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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只是这个时候的李卫,很有可能看不明白而已。
现在还没见到过什么第二个李卫,这小子是不是往后那个,还很难说。
她说走着,坐在了屋内的圈椅上,也让李卫坐下来,李卫却不敢坐。
他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钟恒先生每天都在忙活,看不出什么好好坏坏来,可是沈爷有什么事情,钟先生一般都知道。有时候找不到沈爷,就找钟先生,看上去,沈爷对钟先生还是很好的吧?”
“那到底是谁对你说你沈爷不好的?”
她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原是打算挖了坑让李卫跳下去,没想到李卫的回答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李卫竟然道:“就是前一阵死了的一个盐枭,姓徐,人们都喊他徐老板。不过他骂沈爷阴险毒辣必定断子绝孙,然后沈爷就在丹徒那边把他杀了……骂沈爷的,就是他们的家人,都说沈爷坏到了骨子里。”
盐枭?姓徐?还是在丹徒?
看样子,前一阵丹徒镇的事情真没那么简单。
顾怀袖听着,忽然觉得沈恙肯放李卫来见自己,怕不是那么简单 吧。
不知道她之前在茶楼里说的“报恩”这个理由,是不是能被人信服?
顾怀袖眯了眼,若无其事问道:“所以他们觉得你沈爷坏吗?”
“他们是这样说的,可李卫觉得……”李卫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怀袖一眼,道,“我要是说真话,干娘你会不会打我?”
“……”
顾怀袖怔然了片刻,只觉得奇怪,“你说真话,我干什么要打你?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平时随便拍他两巴掌都叫打的话,顾怀袖也要佩服这小子了。
李卫道:“儿子这不是说可能的话吗?”
他嘿嘿笑了一声,最后却正色道:“李卫觉得那个姓徐的罪有应得。”
“此话怎讲?”
顾怀袖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可是随意杀人总是不对的,虽然这些在他们看来几乎就是家常便饭。甚至,连李卫都没将这一条人命放在心上了。
只因为,这个姓徐的是盐枭,而盐枭贩卖抢夺私盐,本身就是国法所不容,什么时候死了都怪不得别人。
说罪有应得是应该的,可跟沈恙对比起来说,就一点也不对了。
李卫皱着眉,似乎对那姓徐的颇为厌恶:“沈爷虽然在外面风评不大好,可是最疼的就是儿子,那个姓徐的诅咒沈爷断子绝孙,这不是就犯了沈爷的忌讳了吗?谁让姓徐的咒取哥儿,活该把他大卸八块。唔,不过只是寻常的死法罢了……”
说大卸八块,是李卫自己生气所言罢了。
到底人都死了。
顾怀袖听着却好奇起来,取哥儿这名字似乎也听过了,说是沈恙的独子。
“若是天下的诅咒都灵验,哪里还需要什么法条?你沈爷厌恶那什么姓徐的,的确不错,换了我我也恨。只是动辄杀人,不觉得有些过分了一点吗?”这一句话,纯粹是顾怀袖的疑惑。
她问这句话完全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李卫一瘪嘴,摇头道:“干娘你不知道,取哥儿打小身子不好,是喝药长大的。我听钟恒先生无意之间透露过,说是取哥儿随时得个什么小病都会没命,是金贵人,哪儿能容得旁人诅咒?”
“是个多病的孩子?”
顾怀袖没怎么听说过沈恙儿子的事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怎么今天听着说是多病?
沈恙这人,虽然名字里有一个“恙”字,可平时看身手不还好好的吗?
只是她这个问题,李卫就没办法回答了。
他有些苦恼:“我不懂这些……反正沈爷喜欢取哥儿,钟先生也说取哥儿是金贵命,合起来就是那个姓徐的该死。本来这个人嘴不好,说话难听,沈爷还没处理他的家眷,结果他们倒是先骂起沈爷来了……”
按照沈恙以前的行事作风,定然是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实则直接下手“斩草除根”的。
顾怀袖想想也觉得,沈恙不像是会给自己留后患的人。
不过江宁的这些事情错综复杂,盐枭与盐枭之间的争斗,竟然像是在战场上一样,动辄出人命。
她倒是一下担心起李卫来了:“你沈爷没叫你去做这些事情吧?”
李卫眼神闪烁,打了个哈哈,看了看外面的天,道:“天气真好。”
“对,天气真好。星星好多……”
顾怀袖一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沈恙做这些事情应该都没有避讳着李卫。他完全没有把李卫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也完全没有格外优待他的意思。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沈恙一点也没准备藏什么拙,因为他做什么都被李卫知道,也不会说有什么师父怕饿死自己而留两招的说法。
商场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沈恙靠的是脑子和手段,至于李卫能学会多少,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顾怀袖不由得想起,当初张廷玉还说,李卫在沈恙的身边是好事,他指望着以后李卫来当内应。
如今看着,却是她养过的干儿子,如今已经被沈恙给折服了。
李卫不想多说,顾怀袖自然也不会多问。
她这是看外头天色,道:“好人坏人都是要分开看的。你看着你沈爷是好人,那是因为他对你还不错,如果你是徐老板,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你觉得,你干娘我是个好人,可我却只能告诉你,你干娘我不算是好人。太复杂,所以往后不要随便问谁是不是好人这样的问题。若问我你老板,干娘只能说……他这人……有病。”
没有好坏,只是有病而已。
对顾怀袖来说,沈恙算不上是好人,也算不上是坏人,一个对她有恩的路人,这样大约是最好的形容了。
说完,顾怀袖看了看李卫的衣裳,忽然发现他衣袖处坏了一处,只道:“青黛,拿针线来给这小子把衣裳补好,再送他走。”
李卫来这里,多半还是专门张罗着给她打扫别院的。
至于李卫怎么知道,肯定还是沈恙的原因。
听见顾怀袖说自己衣裳坏了,李卫这才抬了袖子,发现袖口已经破了一个小洞,顿时赧颜起来。
“干娘见笑了,平时不怎么注意这些……”
看着这小子也有十六七了,顾怀袖忽然道:“你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李卫正在喝茶,听见这一句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呛了一下。
青黛这边手里的袖子一抖,她只喝道:“干什么呢?臭小子别动,你青黛姑姑我手艺可好,活生生被你给动歪了。”
这一回,李卫终于不敢动了,只低声道:“沈爷说我现在还小……”
“噗嗤”一声,顾怀袖立刻就笑了出来。
怎么着,这个时代的男子也该有个侍妾之类的了吧?沈恙到底怎么教他的?要紧的是身边没个人照顾,这怎么能行?不管是丫鬟也好,侍妾也罢,好歹给塞一个啊,连个缝衣裳的人都没有。
李卫才是窘迫不已,他自然也是进出过那秦楼楚馆的,只是不敢跟顾怀袖说罢了。
李卫心道一声:沈爷劳烦您背个黑锅!回头李卫给您磕头!
他们这些时不时要走动的人,又是在扬州江宁苏州杭州这样的风流地方,江南多美人,有钱的风流,没钱的也风流。好歹李卫还是跟在沈恙身边,被当成徒弟儿子一样带的人,这些眼界是要有的。
可……
李卫就是说不出口,所以对顾怀袖扯了谎。
顾怀袖看青黛快要将他衣裳给缝好了,这才道:“让沈爷带你长长见识去,不过别要那些个出身不干净的。到底你还叫我一声干娘,若是沈恙那边不管,你只管回来叫我给你张罗……现在万岁爷南巡,怕要在江宁待上不久,回头还要下苏杭,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跟着跑了。正好,这一段时间给你张罗张罗却是合适。”
李卫一一应了,头上都是冷汗。
顾怀袖又道:“你走吧,记得回去的时候告诉你沈爷,只说……今儿我放在窗沿边的半杯茶,是我用来洗过指甲的,而且茶壶里头有一品红的毒,叫他最好找个大夫看看,我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沾进去了……”
说完,她还是一副淡淡地神情,看李卫愣住了,才皱眉道:“你怎的了?”
李卫差点吓得腿都软了,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奔了出去,等到人出院子了,才听见他声音:“干娘我这就回去跟沈爷说!”
哈哈哈……
顾怀袖等李卫跑出去了,一下就笑倒了。
若是沈恙顺手端了窗边那杯茶,或者倒了茶壶里的茶来,不知道听见李卫说话会是什么表情?
让这人随口胡言乱语。
顾怀袖笑够了,一听见外面已经在打更了,便道:”今晚二爷应该不会回来了,不过还是留个门儿吧。”
“是。”
青黛也是面带笑意地收拾着针线,她只觉得沈恙倒霉,不过也是他活该。
那边李卫狂奔回了园子,立刻撞开了前面的钟恒,气喘吁吁地一直到了取哥儿的屋前面,只道:“沈爷,沈爷,我干娘叫我告诉你,那杯茶是她用来洗过指甲的,茶水里有毒!”
沈恙正在给取哥儿拨算盘呢,说着最基本的口诀,然后让取哥儿自己试试。
骤然听见这一句,整个脸都扭曲了……
不会吧,他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啊……
沈恙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伤口包了起来,还是取哥儿笨拙的手笔,看着怪怪的。
若依着拿女人的狠毒个性,怎么也该把一盏茶全部都倒下来,烫自己,可是在茶楼里竟然还留了半杯?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沈恙打了个激灵,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看李卫跑回来这么急,顾怀袖应该不会只是吓他吧?
取哥儿名为沈取,刚刚用自己小手扒拉了一下算盘,一双眼睛大大地嵌在有些瘦的脸上,带了几分苍白,倒跟沈恙脸上常年不散的苍白有些接近。
他左手边放着一盒小人参,抬手就拿了一根起来咬了半截,又放回盒子里,看着沈恙,只觉得自己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取哥儿是拿人参当饭吃的,打小就多病,整个江宁怕也只有沈恙养得起这么个金贵儿子了。
“爹,你……”
“没事……”
沈恙忽然一摆手,“乖儿子在这儿等下,我出去看个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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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五二章 妇人
次日一早起来,顾怀袖果然没有看见张廷玉在,想必是还在行宫之中陪着皇帝吧?
父子两个,一朝父子两辈人,侍奉着一个皇帝,话肯定是有很多的。
顾怀袖梳洗过后,就叫人去外头打听趣事,像是一下回到了张廷玉还没有中举的那一段时间,生活悠闲而平静。他们两个人,偏居于江南,少有人问津,也简单得多,哪里像是如今这样,走一步就要算计到后面的三步?
没有荣华富贵的时候盼着荣华富贵,可等到荣华富贵就在他们的手心里了,随手一握就能抓紧,他们也就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了。
人总是喜欢那些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对于如今垂手可得的却反而不屑一顾。
她用桃木的梳子轻轻梳着发尾,瞬间察觉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荣华富贵得来不易,就更应该好好珍惜了。保住了眼前的,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
想着,顾怀袖叫画眉推开了外头的一扇窗,忽然道:“小石方昨日回来了吗?”
“是昨日半夜回来的。”画眉答了一句,那时候她还没睡,听见有人给小石方开门,所以知道,“不过,石方师傅不伺候皇上了吗?”
“伺候了皇帝一路了。”
顾怀袖笑了一声,心道这小子还算是有一点良心,知道回来。
当初这厨子是借给皇帝的,毕竟人还是属于顾怀袖的,总不能主人家没得吃,要给皇帝做吃的吧?
在旁人的眼中,顾怀袖这逻辑肯定不对,可在顾怀袖这里,这逻辑真是再正常也不过。
都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哪儿管他人瓦上霜。
连自家的雪都还没扫完,自己的肚子都还没填饱,皇帝饿不饿,与顾怀袖有什么相干?
她看了一眼自己在镜中的容颜,忽然凑近了抚着自己眼角,将眉头给拧了起来:“我怎么瞧着,这眼角旁边有一道纹呢……”
细细算算,顾怀袖年纪也不小了。
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张廷玉,而如今竟然已经是十三年过去,她有三十。
不算的时候不知道,一算还真的吓了一跳。
不过那一位爷的年纪,算算也有点意思,今年刚好三十三。老夫老妻……
青黛画眉对望了一眼,只觉得顾怀袖似乎是觉得自己老了,都连忙说道:“夫人您一定是眼神不好看岔了,奴婢们给您梳妆打扮这许多年,可也没见着一条细纹的。”
顾怀袖手指轻轻按着眼角,却垂了眼眸。
“我又不嫌弃自己变老……相反啊,我巴不得自己越老越好,一则让那些巴望着我变丑的人看看,我顾怀袖即便是老了,也能比旁人漂亮;更何况三十岁可是女人最有意思的一个年纪了……旁人都说白头偕老,我怎么还没见着自己有一根白头发呢……”
青黛画眉于是齐齐愕然,怎么也没想到顾怀袖的想法如此异于常人。
顾怀袖说完这些,却闭上了眼睛,道:“今儿梳个飞仙髻吧,江南的天气好,一会儿找个机会,若是二爷有时间回来咱们就去游湖,指不定还要跟着皇上去的。若是二爷没有时间……不对……”
“夫人?”
青黛抬手正要给顾怀袖绾头发,忽然听见她说一句“不对”,以为是要改主意,于是手上的动作也一顿。
顾怀袖却摆摆手道:“你继续绾头发吧,我不过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梳洗罢,顾怀袖挑了一件颜色挺鲜亮的浅紫色裙子,上头陪着撒花深紫色丝绸滚边的衫子,还在挑扇子呢,就听见前面人来报,说李卫来了。
“我还当他不来了……”
顾怀袖随手拿了一把画着仕女图的扇子,便朝着椅子上一坐,唤道:“都叫我干娘了,这会儿自己进来不就成了?”
李卫是灰头土脸进来的,他一副蔫儿了的表情,满身都是怨气:“干娘一点都不疼我这干儿子。”
一见到他这矬头矬脑的样子,顾怀袖就险些笑出声来:“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动脑子,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样,沈老板昨夜日子可还愉快?”
“什么愉快啊,连着一个园子上上下下都被训斥遍了。您说您也是,什么笑话不好,偏生说这一个,连着取哥儿昨晚都跟着担心……”李卫哀嚎着,“今儿早晨出来的时候,又说取哥儿开始发了低烧,您这不是作孽吗?”
“取哥儿?”
就是昨夜说的那个沈恙的宝贝儿子吧?
顾怀袖眉头皱紧,“那孩子现在不要紧吧?”
“病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李卫原本只是顺嘴一说,并没有想到顾怀袖会这样介意这件事,他忽然想起干娘也是当娘的,取哥儿也就是比胖哥儿大上一些大的样子罢了,只是身子还不如胖哥儿好。
这话约莫是自己说错了。
李卫琢磨着,连忙道:“也不是很要紧的病,前一阵就反反复复,并非因为等着沈爷,所以病的……”
这话一说完,顾怀袖那脸色顿时更黑了。
李卫心道一句“完了”,越描越黑啊自己这是……
他还想要补救:“干娘,这件事真跟您没关系,我就是瞎说……”
顾怀袖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画眉领着睡眼惺忪的胖哥儿出来,胖哥儿抬眼就看见了李卫,只道这人自己从来没见过,倒是一下就清醒了。
小子在外人的面前,还是很有乖乖小孩的模样的。
一见到李卫,胖哥儿就朝顾怀袖的身边走去了。
昨晚来,李卫就给是想要见见胖哥儿的,毕竟是干娘的儿子,只可惜昨天晚上胖哥儿瞌睡上来一直睡,所以没见着。
今天一看,李卫顿时觉得胖哥儿这身板不一般。
在同龄人当中,胖哥儿这身材敢说是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单说胖的话。
“李卫给小公子问好。”
“干什么呢?赶紧起来!”
顾怀袖一看李卫竟然给比自己年纪小的胖哥儿行礼,连忙一脚伸出去踹他,“臭小子,你非要他折寿吗?”
胖哥儿也吓了一跳,虎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李卫“嘿”了一声,道:“你是干娘的儿子,我也是干娘的儿子。”
“我不是干娘的儿子。”胖哥儿没听懂李卫的话,他挠头道,“我是娘的儿子。”
顾怀袖跟身边的丫鬟们都笑出了声,就连李卫愣了一下之后也笑了出来。
大早上的,屋里就笑成了一片。
昨夜陪着皇帝聊了一宿,今儿又陪着皇帝用了早膳,张廷玉与张英,这父子两个这时候才被恩准了回别院来。
张英太久没见过胖哥儿,想着这大孙子不知道已经多大,正准备进去看呢,就听见里面的笑声。
张廷玉却是一下听见了李卫的声音,眉头不经意地一拢,又很快地散开了,即便是距离他最近的张英都不曾觉察出这样的异常来。
父子两人进了屋,这才看到里头的情形。
丫鬟们相互扶着笑成一团,似乎是胖哥儿刚才又闹了什么笑话,还有一个比较瘦高的男孩站在距离顾怀袖那椅子不远的地方,同样哈哈大笑。
这样的一幕,几乎是瞬间就让张英觉得暖和了。
顾怀袖这边一见到张英与张廷玉,瞬间就没笑了,忙起身行礼:“公公,二爷。”
李卫也机灵,听见顾怀袖的说辞,他连忙道:“给张老大人和张老先生请安。”
因着李卫猜测张廷玉不一定待见自己,这还是钟先生提点的,李卫不敢随便开口就叫张廷玉为干爹,毕竟在李卫看来,张廷玉比夫人还要可怕一些。他当年虽曾叫过,可老觉得像是有谁在背后盯着自己一样,所以索性李卫就不叫张廷玉了。其实李卫更喜欢和亲近的,自然是顾怀袖。
现如今父子两个,一个是张老大人,已经回桐城颐养天年,一个是张廷玉,还是如日初升。
李卫这喊法,可颇有意思。
张英一摸自己胡须,却是大笑起来,手指着李卫道:“这小子又是打哪里来的机灵鬼?”
顾怀袖也是许久不曾见到张英,这一位老狐狸是难得明理的,张廷玉也敬重他,顾怀袖也敬着他得很,如今只如实道:“是当年儿媳妇大街上碰到的孩子,他感念我旧日的恩情,所以叫我一声干娘,这一间别院昨儿还是他在江宁叫人打扫出来的。今日一早,他就来见胖哥儿了,说是昨晚没见着,今早肯定能见了。”
听着儿媳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里面藏着没说清楚的话却还有不少。
不过张英如今已经不管这些了,他只是来看看自己的孙儿。
胖哥儿一瞧见白胡子白头发的张英就扑了上去,“爷爷!爷爷!小胖要抱抱!”
“哈哈哈……”
张英一下笑出了声,双手接住了胖哥儿,却道,“哟,小子真是越来越沉了……”
胖哥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只拽着张英的胡子,道:“我爹是老先生,爷爷是老大人,什么时候把这胡子割给我爹,让他下巴上也留下胡子,那个时候爹就跟爷爷一样厉害了!”
张廷玉把脸一板:“不许胡说八道!”
张英却不介意:“他说得很有道理啊,只不过……”
顿了一下,张英抱着胖哥儿坐下来,却笑道:“你爹怕是还没留够一把胡子,就要比爷爷厉害喽……”
张廷玉自然是年轻有为,二十九岁中进士,堪堪在三十岁之前,其实也算是少年得志。毕竟平均一下,中进士的人的年纪都在三十五左右了,对比大部分人来说,张廷玉已经算是很早了。
现在,他更一入职就是南书房行走,直接进入康熙心腹近臣的行列,平步青云自然是指日可待。
张英何等老辣的眼神?
他也听说过张廷玉最近出言救了宋荦一事。
到底事情来龙去脉如何,张英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儿子这一句话,肯定算是已经将能臣宋荦拉拢到他那边去了。
一步一步,愣头青也会变成老油条,更何况是张廷玉这原本就滑不留手的?
张英这里坐下来,只跟着众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不过李卫没留下来,只说回去还有事。
顾怀袖这边让小石方给他做了点东西带回去,只说是给取哥儿的,毕竟小孩子生病了,另有一份给李卫。李卫喜滋滋地,显然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份,一接了东西就跑远了。
一直等到下午,张英与张廷玉又说了一会儿话,才道:“我来接驾也不过就是一时,看看你们就走。皇上说让父子相见,这话听一半就是,仕途要紧。若是跟我在这里叙着父子情,江南的事情就没人办了,回头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今黄昏上我的船就在前面等,你们也不必留了,我这就回桐城去了。”
这一刻,张廷玉面上的表情很复杂 。
他再一次地站在了江边送张英走,一直看着张英的船离开码头,才见得残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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