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阿雾让紫锦将东西拿去分给紫扇她们几个,再给宫嬷嬷和桑嬷嬷也送了一份去,连冰雪林的吕若兴等人也有份。以至于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祈王妃今日心情好。
与阿雾的好心情相反的是,她一走进冰雪林的内室就看见楚懋板着一张脸坐在南窗榻上。
“殿下。”阿雾出声唤道,楚懋脸上刻着“不高兴”三个大字,见楚懋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阿雾也不想去碰一鼻子灰,便转入了净室。
等阿雾再出来时,楚懋已经换了副样子,手里拿着书卷,有规律地翻页,脸上也不再寒气四射,恢复了往日的清隽。
阿雾坐在妆台前,一边用香膏抹手,一边偷偷打量楚懋,最后被楚懋一个抬眼,给逮个正着。
阿雾见他搁下手里的书,冲她招了招手,她这才走了过去,隔着小几坐在楚懋的对面,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皇上的旨意下来了,我后日就得动身,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同我一起去才好,省得我离开后,没人压制得了老五。”楚懋的手指关节在小几上敲了敲。
阿雾有些惊讶地望着楚懋,“可是……”可是她前世的老爹卫国公大寿,她得去贺寿才是。只是这样的原因却解释不出来,“可是,若是我同殿下南下,郝嬷嬷也回了家乡,这府里谁来打理?”
“嬷嬷那边我已经同她说了,她晚几个月再返乡也不迟。”
阿雾这才知道楚懋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完全不是同她商量,她的脸上显出怒色来,却也不说话,想着这几个月郝嬷嬷将管家权拿回去,到时候她回来肯定又有一番明争暗斗,心里只觉得烦乱。
“可是我怕水啊。”阿雾“垂死”挣扎着。
“咱们这次南行,还会去江浙一带,你不是一直想念江南的风光么?”楚懋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想念江南风光了?”阿雾奇道。
“我瞧你作的画山水风光里多是江南风物,难道你不是思念江南?”楚懋反问。
阿雾秀眉一挑,“殿下何时见我过我作的画?”
楚懋沉默不语,阿雾却明白了过来,想来祈王殿下没少背着她去翻过她书房的东西,阿雾正想开口讽刺时,却听楚懋道:“今天做什么去了,怎么出去了大半晌?”
阿雾顿时收敛了怒气,她私下同顾廷易见面,虽然彼此之间清清白白,可在外人的眼里看着毕竟不是好事,“去布庄和珍宝行随便逛了逛。”
楚懋点点头,没再追问,这让阿雾松了口气。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把府里的事情交代好,还是装病吧,我让吕若兴和紫扇帮你圆着,行李简单的收拾一点儿就行了。”楚懋说罢,也不管阿雾同意不同意,“我去许闲堂一趟。”
阿雾看这楚懋的背影,差点儿没把眼睛给瞪出来,祈王殿下就是这样讨人厌。
阿雾直到动身的当日也没见到楚懋,而是由贺春和贺水护送她从花园的后门出京同楚懋汇合。
阿雾是在码头上见着楚懋的,这一次楚懋奉命治河,官船上打着大大的“祈”字,随行的还有户部、工部的官员,以及楚懋亲选的治河能吏。
因为祈王妃在京称病,所以阿雾只作寻常打扮,身边伺候的人以夫人相称,其余人只当阿雾是楚懋的妾氏。王爷出京办差,身边带一、二服侍的十分寻常,所以阿雾登船并不引人注目。
阿雾一上船,就有些晕乎,尽管楼船宽敞平稳,可阿雾忌水,便只在船舱里待着,窗户上悬着竹帘,通风透气又不至于看着水面吓人。
阿雾才躺下,楚懋就走了进来。“殿下。”阿雾坐起身,被楚懋抱了起来,搁在腿上。
“怕不怕?”楚懋用额头抵着阿雾的额头。
阿雾的脸色发白,强扯出一丝笑容道:“还好。”
“若是怕,便换了男装跟我去楼下。”楼下船头的舱室辟作议事之用,先才楚懋就在那里同随行的官员和幕僚议论水势。阿雾想了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便点了点头,转去屏风后头换衣裳,因着夏日衫薄,阿雾还特地用白布缠了胸,惹得在后头拿眼睛吃豆腐的楚懋皱了皱眉头,上去扯了阿雾手上的白布扔在一旁,两手便揉了上去。
“殿下。”阿雾闪躲着楚懋的安禄山之爪,却被楚懋直接扔到了床榻上,因着好几日未曾沾身,楚懋这一回来势汹汹,阿雾抵挡不住,又怕薄薄的楼板不隔音,咬着下唇,听着床榻的咯吱声,羞得通身泛红。
大白日的,楼下又有一群人,阿雾只得配合着楚懋的贪婪,任他予取予求,心里头惦记着让他快些,却不敢出声催促,这位殿下最是讨人厌,你让他轻些,他就使力地挞伐你。阿雾红着脸,檀口微张地喘息着,脑海里想起唐音送她的册子里的画来,心念一动,微微地收缩起来,又挺起腰肢去迎合,恍惚中听见楚懋低咒一声,将她翻了个身压在下头。
阿雾咬着牙,将臀儿后移,被楚懋掐着的细腰微微扭动,果不其然,这回祈王殿下未坚持多久,便将一股热流浇给了她,趴在她背上喘息。
“重。”阿雾娇滴滴地嗔道,她也累得厉害,比寻常都乏力,可还是在楚懋挪动了身体后,转过身拿了他的枕头垫在腰下。
楚懋好笑地看着阿雾道:“你这是作甚?”
阿雾红着脸,蚊子似地细声道:“听说这样更容易受孕。”
楚懋愣了愣,咬着阿雾的耳垂笑道:“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求我勤劳些。”
阿雾啐了楚懋一口。
“你就这样想要孩子?”楚懋躺在阿雾的身边问道:“当初不是你说年纪太小有孕伤身子么?”
阿雾心想,当时自己才十五岁,今年可都十七了,“殿下难道不担心,我听说有人议论殿下成亲这许久了,却……”
楚懋的手搭在阿雾的小腹上道:“你不必理会这些闲话,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你心里头不要太在意这些,顺其自然才好。”
阿雾点点头。楚懋这才出声唤了丫头打水进来伺候。
“你是休息一会儿,还是随我下去。”楚懋穿好衣衫后问道。
阿雾虽然身子有些软,可一想到这是在船上,还是有些不舒服,便撑起身子道:“我同殿下一起。”
“你不用裹那劳什子白布,你以为那样就能掩耳盗铃了?”楚懋扫了一眼眼角眉梢都流露着妍妩之色的阿雾道。
“那也太显眼了些。”阿雾嘟囔道。
实际上,即使阿雾穿着男装,也依然显眼。她这样漂亮的男子,可是世间少见。“无妨,只是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楚懋伸手替阿雾扣上男袍的纽扣。
阿雾随楚懋出现在议事厅时,所有人都静默了片刻,随即就上前向楚懋行了礼,仿佛没看到阿雾这个人似的,又就治河之事议论开来。
楚懋向阿雾递了个眼色,阿雾抿嘴一笑。其实她扮男人也的确不像,穿男装出来也是给大家的相处一个表面上过得去的理由罢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早猜出这位肯定就是早晨登船的那位如夫人,只是没想到祈王殿下这般宠爱于她,简直是片刻也离不得。
“玉生,你陪沈老下一局棋吧。”楚懋将阿雾引荐给在座里年纪最大的那位褐袍老者。
“沈老,玉生便是解了冰雪林前头那局残棋之人。”
沈和敬早就向楚懋打听过那人,但楚懋一直没有回答,想不到却是位女子,不过沈和敬经常来往祈王府,可从未听说过祈王有内宠,想来这位定然不是什么如夫人了,而是正儿八经的祈王妃。
早有小厮捧了棋盘来,阿雾因为这会儿是“男儿身”,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沈和敬的对面。两人掷骰子选棋,阿雾执黑先行。
沈和敬的眼睛只敢看阿雾的手,不敢再往上头望。黑棋夹在阿雾莹白修长的手指间,美得仿佛玉雕冰琢一般,观其手已知是绝色佳人,而祈王又是如此公私不分,引起了沈和敬对阿雾的忌惮之心。普通人专宠无妨,但帝王专爱于子嗣不利,古已有例。不过目前还不到担心这件事的时候,沈和敬便将心思收回到了棋局上。
等沈和敬回神再看时,他的白子已经被阿雾逼得遁入一隅了,他再也不敢分神,专注地对付起黑子来。
阿雾却支着耳朵听楚懋那边议事。
“黄河连年泛滥决堤,坝筑得再高再牢,可河沙淤积,每年都需要加固加高,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依臣看,还是该在河南铜瓦厢把黄河北岸决开,使黄河东走渤海,则河南、徐州、邳州一带就永远没有黄河水患了。”
“此计不通。运河水力不足,若黄河改道,漕银漕粮如何北运,当初引黄济运就是为了饷银,依臣看,如今的同治黄、运的策略还是可行的,只是可恨河道官员贪墨,筑坝时偷工减料才有这许多决堤之事,治河首该治贪。”
“治黄首该治沙,潘季提出‘束水攻沙,蓄清刷黄’为要旨,颇见成效,臣以为可继而行之,在洪泽湖一带加高堤坝,以保江浙。”
“但是此法治标不治本,束水攻沙只是将上游的泥沙推到了下游入海口,但长此以往,必将使河口以上的河道缩小,定有新的决溢之处,而下游全是富庶之地,一旦淹没,其后果更为可虑。”
“如今河患不在山东、河南、丰、沛,而专在徐、邳,殿下不妨先去徐州看看,再做定论。”有人建议道。
“据臣看,殿下该去河南一带看看,束水攻沙的确是治标不治本,还该从上游想法子。”
实际上在出京之前,就应该安排好这一路的行程,但是阿雾听这群人议论的意思,仿佛楚懋还并未确定路线,因此她更加好奇。
众人又议论了良久,才听得楚懋道:“先去山西看看。”这就是往黄河的中上游走了。
天公作美,一路行来都未曾遇到暴雨,到了桃花峪上头时,楚懋数次弃舟上岸,四处探查地形,又在当地寻向导去寻看古河道和黄河支流。
阿雾则在一旁看着楚懋指点沈老将黄河的流系图汇了出来。
尽管随行官员争论越发激烈,但楚懋一直未曾下过结论。最后一行人由河口镇折返,南经徐州,入洪泽湖,进入江苏,阿雾才终于脱离了舟船的苦海。
“殿下怎么想着在淮安驻足?”阿雾不解,淮安是漕运总督衙门所在地,阿雾不解的是,楚懋领着治河的差使,为何却要涉足漕运。
楚懋将一幅大夏朝最完备的舆图展开,朝阿雾笑了笑,“你猜猜。”
一路行来阿雾原本对治河之法还有点儿自己的看法,结果被那群人一吵,她的脑子都有些大了,到是佩服起楚懋对他们的容忍来。
阿雾在舆图上看了良久,最后才迟疑道:“殿下莫非是真想让黄河改道,所以打起漕运的主意了?”
楚懋对于阿雾的敏锐有些兴奋,“你说说看。”
“在上海时,我听殿下打听过海运的事情,殿下是不是想让漕运到上海时,改由海运入津,然后便可引黄河改道北行?”阿雾指了指上海。
楚懋将阿雾搂入怀里,一同滚到旁边的榻上,“你可真会猜,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阿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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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觉得祈王殿下每一回所谓的奖励她,结果恐怕都是他在奖励他自己罢了,倒将她累得瘫倒。
楚懋和阿雾在淮安住的地方,是漕运总督王永成替他们安排的一处十分精致的江南园林——寄余园。这些时日楚懋都忙于应酬王永成,阿雾则因极喜欢寄余园,忍不住铺展宣纸,饱沾笔墨,将园景一一绘在图上,以备他日回忆之用。
漕运总督虽然看上去是个肥缺,但是运河水道淤积堵塞,以至于水道狭小的地方过不了大船,而每年的漕粮、漕银都要如数运抵京城,若遇用兵之年,朝廷从江南调粮饷,运河的水力就更难负荷,王永成愁得如今额头都不长草了,成了半个秃子,幸得有官帽可遮掩,否则真出不了门。
可是朝廷如今哪有人有闲工夫来管漕运,只管要结果,这回楚懋因为治水而来淮安,让王永成大吃一惊,却又忍不住高兴,不仅可以趁这机会说一说漕运的难处,更可以亲近亲近四皇子。王永成虽然远在淮安,但是上京城里的风云变化他可都清楚得很。
这位四皇子指不定就是将来的那位。
因而对王永成来说,不仅对四皇子本身不能有丝毫怠慢,连他身边的猫猫狗狗都得供着,更不用说四皇子的宠妾了。
阿雾在寄余园住的这几日,已经收了好几回王永成送来的东西了,从江南润玫斋的胭脂水粉到西洋来的花露,从江南四季锦新出的夏绸到松江的三梭布,几乎将女人打扮的那一套东西都囊括殆尽了。连阿雾都不得不承认,王永成很会讨人欢心。
却说这日,王永成因要陪楚懋去上海一趟,心里头便惦记着要带祈王殿下去那烟花繁华地走一遭,也不枉他来一趟,比起声名赫赫的秦淮河来说,烟花地的老客王永成却觉得上海的胡同更有滋味,那些做零头生意的人家更为别致。
虽然王永成为楚懋安排了这样的花样,却也不想得罪阿雾这位“宠妾”,便想叫他夫人领着女儿去寄余园做客,实则是为了陪祈王的这位如夫人。等熟悉后再一起去戏楼听听小曲之类,也叫这位夫人高兴之余,能想着为他说句话。
王永成可谓是用心良苦,哪知道他夫人却一口就回绝了。王永成的夫人黄氏,来自江南诗书世家,哪里肯折腰去同一位妾室来往。
“听说她是祈王最宠爱的夫人,这一路从上京带来,祈王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伺候,好几回祈王为了这位夫人,连晚上的邀约都拒了,就为了回去陪她用晚饭。夫人,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的人我们得罪不起。”王永成擦了擦肥厚的脸颊上油晃晃的汗珠子,向他这位嫡妻说着好话。
“我不去。”黄夫人冷笑一声,“老爷既然不敢得罪她,怎么又替祈王安排那样的饭局?”
上海的猫儿胡同那位江南第一名女支董姑娘的局可不好叫,得提前多日就排下,黄夫人素来厉害,对王永成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得紧,他那几套应酬上头的把戏,她背都背得出来。
王永成讨好一笑,“夫人最是知道咱们漕运的困难,每年都是在勉力维持,好容易等到这回祈王来过问此事。何况,如今上头……”王永成一手指天,“还不知如何,咱们捧着他总不是坏事。”
黄夫人冷笑一声,“捧着他可以,但是让我去捧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妾,请老爷恕我无力,我看老爷养在槐园的那一位去就挺合适。”
王永成见劝不过黄氏,只得转身去了槐园。槐园里养着王永成的外室,从良前是不输董如眉的红人,王永成花了不少钱才抱得美人归,但是大妇不容,小妇也不肯屈就,这就只能在外头置产。
应芳芳听了王永成的话,自然不可能像黄氏一般拒绝,乖巧地一口就应了,“老爷放心,我一定将这位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应芳芳到寄余园时,阿雾正在修剪一株盆栽,听得她到,放下手里的剪子,拿一旁的松江棉擦了擦手,坐下喝了一口茶,便有仆人领了应芳芳到厅内。
“回夫人,王大人府上的应夫人到了。”
尽管应芳芳自报是应夫人,穿戴也是绫罗绸缎,金玉头面,显得落落大方,但是年纪稍微小了些,眉眼间媚色浓了点儿,阿雾心里头便有了三分底。
那应芳芳初见阿雾时,也没想到祈王的这位如夫人是这样的好模样,眉如远山橫黛翠,眸若秋水耀寒星,粉靥增春三分媚,皓齿赛珠九分雪。若是她肯在猫儿胡同露露脸,那董如眉岂敢自称江南第一。
不过今日应芳芳顶着王永成的夫人名头而来,见阿雾看见她时居然连站也不站起来一下,多少让应芳芳心里有些不舒服,心里头道,真不愧是亲王的妾室,架子端得如此大,也不怕闪了腰杆。
“崔夫人。”应芳芳福了福身道。
阿雾因不能自称姓荣,便借了崔氏的姓氏,不知情的人便叫她崔夫人。只是应芳芳的这副做派,越发让阿雾肯定她不是王永成的正头妻子。若是黄氏来了,哪里肯向一个小妾行礼。
尽管阿雾也知道她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个“妾氏”,但是她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丝毫没往那方向上靠过,心里多少对王永成也有些意见,不知道他哪里找来一个应氏来敷衍自己。
“请坐。”阿雾淡淡地道。
应芳芳毕竟是花国魁芳,心里头虽然不喜,可面上丝毫不显,“今日冒昧来访,还请夫人海涵。我家老爷同祈王殿下去了上海,一来一回也要两、三天,他便特地吩咐我来陪夫人逛逛乐,赏一赏淮安的山水。”
阿雾自打来了淮安还从没出去过,她的身份毕竟上不了台面,加之楚懋又故意淡化她的存在,淮安官眷之间的一众应酬从没邀请过她,所以也算得上是深闺寂寞了。
以至于阿雾看在应芳芳举止还算大方的份上,并没有戳穿应氏的身份,但是她也没有要自贬身份,同应氏应酬的打算。
应氏见阿雾端茶,不发一言,这里头就有一层不欢迎来客,端茶送人的意思,应芳芳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了。
这位崔夫人,气质高华、风姿天韵,容貌更是应芳芳这些年所见之最,这样的人也只是妾氏,应芳芳的心里多少有些奇异的快感,可是见对方这样的端架子,又作出一副世家闺秀的模样,又让应芳芳有些膈应,心里头便惦记着王永成在上海的事情。
那董如眉虽然及不上这位的颜色,但是那一腔婉转小调和风流媚态,却勾得男人心痒痒,王永成当初之所以没选择去摘董如眉那朵花,实在是因为争她的人太多,才转而求其次的,这一点应芳芳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一想到祈王殿下将会成为董如眉的入幕之宾,再看这位的样子,应芳芳心里多少舒坦了些,笑容也不再僵硬,“咱们淮安虽然不如苏杭的名声大,可胭脂湖的一湖胭脂却是别地儿都没有的,坐在画舫上一边听曲儿一边剥莲子,还有烤胭脂鱼,可都是别地儿尝不到的。”
应芳芳说得有些夸张,而阿雾又惧水,她着实没什么兴趣去游湖。而应芳芳何等眼色之人,见阿雾不为所动,又观这位的做派,虽沦落为妾,只怕也是大家出身,便又道:“夫人不知道咱们淮安有一绝,这就是咱们淮安的女人不输男人。”
“漕帮里头好几个女儿身的大当家,她们经常说男人能做的她们也能做,男人享受的为何她们不能享受,所以咱们淮安湖上那些点美人灯笼的画舫里的姑娘,咱们女子一样可以叫来乐一乐,听一听她们的吴侬软语。”应芳芳道。
应芳芳的这话让阿雾心里头一动,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阿雾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这等事。
“那就有劳应夫人了,我来淮安这么久还没出过门呢。”阿雾淡笑道。
应芳芳手里头有王永成的“尚方剑”,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她和阿雾借用的是王永成游湖的那艘画舫,豪华精致,船头的灯笼上写着一个“王”字,在淮安这片水上完全可以横着走。
胭脂湖因为落日余晖将湖水晕成了胭脂而得名,景致也说不上特别。阿雾惧水之疾日前已经好了许多,望着满湖金鳞,至少在人前已经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不叫人看出弱点来了。
淮安的小曲因受漕运的影响,俚俗之词颇多,这样那些漕工才听得懂,可听在阿雾的耳朵里,就难免粗俗了些,抬手遣退了那两个小姑娘。
夜幕降临,湖面上画舫来往如织,宴客人家的灯笼是别致的美人灯,也写着名号,阿雾的耳朵尖,听见一老一少的声音传来,少见的清雅入韵,她从窗户往外看了看,只见对面那艘画舫的美人灯笼上写着一个“董”字。
“夫人好眼力,那董眉儿号称董如眉第二,是这片湖上的花魁人物,每日里应酬不暇,她的曲子唱得极好,一手琵琶更是出神入化,不如我们叫她过来唱一曲?”应芳芳笑道,今日顶着王永成的皮,正好会一会老王的新欢。
阿雾点了点头,她只觉得新奇,居然妇人也能叫牌子。
应芳芳吩咐了一声,艄公便将船靠近了董家画舫,一个小厮见船靠近,灵敏地跳了过去,不多久就又回了船上,而董家画舫里就有了动静,两条船的艄公已经开始搭桥,
再然后,阿雾便见着对面船上,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由着侍女扶了出来,提着裙脚,缓缓地行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老一少,还有一个侍女手里抱着琵琶。
董眉儿撩了帘子进来,看到应芳芳时,眉毛一抬,有些许吃惊,再抬眼便看到了阿雾,而四周却不见王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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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眉儿定了定神,冲阿雾和应芳芳一福,“不知二位夫人想点什么曲目?”
“便捡咱们老爷平日里最爱听的小曲儿来一支吧。”应芳芳代阿雾这位客人回答。
董眉儿颔首,撩了裙摆坐下,接过侍儿手里的琵琶,试了试音,慢起檀口道:“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得一碗水吞你在肚里。日日想,日日捱,终须不济。大着胆,上前亲个嘴儿,他也不推辞,早知你不推辞,何待今日方如此。”
应芳芳的脸越听越白,阿雾多少也瞧出了眉目,想来王永成也是这位董眉儿的入幕之宾,应芳芳这拈酸吃醋地借着自己却来会她的情敌。而她的这位情敌也可爱,摆明了是要气死应芳芳的节奏,将她和王永成的调、情之词都唱了出来。
一曲刚落,就有那董家船上的侍儿过来请董眉儿回去。
应芳芳眉头一挑,“怎么,董小姐连我们老爷的面子也不给了?你可知座上的这位客人是谁?”应芳芳冷哼两声,也不再出声挽留董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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