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拘着他在书院,便是要让他少在外面生事。”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怒气隐忍于中,“大约是打听得朕身子不好,这段时间,那楚国质子的行事竟张狂起来。京兆尹数次在早朝时提起楚国质子扰民之事,竖子居然胆敢一再挑衅!”
原来如此。武令媺听懂了皇帝老爹的意思。书院里虽然不乏王公贵族子弟,但囿于当今储位未决的形势,他们唯恐给自己家所属的皇子势力添乱,肯定不怎么敢与楚国质子放对。毕竟楚国不是大周的蕃属国,是与大周并立于世间的大国强国。若有不谐,造成外交纷争,这就是给政敌的把柄。
“父皇放心,若楚国质子敢在书院乱来,儿臣会让他知道何为大国风范、帝室气度!”武令媺笑得意味深长,这表情竟与方才皇帝陛下提起秘密建储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温和如春风里却隐含着风霜冰雪,阴险得很。
与武宗厚一起,武令媺将皇帝陛下和徐皇后送去长青殿。皇帝没让她陪着用午膳,她便拉着小十二回长乐殿,没放他出宫。
将内卫龙令和金甲军虎符交回,武宗厚也长出一口气,肩上瞬间便轻了许多,连走路都轻快不少。那两枚令牌实在烫手,这一个来月,他就没好好睡过一次觉,两柄擂鼓瓮金锤也是时刻不离身边。
在长乐殿一落坐,武宗厚就从袖袋里扒拉出一个喷喷香的锦绣香囊递给武令媺,憨笑着说:“开府要许多钱,我给你准备了五万两银票。这袋子里还有十块羊脂血玉,是产自西疆的特等品,你也留着吧。”
武令媺卡巴卡巴眼睛,拿着这个做工拙劣的锦囊翻来覆去地看,还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又嗅。最后指着袋面上两只暴丑的疑似家禽的动物,她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这东西是谁给你的?我看这针脚,真心不怎么样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宗厚浑然不在意,端起茶杯一通牛饮后说,“你开府设衙,西疆大酋长派了人来送贺礼。使者是吉吉,我在西疆历练时与她打过交道,她这回来也给我带了大酋长的礼物,里头就有这个。”
“对了,吉吉好像也去了鸿博书院。我真不明白,她去书院学个啥?”武宗厚往嘴里塞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就她那身能生裂虎豹的力气,去绣花真是太可惜了。”
“你等等,这个什么吉吉,是女子?”武令媺听出点苗头,眼睛大亮,直勾勾地盯着武宗厚。
痛快地点点头,武宗厚老老实实地说:“吉吉虽然是女子,却已经继承了她父亲的寨主之位,很得族人拥护。她从小修炼外功,力气很大,勉强可以和我交手四十回合不败。不过如果我当真要她的性命,有二十回合就够了。”
武令媺突然古怪地笑起来,她得站起身才能摸到坐着的武宗厚的脑袋。揪住他垂落肩膀的头发,她嘿嘿笑着说:“真是个傻小子!我告诉你,这锦囊上面绣着的只怕是鸳鸯呢。”
真是没想到,在这个因皇帝陛下病倒而凄凉有如寒秋冷冬也似的悲摧春季,小十二的桃花却无声无息地开了。可惜这愣小子脑袋里也长满了肌肉,压根就不解风情。他这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天然呆模样,让武令媺的手指蠢蠢欲动。
“管它什么,反正难看得很。”武宗厚摇摇头,撇嘴说,“吉吉拿这么个破袋子装了礼物送我,我都没不高兴。只是说了句这两只水鸭子绣得不像,她反倒生气了。女人就是麻烦。”却又特意讨好地补充,“除了妹妹以外。”(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七章 提醒他们这是哪里
“你这个大笨蛋!”武令媺用力在武宗厚胳膊上拧了个圈,可他皮糙肉厚毫无反应,她反倒把自己的纤纤玉指给硌着了。见他捧着自己手指呼呼直吹的模样,她真是啼笑皆非。
不知不觉间,小十二的桃花居然开了。武令媺立刻将此事摆放为必须尽快查证的大事。那个来自西疆的蛮寨女寨主吉吉,很显然对小十二有点意思,她要亲自给小十二把把关。
拎起锦囊在武宗厚眼前直晃悠,武令媺恨铁不成钢地咆哮:“人家肯定费了好大的劲才绣了这个鸳鸯锦囊给你。你不但没领会她的意思,反而说她绣得难看,她不生气才怪!”
武宗厚呆呆地看着武令媺,嘟哝说:“不管是鸳鸯还是水鸭子,反正我是瞧不出来。吉吉的手艺这么差劲,她还好意思绣了送人?妹妹,她该不是瞧不起我吧?!”
武令媺捂脸哀叹,她真是被小十二打败了。这愣小子难道不知道鸳鸯以及女子亲手绣的锦囊香袋之类的东西代表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说明小十二还没有沦陷。若那个女寨主不是良配,她棒打起来也容易。
此生之中,除了皇帝陛下,武令媺就只有把武宗厚当成真正的骨肉血亲来对待。小十二性情淳朴,她总是怕他被人当了枪使,一直都像老母鸡护崽子也似紧紧看着。可是爱情这玩意儿最不讲道理,说来就来了。如果她失了职,让小十二被坏女人坑害欺骗伤了心怎么办?
武令媺原本打算过几天再去书院上课,李循矩还在养伤中,她暂时不想见他。但现在武宗厚的桃花都开到了她眼面前。她无法坐视不理。
于是用过了午膳,武令媺和皇帝说了一声,揪着武宗厚风风火火就出了宫。走到半路上,她忽然又改了主意,把小十二撵回了寿王府。她打算在没有惊动吉吉的情况下,暗地里仔细考察一番。
到了书院门前,令随行的内监牵了马去马房拴上。武令媺抬腿走了两步。忽听得几声怪叫。她扭脸瞧去,却见六个锦衣华服、脸庞涨红的青年歪歪扭扭、勾肩搭背而行,不停冲自己这个方向哇啦大叫。仔细一听。她差点没气歪了鼻子。
尼玛,这些楚国男人当街调戏人就不说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恐怕干了不少。但他们调戏的对象居然不是清美秀逸的她或者婀娜娉婷的宫女们,而是以金生水为首的青少年内卫。还真叫人……情何以堪呐。
武令媺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她这么想,倒好像盼着被人调戏似的。再去瞧内卫们臭到发紫发黑的难看脸色。她赶紧忍住笑意,没好意思招他们哀怨。
“看来要用点手段提醒他们这里是哪儿!上去几个人给他们松松骨头,把他们的脸往猪头打。不要打死,也不要伤筋动骨。但要让他们疼,很疼很疼。”武令媺听得那些醉鬼的言语越来越不堪,眉上扬。冷笑着低声又道,“穿紫色鱼戏莲纱袍的那人是楚国质子。多‘照顾’他点儿。”
内卫们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们尽管都不再算真正的男人,但是他们也有人格有尊严。尤其是在玉松公主这里,他们长年被灌输要自尊自爱的观念。此生本就有难言之痛苦,楚国人还用那种言语议论他们,怎不叫他们愤恨欲狂?
金生水目光一扫跟着自己出宫的内卫,点了几个下手特别阴狠的,让徒弟金斗儿带队,一行人有如猛虎出闸门一般直扑那六个楚国人而去。
这顿暴打真是惨不忍睹。冲在最前面的内卫甚至用上轻功,腾身在半空一个大脚直接印到某个楚人脸上,那楚人立刻飞出两颗大牙,捂脸惨嚎不已。
这六名楚国纨绔子学了晋国男人的风流习气,在鬓边簪花、于脸上敷粉,穿的衣袍也是飘飘荡荡,自以为潇洒脱俗,很是风流自赏。可这及地的大袖宽袍行动颇为不便,让内卫踩住袍角,他们就算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难爬得开。
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他们就被摁倒在地一通暴扁,被揍得哭爹喊妈,在地上乱翻滚。他们的酒显然还没醒,神情茫然无措。那鬓边的花也掉了,脸上刷的粉也花了,一张脸被血水和泪水冲刷出好几条道道,瞧着挺可怜的。
内卫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对怎么把人打疼又不至于真正伤筋动骨相当有心得。他们痛恨楚人的淫、亵之词,忠诚地执行了武令媺的命令,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很快就把人揍成了猪头。
高竹猗赶来时,书院门前这场血腥事故正火爆进行。他气得满脸通红,既为这些不检点的同胞,也为那些胆大包天的行凶者。自入书院以来,他们与大周学生即便有口角纷争之时,但到底不曾拳脚相加。
打人不打脸,瞧着此时被揍得鼻青眼肿的同胞,高竹猗到底还是舌绽春雷一声厉喝,扑过去这就要救人:“住手!住手!此乃大楚固山王世子殿下,你们安敢如此行凶?大周就是这样对待友邦使者的?”
他不敢显露自己有功夫在身的事实,救起人来难免束手束脚。一个不提防,他也吃了不知是谁的几记暗拳,只好觑着机会,巧妙从混乱中脱身。他可不想为了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挨打,成天给他们善后,他也很憋屈好不好。
但是眼睁睁瞧着世子挨打也不行,还得找发话施令之人才是。高竹猗急忙扫视四下,终于发现在书院门边怡怡然站着十数人。这些人虽然衣饰普通,气度却不凡。以他的眼力当能分辨出,他们应该出自显贵之家。
心里立刻有了计较,高竹猗疾步上前,瞪着人群最前面的墨衣青年,愤怒指责道:“胆敢指使人殴打友邦使者,却不知这位贵人是否吃得起罪名?!”
呃,金生水瞧着这俊美少年,心道他这是把咱当成主事人了?轻咳一声,他慢吞吞往旁边挪移一小步。人群左右一分,高竹猗便看见这群人身后原来还藏着一名陌生少女。
“啧啧啧,楚国人么?现成放着你这样的绝色不稀罕,你的这些同胞为何要打我的随从的主意?”武令媺嘴角微翘,露出能把人气死的戏谑笑容。
眼前少女有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桃花大眼,但这眼里盛满的却不是小女儿家的小羞涩小腼腆小惊艳,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高竹猗心中微动,觉得这种眼神似曾相识。
“不知尊驾是何许人?还请嘴上留德!小人虽然卑微,却不是能任人轻贱的!”没办法,还得装聋作哑。身为一名书童,他实在不应该知道太多事情。高竹猗在族中艰难生活,早就修炼出了逢场作戏神功。他的这句问话,神情既惶恐,又有几分被羞辱后的委屈。
装,继续装!高竹猗这般惺惺作态,武令媺对他的身份又多了几分把握。对于一位曾经自虐式苦读过诸多表演大师著作、对着电视电脑屏幕细心揣测过他们演出的精英级猎头,狐狸眼美少年的演技在她看来还稍显稚嫩。
当然,骗过其余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譬如说此时又从学海巷路口出现的大群学生。还离得老远,就有人大呼小叫,十分之关心高竹猗是否被人欺负了。还有人指使自己的下人去救援被狂殴不止的楚国纨绔。
说实话也不怪这几名少年男女,武令媺被内卫和宫人们护卫在正中央,她个头矮,外人根本看不见她。不过这些人奔至群殴现场,马上有人认出时刻不离玉松公主身边的金生水,立时吓得双膝战战,差点软倒在地,再不敢接近,急忙喝止去给楚人帮忙的下人。
真是群花痴,看见漂亮男人就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武令媺心头火起,下令道:“把他们带过来。”内卫们便有如掐小鸡也似拎着楚国纨绔子扔到了她面前。
高竹猗原本还寄希望于这些他在书院接交下的所谓朋友,此时见他们惊恐万状的模样,这颗心便缓缓下沉。他知道,面前这位主儿恐怕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权贵子弟。就从她的随从的身手来看,她的出身也必定极其高贵。
“言词倒是掷地有声,颇有几分风骨。你是何人?”武令媺漫不经心乜斜着高竹猗,指着堆成人山的楚国人,“你刚才说这群露出猪哥模样当街调戏大周子民的人里有楚国质子?莫非楚国无人,竟派这样的东西出来丢人现眼?!”
就知道是这样!高竹猗心里叫苦不迭。周国尚武,男儿极具英武风范,与楚国和晋国男人截然不同。这段时间以来,因周国皇帝病重,固山王世子渐渐没有刚到来时那么老实。他经常醉酒、流连花丛不说,还故态复萌男女通吃起来,尤其喜欢骚扰那些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就为了给这群不争气的同胞抹干净首尾,高竹猗不知品尝了多少难以言说的心酸经历,比起他在族中的日子都要艰辛许多。他有时候在心里发狠,干脆把这些混帐东西都灭了算了。但他只能想想而已。(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八章 长恭,长恭(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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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远离故土,有什么委屈都得梗着脖子自己往下咽。反正高竹猗在知道了前来周国游学的人选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之后,已然做好了艰难行事的心理准备。不管这究竟是朝廷的意思,还是君家那个老不死给他出的难题,他只有接下,不能退缩。
深深躬身给武令媺行礼,高竹猗极其恳切地说:“回禀贵人,小人高竹猗,是固山王世子的书童。若世子有得罪之处,小人替世子给贵人赔罪,还请贵人手下留情!”
武令媺摸着下巴沉吟,面色缓和下来,淡然道:“你倒是草鸡窝里的金凤凰,言语不卑不亢,颇为不俗。好吧,我就饶了他们这回。不过他们出言不逊,令我的随从很不愉快。怎么着,他们也要赔个仨瓜俩枣的精神损失费吧?来人,去扒了他们的财物和外衣,给他们用冷水醒醒酒,再扔到马棚里去,别污了我的眼睛和耳朵!”
内卫们哄然应喏,揪起人拖死狗般疾走。高竹猗脸色大变,心知若是如此,楚国的颜面便都丢尽了。但他只能瞪着远去的人影咬牙切齿,也不知应该恨谁更多一些。他一个小小书童,此时又能如何?他还得向这位陌生少女毕恭毕敬地行礼致谢呢。
武令媺摆摆手,很是大方地说:“谢我就不必了。我宁愿没有今天这回事儿。对你们楚国而言,丢了这么大的人实在有损颜面,我只希望你们能记住教训。”
“是!”高竹猗深深低下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方如此盛气凌人。他虽然愤慨,此时却只能隐忍以对。
“你带话给质子,若再让我知道他们无视大周律法、仗着使节身份肆意妄为,我便见他一次打一次!你们这些楚人不要忘了,这是大周的国土!”武令媺负手于身后,不知不觉间竟学足了皇帝陛下的傲然仪态。
她似有意无意扫视书院那些学生,肃容朗声道:“两国相争都不斩来使。如今大周与楚国相安无事、睦邻友好。我也不愿让你们难堪。但我大周从来都不惧任何挑衅。质子若是不信,尽管来试试我大周的气度!”
高竹猗微微挺直背脊,很想大声与武令媺争辩几句。他要告诉她。大楚亦是当世大国,也从来都不畏惧任何挑衅。然而,思及自己肩负的重任和得罪这位尊贵少女的后果,他只能强忍屈辱。恭恭敬敬应道:“小人定当转告世子。”
“另外,”武令媺瞅着高竹猗忽然笑起来。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她慢条斯理道,“我赐你一个表字,长恭,长长久久恭顺敬服。既然在大周为质。你们便应该恭顺敬服些,日子也能好过点儿。以后在我面前,你不是高竹猗。是高长恭。记住了!”咳,某人恶趣味又发作了。
高竹猗忍无可忍。身为君氏子的骄傲迫使他绝对不能如此低声下气地接受一位异国少女的赐字。他的表字,是他的亡父取好的。哪怕只是权宜之计,也不能任人更改!他可以为了完成任务忍辱受屈,但是有些事情万万不能妥协!
“小人已蒙主家恩赐表字,请恕小人不能从命更改!小人乃大楚国人氏,周国贵人的好意,小人只能辜负了!请贵人原谅!”高竹猗尽量把话说得谦恭惶恐,可是语气里还是不由自主带出气愤之意。
哦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自打在同福店第一次见到高竹猗,武令媺就猜测他的身份有假。他的身体语言早就在无意间出卖了他,他却不自知。
之所以步步紧逼,武令媺还话赶话地教训个不停,除了确实要警告楚国人不要妄为生事以外,她也有抻抻高竹猗斤两的用意。如若他真是接受过严格奴仆训练的真书童,跟着楚国质子那样的纨绔子弟,从哪里学来的傲然风骨?
“哦?你的表字是什么?”武令媺笑意吟吟,慢慢腾腾地问,“该不会是‘淇奥’吧?”
她怎么会知道?高竹猗心中一震,飞快地瞧向武令媺。她眼中平静无波,脸上的笑意根本就没有到达眼底。来不及思索究竟为什么,他急忙垂下眼帘行礼恭维道:“贵人聪颖异常,一下便猜出小人的表字,小人敬服之至。”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的名字难道不是从‘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来的吗?”武令媺无所谓地说,“我只是随便猜猜。如果不是淇奥,那么我会继续猜,譬如……斐君之类的。”
那么,那枚“淇奥”印章确定无疑就是高竹猗的了。是否已经能肯定,星象图的绘画者也是他?!此人的星象士身份,已然有九成九的可能。武令媺在心里暗笑。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随随便便一说,却几乎点中了自己的真名。高竹猗有些微不安。表面仍然波澜不惊,他恭谨笑道:“让贵人见笑了。小人在书房侍候,只不过随着世子念了几篇诗文,略识得几个字。蒙主家恩遇,赐下表字,小人当感念恩德,真真不能接受贵人的好意。请贵人原谅!”
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在大周的地界,就算你是楚国的天命金龙,你也得给咱老老实实盘着。武令媺虽如此想,态度却大转变,对高竹猗莞尔笑得亲切,她异常温和地说:“难得楚国质子府还有你这样的奇葩,我很欣赏你。高长恭,好好服侍你们质子,别再让他挨打了!”
不等高竹猗再说什么,武令媺一扭脸,看向不远处抖抖缩缩跪倒的贵族少年少女,吩咐今日随侍的司宝大宫女樊梓臻:“记下他们的名字,回头告知山长,本学期扣他们五十分,也叫他们长长记性。”
那些学生将武令媺的话听得清楚,吓得小脸发白,却只能伏地叩首谢恩。高竹猗这时才听得他们口称“公主千岁”,瞬时明白这位贵气凌人的少女是何许人也。他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咽回,急速开动脑筋盘算。
能得到周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的好感,对他的计划将会很有利。但是这样一来,他无法接受她的赐字,拒绝言词就必须斟酌。蓦然回想起在楚国安京等待游学队伍出发的时间里遇见的那些贵族少女,高竹猗有了新的打算。
如果改变谦卑态度,强势坚持自己的主见,这位已经习惯了旁人对她俯首听命的尊贵公主,对他这位奇葩的好印象说不定会更加深刻、强烈。面对有些人有些事,就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一想及此,高竹猗将身板挺得笔直,以大无畏的表情,大声重申:“公主殿下,小人高竹猗,表字淇奥!”
武令媺转身打量高竹猗突然变得坚决和悲愤了许多的神情,当真如他所料的那样,眼里的神色彻底柔和下来,就连笑容都真诚了不少。对他微微一笑,她轻轻颔首,却没再说什么,带领众人扬长而入书院。
可怜的高竹猗,他可不知道面对的是两世为人的怪胎。而错误的判断,只能得出错误的结果。盯着武令媺一众人等远去的背影,他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想着以后要怎么巩固玉松公主的好感,进而得到他想知道的某些皇族隐密消息。
在书院努力接交大周贵族子弟,高竹猗为的就是这个目的。眼下有了更好的利用对象,他怎能放过?凝神思索片刻,他走向那些帮了他大忙的学生们,谦逊有礼致谢。
只是这些往常与他折节下交的少年男女,此时却避他有如蛇蝎。即便是最为痴迷他的那位小姐都眼含热泪,一步三回头地弃他先行离去。
太平玉松公主的威势名不虚传,她果然也不是世间一般二般的女子。来到太宁以后听闻的那些事情,越发坚定了高竹猗想方设法拉近与这位公主之间距离的念头。在心中暗自筹划,他拔腿往马棚的方向跑。他也是有意拖延时间,其实他十分乐见那群混、蛋吃苦头。
武令媺最后回首,看见的就是高竹猗飞奔的身影。她眯缝着眼睛瞧着他矫健的奔跑动作,低声问金生水:“长年学武应该会对身体姿势有不小影响吧?譬如说现在,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会。”金生水也死死地盯着高竹猗的背影,很有把握地说,“以奴婢的眼光来看,此人的轻身功夫很高明。尽管他已经着意掩饰,但还是不能瞒过奴婢的眼睛。他身形削瘦修长,应该走的是内功的路子,不像修炼过外功。”
武令媺若有所思,方才她敏锐感觉某个瞬间高竹猗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他的表现一直都很镇定,将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书童的角色前后完善,演得还算到位。但是在与自己因为赐字而呛声时,他似乎破了功,有刹那的惊慌。
“我记得很早就打发人去调取楚国星象殿和巫族的具体情报,这段时间忙于侍疾,我都忘了这事儿。北境内卫又起了变故,也不知情报拿到了没有。”武令媺重新开路,轻声对金生水说,“回了宫,你去内卫问问乌义。”
星象图是从星象殿外流出来的,但是这个高竹猗却不一定就是星象殿的人。楚国巫族有六姓,却不知有没有姓高的。又或者,他这个名字其实是假的?!(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九章 颜无悔的新志向
李循矩雅舍外有尊门神,武令媺远远地便已经瞧见一名虬髯大汉有如半截铁塔直挺挺地戳在门口。那是颜无悔如同亲人一般的老仆颜大山,她挺熟的。
武令媺对颜大山向来客气,老远就打招呼:“许久不见,您和双双挺好的?”
颜大山不敢怠慢,急忙深躬身作揖行礼道:“多谢殿下关心,草民与小女都很好。”
李循矩一直吃着颜无悔开的养伤补身方子,皇帝陛下的伤情又多亏了颜无悔尽心竭力稳住。不等武令媺向皇帝请旨,兰真公主就颜无悔欲拜李循矩之事先下手,早早征得了皇帝的同意。如今颜无悔正经是李循矩的入室弟子,每天都会在这间院子里待上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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