了几场仗,十二哥天天嚷着还要去西疆呢。”武令媺一字不提方才老亲王话里是什么意思,直接转了话题。
怀睦老亲王由此更对武令媺刮目相看,越发替皇帝陛下可惜。如果玉松公主当真托生为男儿,皇帝陛下又何至于亲自教养出继承人来?那些皇子,还真是不成器啊!
“你天天在忙帐目的事儿,大约不知道吧,陛下亲封的西疆大蛮王这回也派了使节进京来恭贺你开府设衙,听说使节是个女酋长。”老亲王仰着脖子去细看屋里的暖气管道,漫不经心地说,“今天一大早楚国的使节也进了京,掰手指算一算,如今京里大约住着二十多个使节团,热闹着呢。”
楚国的使节进京,这就意味着武宗厚回来了。除夕那天武宏嗣哭天抹泪来求武令媺援手,说是他家父王母妃遭了雪崩被困雪山上,幸好身边带着信鹰,还能送出求救信来。
当时见了皇帝,武宗厚就自告奋勇出京去找康王夫妻和楚国使节。皇帝考虑到与楚国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武令媺不愿意小十二在过年时外出奔波,可瞧着小侄儿哭花了的猫儿脸,便没有阻拦。
算来算去,来回路途加上找人的时间,能赶在正月末回京,他们的脚程算是很快了。武令媺识相地接过话茬,与怀睦老亲王很是把使节的事儿议论了一番。
正说的热火朝天,房门打开,封品优带着两名司膳宫人将做好的菜肴送来。正是午间饭点,武令媺招呼老亲王坐下,打算开祭五脏庙。
布菜时,封品优不大高兴地说:“殿下,那边有个房间的客人好没礼貌,居然想半途截下咱们给王爷和您做的菜。不就是几个楚国使节么,刚进城就如此张狂,哼!”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当然了,此位面的人们不知道曹操是何许人也。武令媺与怀睦亲王对视,笑道:“才刚刚说起楚国使节里有个大美人儿呢,优优,你见着美人没有?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封品优撇撇小嘴,不屑地说:“凭她再怎么漂亮,也不能和咱们大周的女儿家比。他们在房里大呼小叫的,真是太没教养了!”
武令媺略一思索,吩咐司宝大宫女道:“梓臻,你让梅掌柜亲自去那间包厢摸摸底。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楚国的使节,咱们得有礼貌。做生意嘛,要做就做天下人的大生意。迟早有一天,咱们的同福客栈要开到楚国去。”樊梓臻领命离开。
“好!有志气!”怀睦老亲王喝干杯中酒,击掌赞道,“就得有这种将全天下都视为我大周疆域的大志气!咱们大周的铁骑必将跨过沧澜河,奔驰在楚国安京皇城的金石路面!”
老亲王年轻时也是策马于疆场的大将,如今虽然垂垂老矣,却还有壮志雄心。武令媺痛快地陪着老人家喝完杯中酒,又得老亲王一声喝彩。一老一少推杯换盏,喝得很是哈皮。
小半个时辰过去,推门进来一位二十出头少妇打扮的女子。她梳着流云髻,穿着白底红裙的蝶恋花锦袄和半身风毛马甲,脸色酡红,一双杏核眼汪着蜜也似。
瞧着像是喝了不少酒,不过走路还算稳当。女子规规矩矩地给武令媺福身下去,恭声道:“小草见过主人。”迟疑着看向怀睦老亲王,她不知道这位富态慈善的华服老人是什么身份,便只能说,“见过贵人。”
“梅掌柜,这位是怀睦亲王殿下,记得给他老人家一张由我签发的免单宝石金卡。以后他老人家来同福客栈消费,所有的开销都记在我名下。”武令媺顿了顿又说,“眼看就要开春,虽然天气转暖,不过老人家的身体还是禁不住初春的寒凉。你把给咱们安装暖气管道的工匠找来,连人带料一起送去怀睦亲王府。开销走公帐。”
梅小草不敢怠慢,赶紧深蹲福身重新给怀睦亲王行礼。老亲王笑得花白眉毛根根舒展,对武令媺竖大拇指。这个小侄孙女儿实在太有眼色太会做人了,他还来不及开口,她就直接满足了他的心愿。(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二十七章 她的国,她来护(加更)
鞠躬向各位订阅正版投票打赏的大人们致谢,这是粉红二十票的加更章。。求正版订阅投票打赏评论咧。。
----
要在整栋五层楼里安装上不需要点炭盆就能让冬日的房间温暖如春的暖气管道,足足费了武令媺三年的时间去琢磨。她也不知道暖气管道的原理是什么,只知道出主意,却坑苦了同福客栈的另一位股东洪氏。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捣弄,这暖气管道最终是弄出来了,效果还挺好。虽然做不到如前世的中央空调那般恒温持久,总算是能有效地驱逐寒气。同福总店一百零八间客房、各大小包厢乃至大堂的餐桌都日日爆满,这处便利功不可没。
皇帝听说以后,挺惋惜。因为乾宁宫殿宇太多,想布设暖气管道又必须改动房屋结构和添加特大号的炭房,改造起来实在困难。好在乾宁宫的地龙也建得不错,除了偶尔会突然熄火、间或冒出滚滚浓烟让人误会走水,并没有别的困扰。
“还请叔祖见谅,这儿也是去年年末才装上暖气管道的,就没来得及知会您一声儿。都是侄孙女考虑不周。”武令媺做戏做全套,还站起身给老亲王行了个礼,诚恳地说,“还请您笑纳侄孙女的这份心意!”
怀睦亲王老脸上挂着笑意,眼里却满含复杂深沉情绪。半响,他缓缓颔首道:“好!叔祖就不客气了!”
同是不站队的中立立场,紧靠在一起共同应付势必会越来越激烈的皇位争夺战对彼此都没有坏处。武令媺与怀睦亲王相视而笑,不用宣诸于口便各自了然于心。
成功拉近与怀睦老亲王的关系,武令媺挺郑重地向他介绍梅掌柜:“这位梅小草梅掌柜是同福客栈总店的掌柜,她是魏国人。当初侄孙女的小舅给侄孙女在魏国弄了些产业。梅掌柜帮忙不少。去年侄孙女把魏国的生意都交给父皇处理,在魏国买下的奴仆有些人自愿到大周来继续给侄孙女办事,梅掌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掌着总店,侄孙女很放心。”
她从来视这些人为自己的员工而不是奴仆,她不会漠视他们,会积极肯定他们的工作成效,肯定他们的自身价值。
怀睦老亲王和蔼可亲地与梅掌柜说了几句话。梅小草的应答很让他和武令媺满意。许多附属国的人在宗主国生活。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自己矮人一等,何况又是身为奴仆。但这位梅掌柜言谈间颇为不俗,态度不卑不亢。非常得体端庄。
“原来你就是那位梅花树下青青草的梅小草!”怀睦老亲王恍然大悟,对武令媺说,“这位梅掌柜可了不得,本王在家中安坐。却也知道她未出嫁以前是魏国显贵人家的嫡女,后来嫁与魏国数一数二的大皇商为妻。她不但管着一家之事。家中生意也在她股掌之中,是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
提起过去,梅掌柜俏脸上浮现哀色。若非魏国暴发民乱,她还是金尊玉贵的夫人。可若不是魏国暴发民乱。家里被暴民烧得精光,她又怎么能摆脱那段让她窒息、日日挣扎着过活的老少配悲惨婚姻?怎能遇见让她重获新生的李公子?
“梅掌柜,便如你自己所言。梅花高洁,却终有落入尘泥的一天;这菁菁碧草今冬枯黄。来春却又重得生机,顽强存于世间。你还年轻,自有好日子在后面。”怀睦老亲王相当给武令媺面子,居然如家中长辈一般安慰梅掌柜。
所以说,世间的皇族也不都是一样的。就如玉松公主,如寿亲王,如这位慈眉善目的怀睦老亲王,他们与魏国和大周某些皇族相比真是要宽厚仁善得多。梅掌柜眼眶微湿,用力对老亲王点了点头,开始禀报自己打探回来的情况。
五楼有间包厢被楚国某位大商贾长年包下。两国不开战,生意便能做起来。在大周的京城,楚国人可以收购到来自大周各附属国的特产,免了往来奔波之苦。所以虽然要冒些风险,可收益无疑是巨大的。
楚国的使节清晨进京,那位大商贾当即就去了使馆拜会。也许他提起了同福店的好处,楚国人几乎是放下行李,将关文送交了大周负责与各国打交道的部门鸿胪寺,就跟着这位大商贾到了同福店,大吃大喝大玩大闹起来。
武令媺和怀睦老亲王到来之前,这伙人就在同福店了。他们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相难看之极。梅掌柜进包厢时,不小心瞟见那位素日也面熟的大商贾亦是满脸尴尬。要知道他们可半点没和人家客气,直接就点了同福店最昂贵的酒席——三桌。
“也难怪,在雪山被困二十多天,别说是咱们的招牌酒席,就是普通的家常小炒菜他们也会觉得美味无比。”武令媺摇摇头,决定等会儿让人备点礼物去康王府见见康王,给这位还没见过面的七皇兄夫妻压压惊。
“奴婢已经打探清楚。这些楚国使节里以固山王世子为尊,原本有个侍卫统领,已死在路上了。”梅小草突然眼睛一亮,浅笑道,“就连世子也不大顾得了仪态,倒是他的书童很是端庄,瞧着就知道受过极严格的训练。这名书童……是个漂亮之极的少年。”
“少年?”武令媺诧异问道,“不是美女么?我听说这回楚国使节里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又自己找答案道,“想来他们出门也不会将那位打算进献的美人带在身边。”
“哪里有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怀睦老亲王哈哈大笑,摇头道,“也不知是什么人传出的谣言,这次楚国使节进京,根本就没有打算向大周进献美女。若是如此做来,楚国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大周属国之位?本王倒是听说,质子的书童是个容貌美极艳极的少年。”
老亲王目露不屑之色,哼哼着说:“晋国男子好敷粉、喜簪花,堂堂大男人整天和小女子一样伤春悲秋、吟风弄月。还很有些伤风败俗的……”
他言语一顿,没有将伤风败俗的什么玩意儿给说出口,一径愤愤然嘟哝:“真是太不堪!楚国是晋国的宗主国,竟然也学了些叫人鄙薄的习气。以前那个质子还算老实,不敢太过招摇,希望这次的质子也是如此。否则……哼哼!”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武令媺知道老亲王没说出口的内容是什么,不就是好男风么。在风流自赏的晋国男人眼里,女人可爱,男人同样可爱能爱。在他们那地儿养个娈童、去小倌馆追捧美貌小倌儿实在太正常不过。
也许当真是受了晋国影响,楚国也盛行此风。据说楚国的皇帝陛下最宠爱的不是妃嫔,而是某个内监。无论哪个位面,八卦总是存在。武令媺离楚国这么老远,这些小道消息也从来不缺的。她还打算办起一份娱乐小报,娱乐大众呢。
知道某些事情不应该是自己这样的小丫头可以开口谈论的,武令媺就没有向怀睦老亲王打听究竟。她现在缺银子,而楚国人的钱,不赚白不赚,要多多地赚才是。
“小草,把咱们店里排名前五的推销员都派出去。告诉大家,今天在尊荣八号房推销出去的酒水茶点提成是双倍。”眯起眼贼贼一笑,武令媺给梅小草扔去你懂的眼神,“不妨将咱们上个月试行还没有正式推出的菜单向他们推荐。哪怕中午他们吃饱了,还有晚上,还有明天以及后天、大后天呢。”
梅掌柜抿嘴微笑,欠身行礼道:“谨遵主人命令,奴婢这就下去安排。请主人和亲王殿下慢用。”
怀睦老亲王听得乐不可支。一老一少并没有在同福店里待很久,吃过饭就各自离开。老亲王要紧赶着去整理落魄族人名单,武令媺打算去书院找李循矩问问户部那边的情况。
突然起了兴致,她没有从原路离开,而是特意绕到尊荣八号房所在的走廊,打算路过时听听里头的动静。还离得很远,武令媺便看见八号房的门外靠窗处站着一个人。
面朝朔风,寒意满身。那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这样倒春寒的大冷天居然大开着窗户,将拢在走廊里的暖气都给放掉。武令媺很心疼因为寒意入侵注定要多用出去的炭火,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哪。
此人应该只是个仆从,只穿着能盖住膝盖的短襟夹衣。衣料也非常普通,就是寻常的黑色棉布。可武令媺目光毒辣,从这人挺拔的背脊和随意闲适的站姿,她却判断这人不像是成天弯腰躬身、随时等候吩咐、随时警惕着不犯错的奴仆。
有意思。这外派且长驻的使节,就没有不肩负着别的重大任务的。譬如,刺探驻地国情报、发展密探,甚至瞅准时机搞搞破坏什么的。
质子,尤其是互相心存忌惮的国家之间互派的质子,还真的能被当成普通质子来对待?武令媺尽管不知这内中详情,却深信自己的猜测。于是她瞧着那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深黝了数分。她的国度,她有责任守护。
这些从楚国来的人,她非得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摸清楚。也许不用她来做些什么,但多掌握些情况行事便从容一些。武令媺有种预感,她肯定会与这些使节打交道。(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二十八章 狐狸眼美少年
今日轻车简从,与武令媺形影不离的近身奴婢只有十几人。走廊里铺着柔软且厚实的地毯,吸音效果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按理说,只要不是故意,这么些人行走间完全可以做到悄然无声。
但是背对着她们的那个人突然转过身。幸好,武令媺只听见了细微的吸凉气的声音,没有人失态地大声惊呼。她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定力还是不错的。
肤光胜雪的黑衣少年,墨眉、红唇、悬胆琼鼻,确实是武令媺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都没有见过的大美人。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双黑亮而妩媚的单眼皮狐狸眼。
这长着狐狸眼的美少年,瞧起来也像个小狐狸。武令媺在心里暗自评价,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奴仆。她不禁感叹,偌大的楚国难道找不出合格的情报人员吗?还是说楚国人以为大周人很蠢,很容易被糊弄?
桃花眼里带着数分笑意,武令媺对这美容貌美风华的美少年友好点头致意。那少年微怔,只是还来不及有所表示,武令媺的脚步不停留,断然与他擦肩而过,径自扬长而去。
——对美人神马的,猎头们的承受能力不要太强。皮相只是浮云,内秀才是重中之重!想让她这双阅人无数的利眼停留,这狐狸眼美少年必须拿出点真本事才行哪!
能在这座楼五层出入的女子,想必非富即贵。可惜,她戴着帷帽,没能看清她的面容。高竹猗慢慢皱起眉,这种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却能肆无忌惮打量他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默然注视那群人迅速消失在楼层拐角后面。高竹猗忽然自嘲一笑。他见多了旁人惊艳于他而后不知所措语无伦次等等,今日头回遇着丝毫不为他所动的这么多人,他反倒不自在起来。用力吸了口窗外的凉气,他转身回到包厢。
吃了二十多天的苦头,又是一路疾行唯恐错过周国太平玉松公主的开府设衙之礼,高竹猗的楚国同胞们真是吃了好大的苦头,此时不免有些放浪形骸。
固山王世子项巍已经喝得醉熏熏。兀自拉着陪酒的美艳女子调笑。任由这女子给自己灌下一杯又一杯价值不菲的美酒。其余人身边也围着不少莺莺燕燕,那些小嘴儿都抹了好几层的蜜,直把人夸得没喝酒就醉了七分。
屋里的脂粉味浓烈得简直能让高竹猗吐出来。调笑*声不绝于耳。楚国人真不客气,一双双咸猪手直往女子们的衣裳里钻。但这些女子个个都是老手,揩油可以,想多干点什么还真不行。
那位朱姓楚国豪商也是涨红着脸。不停奔忙于房内各处。高竹猗瞧着他似乎像是给那些女子解围,不让楚国人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也对。这家酒楼的背后是洪府,那可是寿亲王的娘舅家里。
高竹猗刚刚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房门又大开,伴随着娇滴滴笑声走进来六名烟视媚行的女子。他只视若无物。径直喝着自己的茶。
不过没多久,一双如蛇粉臂缠上他的脖颈,有人在他身后吃吃而笑。娇嗔着说:“好个俊俏小哥儿,怎么独自躲在这里喝闷酒?让姐姐我来陪陪你呀!”
身体蓦然僵直。强忍着恶心,高竹猗微笑着侧转头,对这女子露出轻柔笑意,低声道:“那就陪我喝两杯吧。”也许能从这些陪酒女子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说说甜死人不偿命的好听话,再喝几杯小酒就能得到大笔打赏,还有酒水茶点菜肴的提成可以拿,这些原来都操持皮、肉生意的姐儿对同福客栈的东家那是感激涕零。把客人哄高兴了,大把的银子撒出来,东家开心,自己也能得到实惠,所以“推销员”们干活都很卖力。
更何况,陪伴的又是如此俊美的小郎君。放在以前的营生,遇着这种还未经人事的漂亮雏儿,姐儿们情愿倒贴些银钱来当他第一个女人呢。
娇笑着给高竹猗手中酒杯倒满醇香美酒,这姐儿抛过去含情脉脉的媚眼,哝言软语道:“公子,绿浓请您满饮此杯。今日供给各位贵客的美酒可是御窖所出,等闲人喝不着呢。”
高竹猗一饮而尽,这名叫绿浓的姐儿也是饮尽杯中酒。她喝的酒同样算在客人头上,来之前她们都服过据说是神医圣手的弟子配制出来的醒酒丸,战斗力强劲得很。
殷勤地再加满两杯酒,绿浓丰满胸脯不时蹭过高竹猗手臂,眼里更是媚得要滴出水来。“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呀?瞧您这气度,定然是楚国大户人家的公子罢!”她媚笑着越发挨近高竹猗,看上去真恨不得钻到他怀里去算了。
欠身去酒案上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高竹猗借此不着痕迹地远离绿浓的纠缠。他很坦然地说:“我姓高,名竹猗。”
“竹猗?”绿浓不假思索便道,“可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的竹猗?”她偎近高竹猗,美眸里满是痴迷,“您可不就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有匪君子’?绿浓和您有缘呢!”
他的真名君斐,其出处确然就是一首《诗经?淇奥》。被族长逼着化名出行大周,他便取了母亲的姓氏,再从《淇奥》里寻了两个字凑合。此时被这风尘女子一语道破,他也有几分惊讶。随手扔出一块银子,他淡然问:“你读过书?”
接了赏银塞进肚兜,绿浓恰到好处地浮出两汪清泪,就着一杯又一杯的高价美酒给高竹猗唠叨起自己的身世。不外乎出自书香良家,从小也是学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遭家变,她被卖入青楼,从此就开始水深火热的生活。
一行喝酒,一行哭,不知不觉间,绿浓独个儿便将两壶价值共五百银的好酒给喝光光。高竹猗没被她套出什么东西,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吐露了许多消息。
譬如,在同福总店可以遇着许多大周显贵;大周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就是太平玉松公主;公主很贪玩,每年四季都要和大周的王公贵族子弟举行不同的比赛;去年大周暴雪成灾,公主发起的慈善募捐很得人心。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若是高竹猗在太宁城多待些日子,很快就能发现,绿浓说的话,在街面上随便拎个人就能问到。不过他本来就没有对绿浓抱以太多希望,这些女子肯定都被叮嘱过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酒酣耳热之际,高竹猗突然问:“五楼的生意似乎不大好,我方才就只见到有一间房进了客人,也是尊贵人家吧?”
此时的绿浓已经喝下了四壶酒,醉眼惺忪,连话都说不利索。她娇笑了几声,含糊咕哝着什么。突然身体一个不稳,她竟然整个儿砸进了高竹猗怀里,不仅贴得他死紧,一双纤纤玉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嘴里胡乱叫嚷着“好人儿”、“小冤家”。
又有两名喝高了的女子踉踉跄跄相扶着跌步奔来,一左一右把高竹猗夹在当中,立刻多了四只玉手在他身上大揩特揩油。高竹猗的脸刹时就涨得通红,优异修养刹时破功。他拼了命地在三名女子手里抢救自己的腰带、玉扣等等不致令他风光大泄的东西。
房里渐次大起响亮笑声,高竹猗扭头看去,却见项巍和那些侍从都指着自己捧腹大笑。他恼羞成怒,真的再也难以忍受这些无耻女子的粉臂玉手……她们居然往那处摸去!
眼瞧着在混帐东西们的唆使下,又有数名女子摇摇晃晃奔自己而来,高竹猗忍无可忍,稍运内力,挂在他身上的女子们便惊叫着跌倒在地。他霍然起身,铁青着脸拂袖离开。
只是他边走边整理散乱衣襟的模样再也不复从前的清冷贵逸,在同胞们眼中不知增添了多少慌乱无措,越发引得他们放声狂笑。甚至有人大喊,高侍书,你不会还是雏儿吧?别客气,先用些“点心”,哥哥们再带你去尝尝鲜啊!
被惨遭调戏的美少年窝着一肚皮火气再次离开了这间充斥着迷乱气息的豪华套房。他又一次打开了走道外的窗户,冰冷冽风扑在他脸上,可是那股燥热烦闷的心绪却总也得不到疏散。
他足足呆立了近一个时辰,包厢的门才重新打开。一大群女子掩嘴吃吃笑着经过他身边,还有几人大着胆子在他背脊手臂等处挨蹭而过。她们根本不怕他此时冰冷且凶狠的眼神,她们的目光肆意流连在他身体各处,令他倍感羞耻。
朱姓豪商非常大方,又招待楚国众人去了太宁城最著名的销金窟玩闹。要不是顾及这是抵达大周的第一日,这些人恐怕会在那座满是美人的大院子里待到第二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