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叶连翘的眼睛亮了一下。虽说现在连苏时焕开口都未必管用,但多一条路总是好的,至于欠薛夫人的人情,她往后总有机会还。
“没有!”谁知,那薛夫人却是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压根儿不认识!”
“……您别跟我逗闷子了成吗?”
叶连翘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胸臆间的闷气仿佛更浓了:“不相识,还如何打听?”
“我家老爷虽不认识汤景亭,可架不住他交游广阔啊!中间隔上三五个人,总能牵出一条线,即便是有些拐弯抹角也不打紧,反正最后能探听到消息不就行了?这些个做郎中的,平日里仿佛很受老百姓尊重,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偌大个清南县,我还不信连一个能让他汤景亭服软的人都找不出!”
薛夫人昂着头,得意洋洋道。
理儿虽然是这么个理儿,但……
“这样太给您添麻烦了。”叶连翘抬眼看她,“我欠了您的人情,或许尚且有法儿还,但倘若因为我,让薛老爷也搭进去许多人情关系,那便……”
“得了,你别跟我掰扯那些个虚头巴脑。”
薛夫人不耐烦地推她一把:“实话跟你说,这事儿我能帮得上的有限,除了替你打听一下,也没别的可做,到底还要你自己来解决。我急着来找你,就是想把前因后果弄清楚,如今我晓得了,便自有计较,你莫管了,趁早回家去。”
说着便催她快走。
叶连翘心下委实感念,知道薛夫人是真心想帮忙,也就不愿矫情地反复与她推让,再三谢过,便从那茶肆中退了出去。
……
今日她实是心虚,不敢往彰义桥去寻叶谦,独个儿出了城,一路慢慢吞吞地只管拖延,比平日多花了一顿饭的时间方才回到家。
远远地,她便瞧见吴彩雀站在自家门前朝村口的方向张望,还未等走到近前,她那嫂嫂便已迎了上来,将她一拽。
“怎地这么晚才回来?饭菜都做好上桌了,再迟些就该凉了!”
叶连翘抬头挤出个笑容:“有点事耽搁了。”随即便恹恹地垂下眼皮。
她当然可以在吴彩雀面前扮没事,但还有必要吗?
“你是病了?”
吴彩雀弯腰仔细瞅瞅她的脸:“脸色这样难看,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今日真是奇了,爹也还没回来,要不可以让他给你瞧瞧呀!”
说着便回头冲屋里喊:“冬葵,你出来一下!”
叶冬葵应声跑了出来,吴彩雀当即同他嘀咕了两句,扯着叶连翘道:“你看,真个打蔫儿了,问她话又不好好说,这不是让人着急吗?”
“怎么了?”
当着吴彩雀的面,叶冬葵格外要拿当哥哥的款,粗声粗气问:“是出了什么事,还是遇上了麻烦?”
叶谦也还没回家,叶连翘便愈加笃定他已知道了整件事,垂头丧气道:“等爹回来你们就晓得了。”
“为何还等着我?你自己觉得理亏,不好意思说?”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叶谦那隐含怒意的嗓音。
兄妹两个连同吴彩雀一起回头,就见叶谦背着手站在五步之遥的地方,冷冷瞪着叶连翘。
“你惹了祸,自然该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他凉浸浸地道,“都跟我进屋,冬葵媳妇先把饭菜收去灶房,冬葵,关门!”
说罢,率先一脚踏进屋里。
叶连翘跟着走进去,身后,一头雾水的叶冬葵就把门给关上了。
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秦氏牵着小丁香从里屋赶了出来,先看了看叶谦的脸色,又瞧瞧后头的叶连翘:“发生何事?你们怎都是这般脸色?”
叶谦没答她的话,径自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二丫头站到我跟前来。”他冷声道,“今天下午,彰义桥附近的人都在议论松年堂的事,邻居们晓得你是我闺女,自然会跑来告诉我。我从他们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了,但现在我想听你说,由头到尾,仔仔细细,一个字也不许漏!”
叶连翘很知道今天自己躲不脱,纵是早已说得絮烦,仍旧不得不原原本本,把事情与他讲了一回,从樟木箱子开始,到汤景亭撂狠话结束。
然后她就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紧紧闭上了嘴。
“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叶谦哼笑一声:“我早就算准了会有这样一天,你可信?”
叶连翘垂着头没开腔。
“先前我就同你说过,手不要伸的太长,你可曾真的听进耳里?当初你制出来的那棉丸子,你以为我是脸上挂不住,才看都不看一眼?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替人解决容貌上的烦恼,并非郎中,但你心里,是否真分得清楚?”
“我分得清。”
“哼,我看未必吧?你既给自己定下位置,就该牢牢守着,为何偏偏要掺和成药的事?让你办成第一回,便有第二回,长此以往,你将城中正经的郎中和制药师傅置于何地?你以为人家会将你看做人才,心向往之?我告诉你,人家只会觉得你是在抢他们的饭碗!若他们因此心生恼恨,要找你的茬,你便只能有苦自己吃!”
叶谦一股儿脑地喷了大通话,连连喘气,端起手边茶碗一饮而尽。
旁侧秦氏垂着眼皮不语,小丁香听得懵懂,却也知不是好事,小脸皱成一团,吴彩雀面上同样露出惊慌之色,暗地里捏了捏叶连翘的胳膊。
叶冬葵看了叶连翘一眼,清清喉咙:“不是在说那汤老先生的事吗?别的,等这事了了爹再慢慢训我妹子不迟。爹,依你说,那汤老先生究竟想怎么样,我妹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
叶谦一拂袖:“她自己丢出把柄来叫人家拿捏,我有什么法子?倘若那汤老先生因为此事,而联合城里所有郎中,让你妹这买卖彻底做不成,我第一个站到他那边儿去!”
叶连翘蓦地抬起头。
她从没见叶谦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不是不怵,却还不至于连正反话都听不出。
叶谦瞪了她一眼,紧接着道:“你看我作甚,我说错了不成?我问你,那汤老先生家住何处?”r1152
娇颜 第二百二十话 夜奔
“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叶连翘皱了皱眉,朝叶谦脸上瞟了一眼。
“我还能做什么?”
叶谦斜眼瞥她:“子不教父之过,你如今落在人家手上了,我就站在旁边白看着?我是不知那汤老先生打算在你身上何处开刀,事情已然到了这境地,无论如何我得去见他一面,我这当爹的给他赔个不是,他接不接受是一回事,至少这态度要摆出来才行。”
“这不妥!”
不待叶连翘答话,秦氏便急急出声:“你自家还开着医馆呢,主动走去那汤老先生面前,让他晓得你是连翘的爹,岂不更麻烦?”
“他若有心打听,还能不知道?”叶谦偏过头去。
“话不是这么说。”
秦氏满面焦灼:“你不往跟前凑,他未必会想到你身上,你若自动送上门,便是给他机会迁怒你呀!适才你们也说了,那汤老先生不讲理,你和他如何说得清?原本不**的事……”
“怎么不干我的事,二丫头不是我亲生的?”
叶谦喉咙里透出一丝不悦:“难不成我便该由着外人欺负她?这不是小事,二丫头岁数又还小,我是她爹,烂摊子可不就只有我来收拾?况且,你要想她一点错儿都不出,就只能盼着她通身上下一点本领也没有了,说到底,那汤老先生,也并非全占着理儿。”
话说到最后,便隐隐藏了些回护之意。
“是,最好带累得你那医馆也开不成,往后我肚子里那个便喝风去。”
秦氏低低道。
叶谦很是讶异,仿佛不可置信:“你怎么……”
叶连翘却是心念疾转,一瞬之间,想到某一回她在松年堂里医治那个姓聂的姑娘出了纰漏,叶谦说过的一句话。
我是你爹,遇上麻烦,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曾经她因为这句话感动得鼻酸,可是,因为那些大大小小的争执和矛盾,她就将它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爹。”
她没有细想,匆匆唤了叶谦一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汤老先生那里,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去?秦姨……说的没错,你没必要现下就去见他,省得给他理由寻你的晦气。你信我一回行不?他是针对我,便让我自己解决。”
“你如何解决?”叶谦眉头拧得更紧了,“你现在摆明了就是没办法……”
“容我想想吧。”
叶连翘冲他弯了一下嘴角:“其实……我脑子也不算太笨的。”
“给你两天时间,想不到便赶紧告诉我!”
如果可以,叶谦当然巴不得不要去见汤景亭,闻言倒也痛快,懒得跟她费口舌,丢下这句话,转头便吩咐吴彩雀:“冬葵媳妇,摆饭!”
……
戌时初,千江府衙捕快房。
捕快们都回了家,桌边油灯下除了卫策之外,只有那从省里来的提刑按察使。
那姓许的男人才不过三十来岁,蓄着两撇美髯,手里握本案卷,唇边带一抹淡笑,指着某处不紧不慢问:“程太守言,此案是由你查办,说与我听听,你以何为依据?”
他已来了千江府衙十日有余,连日来无论翻查案件还是外出巡视,皆是卫策随行左右。两人渐渐熟稔,每日事毕,若有空闲,他便来寻卫策说话。
卫策往那案卷上仔细看了两眼,沉着道:“此案疑点便是那人肋下的刀痕。按理来说,若是死前伤,刀口会泛血花,若是死后所致,刀口皮肉则泛白无血,仵作当时也是凭着这一点,才认定肋下的伤是死后所致。但我再细查,却发现那刀口旁有烫伤的痕迹,以此推断,或许是凶犯以刀杀人之后,用滚水淋浇伤口使其泛白,试图掩人耳目,仵作做出那样的判断,要么是技艺不精老眼昏花,要么便是与那凶犯有暗地里的勾当。”
他说得有条有理一丝不乱,那许提刑便赞许地点了点头:“验尸是仵作的事,我常听闻做捕快的都是粗人,对这些从不在意,不想你生得高大,心却这般细。只是你如何懂得这个?平日里曾看过这方面的书?”
“没看什么书。”卫策摇摇头,“见得多了,只要留心,总能知晓一二。”
“你年纪轻,肯这样花心思,也属不易了。”许提刑满意一笑,“如此说,程太守安排了你这些天跟随我,非但无丝毫敷衍之意,反而很是诚心。”
卫策不惯被人夸赞,牵扯了一下嘴角,正不知如何应对,就见那一向跟着他的杂役夏生慌慌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年轻汉子。
“卫都头,你从前清南县的兄弟来了,说是有要事。”
不消他开口,卫策已然瞧出那是清南县衙一个姓朱的年轻捕快,心中一动,立马站起身:“再有两刻便要宵禁,你怎地这时候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姓朱的跑得气喘吁吁,汗也来不及擦一擦,接过夏生递去的水碗仰头全灌了下去,抹抹嘴道:“是叶姑娘的事,宋大哥说,卫都头你走前吩咐过,叶姑娘若有麻烦要立即告诉你,下午刚一听说,他便打发我出了门,我紧赶慢赶……”
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卫策便有些愣怔了。
他晓得叶连翘不会一直顺风顺水,却没料到她居然招惹了汤景亭那惯爱搅缠不清的货色。这事他帮不上忙,可……
“我得回去一趟。”
他一向果决,并未考虑太久便做了决定。
“现在?”
夏生一愕:“眼看就要关城门了,况且您这会子出发,也进不了清南县城……”
“出城花不了多少时间,我绕小路,不走城里,直接去月霞村。”
他须臾便想得清清楚楚,沉声吩咐:“夏生牵我的马来,我走之后,你去一趟我家,同我娘交代一声。我未必明日就赶得回,程太守那边……”
“那姑娘与你颇有交情?”
不等他说完,一旁许提刑满面好奇地问。
“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卫策点点头。
“唔,那是得去。”
许提刑登时笑起来:“你放心去就是,程太守那里有我。”
卫策很是感激,却来不及与他多说什么,只向他一抱拳,大踏步走了出去。
一路狂奔。
黑暗中,只有马蹄踏在地面得得的响声,耳边风呼呼掠过,带着春日里特有的花草香,他却根本闻不到,满心里只思索一件事。
那姑娘素来冷静,应当不会轻易被吓住,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
万一她爹因为这事又对她大加训斥,她日子岂不更难过?
无论医药还是美容养颜,他都半点不懂,可总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吧?
他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宿未睡,居然也并不觉得困倦。夜里行路比白日里慢,天微明时,他终于沿着小路,弯进了月霞村。
彼时,叶连翘却已是起了身。
确切地说,她是压根儿就未能入眠。
在叶谦面前,她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但事实上,至少现在,她还毫无头绪。
睡不着,在榻上也是白躺着,她索性便起了身,想着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说不定脑子能转得快些,便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才刚刚绕到房前,耳朵里就听见马蹄声,来不及作反应,人就被拽住了。
卫策远远地瞧见了她,心下就是咯噔一下。
看来真是给吓坏了啊,觉都睡不着了……
他心里这样琢磨,便片刻等不得,一步跃下,匆忙中竟还记得拴马,顾忌村里可能会有人经过,便扯了叶连翘往左近的林子里去。
这一路上,身后的姑娘一声儿也没出,他暗叫糟糕,难道是傻了吗?脚下却是未敢停。
叶连翘其实认出了是他,自然不会害怕,只是有些犯懵,弄不清这是什么状况,便唯有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
将将进了那林子深处,她便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实实在在的一个大拥抱,两人贴得从没有这样近,她的脸黏在他颈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肩头。
可这样的拥抱,却让人生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反而心下莫名其妙地一静。
她嗅到他身上的汗味,还有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你不必慌,我帮你想办法。”
她听见他在耳边低声道,可是却觉得,这清早的新鲜空气,让自己的脑子更转不动了。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叶连翘实在匪夷所思,使劲挣开他的怀抱,瞪大了眼:“你跑了一夜?”
卫策哪里顾得上答她,自顾自接着道:“你听我说,来时我已想得很清楚,那汤景亭虽然很不讲理,但我却有法子对付他。他有徒弟在府城行医,我大可以随便安个罪名在那人头上,再将他拖下水——我是捕快,这种事我看也看得多了,没人比我更在行。汤景亭自顾不暇,就没法儿再找你麻烦,你便可脱身。”
叶连翘只觉他在耳边嘀嘀咕咕,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呆呆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不是什么大事。”卫策又道,“横竖捕快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也不差我这一遭。汤景亭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反正保你周全……”
“不是!”
叶连翘低喝一声,嗓子里有点哆嗦:“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我——你跑了一夜?”r1152
娇颜 二百二十一话 撑腰
这天气的确是一日比一日暖和了,大清早也丝毫不觉得寒冷,风软软地扑在人脸上,将周遭树叶的清香味也一并带了来。
叶连翘委实觉得不可思议。
眼下这辰光,就连村里最勤快的农人只怕也仍在酣睡中,除了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四下里再没有旁的任何动静,然而她却同卫策两个站在了这静谧的林子里。
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下浮出来的青色,唇边也冒出来一层胡茬——所以,他真个孤身一人在黑漆漆的路上跑了一整夜?是听说了她遇上麻烦,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当真是个不知深浅的亡命徒,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怒气来,当胸狠狠锤了卫策一拳:“谁叫你这样没分寸?你觉得自己身手好,便什么都不怕了是不是?那路上乌漆墨黑的,万一碰上……”
卫策挨了揍,却是半点不觉疼,垂下头,见她一脸怒气,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还咬住了牙,心里便晓得她实是在替自己担忧,那颗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些许,唇角不由得一勾。
“人人都说你知轻重,懂分寸,那么我行事莽撞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分明有种他二人正好互补的意思,叶连翘脸上一红,啐他一口:“呸!我那事根本没想象中严重,谁要你兴师动众地跑回来?我问你,你从何处得知……罢了罢了,不用猜我也晓得,必定是你在清南县安插了眼线盯着我呢,便是宋大哥吧?”
“不是盯着你。”卫策是难得的好脾气,“我是让宋捕快他们帮忙看顾着你。”
“哼!”
叶连翘冲他翻个白眼。
她一直知道卫策待她好,但却没料到他能做到这般地步。这长久以来,最叫她苦恼的,便是这家伙的臭脾气,然而到了眼下这一刻,那似乎顿时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方才她虽然从卫策怀里挣了出来,这会子却发现,他的手并没有松开,仍旧环在她腰间,眼皮子便跳了一下,忙不迭往四周张望,完全不知这举动透出一股鬼鬼祟祟的意味:“你还不松手?”
“村里现下无人。”
卫策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内,不由得好笑,却并不曾放开她,眉头稍稍拧了一下:“你在我跟前也不必逞强,若真如你所说,那事并不十分严重,你又怎会连觉都睡不好,大清早地跑出来?”
“我是没睡着,却不是因为发愁,我是在想法子。”
叶连翘随口道,紧接着回过神来,又拿眼睛去瞪他:“对了,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蠢话?!我听你的意思,仿佛是要强给汤景亭的徒弟安个罪名,再将他一并拖下水,这如何使得?你还说你想得很清楚,整整在路上跑了一夜,你便想出这样不靠谱的法子来?”
卫策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将唇边淡笑收敛了去,正色道:“这并非不靠谱的法子。做郎中的,未必就一身干净,而当捕快的,更加熟知甚么叫做无中生有。不就是往他身上泼桶脏水吗?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你干过这种勾当?”
叶连翘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一脸嫌弃:“太要不得了!”
“我没做过,但瞧见过不止一回。”
卫策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别开眼睛:“你听我说……”
“我才不要听你说,你这根本就是个糊涂法子!”
叶连翘哪里肯由得他在胡扯,硬生生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想,也晓得你多半是心里着急,脑子乱了,可这等歪心思起不得。我不是不忍汤景亭受冤枉,他这样欺我,我没那么好心帮他考虑,可你想过没有,若真这样做,对咱们可没好处。”
她口称“咱们”,令得卫策心下爽快不少,用手掌轻碰了碰她的脸:“为何对咱们……没好处?”
“啧,别乱动!”
叶连翘拍开他的手:“你说的这个法子,若成了倒还罢了,假使不成,不仅我这事解决不了,保不齐你也沾惹一身腥。我倒无所谓,最糟不过是往后再不能做这档子买卖,横竖我照旧能在家里捣腾药材,但你呢?好容易你才去了府衙里当差,算是给自个儿挣出一份前程来,此事一旦漏了,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卫策低头望着她不断开合的嘴唇,只觉那红艳艳的颜色实在好看得紧,情不自禁俯身下去,低低道:“哦,那你说怎么办……”
叶连翘察觉他的动作,心中一哆嗦,也不容细细考虑,抬手将他的下巴推去一边。
“我说你到底是回来干嘛的?!”
卫策口中“咝”地吸一口冷气,攒眉道:“你真使劲儿?”
“废话,就是要你知道疼!”叶连翘翻了翻眼皮,“你那行当,我虽不懂,却也知道平日里盯着你们的眼睛格外多,一旦被人拿捏住了,便休想翻身。那汤景亭可不是毫无背景的人物,假使为了我这一点点小事,带累着你捕快也做不成,到时候叫我怎么还?”
“你不必发愁这个。”卫策微微一笑,“嫁我就成了,往后不怕你还不了。”
“本来就是要嫁你的,日子不都定下了吗?蠢东西!”
叶连翘嗓子眼里有点打颤儿。
她当然清楚卫策方才俯身下来是想做什么,现下好像不应该啊……
不过,若真甚么都跟着礼数来,他们两个压根儿不该见面,她又不是这年代的人,理那么多做什么?
思及此处,她便干脆把心一横,踮起脚来扯住他心口的衣襟,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碰。
然后她就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身前那高大的家伙在片刻愣怔之后,一把将她紧紧箍进怀里。也不知那两条胳膊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她简直半点动弹不得,偏偏背后又是一棵大树,连退都没法儿退,只能任由他反客为主,将这个吻愈加深入。
耳畔是他微乱的呼吸声,搅得她脑子里也有点发懵了。
她现在还一身的麻烦呢,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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