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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孟亦夭自生产后,身体一直没有调整好,时常腰酸,太医连日里的调整汤药。眼看着天气温暖起来,她依旧穿着冬日的衣服,一副畏寒的模样,但额头着实有细密的汗水。
孟亦夭用帕子擦拭汗水,满坤宁宫香风连连,正是她喜欢的乳香。
后宫女子爱香,沐浴后以香粉扑于全身,平日里喜焚香,又爱食用香丸,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都是香味。
只是这香味中,又有一丝丝的药味,隐隐传来,虽不难闻,但有些古怪。
“正好你们都在,那本宫也省了着人跑一趟,海云。”孟亦夭吩咐着,海云端上来两份瓷白色的小坛子,隐隐透着香甜味道。
“是昨日才起来的,本宫之前命人择了冬日里的梅花,蜜渍后封起来,想来这个时候泡水最好。锦贵妃你不爱食甜腻的东西,这蜜渍梅花泡在茶水里也别具风味。”孟亦夭笑着说。
二人纷纷谢过了皇后,碧玺与羡予上前领了东西站在后面。
碧玺仿佛不大好,面孔发白。顾长歌瞧她两眼,想着许是昨夜里刮风,闹的不得安枕,一会回去就放她去休息。
谁承想,碧玺才站回了身后,顾长歌正与皇后说这话,忽听一阵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的坛子炸裂声旋即而至。
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顾长歌回头,却见碧玺歪在地上昏了过去,而那坛蜜渍梅花撒了一地,粉红的糖浆流在碧玺的衣服上与地上。
她吓了一跳,忙要传唤太医。
又想起来给孟亦夭告罪:“都怪臣妾不好,没有好好管教宫女,砸了娘娘赏赐的东西,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孟亦夭一脸担心“快叫人将她抬回你宫里去,不过是坛梅花罢了,明年再做就是。”
顾长歌也顾不上许多,忙让小太监们七手八脚带碧玺回宫。
周无术来的时候,香芝她们已经将碧玺的衣物换好,让她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若是寻常昏倒只怕也不会昏迷这许久,此刻顾长歌已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却说不上来,只得担心的坐在碧玺房中。





锦宫词 第四十二章 风满楼
顾长歌坐在碧玺床前拧紧了眉头,周无术很快赶来,匆忙行礼也被顾长歌打断了。她本不在意这些礼节,更何况是跟裴弦的人。
“快瞧瞧吧。”
顾长歌催促着。
周无术上前搭了脉,又翻出银针,刺破碧玺人中穴位。
起针时,周无术蹙眉,将银针呈上来:“娘娘且看,银针发黑,此为中毒。”
“什么?”顾长歌轻轻呼出声来,失声道“碧玺是本宫身边的人,怎么会中毒?”她茫然的环顾四周,见碧玺房中收拾整齐,却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更是没有什么香饵熏香等物。
“香芝,你可知碧玺与谁关系不好,有谁有可能会害她?”
香芝想了想,却是摇摇头:“碧玺是宫里的老人了,若是有人存心害她,早就动手了。且碧玺向来与人无争,纵使平日严厉了些,我们做奴婢的都知道她是为我们好,又怎会有人存了心害她。”
顾长歌思索着,一时也没有头绪。周无术只能验出有毒,但具体毒性不知,一时间也不敢下药对症治疗,只好等碧玺清醒过来。
命人端来了绿豆汤,又给碧玺喂下去,眼看着宫内要下钥,也只得先让周无术出去了。
到了后半夜,佩青与守夜的香芝说碧玺醒了,才几句顾长歌屋里就响起了动静,香芝让佩青等会再说,进屋瞧见顾长歌自己窸窸窣窣的披了一件薄衣。
她眼圈乌青,吓了香芝一跳:“娘娘怎么起来了,这才四更天。”
“睡不着,听见碧玺醒了,我去看看她。”
这一宿顾长歌彻夜未眠,她并非是细腻敏感的人,但入宫后的种种,明里暗里,无论是自己还是看别人,都担惊受怕。
而碧玺的忽然昏愦更如同一道堤坝崩塌,她再也不能安枕入眠,一直在想,如果不是碧玺本身招惹了是非,那只怕也是因为她顾长歌树大招风引起的。
可是自从顾家上交兵符,孟家一味做大,裴缜又并不偏宠顾长歌一个,又何来的树大招风只说呢?
思来想去,她就难以入眠了。
碧玺见顾长歌亲自过来,慌忙要坐起来,却只觉一阵头昏,四肢无力。
“躺着吧,我担心,过来瞧瞧你,可好些了?”顾长歌摁她肩头,让她躺下。
碧玺眼眶微红,嘴唇抖动两下,鼻子酸了:“奴婢卑微之躯,不必娘娘来陋室探望的。”
碧玺在后宫多年,见多了拜高踩低,曾经陪伴在敬太妃身边也见过风光一时,敬太妃薨后,她在神宫监做事,也被人呼来喝去。后来跟随顾长歌,顾长歌盛宠之时她依旧保持冷清平静,而顾长歌失宠之时她也不曾有半分怨怼。
如今顾长歌不过是前来探望,却叫她红了眼眶。
以前只觉得忠心事主是作为奴婢该做的,可顾长歌肯贵人踏贱地,只怕满东霆后宫上下几百年都不曾有过。
顾长歌在意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碧玺身为掌事姑姑能为她做什么。
这一份真心对真心,在这纸醉金迷的后宫里,再难寻得。
顾长歌微皱着眉头,握紧她冰凉的手:“别跟我客气了,昨日你忽然昏厥当真是吓了我一跳,周无术来过,说你有中毒之像,你最近可招惹了什么人?”
明知香芝不会说谎,但还是要亲自问一问碧玺本人才能放下心。
碧玺摇头,低声道:“娘娘,奴婢在后宫从不肯多管闲事,更不会惹人注意。”
既然不是她,那能让人下毒害她的也唯有因为顾长歌的得宠了……
顾长歌心下内疚,也只好说:“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奴婢是半月前,时常感觉头晕,偶尔头疼,睡觉时又胸闷,本以为是因为天热了,却不想会昏倒,惊着娘娘了。”碧玺说着,眼里蒙上一层愧色。
“不怪你,你且好好休息,看你此刻无事我也放心些,明日周无术来,我再让他为你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弄清楚才好。”
顾长歌安慰了碧玺一阵,起身离开了。
清晨顾长歌给皇后请安回来后,周无术已经到了。
她引着周无术给碧玺瞧病,碧玺说了这半个月的不适,最终周无术啧了一声,又细细号脉,半晌后才问:“此症状确实是中毒无疑,只是症状较轻,微臣也有些拿捏不准,若是能知道姑姑近日是否接触过什么,那是最好的。”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思索,室内安安静静。
忽然香芝叫了一声:“姑姑之前不是新得了一对耳铛吗?恰好在半月前,后来姑姑就总是戴着,会不会是……”忽的她声音又小了下去,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顾长歌。
顾长歌眉头已经蹙起,她是知道的,这对珍珠耳铛是乔柳双送来,当着裴缜的面送给自己,而自己又直接赏给了碧玺,此间并无他人接手。
碧玺吃惊:“奴婢近日的确是只新添了耳铛,只是这耳铛是乔答应送给娘娘的,不该这样啊。”
顾长歌心头发紧,让香芝将耳铛找出来给周无术。
周无术拿着耳铛,细细观察说:“还请娘娘为臣准备一活物。”
佩青忙跑去内务府要了一只平日里养着煲汤的鸽子。
鸽子浑身雪白,体型圆滚,咕咕的发出声响。
只见周无术用小刀在耳铛的弯钩处轻轻刮下一层金粉,以水和面后掺入金粉,喂鸽子吃下。
很快,鸽子突然浑身抽出,发出痛苦的哀鸣,想要飞起却又不受控制的东倒西歪,翅膀与双腿胡乱扑棱等踹,脖子也痉挛起来,很是骇人。
顾长歌惊愕,捂住嘴。
不消一会,鸽子便以诡异的姿势僵死过去,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而碧玺更是吓得一层薄汗。
“娘娘,看来微臣没有猜错,这耳铛的确带毒,且是极厉害的牵极药。”周无术用布将鸽子卷起,交给鸿禧,又隔着油布将耳铛收起来。
“牵极药?”顾长歌轻轻念着,心里一阵惊悸。
“也叫马钱子,中毒之初会感觉头晕头疼,而后气喘烦躁,吞咽困难,胸部涨闷又呼吸不畅,再后来会感四肢百骸极度收缩,而感官也下降,最后呈现惊骇装死去,若不是细细查出,还以为是因惊悸而死。”周无术说着,伸手开始写药方。
“这……若是没有发现,多久会毒发身亡?”
“耳铛药量少,且随着皮肤进入身体,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
顾长歌倒抽一口凉气,看着碧玺:“恐怕是我害了你,”转而她对周无术说道“还请你好好保管这耳铛,必要的时候本宫或许有用。现下劳你帮碧玺调理身子,能否恢复如初?”
周无术恭敬说道:“娘娘放心,还好碧玺姑姑用毒不深,调理也容易,若是长久使用或许不被人发现,才会时常昏睡,四肢无力,那时若没人注意,恐怕一来不会想到是中毒,二来调理起来也要难上一些。”
听了这话,顾长歌就放心了,她让香芝跟着去抓药。周无术又叮嘱碧玺要每日三顿饮用绿豆汤便离开了。
顾长歌看着碧玺面容苍白,心里的恐慌与内疚无以言表,只拉着碧玺的手默默良久。
“碧玺,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让你戴着,只怕也没有这些事。”她低声埋怨自己。
碧玺露出一丝笑容,安慰她:“还好是奴婢,若换了娘娘,奴婢宁愿是自己。只是娘娘,这次之事看出乔答应如何阴毒,娘娘日后怕是要万事小心了。”
顾长歌眸光露出恨意,咬紧牙关,狠狠说道:“我原以为她不过是心胸狭窄了些,却不想心思如此歹毒,我定让她付出代价!”
“娘娘,”碧玺喘息两口气,才说道“如今他人在暗,娘娘在明,阴毒之计防不胜防,今日娘娘虽无事,只怕日后要担惊受怕了。”
顾长歌心内戚戚然,若是得宠,总让人谋害,之前的麝香一事尚未全然过去,又出来什么牵极药,一个比一个阴毒。
若是想不引人注意,就要偃旗息鼓一生寂寞空庭。
难道唯有寂寞才换的来平安吗?
想到之前体内有麝香而导致自己难以怀孕,现在碧玺帮自己挡了一道,若不是发现得早,只怕是……
她脑海里忽然有个疑影,周无术说中毒更深,会成日里昏睡不醒四肢无力。她想起一个人。
“燕常在……”
碧玺似是没有听清:“娘娘说的什么?”
“燕常在!”顾长歌目光乍现冷意“燕常在小产之前,不是日日难以起身,终日渴睡吗?你说是不是燕常在也中了毒而一直没有发现?”
碧玺张开嘴,惊疑的琢磨,半晌才说:“可太医也为她号脉,更是瞧出她有了身孕,平安脉日日请,不可能不知道她身体内有用毒的痕迹啊。”
“只怕就连太医也被蒙在鼓里,燕常在有孕,头晕渴睡只被当做是孕期之症,太医又怎会想她中毒!”她站起身来吩咐外间“鸿禧,你去瞧瞧燕常在那边,若是她依旧昏睡,便让周无术也去给她看看。”
鸿禧站在外面,面露难色:“娘娘怕是有所不知,燕常在已经挪去冷宫了。”
“什么?”




锦宫词 第四十三章 报复
鸿禧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因燕常在终日抱病不起,且言语之间多怨怼皇后娘娘,失子之后精神郁郁又不肯给皇后请安,皇后生了大气,禀告皇上后叫人挪了她去冷宫。”
“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不知道?”顾长歌心下发寒,追问着。
“就在年前不远,当时皇后娘娘生完太子心情本就不好,燕常在语出怨言,怪太子克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皇后盛怒下就叫人办了。”
顾长歌心里思索着,还是决定下来:“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去一趟,你将周大人找来。”
不多时,顾长歌站在冷宫门口。
本来天气晴朗,可冷宫处于宫里最东面的荒无人烟处,就连宫女太监们无事也不肯过来。院落门口杂草丛生,透出一丝丝冷意。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有个老嬷嬷样子的弯着腰,探头往外看了,见是一身锦衣华服的女子,当即吓得跪了下去,口中高呼:“老奴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鸿禧将拂子一甩,仿佛能避开冷宫内的乌烟瘴气一般,厉声道:“这里可住着一位燕常在?”
那老嬷嬷抖索着抬头,瞧了一眼顾长歌,见她冷冷盯着自己,忙又低头回答:“老奴没有见过什么贵人,这里都是些犯了错的罪人。”
顾长歌一使眼色,鸿禧上前一把推开挡着的老嬷嬷,四个太监们将冷宫的出入口把住,其余跟随鸿禧进去搜查。
顾长歌瞧见那老宫女眼睛滴溜乱转,不是个老实模样,吩咐香芝:“一会看住了,不许叫她们去给人通风报信。”
很快鸿禧就出来了:“娘娘,就在里面。只是……”
顾长歌本来就心急,见他支支吾吾也不耐烦,抬脚就往里走。
鸿禧连忙跟上,口中着急说着:“娘娘且小心,这里污秽不堪,别伤着。”
才走进门,只觉得周身便冷了许多,顾长歌一个激灵,泛起鸡皮疙瘩。冷宫里比外面更是破旧,有霉斑趴在斑驳的墙皮上,水井干枯,桶落在一旁,上面都附了厚厚一层灰尘。
有人走过,空气里就弥漫起细小的灰尘,阳光透过几缕干枯的树枝射进院落,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束。
顾长歌掩鼻咳了两声,跟着引路的小太监绕过破落的正殿,来到西侧阴冷的一处房中。
房门已经打开,顾长歌进去,只觉得湿冷不堪。
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直愣愣的看着手中一把稻草。
顾长歌拧紧眉头,如今她衣饰华贵,与这地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差点认不出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因着没有日光晒进来,她枯槁形容死去一般,若不是胸口有轻微浮动,谁能想到这是活人呢。
“这是……燕常在?”
不敢置信一般,顾长歌伸手握住香芝的手腕,有些心虚又要强自镇定下来。
“回娘娘,这人的确是燕常在。”鸿禧在一旁肯定的回答。
顾长歌蹙眉:“周无术,你瞧瞧,可还有救?”
周无术闻言过去,虽也嫌弃燕常在浑身污垢,医者仁心却让他不能拒绝。
他默默号脉,又用银针以同样的人中位置扎下去,起身回复:“娘娘,恐怕是与碧玺姑姑同样的毒。只是她入毒更深,看次情况,少说也要有四五月了。”
周无术之言坐实了顾长歌的猜测,她想了想有点发愁。
冷宫里宫女太监少说也有五六个,平日里又不能频繁来往,如果要医治燕常在,只怕要安排周无术常来。但燕常在中毒已久,是否能医好也未可知。
燕常在自从怀孕就不爱离开床榻,整天倒着,太医只说孕中女子皆是如此,容易乏力嗜睡,可若非燕常在有孕,也难有如此盛宠,皇上的心思最难揣测,一旦对她冷淡下来,三五月间,想必也没有太医愿意去管了。
她叹口气,用毒之人心思最是狠毒,既然下了杀手,又怎会想不到万全之策?
今日毒发在碧玺身上,顾长歌在意的紧,恰巧周无术是自己人,且周无术阅历颇深,而碧玺平日里素简,唯增了一对耳铛,种种巧合碰在一起才能发现是乔柳双嫌疑最大。
也是造化弄人,换了顾长歌自己,只怕日日嗜睡的毛病也只会想到是懒怠,并不会急于医治。
为今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顾长歌狠一狠心,吩咐道:“这冷宫里的人,都给本宫换成自己人,把她们看管起来,外面的那个给本宫言行拷问,定要招出来实话。”
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鸿禧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多年在后宫浸淫,也知道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如果想要隐瞒什么,就要斩草除根。
好在冷宫平日里来人少,又都是些犯了错或者出不去宫的老宫女太监,换一批人也不是大事。
“周太医,这些日子就麻烦你了,务必帮本宫将燕常在治好,至少……也要让她神志清楚,能开口说话。”
顾长歌再瞧两眼燕常在,心下惴惴,人找到了,知道了情况也就罢了,但此情此景她又如何不能感慨,现在躺着的人是燕常在,若自己行差踏错一步,恐怕躺这里就是自己了。
她屏住呼吸,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燕常在身边俯视她:“燕常在,你可知本宫是谁?”
而从刚才有人进屋,到现在顾长歌与她说话,燕常在始终痴痴的望着手里一把稻草,便是动也不曾动过。
“娘娘,燕常在中毒时日已久,又挪在这里住了多日,只怕一时半会难以甚至清明,还是等臣治疗过再回禀娘娘。”
周无术上前,有意隔开顾长歌,不让她沾染燕常在身边衣物:“娘娘,这里污秽,还是让臣照顾吧,若是有病灶染及娘娘,只怕……”
顾长歌知道他好意,默默点头推了开去。
回到宫里,她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到了晚间,香芝来传话,说碧玺姑姑明日就能来服侍了。
顾长歌平静的看着眼前盛开的一串迎春瓶插,手中拿着小剪刀,咔嚓咔嚓的修建起枝桠来,地上已经掉了几根细小的纸条,闻言道:“不急,你让她好生休息,周太医虽开了药,又叫她一日一日的喝绿豆汤当水,但病去如抽丝,还是养好了再来就是。”
香芝闻言笑着说:“娘娘就是这么体贴我们做奴婢的,满宫里都说,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是我们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顾长歌笑着挑眉:“难不成本宫成为后妃还是前几世修行得来的?”
“这……”她歪着头,想不出要怎么回答。
顾长歌笑笑:“皇上今日歇在哪里了?”
“皇上今日翻了谦贵嫔的牌子,想必此时谦贵嫔已经在等着凤鸾春恩车过去了。”
待香芝走了,顾长歌坐在凳子上,默默思考着对应的计策,半晌后,她叫来鸿禧,低声吩咐几句,鸿禧应了跑了出去。
现如今一切都明朗起来,为了碧玺,也为了她自己,这次决不能手软。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顾长歌再次踏入森冷的冷宫,已经略微习惯了许多。之前出门拦过她们的那个老宫女已经不在,反而是在内院伺候的一个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宫女候在门口,见锦贵妃旖旎而至,跪下请安。
“贵妃娘娘金安,周大人正在里面。”她低眉顺目,说出话来却利落干净。
后宫里难见到如此干脆的人,多是温婉袅袅之声,顾长歌不免多看她几眼。
屋内,楚雪灵已经躺在了干净的褥子上,脸色虽然惨白,但眼神却有了生机。
她见顾长歌来了,凄然一笑,浑然不似前几日那样的呆傻。
“娘娘,”周无术行礼后说道“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小主中毒时间较长,身体有损,日后要好好调整才能有所改善。”
顾长歌却很满意的说道:“本宫知道了,她能醒来已是不易,周大人辛苦了。”
“小主本身并未痴傻,个中缘由还要小主自己来跟娘娘说,那臣先下去了。”
鸿禧搬来一把椅子,拂子扫了一扫,又垫了鹅羽软垫才叫顾长歌坐下。
楚雪灵躺在低矮的床上,望着破落小屋凋落的朱漆,年久失修的木门和残缺的水碗,干涩的嘴唇轻轻张开,声音嘶哑干涸:“想不到我此生,还能再见到锦贵妃娘娘。”
顾长歌微一笑,淡淡说道:“本宫也不曾想能够与你在这里相见。”
“贵妃娘娘,还请……还请不要把我的事,告诉皇上……”她说着,眼角流出泪来,顺着粗糙的脸颊,滴落在褥子上。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皇上吗?
可后宫那么多人,楚雪灵因孕自矜,恃宠而骄已是惹恼了皇上。她失子后本该被疼惜爱怜,却一味攀诬皇后,更是到连皇上见都不见的地步。孟亦夭此刻又有太子傍身,皇上又怎会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女人而去热皇后不痛快?
孰重孰轻一看便知。
顾长歌轻轻摇头:“本宫不会说。”
她不会说,可也不会有人问。
“谢谢……”
顾长歌沉了一沉,问道:“周太医说你此前并非痴傻,缘何本宫上次过来,你却视若无睹?”




锦宫词 第四十四章 报复2
楚雪灵已是人不如名,本是晶莹剔透的一个人,如今却形容枯槁连宫里的粗使唤宫女还不如。
冷宫里都是些被废弃的女子,将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容颜蹉跎成沧桑的模样,让她们曾经炙热的心如同死灰深埋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无论是前朝废妃还是现在的楚雪灵,哪个不是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以她们家世,虽不是极为显赫,却也是高门大户,这样人家里的好女儿,到了哪里都不会沦落成现在的地步。
“是我……心气太高,自己为聪敏过人,又仗着家世不低,有太后撑腰……”
在这阳春三月里,春风不暖寒室残。
她握紧了满是冻疮的双手却也感觉不到分毫疼痛,回忆着曾经受辱的点点滴滴。血的教训让人记忆深刻,却不能回到当初好重来一遍。
她声音凄凉,又忽的咬牙切齿,声音都发出一丝丝愤怒的颤抖:“我都不曾反应过来,原来真的是娘娘来看我,我瞧着稻草,它动也不动,以为是个美梦罢了……若我能出去,我定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以解我丧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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