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张廷玉那边则考校了张廷瑑这几个月以来的功课,想着今年张廷瑑也到了一个要科举的年纪。
张廷璐如今外出远游,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张廷玉简直怀疑他在外头把心给玩野了。
毕竟当年的事情,对他的三弟来说,是一个很大的伤害。
霆哥儿那么小就去了,他一想起当时顾怀袖的那一胎来,也是感同身受的。
刚刚跟四弟交代了一些事情,他就叫了阿德进来,问门房那边可有张廷璐的信来,回说没有,他这才去找顾怀袖。
晚上的时候就传来消息,是四贝勒那边的。
今日去城门口迎驾的时候,说是四阿哥的马受惊了,差点掀了人下去,还险些撞了太子爷的马,幸得四阿哥不顾自己手受伤将缰绳给勒住了,虽是血流如注,伤了手写不得字,好歹护住了太子。
康熙听说了这件事,赐了些上好的药下去,又叫太医诊了病,没别的什么表示。
想来保护太子很对他的心意,可是康熙现在不喜欢太子。
他还算是赏罚分明,只是心底已经厌恶太子至极了而已。
晚间大臣们都走了,他才宣了太子入宫说话,父子彻夜长谈,谈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顾怀袖第二天早晨才知道这件事,还是张廷玉写在纸上留给她看的。
她只扫了一眼,就冷笑了一声:“虚伪透顶,这也能说是护着太子……”
只怕太子也知道胤禛是怎么伤的,可不敢说出来罢了。
到底太子忌惮着顾怀袖,这一口气还只能忍了,他兴许还以为胤禛是受他连累呢。
张廷玉已经上朝去了,还要再南书房处理事情,顾怀袖就在屋里看书,走到他书房往他书架上一看,忽然之间想起什么来,于是朝着书架最下面一格看去,哪里有什么图册?
这人简直满口谎言。
这一架子都是圣贤书,想来当初张英也常来张廷玉的书房看,怎么也不敢将那等脏污的东西放在这种地方。
她正坐着,外面青黛端茶进来的时候,带了一张请帖:“是年家沉鱼姑娘的生辰,这会儿有帖子下来,请的是各府的内眷,您若是要去,奴婢便回了请帖去。”
顾怀袖想起当初那个被自己“吓”哭了的姑娘,年沉鱼……
未来的年贵妃吗?
她想了想,“年遐龄去年已经乞休去了,只是被恩准在京城养老,他与公公素来有交情,二爷又与年羹尧是同科的进士,去定然是要去的。备件雅致的礼物吧,这上头还有六天时间,慢慢准备。”
“是。”
青黛一躬身去了,后面胖哥儿却跑了过来。
“娘,娘,我要去找朗哥儿玩……回了京城都没有小伙伴了……”
胖哥儿过来抱她的腿,闹着要找人一起玩。
顾怀袖掐了掐胖哥儿的脸:“你长这么丑,哪里有伙伴啊……自己玩儿去吧。”
“娘你又扯谎,我那么多的小伙伴,人人都陪我玩,他们都喜欢我。”
也不知道胖哥儿是不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之中生存下来,所以心脏十分强长达,即便被他娘贬损过了无数次,还是拥有超凡入圣的抗打击能力,从来不自我怀疑,一路奔驰在“小胖哥儿威震大清,帅爆天下”的宽阔大道上,从不回头。
顾怀袖才是哭笑不得的那一个,她想想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懂得自我欣赏的儿子,最后无解,只道:“过两天清水寺有庙会,带你逛逛去,免得你在家里发了霉。你让画眉带你去钱府找朗哥儿,你可以教他们……唔,下棋。”
“下娘教的五子棋吗?”
胖哥儿脑子忽然就转过弯了,早年一直玩泥巴,为什么不玩点高级的呢?
一下子,胖哥儿就拍了手,道:“小胖这就去找胖哥儿跟琳姐儿,娘我中午再回来别想我哦——”
想他?
顾怀袖恨不能拿扇子抽这小子,她朝着院子里走,只道:“走慢点,当心摔了!”
胖哥儿背对着她,挥了挥自己肉呼呼的小手,就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儿。
顾怀袖无奈叹气,刚想要走回去,没成想阿平竟然跑了过来跟门口的丫鬟通传了一句。
多福忙到顾怀袖跟前来:“夫人,宫里来人传旨了。”
传旨?
宫里?
顾怀袖皱紧了眉,忽然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太子那件事似乎是昨晚刚处理的,到底太子是个什么惩罚,还不知道呢。
她万不想自己被牵连进去,可也似乎无可避免。
宣旨太监是来传皇帝口谕,宣她入宫觐见的。
区区一个四品命妇,能进宫见皇帝,开了什么天运了?
顾怀袖微微一垂眼,接了旨意,换上了正式命妇的袍服,这才跟着进了宫。
一路从宫门就要下来走路,跟着穿了小半个紫禁城,才到了皇帝现在所在的养心殿。
周围都是侍立着的太监,目不斜视,重重屋宇不是金黄便是正红,透着一种深重的压抑。宫女们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时时刻刻都很高兴,太监们对着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恭恭敬敬,请顾怀袖的这几个太监更是对顾怀袖礼遇有加。
顾怀袖只道皇宫气象森严。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唯恐一步踩空了没落到实处,将自己给摔着。
脚底下铺着的是上等水磨石,甚至光亮得能够照人。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绣鞋前面三步远的地方,垂着头候在外面。
太监进去通报了,里头似乎有人的说话声,这才有人来叫顾怀袖进去。
“宣——张顾氏——觐见——”
太监将声音拉长了,顾怀袖听见这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手抖。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也被这样的场面给吓住。
定了定神,顾怀袖没在这里发现旁的任何人,只从门进去了,躬着身子在太监的指引下往右边一转,就看见了在窗前坐着的康熙。
墙边有一排书架,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书,康熙手里握着一本,顾怀袖扫了一眼,看见了一句“仁者安仁”,便不敢再瞧。
这时候,她倒是一下利落了起来,给皇帝跪下行了个三百九叩的大礼之后便伏在地上:“臣妇给皇上请安,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似乎是被她唤过了神来,终于将目光从书上移到了顾怀袖的身上。
对康熙而言,美色已经成为了完全可以忽略的东西。
他坐拥江山万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定了她的生死……
万民皆如蝼蚁,皆如顾三一样,匍匐在他脚下。
然而康熙觉得很冷。
他想起了太子,想起了太子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也想起了顾三这一张脸。
“起,抬起头来。”
顾怀袖心知躲不过,终于缓缓起身,将头抬起来,却不敢看康熙。
在皇宫里,他就是皇帝,寻常人直视他就是冒犯天颜。
她两手垂在袖中,颤了颤,外面却看不出异常来,至少在康熙的眼底,她还是镇定自若的。
果然是一张美人面,也难怪太子色心起来,念念不忘了。
康熙已经查明了朱江心的事情,早在行宫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有蹊跷,只是一直忙于江南的河务,不想去想这些事情而已。更要紧的是,康熙不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个怎样的面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若是旁人的妻子,这件事就有悖于伦常道德。
而这样的事情,竟然是他一手养出来,倾注了最大心血的太子做出来的。
康熙只看着她,缓缓道:“朕对他数十年的养育之恩,父子君臣之情义,竟然敌不过你一张脸……”
“臣妇……万死不敢……”
顾怀袖听着康熙的话,只觉得心神恍惚又震惊。
她哪里能不知道康熙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一个堂堂的皇帝,连顾怀袖一张脸都比不上……这哪里是要放过她的意思?
顾怀袖早知道事情迟早有发的一天,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捅到皇帝那里去,兴许背后还有人在算计,想要让太子罪加一等。
只可惜,这一回去的是她的命。
康熙这样说,顾怀袖几乎是必死无疑,或者……
“三德子,将桌案上的匕首拿来。”
康熙话语淡淡地,只看着顾怀袖的脸。
顾怀袖终于看了康熙一眼,却又立刻垂下了眼,她抖了一下,又僵硬地跪在地上,不敢再动。
夏天里,这殿中的地面却是冷得她膝盖骨都疼了。
三德子也闹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依着皇帝的话,将匕首取来。
那是去年木兰秋狝的时候,用来剔鹿骨用的鹿骨匕首,柄上嵌着漂亮的宝石,有一种说不出的富贵和冷艳。
顾怀袖手指指甲都已经深深陷入自己的手心里,她想说话,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康熙道:“美色祸人,不如尽去之。”
美色祸人?
还要尽去之?
顾怀袖终于没忍住,豁然抬头:“皇上,您是万民之主,竟是这样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曲直不明,要臣妇受这委屈吗?!”
眼底带着几分狠色,自打进宫来就已经压抑着的恐惧,一下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到底这天家富贵之地,皇族总是没有错的。
不管皇帝是什么人,不管他的儿子是什么模样,即便是他知道了太子的本性,如今出了什么事情,却也是一味地护短!
只因为太子爷是他捧在手心里养了那么多年的好儿子,是索额图带坏了太子,是他身边的人将他给教坏了,昔日他太子要在行宫奸迷命妇,今日却有皇帝来为太子善后!
康熙在听见顾怀袖忽然之间起来的反驳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就是三德子也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里里外外多少人觉得顾怀袖胆大包天?
可顾怀袖自己不觉得,她甚至还笑了一声:“女子容貌乃是父母赐予,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毁伤。美色也是父母所赐予,臣妇父母生臣妇如此,皇上之父母生皇上如此,如何臣妇的父母生了臣妇就是有罪,而皇上的父母有了皇上便无罪?!”
疯了……
疯了……
三德子已经听傻眼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句,竟然也能这样用!
张二夫人,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康熙眉头一皱,劈手便将装着热茶的茶碗照着她扔去:“刁民满嘴歪理邪说!”
那茶碗正砸到顾怀袖的身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她袍服的肩膀落下,耳垂上挂着的青金石坠子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接着却被热水给溅湿。
“嗒……”
茶碗顺着顾怀袖跪得笔直的身躯滚落在地,有骨碌碌的声响。
顾怀袖不为所动,用那种超凡的勇气,直视着康熙:“人生父母养,臣妇打小不曾有父母之疼爱,可太子却有您超出对一般皇子的呵护。臣妇*凡胎,太子天潢贵胄;臣妇市井庸俗之鼠辈,太子顺天玉成之骄子。有错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的父母不该生臣妇这一张脸,天下所有貌美如花之女子都有罪。美色祸人,若是皇上要划花臣妇一张脸,便该划了天下女子的容颜!”
她一笑,“因为但凡有任何美貌之人出现在太子爷的面前,他都忍不住,无法自控。可他时天潢贵胄,错不在他。皇上您说得对,美色祸人,臣妇有罪。”
说完,她忍着半边身子被烫了的疼痛,磕了个头。
康熙已然说不出话来。
字字句句在对比太子与她,一口一个“臣妇”如何“太子”如何,无非就是在斥责皇帝不公罢了。
“太子天潢贵胄,若非你祸人,他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今日有此事,你在劫难逃,再多的歪理都没有用。”
康熙乃是皇帝,九五之尊,容不得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更何况,皇家之丑不可外扬,区区一个张顾氏,不得辱及天家颜面和皇家声誉。
顾怀袖差点就要歇斯底里地笑了。
当真是天家无情,康熙就是重视着太子吧?
只可惜,他这一个儿子终将让他失望。
顾怀袖看着被德公公放在地上的那一把匕首,只道:“皇上能划花臣妇的脸,却无法划花天下人的心。今日包庇太子是非不辨,他日万民唾骂大舟倾覆。”
古有皇帝不能杀言官之律条,可顾怀袖不是言官。
她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在说话而已,说一句少一句,自然得珍惜。
可有的话是忍不住的。
这些话放出去全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康熙听了却巍然不动:“今日你说这些话,足够朕诛灭你九族。”
“皇上千古一帝,万世明君。臣妇夫君衡臣乃是状元及第,深受皇恩,公公张老大人曾官拜东阁大学士,为一朝宰辅,大哥也曾为太子鞠躬尽瘁。张家世代沐皇恩而对皇上尽忠,皇上断无可能杀之。”
她磕了个头,目光却落在了那一把匕首上。
女子花容月貌,嫁得如意郎君,甚至如今将夫贵妻荣,只因一场令人作呕的意外,便惹来这泼天祸事。
顾怀袖微微一闭眼,已然是认命了。
兴许康熙登基这四十四年,已然见过无数人在他脚底下,挣扎不能,带着与顾怀袖同或是不同的遗憾而去……
所以他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人,道:“三德子,动手。”
匕首刃光如雪,晃了顾怀袖的脸,她又磕了个头:“臣妇谢皇上不杀之恩。”
三德子的手有些抖,半天下不了手,“万、万岁爷、这……这……”
“狗奴才,你若是自己下不去手,便将匕首扔下去,教她自己动手。”
康熙闭了闭眼,看着书页上一行一行的字……
今日包庇太子是非不辨,他日万民唾骂大舟倾覆……
太子……顾三……
他大清朝的皇储之位,江山国祚……
顾怀袖已然完全冷静了下来,方才滚烫的茶水转眼已经凉了,她半个手臂都冷。
她道:“德公公,请将匕首给臣妇吧。”
三德子手一抖,拿匕首已然掉在了地上。
顾怀袖于是埋头去捡,手指刚刚碰到那鹿骨的刀柄的时候,她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却面无表情。
“臣张廷玉,求见皇上,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头忽然来了个声音,就在殿门口,顾怀袖手指一抖,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怎么也忍不住。
康熙眉一抬,看着已经摸到了匕首的顾怀袖,只道:“三德子,让张廷玉在外头等着。”
三德子犹犹豫豫地去了,到了外头也不知道怎么跟张廷玉说,只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张廷玉,道:“万岁爷说让您在外头等着……”
殿中,康熙忽然问顾怀袖道:“若是杀了你,或者没了你这一张脸,成全他的高官厚禄,一世荣华,你可心甘情愿?”
“臣妇……”
顾怀袖忽然顿住。
康熙以为他们夫妻伉俪情深,下面的回答定然是愿意,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了下头的说辞,没料想……
顾三弯唇一笑,轻声道:“臣妇心不甘、情不愿。”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半左右继续。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六五章 紫禁城
“夫妻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纵使他凭借着一个女人的死和她花容月貌之缺失,而戴稳了他的官帽,攥紧了他的官印,也不过懦弱一无勇无谋之匹夫!臣妇嫁的乃是能怜我护我之人,托付一世。”
“皇上若真要他靠着臣妇而荣华富贵一世,臣妇不屑,我夫君衡臣亦不屑。”
“若您执意为之,先令他休妻,或我二人和离。”
“臣妇,绝不为他人做嫁衣裳。”
“若我夫君坦然受此高官厚禄,那臣妇……再不钟情便是。”
说罢,她附身再磕个头,而后挺直脊背,再不言语。
康熙深谙帝王心术,皇帝这么多年当下来什么不明白?这样决绝的妇道人家,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冷笑了一声:“你怎知,你夫君断会在荣华富贵与你之间,选择你呢?”
说着,他一摆手,道:“宣张廷玉。”
太监们出去通传,外面的张廷玉实则已经听见了,却等着太监来了才敢往里面走。
他打左边来,只在顾怀袖身边跪下来,“臣张廷玉叩见皇上。”
“方才你夫人与朕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康熙将手里那本书扔在了书案上,而后道,“休了她,或者和离,或者你亲自动手划了她花容月貌,朕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朝宰辅,子孙荣华。”
何等诱人的条件?
这是张廷玉毕生之夙愿,荣华富贵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无人敢缨其锋。
扪心自问,张廷玉动心吗?
他自私而言,动心,不得不动心。
可他云淡风轻道:“恕微臣难以从命。”
康熙一下就笑出了声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起身从书案上拿了一本纳兰容若的《饮水集》,随手一翻,康熙只敲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张廷玉道:“你们倒是一个自私、伶牙俐齿,一个自利、沉默寡言……朕真想割了她的舌头,再取了你项上人头。”
可是康熙不能。
他站到了窗前,看着外头一片天。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手轻轻一握就能捏死无数人。
可今日竟然有个刁民敢跟康熙叫板,跟他讲道理,讲歪理……
康熙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想着太子……
他的皇后撒手人寰,只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太子。
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康熙与第一任皇后最为融洽,也最念着已逝斯人,如今的太子却……
康熙握紧了自己的手,背影之中已透着苍苍老态。
他回头一看顾怀袖,还是那样漂亮。
可这女人,是张廷玉的顾怀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留个教训吧。”
康熙终究还是清醒了,从夫妻的情分里脱出来,他看了一眼那匕首,眼见着张廷玉要说话,却道:“张大人,你若敢为她求情一个字,朕便让人将她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皇家天威不可犯,这才是铁律。
顾怀袖倒霉,着实倒霉。
可不杀她,甚至不毁她这一张脸,已然是皇帝法外施恩。
他乃是天子,开口便可夺人性命,若不是顾着张家这数十年为朝廷鞠躬尽瘁,还有太子与张廷瓒那一件事,早已在顾怀袖出口那许多话的时候就将其九族夷灭!
“须知天家贵胄,非你恣意妄为可毁伤。右手……”
顾怀袖怔然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终究还是她太轻狂。
她左手握了刀,弯唇一笑,锋锐的刀光几乎刺伤她的眼,她没有回头看张廷玉,只面无表情朝着自己右手掌心狠狠地拉了一刀!
血流如注!
她疼得几乎握不住匕首,看着刀尖上落下来的一滴血珠,面色苍白地抬了眼,望着康熙:“臣妇叩谢皇上不杀之恩。”
“鹿骨匕首赐你。蛇蝎心肠,须日日反省,退下吧。”
康熙不为所动,虽看着顾怀袖疼得满头都是冷汗,也是下了狠手,伤口很深流血不止,可皇帝无情。
张廷玉僵硬地跪在那里,收紧了手指,垂下眼帘,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着让自己不回头看她。
顾怀袖不敢捂着伤口,只一手掌心冒着血,另一手也上来,双手将沾血的匕首捧着,再拜而下,终于起身告退。
她一步步退出去,有些摇摇欲坠。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路上,触目惊心。
她入宫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否则张廷玉也不会在关键的时刻赶到了。
顾怀袖想着,只觉得眼前有些发花,一步一步有些吃力地朝着前面走,却忽然被人截住:“张二夫人,这边来吧。”
太监们不知怎的就换了,这个对她说话的太监有些眼熟。
顾怀袖甚至都没来得及多想,便已经抬眼看见了站砸狭窄幽僻宫道之中的四贝勒胤禛。
一路走过去,她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太监用帕子给挡了,鲜血染红了她大半个袖子,另一边则是茶渍,整个人狼狈无比。
胤禛靠墙站着,看了看她满身狼狈,只吩咐道:“小盛子给她上药。”
小盛子立刻将早已经备下的伤药给顾怀袖倒在掌心长长的一道伤口上,可是小盛子见过的伤口也不少了,就是自家爷也有比这个更吓人的时候,但今日不知怎么了,手抖个不停,上好的伤药洒了一地。
胤禛看得心烦:“高无庸你去。”
另一边的一个太监有些为难之色,看了看小盛子拿抖个不停的手,硬着头皮去接了,只看见顾怀袖手上伤口近乎深可见骨,也手抖了起来,鲜血已经染了一地,看得人心惊胆寒。
胤禛看着自己身边两个得力的太监一时都笨手笨脚了起来,又看见顾怀袖那面无表情、不是表情的表情,透着一种麻木。
他走过去,一脚踹开高无庸:“没用的奴才,滚。”
说着,一把拿过了那一大瓶金疮药,直接不要钱一样朝着顾怀袖的手掌心倒:“没毒,太医院孙之鼎的方子,想来你这手还废不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