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他笑呵呵地道:“往后再有这种事,你最好先知会我一声,咱们两边儿心里都有数,也不至于造成误会不是?”
就……这么简单?
叶连翘有点愕然。
人人都说松年堂宽厚,做买卖实在,可是……宽厚到这种地步,那不成了傻子了吗?
“我带了些自己做的澡豆来。”
她有点莫名,却仍是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姜大伯和曹大伯若瞧得上,便拿回家用用看,不值钱的小东西,算作是我的……”
话没说完,她忽然觉得铺子里静了下来。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叶姑娘。”
她回过头,就见苏时焕立在松年堂门口,冲她露出温润如软玉的微笑。r1152
娇颜 第一百零五话 抱歉
叶连翘没有料到苏时焕会来松年堂,但转念一想,却也并不觉得十分奇怪。
松年堂是苏家的产业,身为东家,他自然拥有随时前来的自由,用不着知会任何人,而今日他出现,为的,决计不会是那区区一笔澡豆的买卖。
该来的总会来。
四下里,众人呼啦一声围了上去,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恭敬之中掺杂着熟稔亲热的意味。苏时焕态度温和地与他们一一招呼过,抬脚走到叶连翘跟前。
“不忙的话,有点事与你谈。”他微笑着缓缓道。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叶连翘轻易无法看得通透,某些时候,甚至会觉得有点怕他,不过单论外貌,这人的确如清风,似朗月,干净而又柔和。
“哦。”
她点了一下头:“去小书房里说吗?”
苏时焕垂眼思忖了片刻:“还是……去后院吧。”
这是为了避免两人共处一室引来闲言碎语,想得十分周到。
“你们接着忙,该打烊时便打烊,留一个人锁门就好。”
他回身对姜掌柜吩咐了一句,朝旁边让了让,示意叶连翘先走,自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后院里,有两棵种了多年的木芙蓉,花期未至,树叶浓绿,在泥地里落下斑驳的光影。
临近黄昏,日头却仍旧炙热得很,稍稍在院子里多站片刻,便觉得后脖颈里给晒得发烫,汗珠从上面滚落,针扎一般刺痒。
叶连翘在心中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挡在额前遮住阳光,转头望向身后的苏时焕:“四公子要同我谈什么?”
“坐吧。”
苏时焕指了指树下沾了几片树叶的藤椅:“坐下慢慢说。”
还……还要慢慢说?不必了吧?
叶连翘在有点犯嘀咕,虽然不大情愿,却仍是依言落了座,苏时焕便在几步之遥的另一张椅上坐了下来。
有茂密的树叶做遮挡,暑热立时消去了两分。
小铁笑嘻嘻送了茶来。
“我被我师父留下来锁门了。”他半开玩笑,冲着苏时焕把脸一皱,紧接着就笑开怀,“四公子有事儿只管叫我一声就行。”
“多谢。”
苏时焕冲他略略一点头,他便满脸堆笑地退回大堂里。
添加了薄荷的碧绿茶汤,明明是用滚水煮的,却自带一股凉丝丝的味道,实是夏日里消暑的佳品。叶连翘将将从城东王家宅子回来,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真正有些渴了,忙就端起来呷了一大口。
热气都从周身的毛孔里散出去了,通体舒泰啊……
她抹一把额上的汗,定了定神,抬起头,第二度问道:“四公子究竟想同我说什么,不妨直言,若是为了那澡豆的事……”
“抱歉。”
没等她说完,苏时焕便开了口,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嗯?”叶连翘疑心自己是听岔了,有点不敢相信地挑了挑眉,“您说什么?”
苏时焕便轻轻笑了起来:“我甚少给人赔不是,叶姑娘别为难我,就莫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了。”
可是……这是为哪般?
不需要她发问,那人已然继续说了下去:“前些日子母亲来找你,该是给你造成了不小困扰吧?母亲回到清南县的这些日子,我虽与她住在同一所宅子里,却毕竟不是时时处处都在一块儿,我无法知悉她所有的动向,否则,必然会想法阻拦。给你添了麻烦,道一声抱歉,理所应当。”
叶连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许久,方微笑道:“四公子您想多了,大夫人来找我,并未给我添了任何麻烦,况且到最后,我也没能帮上忙,万万当不起您的‘抱歉’二字。”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兜圈子?”
苏时焕唇角微勾,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我与叶姑娘你见面的次数虽不多,但只言片语间,却也能察觉,姑娘不是那种懵懂粗蠢之辈。家母因何来找你,心里猜疑的那个人又是谁,想来姑娘应当早就有数了,如若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就要给自己搭退路了。”
一边说,一边轻飘飘瞟了瞟她手里那只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盛装着澡豆的篮子:“母亲怀疑,前些日子她之所以用了你制出来的展皱膏会烧灼疼痛,是因为我做了手脚,她信不过旁人,唯有来找你帮忙彻查此事,这让你非常为难,我说的可对?”
叶连翘如闻惊雷。
苏时焕会得知苏大夫人的目的,她其实并不觉得非常诧异,但他干嘛跑来跟她说这些?
很好,当妈的前些日子来找她帮忙,最终未能如愿,这还没消停两天呢,挂名儿子又寻了来,同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两人为的压根儿就是同一件事,这是铁了心地把她当夹心馅儿,逼着她选边站?
是不是有毛病啊,是不是有毛病啊!你们大门大户那些个糟心事,跟她个乡下丫头有个屁关系,上赶着跑来烦她做什么?!
她心里实在觉得发厌,索性也就不搭腔了,垂下眼摆弄手指头玩,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
“叶姑娘别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
苏时焕朝她脸上张了张,十分清淡地道。
真是烦死了!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口口声声说“没旁的意思”,可实际上,那小心眼儿可多了去了!
“我不知您为何要来同我说这个。”
躲是躲不掉了,她干脆把心一横,皱眉道:“不怕您笑话,当初之所以来松年堂,我就是图这个差事是份稳定的收入,说白了,我其实也是想着,松年堂名头响亮,借着这块牢牢实实的招牌,我自个儿也能得些声名,就是这么简单而已。我是个外人,您的家务事,我没心思也没那个能耐瞎搀和——您说我卖澡豆,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真是没说错,我明白告诉您吧,无论是前些日子大夫人来找我,还是您今天来跟我说的这些话,都实在让我……”
“所以我说,我应当来同你赔个不是。”
苏时焕淡淡地打断了她:“这就是一趟浑水,无论如何,不该把你往里拖。”
“……”
叶连翘又没了话,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我若是告诉你,我没做过呢?”
苏时焕紧接着道:“我亦可以给你一句实话,母亲疑心我,不是一天两天,可我若是告诉你,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做过呢?”
叶连翘霍然抬起头,正对上他那两颗清亮的眸子。
坦诚,淡定,仿佛全无半点隐瞒——可是,委实让人无法确定,究竟该不该相信。
“我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想知道,不关我的事。”
“是,我唐突了。”苏时焕立刻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说正事。我今日来找叶姑娘你,就是想劝你,将那离了松年堂的念头丢开。听曹师傅说,之前你们相处得一直都不错,小铁他们也都很欢迎你——你不是说,想借着松年堂的招牌给自己谋几丝声名吗?如今这才多长的时间,你就打算放弃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从今日始,再不会有半点琐碎的糟心事来打搅你,家母也绝不会再来松年堂寻你,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如此,你会否觉得安心?”
叶连翘实在觉得无法理解,忍了又忍,终究没能憋住,出声道:“我有点不明白,我来了松年堂将近两个月,是赚了些钱不假,但对于你们苏家来说,压根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您完全没必要在药铺里留下我这么个人,何必这样坚持?”
“从小到大,我能自己拿主意的事情不多。”
苏时焕唇边的笑容愈发淡了,默了默,方才一字一顿道:“在药铺里做这美容护肤的买卖,算是难得的一回,真正由我来做的决定。”
这话听得让人无来由地心中有点酸,可是……
“从一开始咱们就说好了的,叶姑娘你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随时离开,现在也是一样,我不会强留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苏时焕沉声道:“另外,听曹师傅说,你父亲回了月霞村,最近正张罗着想要赁下一爿铺子开医馆?这是好事。整个清南县城,绝大多数的商铺都是苏家所有,你若不介意,我可以……”
“不必了。”
叶连翘飞快地摇摇头:“您说的话,我会回去细想想,不过这租铺子的事,就不劳您挂心了。”
“……随你吧。”
苏时焕倒也没坚持,轻笑一声:“你我刚刚相识那阵,在内堂的小书房里商讨该如何去掉你额头上的疤痕,彼时,叶姑娘的语气与如今大相径庭……时日长久,你我反而生分了……”
……
同苏时焕在松年堂后院的一番谈话,耽误了不少时间,叶连翘离开时,已经过了申时中。
她今早上出门前,原本就同叶冬葵打过招呼,说是预备等药铺打烊之后往薛夫人家走一遭,可能会回去的晚些,也便并不怕家里人担心,出了松年堂的大门,照旧往薛家去。
卫策家所在的那条巷弄,是去薛家的必经之路,从他家门前经过时,她脚下略停了停。
小小的院落半开着门,里头静得很,隐约传出来些许花香。一个人影在院子当间儿一晃,看身形,应是万氏无疑。
卫策这一向忙得很,这当口,他肯定是不会在家的。叶连翘想了想,心里换了念头,脚下一转,朝那小院子直直走了过去。r1152
娇颜 第一百零六话 家常
卫家院子所在的这条巷弄闹中取静,平日里少有人往来,偏僻得很,眼下临近晚饭时,就更是一个人影都无。周遭的街坊四邻也无甚动静,唯有交杂的饭菜香,静悄悄倾溢而出。
叶连翘走到院子门口,先往里探了探头,没瞧见万氏的身影,猜逢她多半是走到角落中忙活什么去了,便伸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
“门开着,谁呀!”
院里传来一声应答,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万氏抬起头往外张了张,一见叶连翘,面上登时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呀,是连翘!”
她忙不迭地伸手,一把将叶连翘拽进院子里,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都多久没瞧见了?我还当你把大娘给忘了呐,敢情儿你还知道来走动走动呀!来来,快进屋里坐坐,外头晒的慌,这大夏天可不比其他时日,即便太阳偏了西,也照旧毒着呐!”
说罢,也不管叶连翘答不答应,扯了她就往堂屋里去,奔奔腾腾地去灶房煮茶水,还要张罗果子来。
叶连翘有点后悔了,觉得不该突发奇想跑了来,倒惹得她一通忙,赶紧站起身将她拦下,笑嘻嘻道:“大娘您别忙了,我只是路过,看见您家院子门开着,就想进来和您打个招呼问声好,呆不了多一会儿。您这么跑前跑后的,弄得我怪过意不去,再这么着,我可走了啊!”
万氏这才罢休,攀着她在桌边坐了,含笑道:“我这不是许久没瞧见你了吗?心里还挺惦记,也不知你那花种得咋样。要是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只管来问我,或是我直接跟你去瞧瞧也行,横竖你卫策哥成天忙活衙门里的事,我从早到晚都是一个人在家,也有些发闷,去你们村里走动走动,只怕反而还好些。”
“那些花儿都挺好的。”
叶连翘便颔首,抿唇道:“您说的没错,那半支莲的确栽下去没两天就开了花,已然收过一茬了,我自家留下来一半,剩下的,拿到城里卖掉了。那花卖不起价,拢共没挣两个钱,但用来制膏子、头油什么的,倒很合用。马上就入七月了,到了那晚香玉要开花的时候,这种花城里喜欢的人多,我估摸到那时,只怕还能多赚两个铜板。”
她每说一句,万氏便应一声,连连点头,听得极认真。
叶连翘也是话赶着话,想到身上还带了原本预备送给薛夫人使的澡豆,琢磨了片刻,便拿出来一包,塞到她手里。
“我自个儿做的澡豆,最近天热,大娘留着用吧,洗脸洗澡都使得,不是我夸口,只怕比外头买的能强上些许。”
万氏愈加欢喜,倒也没推,将那纸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又送到鼻子前头嗅了嗅,满口赞叹。
“唔,这味儿真是好闻!行,连翘你给的东西,大娘就不客气,收下了,这天儿一日热过一日,你卫策哥又是干了那一行,每日价不是四处奔波,就是在泥里头滚,回家来呀,啧啧啧,脏的都没法儿看了,正经该用点好澡豆呢!”
说着又道:“你方才讲,是路过我家顺脚儿进来瞧瞧,那……原先是打算往哪去?我老拖着你,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吧?”
“原是要往薛夫人家去。”
叶连翘一五一十道。
“噫,你这孩子真是糊涂了!”
万氏便嗔怪地瞟她一眼:“眼下这辰光正赶上饭点儿,你跑去了,人家是留你吃饭还是不留?我听你卫策哥讲过,那薛夫人素来待你好,但即便是这样,咱们跟那起富贵人家打交道,该讲究的,不是还得讲究吗?要我说啊,索性你便留下来,同我一块儿把晚饭踏实吃了,然后你再过去,岂不合适?”
她这话说得在理,叶连翘便也有点犹豫起来。
原想着从松年堂出来,直奔薛家,赶在薛夫人用晚饭之前应当便可离开,没成想与苏时焕耽搁了一阵,又临时起意跑来瞧了瞧万氏,这会子再赶过去,的确很有可能正撞上人家吃饭的时候,那可有点尴尬。
叶连翘一向对万氏很有好感,觉得她不见外又亲切,同她相处很是轻松自在。眼下她留饭,便有点不愿拒绝,只不过……
“卫策哥什么时候回?”
为保周全,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万氏晓得她有顾忌,觉得一个姑娘家单独与他们母子同桌吃饭太过奇怪,便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你卫策哥这段日子忙着呐,之前那案子有了大进展,说是这两日应当就能将那贼人逮住,天天一大早便出门,夜里我睡下之后方归,我都难得瞧见他一面。即便是有时能得个空闲,也多数会去与他那些兄弟饮酒,绝对没这么早回来的!你且放宽心,吃了饭再走吧,我这就去做菜,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得,不耽搁你的事!”
说罢,欢天喜地转头就去了灶房。
叶连翘闻言,也便安下心来,不好在堂屋里等着吃现成,便跟到了灶房中,帮忙给万氏打下手。
万氏并未特地张罗什么好菜,就着家中现有的食材,手脚麻利地置办了两盘两碗端上桌,便招呼叶连翘开饭。
两人原没有甚么正经事要谈,桌上也不过聊些家常话,轻轻松松的,倒也算是自在。
“丁香那女娃娃这一向,怎地没跟着你?”
万氏亲亲热热往叶连翘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随口道:“我记得之前,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成天跟在你屁股后头,你去松年堂做事,也总把她带在身边,如今怎么只你一个人往城里来了?”
“我爹不是回来了吗?”
叶连翘上回便对万氏的厨艺赞不绝口,上了桌,老实不客气吃得不亦乐乎,抽空答道:“从前我老带着丁香到处走,也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如今我爹成天都在村里,自然不用发愁。大娘您不知道,我妹那个人,最爱粘着我爹,沾上了便拽不开,我正好省心了!”
“是呢,上回你们来家里,我就瞧出来了,丁香和叶郎中是真亲。”
万氏点了点头,略略迟疑了一下。
“我听你卫策哥说……”
有件事,她憋在心里好一阵儿了,一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问,生怕说错话。今儿也是见眼前只得叶连翘一个,才有心探问一番:“我听你卫策哥说,你爹这趟回来,还给你们领了个……”
“后娘”两个字,怎么都有点说不出口。
叶连翘却是混没在意,痛快应道:“是,我爹新娶了媳妇——哦不对,是不是应该叫‘填房’?我不大懂。”
一面说,一面在心里犯嘀咕。
卫策那家伙,平常看着明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啊,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料到在他娘面前,倒是什么都说啊!
也没见他往月霞村里走动啊,这事儿他从哪儿打听回来的?
“还不就是个说法吗?叫什么都一样。”
万氏摆了摆手,再看向她时,眼睛里便添了两丝忧愁。
“那女人……我是说,你爹新娶的那个媳妇,对你们咋样?”
叶连翘便停下筷子,微微笑了一下。
“算是……还行吧。”
她想了一下,方才字斟句酌道:“人家本来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指望她贴心贴肝地对我们好,有点不大现实,至少,她把我们的生活照顾得一丝不乱,吃穿上头也并不亏待我们。这些日子,她为了那澡豆的事,常领着我妹去临近几个村里转悠,怕我妹肚子饿,还会给她买糖吃,我觉得,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真要说起来,她对于秦氏,并非一点意见都没有,譬如那铺子的事,还有争着管钱,真要细细追究起来,也是很能拿出来掰扯一番的。只不过,她没那个工夫,也懒得诸多计较,大面儿上能过得去也就罢了,何况,这些话,她也不可能说给万氏听。
万氏也没多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若要这么说,那她真还算是不错的。不是我偏帮,你们兄妹三个不容易,但那后娘,却也不是好当的哩,她也自有她的苦处,有些事,能敷衍就敷衍,莫要较真儿,没好处。”
叶连翘自然明白她这话是为了他们着想,当下便乖顺地应了一句“嗯,我理会得”,又笑道:“大娘,这些话,卫策哥也肯同你讲啊?平时我见他不爱搭理人,还以为他回了家也是一样,什么都不愿多说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
万氏也笑了起来,一拍手,正正经经道:“他是我儿子,我还能不清楚?对付他这种人啊,就得靠磨。但凡我想知道什么,就站在他身边跟他不停口地唠叨,多问两遍他就嫌烦,躲又躲不开,可不就只能全说出来?哈!”
她原本还想说,我这可全都是经验,你得好生学着,到底是没好意思那么直接。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到外边的院子门传来一声响动。
不……不会吧?
叶连翘有点吃惊,手里不由自主地就把筷子给搁下了,刚要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粗声粗气的问询。
“你来干什么?”r1152
娇颜 第一百零七话 等着
卫策一进院门,一眼就看见了堂屋里,和他娘一块儿坐在桌边吃饭的叶连翘。
两个人有说有笑,瞧着和睦得很,让他在一瞬之间,觉得有点恍惚。
在外头忙活了一天,一回到家,堂屋里便坐着这样两个人,好像在等他回来一样,这感觉实在是……
只可惜他这人天生说不出好话来,开口便是硬梆梆的一句“你来干什么”,将个好端端的气氛全给破坏了。
后悔也来不及啊……
叶连翘已是自桌边站了起来,模样瞧着有点不自在,抿唇冲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万氏却急吼吼地冲到他面前,喜滋滋地往他肩上拍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埋怨:“问的这叫什么话?连翘还不兴上咱家走动走动了?人家还给咱送了东西呢,你一句谢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她送了咱东西。”
卫策冷冰冰地看了他娘一眼,有点不耐烦,抬脚径直走到叶连翘面前:“我记得之前好像跟你哥说过,莫要让我看见你和丁香两个过了申时还在城里闲走,这都什么辰光了,你为何还不回去?”
“哎呀,这孩子疯了!”
万氏赶紧跟进堂屋,心中连连叫苦,暗道自己辛苦怀胎十月,没成想生下来的居然是个傻子,忙不迭地要捂他的嘴,语气也加重了少许:“哪有你这样的,一张嘴就赶客?”
叶连翘倒并没有生气。
确切地说,这事儿若搁在两人刚刚相识那会儿,她很可能会气个半死,觉得这人要是不会说话干脆就别说,上赶着讨打是为哪般?然而,过了这么些时日,她也渐渐习惯并接受了,这位卫都头就是这么个人,跟他计较不值当,倒不如放宽心,“没听见啊没听见”,反而能心境愉快。
何况,他这话虽然说得又冰又硬,却总归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城里遇上危险吧?
想到这里,她便轻轻一笑:“打算去薛夫人家走一遭,卫策哥你也知道,我成天都在松年堂,也唯独这会子才有点时间。从门前经过时,顺脚进来瞧瞧大娘,没成想大娘非要留我吃饭。”
真是……万氏明明说过,他不会这么早回来,她才答应留下来吃饭的,谁能料到这家伙今天抽疯,这么早就回家了?
万氏跟她存的是一门心思,生怕她觉得尴尬,忙道:“我说你,今儿怎么这样早?衙门里的事都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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