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但是,太皇太后此言单纯只是告诉他这些事吗?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是在试探他?小皇帝心念电转,委实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回话,干脆微微垂头,沉默不语。
小皇帝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太皇太后给了他委屈受,实在很可怜。太皇太后在心里一叹,总归是才十岁的孩子,想念亲娘是正常的。
不是亲祖孙,以前感情也淡漠,以后却要在宫里朝夕相处,太皇太后想着感情还是要慢慢培养的好。她便和声道:“哀家已经指了医治时疾最好的太医去了永泰王府,太医回报说永泰王妃的身子并无大碍,好生将养就是了。”
“是,孙儿……孙儿多谢皇祖母!”小皇帝闷着声音,给太皇太后深躬行了一礼。
“哀家记得慧英郡主嫁去南州已有三年了吧?”太皇太后虽这样问,却不需要小皇帝回答,接着说,“皇上,不如召慧英郡主一家子回京省亲?她是个好福气的,三年抱俩,如今是儿女双全呢。”
慧英郡主与小皇帝一母同胞,是他嫡亲的姐姐,三年前下嫁南州世家名门宿氏。听得太皇太后这样讲,小皇帝委实开心,盼着姐姐带着外甥和外甥女回京,这样他的母妃也不至于膝下空虚。
犹豫着,小皇帝看向太皇太后,小心翼翼地问:“皇祖母,朕想把慧英姐姐就留在京里,行吗?”
太皇太后笑得和蔼,说的话也委婉,语气却是异样的坚决:“皇上,慧英郡主是宿氏宗妇,恐怕不好离开宿氏祖宅所在之处太久。”见小皇帝脸色阴沉下去,她又慢悠悠道,“不过,郡马的亲弟弟明年春闱要下场,慧英郡主和郡马估计能留到春闱以后。”
小皇帝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皇祖母,孙儿想封慧英姐姐为公主,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没说话,只是微笑着与小皇帝对视。片刻,小皇帝垂下头,呐呐道:“无功受赏,与祖制不合,是孙儿不对。”
“皇上,时辰不早,该去澄心殿上课了。”小皇帝的贴身太监小林子低声提醒。
小皇帝急忙向太皇太后告辞,匆匆乘轿回转乾宁宫,去澄心殿上课。在他十五岁成年行冠礼之前,他的日常生活就是上课。太皇太后和在京的辅臣给他安排了许多课程,就连不在京的三位辅臣都列了书单子给他,他看了那些书还要亲自写笔记回信给那三位辅臣。
匆匆赶到澄心殿,今日授课的先生已经到了。不是别人,正是辅国殿下的舅舅李循矩。这次新帝登基,李循矩虽未升爵,却加了官,如今是从三品的户部实权高官。同时,他也任了小皇帝的先生。
因着武令媺的关系,小皇帝对李循矩颇为客气。师生落坐之后,李循矩开始给小皇帝上课。但不同以往,小皇帝今日有些跑神。李循矩看在眼里,却并未点破提醒,故作不知地将课上完。
临走前,李循矩将这堂课的讲义交给小林子,恭敬地对小皇帝道:“陛下,这份讲义之上有为臣的一些心得。陛下若有时间,不妨看一看,以巩固今日所学。”
小皇帝向来聪明,立时明白自己上课走神被先生看在眼里了。但不同那些白胡须老先生会当堂棒喝,小李学士显然很照顾小皇帝的心情和面子。
在鸿博书院时,李循矩还任过小皇帝的班导,彼此都是相当熟悉的。只是现在身份转变,有些话就不能再说了。小皇帝面庞微红,老气横秋地点点头,又冲李循矩一揖,道:“先生,今日辛苦。”
李循矩受了小皇帝这应该的尊师之礼,却又还了半礼,然后行君臣礼节走人。小皇帝目送李循矩离开,想起了他的小皇姑辅国殿下,便召了小林子来问:“昨天不是让你去看小皇姑了,她怎么样?”
小林子禀道:“辅国殿下精神尚好,听大宫女说已经能喝得下一碗稀粥。奴婢问过几位太医,都说辅国殿下这病来势虽凶猛,但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奴婢去的时候,辅国殿下正好醒着,召奴婢去说了几句话,让您不用惦记她,只好好念书就是了。”
“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小皇帝喃喃自语,脸上沉静平和,看不出太多复杂情绪。
小林子察颜观色,瞧着澄心殿里就只他们主仆二人,便悄无声息地贴近小皇帝,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奴婢从辅国公主府出来,乔装绕路去了兰真公主府,见到了淳和公主身边的湘儿姐姐。”
小皇帝精神一振,把小林子扯到离殿门最远的地方,一面警惕着外面,一边悄声问:“东西给送进去了?”
小林子使劲点头说:“送进去了!不光如此,湘儿姐姐还交给奴婢一样东西,说是淳和公主给您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小皇帝迫不及待地接过这个荷包,手指在荷包里头摸了摸,轻巧地夹出一张字条来。他展开这张二指宽的小字条,却见上面只有一个“忍”字!
“忍忍忍!忍字心头一把刀!”小皇帝苦笑两声,问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太监,“小林子,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很没用?”
小林子吓白了脸,卟嗵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陛下何出此言?等您成年亲政,自然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等朕亲政就都好了!”小皇帝紧紧地捏着字条,面庞咬肌阵颤,让他这张尚且未脱稚气的孩子脸蛋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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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第十五章 圣手血书
景泰元年的春天,清凉山麓好风光。太平皇庄除去上一冬的冰霜覆盖,终于有了一些春的颜色。
小皇帝顺利举行了登基仪式,圣祖的梓宫也移入了温化皇陵,武令媺原本应该要好的病却不仅没好,反而因亲自扶柩送圣祖入皇陵又染了风寒而变得更重。
病势缠绵,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多月才渐渐将养好。除了新帝举行的第一个大朝会她去露了面,其余时候她或是在公主府,或是在皇庄。就这么着,稀里糊涂病着,她混过去了至德朝的最后一年,迎来了景泰元年。
自去岁她一病不起,小皇帝便隔三差五遣人来看望,每次都大张旗鼓,还携带为数不少的药材补品。人前人后,小皇帝提及辅国殿下,不是亲昵称之皇姑就是师父。搞得无人不知在圣祖朝,武令媺就已是小皇帝的师父。
这样一来,帝宠是明晃晃的有了,可武令媺也更加被人嫉恨。最恨她的,莫过于东昌兰真公主。
当初武令媺抢在所有人面前第一个对小皇帝称臣,带动了她身后诸如怀睦老亲王、肃亲王、连老尚书等等太平党的宗亲众臣齐齐上阵表态拥戴小皇帝。一时间,竟让东昌兰真公主为颜无悔正名的机会都丧失——人人争着向新帝表忠心,哪有时间理她?
如今,颜无悔的身份真是尴尬到了极点。要不是东昌兰真公主那边儿还有博国公郑氏、桓国公谢氏,恐怕小颜神医就能被安一个冒充皇裔的罪名给抓起来。
圣祖大行之后,东昌兰真公主的地位便远不如以前了。原本和她一般失去最大靠山的武令媺从龙之功跑不了,小皇帝为示恩宠,对武令媺大加封赏。那个“辅国”尊号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
东昌兰真公主呢?若非看在淳和公主的面子,再来也顾忌郑谢两家的势力,否则小皇帝再年幼,也会尽早想办法解决这位皇姑和那个疑似孝宗皇帝遗孤的小颜神医。这两个人,对他来说会是一个大隐患。
这不,隐患终于爆发了。
早春尚且寒凉,武令媺用过早膳。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消食。又重新躺回暖阁锦榻上,翻看桌子上的一叠报纸。
不知是哪个有心人出的主意,在《太宁日报》之后。几乎是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太宁城接二连三出现好几家报馆,创出了诸如早报晚报等等好几份报纸。
此时武令媺翻看的就是一份《每日晨报》,别的还罢了。一篇章回体小说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看完了刚刚开篇的这一章节,她掩报细思片刻。然后招手叫人:“把苏司书给孤叫来。”
有宫女无声行礼退下,不一会儿,司书大宫女兼公主秘书处秘书长苏芷若款步而来。
“这报纸好像是今儿才送来的?”武令媺扬着手里的《每日晨报》问,“可知是哪家报馆?”
“殿下。奴婢正巧已经得着了信儿。”苏芷若抿唇笑了笑才道,“恐怕殿下您已经猜着了,正是郑家在后面主的事儿。”
武令媺摇摇头。叹道:“我那嫡姐真是个祸害,害自己也害别人!”
那篇章回体的小说。只要略微知道内情的人一看便知,那是在影射孝宗皇帝的情史。郑家,应该说是郑家背后的东昌兰真公主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无非是为了给颜无悔争身份争名位。
这事儿,绝对没完!
武令媺颇觉烦恼,但如今以她的立场,又不好伸手去帮颜无悔。只能是说,若是事有不谐,她尽力保颜无悔不死。
苏芷若见自家殿下不高兴,也跟着心情不悦,别扭着脸取出一封烫金请柬,双手递过去道:“这是博国公郑府给您的请贴,说是世子行冠礼,请您前去观礼。”
博国公世子要给圣祖皇帝服小功孝,孝期五个月,如今算算正好出了孝。武令媺撇撇嘴,她的好皇姐还真是片刻都等不得,抓住一个机会就要博存在感,估计顺便也要帮颜无悔刷刷存在感。
“就说孤病着,不方便去!”武令媺哪里会去凑这个热闹,躲都躲不及。想了想又道,“让樊掌事打理一份上等礼物给送过去,到底还是要给郑家和博国公面子。把永寿王的那份也给带上。”
苏芷若答应着退下,武令媺重新翻看报纸,一头想着自己的事儿。她这一病,冷眼旁观小皇帝即位之初的种种,心里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欣慰。
其实她早知小皇帝是有主意的人,这从那年冬天雪灾赈灾之事可见一二分端倪。有主意是好,可也要分时候。她虽不上朝,但朝堂之上种种都瞒不过她的耳目。小皇帝在早朝之上自然不会不给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和辅臣们面子,只是背地里多有怨言。
这些怨言既然能传到她耳朵里,也就能被太皇太后和辅臣们知晓。不得不说,小皇帝还是不够谨慎小心。他这时候,夹着尾巴做人,不仅是要做在表面,还在做在心里。
不过小皇帝也就是偶尔抱怨几句,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譬如说开始培植自己的人手,譬如说与泰王、和王亲近以获取支持争夺权利。他很聪明,他让你知道他的不满,但他还是会老实听话。
有这样的心机,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已经不错了。武令媺本来觉得欣慰,后头仔细想想又有些失望。
为人君主,不该这样小家子气。有怨言不满,大可当面对太皇太后或辅臣提出,这样背地撒气还是落了下乘。武令媺还是挺替圣祖陛下遗憾,若小皇帝自小被圣祖养在膝下,可能不至于如此。
算了,孩子聪明肯学,到底还有时间让他成长。武令媺细思从小到大圣祖给她拟过的书单,提笔斟酌着拟起书目。写着写着,她不禁感伤,父皇其实是把她当男儿教养吧?!
原以为坐在皇庄就能知道郑家那边儿会发生什么事儿,武令媺没料到转过天来,她还在用早膳,太监总管八宝就进来禀报有人求见。
“来人一位是博国公的嫡亲弟媳愉县主,还有一位就是淳和公主,等在咱们小花厅里,要求见您呢。”八宝和在宫中时一样,无论何时都是一脸的笑眯眯。他家师父季良全去服侍太皇太后,他便出了宫到了辅国公主府,也成了一府的总管太监。
“真没眼力见儿,也不知道等孤用完早膳再来。这下可好,孤的胃口都没了。”武令媺满脸的不爽,朝八宝用力瞪了一眼。
八宝笑嘻嘻小步向前,拿出原先服侍圣祖皇帝用膳的功夫,一意说着小笑话儿,哄着武令媺好歹用完了早膳,却是再也不提那头还在等着的人。
等漱了口,武令媺舒舒服服靠在椅子里吁一口气,无奈道:“当今的陛下与淳和公主是嫡嫡亲的表哥表妹,这人,孤还真得见见。”
“是嘞。那奴婢就下去吩咐人准备着。”八宝麻利地行了礼,一溜烟地出去了。
论起机灵,八宝这长期跟着季良全在御前服侍,肯定要比原先公主府的总管太监方德旺要强上不止一点半点。武令媺想起在府里自尽的小方子,心情又低落下去。
这边儿磨磨蹭蹭,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一直等在小花厅里的愉县主、淳和公主才见着了自圣祖大行之后就低调许多的辅国殿下。
愉县主是淳和公主的亲婶婶,也是武氏宗室女。当年,圣祖陛下将自己的女儿和愉县主一同指婚给郑家宗脉嫡系两兄弟,这事儿可轰动一时,也令郑家的风头在会州无人能比。
不用这二位开口,武令媺也知道她们肯定是为着博国公世子行冠礼的事情来的。她心里腻味儿,面上却不显,还算是温和可亲地接见了二人。
论辈份讲,愉县主与武令媺是隔了几房的堂姐妹,她却不敢当真拿出见堂亲的亲热架势来。一则以前真心不熟悉,二来她也知自己等人上门恐怕惹人心里不痛快,所以陪了许多小心。
淳和公主一如既往地安静柔美,说话柔声细气,一口一个小皇姨,叫得挺亲昵。不过,武令媺听说了小皇帝那日突然闯进澄心殿拿出第三封遗诏之前事先与淳和公主碰过面,故而对她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再也不认为她当真就是个纯善无争的小姑娘。
闲聊几句,终于切入正题。武令媺也没有当面拒绝,只推说自己虽然病愈,身体却还是虚弱,不能保证到时候一定会出席。见她并没有如上次那般直接拒绝,愉县主和淳和公主都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便起身告辞。
武令媺将二人送出小花厅,目送她们离开,径自回去书房看书。不一时,八宝摸进书房,悄悄对她道:“殿下,随侍愉县主的太监曾经服侍过宫里的一位太妃,与奴婢师父是旧识。那人避着淳和公主的奴仆找到奴婢,悄悄递给奴婢一样东西。”
八宝从袖袋里摸出皱巴巴一团白布,小心翼翼展开放平,打眼瞧去吓得不轻,急忙又要团起来。武令媺急忙制止他,抢过那团布仔细一看,皱眉道:“这是……圣手的血书?”
这团皱巴巴的白布上有两个鲜血淋漓的大字——救命!那血腥味儿扑鼻,叫人立时心里闷闷地不痛快。白布的左下侧应该也是涂了鲜血才得已盖上的印章,确实是圣手老神仙随身不离的私印。
武令媺示意八宝处理了这团血书,沉默细思。(未完待续)
富贵皇华 第十六章 夜探
唐锦堂轻巧地落在这栋大屋屋顶上,盘膝坐下,凝聚耳力倾听,屋里人说话的声音便渐次传入他耳中。
堂堂天榜排行前三的大高手,干这种事情可真是大材小用。但如今辅国公主府上,他的实力最强,他不来谁来?再者,他对辅国殿下的忠诚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里是会州书香传世名门郑府于京城的大宅院,占地极广,甚至超过某些王侯府第。只因为这个郑府,是祖孙三状元、进士排排站、举人羞见人的郑府,也是一百多年来尚了多达八位宗室女的郑府。
可以说,东昌兰真公主是这些郑家媳里身份最尊贵的一个,但恐怕也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她不久之前干出的事儿和她到现在都不死心还想干的事儿,有某些郑家人认为,会将郑家拖入一个无底深渊,甚至连累满门。
这些郑家人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兰真公主驸马昌国公郑云堂的嫡亲弟弟郑云阁,他的妻子就是愉县主。
唐锦堂摸到的这处大屋便是郑云阁夫妻在郑府的住处,此时,这对夫妻正在说着唐锦堂正想听到的事儿。
那带着疲惫的低沉男声是郑云阁,从声音里就能听出他很烦躁:“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就任由兰真公主这么胡闹下去!我苦口婆心劝了他大半天,他一声不吭,真是气死我了!”
便有一个柔和女声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和兰真公主相敬如宾。兰真公主的事儿,大哥是管不了的,你又何苦去刺大哥的心?”这应该就是愉县主。这对夫妻显然对兰真公主相当不满,就连声大嫂都不愿意叫。
郑云阁连连唉声叹气:“我们郑家真的要被兰真公主给害死了!真是没想到。颜无悔竟然会是孝宗皇帝的遗孤!可兰真公主为何不在圣祖跟前早早言明此事,偏偏要等到现在?真是……”他咬着牙,“愚不可及!”
愉县主短促地笑了两声,嘲讽道:“她一直是这样,以为全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儿,万事都在她掌控当中。前些日子听说她病了,我看啊。她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诶?说起兰真公主生病,你今天去皇庄可见着了辅国殿下?不是说辅国殿下还没好利索?”听得郑云阁这样问,唐锦堂的耳朵竖得更高了。
他家公主想知道的是。送来那团圣手血书,究意是那个老太监的个人行为,还是这事儿与郑云阁夫妻有关?唐锦堂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因为从郑云阁夫妻这几句话不难听出。他们心里对东昌兰真公主绝对是有怨言的,而且还不少。
“见是见着了。但也没得着准信儿。”愉县主的声音变轻许多,低语道,“我瞧着辅国殿下气色不错,人虽然清瘦了许多。可精气神挺好的。大抵她也瞧不上咱们这位尊贵大嫂子的所作所为,我瞧着她真是不想来趟这浑水。”
“那是!人家是从龙第一功臣,和圣上又有师徒的名份。她的荣宠不会少到哪里去,何苦要来惹一身事端。她以前与无悔折节下交。如今变成了姑侄,估计心里也不得劲儿。这事儿,她想着避点嫌也是应该的。”郑云阁又叹起气来,“我看三郎这成年冠礼会出事儿。”
昌国公世子郑棣谨在同辈中排行第三,亲人和密友都称之郑三郎。唐锦堂嘴角微撇,露出一抹鄙薄笑意,有东昌兰真公主这样连儿子成年大礼都要利用的娘,昌国公世子真是够倒霉的。
“那个……咱们背地里拆兰真公主的台,真的不要紧?”愉县主迟疑着说,“相公,那团血书我可是着人交给了八宝公公。”
果然与这夫妻俩有关。唐锦堂打起精神,将身体微微前倾。他听见郑云阁没好声气地说:“咱们这是拆台吗?这是寻一条退路,寻一线生机!辅国殿下与圣手是忘年交,如今圣手被软禁,还被大嫂拿来当成威胁颜无悔的工具。辅国殿下若是得知,必然会出手相救。以后大嫂若是闯出什么祸事,咱们还可以去求辅国殿下说情。”
愉县主忽然抽泣起来,低声道:“对不起相公,我什么忙也帮不了。兰真是大嫂,也是我的堂姐,还是郑家宗妇,她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我在她面前向来是没地位的……”
唐锦堂挑挑眉,没想到这位县主娘娘在相公面前如此温顺小意,估计娘家给不了有力的臂助。
“娘子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郑云阁温和劝道,“你那个堂姐,别说咱们了,就是大哥,她又何曾放在眼里过?当年她嫁过来,我娘把她快要当成祖宗敬着了,她不还是没什么好脸儿?我现在就盼着她脑子能警醒些,现在可不是圣祖陛下当朝!”
就这样劝哄着,下头渐没了声音,这夫妻俩的床头夜话应该是结束了。那么,现在就要搞清楚圣手被兰真公主软禁在哪里。唐锦堂想了想,飞身往后头仆役们居住的大杂院赶去,没费多大力气就找着了愉县主身边服侍的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显然是个人精,似乎知道有人会来找他,他竟然是将房门大大闯开着的。
因他是愉县主的心腹奴婢,他独个儿住着一间小院,院里也有两个小太监专门服侍他。此时夜已深沉,那两个小太监都回大杂院睡通铺去了,老太监桌上摆着茶壶,一副等客的模样。唐锦堂确定附近没有清醒的人,跳下房顶,悄然无声地走进了这座小院的正房。
那老太监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无声无息就进来的这个黑衣蒙面人吓了一跳。他腾得站起,险些把方桌给带倒,还是唐锦堂眼疾手快扶了桌子一把。
老太监抹着汗水,对唐锦堂恭声问道:“敢问这位爷,您是?”
唐锦堂二话不说,拿出一面牌子在老太监面前晃了晃。这老太监明显放下心来,堆出一张笑脸道:“咱家早就等着您了……”
足足一刻钟才将一番话说完,自始至终没吭声的唐锦堂扔给老太监一张轻飘飘的纸张。老太监自桌上拈起这张纸一瞧,竟是张五百两的银票。他心头大悦,还想奉承几句这位贵客,抬头看去人已不见了。
却说唐锦堂一刻没停留离开了郑府,又跑到东昌兰真公主府去侦察了一番情况,核实了某些东西,这才回到了辅国公主府。
就在当天下午,武令媺轻装简从,先行回了太宁城。她一直没睡,就等着唐锦堂回来禀报打探到的情报。此时更深露重,她围炉而坐,手里拿着书,却没心思看下去。
若那团血书当真是圣手所写,武令媺会尽全力将圣手从东昌兰真公主手里把人给抢出来。她相信,此时的颜无悔也一定希望师父和师兄们都能离开那座注定祥和不了的公主府。
快三更了,唐锦堂终于回转,在书房见到了一直没睡的武令媺。他的未婚妻许绍烟也侍奉在旁。
唐锦堂一字不漏地将郑云阁夫妻的床头夜话给学了一遍,然后是那老太监的交待:“圣手过去云游天下,多次带小颜神医去过会州。愉县主生第二胎时难产,若不是恰巧碰上了圣手,恐怕要母子双亡。所以圣手对愉县主母子有救命之恩。”
“这意思是,圣手那边,是愉县主有意去接触的?”武令媺皱着眉,觉得郑云阁夫妻俩的那些话似乎是料到有人会去偷听才说的。
“正是!愉县主去求东昌兰真公主,说是感念圣手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想去看望圣手。东昌兰真公主需要愉县主代表她出面邀请昌国公世子成年冠礼的高官女眷,只好让愉县主去见了圣手一次。”唐锦堂脸上满是怒色,“据说圣手曾经清醒过几次,但就是始终不见好。我怀疑兰真公主是有意不让他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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