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四爷眼线真广。”
顾怀袖手指颤抖着,整个手掌疼得快没知觉了,享受着天潢贵胄敷药包扎的待遇,她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和惶恐,只是平静。
“你该说张大人颇有本事……”这种时候了,胤禛也不忘着挑拨离间,“老十三算计你,原是连着张廷玉一起算计的。你出事,张廷玉必不能忍,由他去告太子,却是最合适不过。后头莫名地插了一个宜妃娘娘进来,你不知其中原委,所以不知你那一位张二爷的心机有多深重……”
这还是头一次,听见胤禛说这么多的话。
这一位爷,比张廷玉还要惜字如金。
他更喜欢写,而不是说。
胤禛没听见顾怀袖答话,只用力地将那绸帕给系上,疼得顾怀袖狠狠拧了眉。
好歹血是止住了。
胤禛道:“他怕是一知道朱江心的去向,又一合计太子的去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局,又忧心着你,所以立刻找了宜妃,这才出了如今的事情。所以啊,照着爷的意思,不如让你的张大人投靠了爷,也免得两方算计来,算计去,误伤了人……”
“您的意思是,这一回的事情是宜妃娘娘捅出去的吗?”
顾怀袖想想,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
“宜妃是老九的额娘,老九与老八走得近,如今老八风头正劲,太子一倒,怕是该轮到他了。”
要太子罪加一等罢了。
胤禛如何不清楚?
这一回还真不是他做的手脚。
他退了一步,拍了拍手,将药瓶子递给苏培盛,接了高无庸递来的帕子,慢慢将手上沾着的血迹擦了,才又将之递回去。
顾怀袖的目光落在了胤禛那还包着的手上,是勒缰绳勒出来的。
她忽的嘲讽一笑:“原以为您不受宠,看样子还是臣妇错了。臣妇轻狂,遂有如今之祸。”
胤禛凝眉,眼皮子一掀,又一跳,似乎是思索着什么,也像是被顾怀袖的话给震慑住了一样。
她的意思是……
“自作多情。”
顾怀袖冷笑一声,“皇帝眼底,只有天家威严罢了。”
胤禛却只是沉思着没说话。
顾怀袖问:“今儿既然与您见着了,不若趁着这时候,将话给说明白。我顾三,您的奴才;张廷玉,与您毫无干系。”
一旁的高无庸看顾怀袖肩膀有些微缩,注意到她之前被皇帝摔的那一碗茶打湿的衣裳,斜着眼微微瞧了一眼自家爷,见到胤禛给他摆了个手指,似乎连夺的都不愿意动,虽心里噤若寒蝉,手上却还是将披风小心翼翼地给顾怀袖披上。
顾怀袖看了一眼,却抬手扯下来,扔在地上,一脚踩住,看了那脚下的披风半天,才道:“四爷您,意下如何?”
胤禛眼底划过一道戾气,这女人太不知道什么叫给脸不要脸了,她就是这样拂人好意?
他胤禛的好心意用一分少一分,这妇人却敢将之踩在脚底。
他想着,若是自己手里有一盏茶,这会儿也给顾三扔去了。
只可惜,没有。
胤禛道:“你是爷的奴才,张廷玉自然为我所用。”
“好吧,那就当您答应了。”
顾怀袖一弯唇,然后道,“奴才给您办了这么多事,您不曾给过奴才什么恩惠……”
胤禛道:“给你入籍抬旗吗?”
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当皇子们的奴才。
这是殊荣。
只可惜顾怀袖要的不是这个。
她微微地握紧手指,轻声道:“我要太子死,要林佳氏死。”
两个“死”字,说得太轻飘飘了。
高无庸苏培盛两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就是胤禛也差点被她给吓着。
他咬牙,一字一顿道:“皇宫内禁,你莫胡言乱语!”
顾怀袖满不在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与不说,又能把我怎样?连你皇阿玛我都骂了,再咒一个想侮辱我的太子,算得了什么?”
“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爷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同你胡闹。”
胤禛冠冕堂皇地说着,可对于顾怀袖方才所说的那一句话,的确是意动不已。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所有皇子们必备的技能,胤禛更是个中高手罢了。
顾怀袖道:“太子迟早会死的,我现在想的……是怎么先弄死您养着的另一条狗。”
四阿哥的另一条狗……
胤禛听见这句话,只道:“你在骂你自己。”
“我不就是四爷养的一条狗吗?”顾怀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侮辱自己,她道,“人与狗,有什么区别?您看我是一只狗儿,我看您也不过可怜巴巴一只狗儿。 人在人眼中,皆不是人,各类各样的禽兽而已。人性兽性,您知道?”
“……”
胤禛沉默半晌。
“你在皇阿玛面前,也这样说话吗?”
顾怀袖道:“不敢。”
她要是对康熙说“你是一条狗”,估计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想着自己若是跪在断头台上,被刽子手一刀砍了头,那场面一定滑稽。
想着想着,顾怀袖就笑了起来。
“还好您现在不是皇帝,若您有一日为九五之尊,奴才要怎样才能收回今日这话呢?要不您还是别做皇帝了吧……”
胤禛真被顾怀袖给气笑了:“爷不当皇帝,你还想太子与那林佳氏能死不成?”
林佳氏固然是胤禛的提线木偶,可要弄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毓庆宫在宫中,并不与他们寻常出来封爵建府的一样。
“那您就当皇帝吧,在弄死奴才之前,先弄死了她,我容不得她了……”顾怀袖又道,“她死,越快越好。”
实则,顾怀袖不说,胤禛也不会容她太久了。
张廷瓒一事,林佳氏必定有鬼。
她两面作鬼,约莫是将张廷瓒拿索额图密信折子的事情捅给了太子,这才出了大事。这女人一面投靠自己,却又舍不得在太子那边的荣华富贵,不敢让太子倒了,又不敢让捏住她把柄的自己发现,所以两面糊弄。
胤禛不是那随意让人糊弄的人,只是双刃虽可能伤己,可胤禛别无选择。
林佳氏有鬼归有鬼,用还是能用,只是要省着点用罢了。
他不能承诺给顾怀袖任何东西,只道:“太子不倒,林佳氏如何死?借刀杀人吗……不够……要做,就连根拔起好了。”
胤禛一笑,忽然道:“林佳氏的事不用你管,等到杀她的一日,爷定叫你来看。”
顾怀袖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假。
“四爷不是做赔本买卖的人。”
胤禛腕上挂着一串佛珠,这时候却取下来往手心里一敲,在这无人的荒僻宫道上踱了两步,手指一颗颗地将念珠掐紧,道:“快到今年各省乡试派主考官了,让张廷玉荐年羹尧上去,旁的就不必他管了。”
年羹尧?
是了……
这一个是他重臣,可现在还没崭露头角呢。
明年又是会试之年,年羹尧在翰林院谋事,外放当学政或者考官,最合适不过。
翰林院中无数的翰林老先生,为的也就是外放出去的时候,或者入朝为官,平步青云。
她听了,只道:“您收的奴才是个没用的奴才,臣妇只负责说,不承担结果。”
“无妨,你顾三……有这么一张嘴,就足够给爷办事了。”胤禛轻而易举解决了一桩棘手事,心情似乎还不错,回头道,“如今看着你才像是一条听话的哈巴狗儿,至少认清了谁是主子,不会反过来咬爷一口。”
“那是因为奴才已经被主子爷爱新觉罗家的狗咬了太多,只能投靠那个咬奴才少的。”
骂人不吐脏字?
做梦。
话脏不脏?
顾怀袖不知道。
她反正就是骂胤禛,一面帮一面骂,不骂不开心。
胤禛平白遭了一顿骂,嘴唇抿成一条线,只道:“等爷用过了你,他日一登大宝,先叫人剐了你。”
“那也要您抢得到那宝座再说。”
顾怀袖开口就打击他,人人都有雄心壮志,却不见死了多少人。
说完这一句,胤禛也终于被她刺得没话了。
回头一看,张廷玉已经被一名小太监引着过来了,他停在宫道的尽头,等着她出来。
顾怀袖对胤禛敛衽一礼,“林佳氏,我等三年。”
说完,转身便朝着等着自己的张廷玉大步迈去,她脚步很急,却也很稳。
张廷玉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也没看里面的四阿哥一眼,只攥紧了她的手,不发一语,一路顺着长长的红墙宫道过了五道宫门出宫去。
顾怀袖只觉得他异常沉默,手心却是微微汗着。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出了紫禁城,经过厚重的最后一道城门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落日云霞漫天,气象恢弘。
斜晖铺满大地,两个人的影子被西沉的日头拉得长长地,叠在一起。
张廷玉缓缓停住脚步,似乎带着满身的风霜之色,就那样一回身,仰望着高高的紫禁城,阴影很重。
他想起了自己高中状元那一日,打正门出来回望,似乎也是这样浓重的阴影。
天光云影尽皆落入张廷玉眼底,那一刻他眼底的神采太过灿烂,以至于顾怀袖竟然分辨不明。
直到二十余年之后,她与张廷玉皆已是两鬓霜白,一道一步一步走出这紫禁城的城门,再次回望之时,才知道……这一刻的张廷玉,眼底那些光华到底是什么,又作出了怎样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凌晨一点左右。大家早睡吧。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六六章 猪肝补血
“天……”
“夫人,您……”
“快来人,端水拿药!”
丫鬟们一见到顾怀袖回来,原本是高兴的,结果一看她那手,又吓得不行。
众人都忙碌了起来,唯有张廷玉尚算是镇定。
他吩咐人去办事,自己扶了顾怀袖进屋,让她坐好,然后沉默着埋头将外头裹着伤口被血给浸红的绸帕,扔了下去。
看着她被伤药糊上的伤口,张廷玉拿了一旁青黛端过来的干净帕子,将伤口周围的血迹给擦干了,偶尔看见翻起来的皮肉,就拿一旁的药瓶给抖上一点药粉。
嘴唇紧抿,张廷玉一张脸冷峻之极。
顾怀袖笑道:“好歹没事,何必这样在意呢?皇上左右还是明君……”
说来,她自己都觉得讽刺。
明君也不过尔尔,哪一个帝王手底下不是千千万万人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除外。
因为皇帝本身就是法。
张廷玉冷着脸,也冷着眼:“闭嘴。”
她怔然了半晌,看他只小心翼翼又恼怒至极地擦着她手指和指缝里沾上的鲜血,又不由得一笑:“你别这样……”
“我怎样?”张廷玉手一顿,出来的每个字都跟冰块一样,“你只是轻轻划上一刀,皇上也不会跟你计较……怎……”
他“怎”字一出口,终于还是立刻就闭了嘴。
让顾三闭嘴,不如自己先闭嘴。
张廷玉决定不说话,先给顾怀袖处理手上的伤口。
半路上,阿德已经跑去杏林医馆请人了,再过一会儿人就应该来了。
“四爷说,让你今年举荐年羹尧上去,担任乡试主考官。”顾怀袖若无其事地说了,“我是他奴才,你不是。”
“你是我发妻。”张廷玉看着手里的丝帕已经染红,便换了一条,低眉慢声道,“与虎谋皮,不谋如何能得?四阿哥是知道我负责处理这次各省乡试之事。”
顾怀袖一下愣住了,有些没想到。
张廷玉笑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顾怀袖为什么诧异。
历年来,朝廷选拔人才,从县试乡试到会试殿试,一层一层。
每一次考试都有主考官,考生员与童生的时候,都是知县监考出题,每一个地方出来的名次都排在县衙的翘头案上,所以下面小三元只称之为“案首”,当初投河死了的汪绎就是连中三个案首。后面的三场考试,则称之为“大三元”,分别是各省乡试解元、顺天会试的会元、金榜殿试的状元。
这乡试,就是最要紧的三场考试之中的头一场。
每年各省乡试的主考官,基本都是从京城这里,由皇帝钦点出去的。
自明时起,便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翰林院之中的人,一般都是进士出身,每次点学政和主考官,也基本从这里出。
翰林院之中的翰林们,敢叫“老先生”,哪个不是学识过硬?
由他们担任考官外放出去,才能让众人都服气。
所以每到了要点考官的时候,翰林院之中不少人都翘首以盼,只等着皇帝点中自己。
顾怀袖经常戏称张廷玉为“穷翰林”“老先生”,“穷”指的就是翰林们的日子清苦,连俸银都领不到几两,可一旦外放出去做了学政或者考官,出去一趟回来就能吃一辈子了。
朝廷的俸禄不够,官员们连过日子都不成,所以下头有些灰色的银钱乃是上位者默许的。
当盐政有冰炭银子,当学政,有“棚规”和“辛苦费”,也就是监考费和辛苦费。
有的出题考官还能自己写书卖给考生,毕竟涉及到以后出题的事情。
这些都是皇帝允许的……
可以说,学政和考官都是肥差,而且不比“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来得凶险,一切都是安全的,甚至是高尚的。
为朝廷选人,乡试考官都是要皇帝点的,只是张廷玉现在是南书房行走,正好办这件事。
他在翰林院之中多年,从中了状元的那一年起,又写过一本康熙御驾亲征噶尔丹的书,对如今的翰林院可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康熙让张廷玉来办这件事,可见康熙不是个糊涂人。
张廷玉道:“今年外放乡试考官的事,一半人由我提荐,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老大人再把关叉名,若有异议提出再议,最后组织翰林们考试,便是‘考差’了。”
他说着,已经将顾怀袖沾血的袖子撩了上去,手腕上还沾着血。
帕子浸入水中沾湿了,只轻轻擦拭着她藕臂。
“这件事本是绝密……谁也不知道我握着这样大的权力,所以翰林院之中的故交们虽有向我打听此事,却还没来找我讨差事。我也不曾想,这消息竟然泄了出去……四阿哥竟然知道……”
竟然知道。
南书房之中的一切事情都是机密,张廷玉很少对外面说。
他每一日处理的事情,都不小,而今提荐各省乡试主考官,可以说是半个大清朝的人才甄选,都握在了他的手上。
“要提一个年羹尧,太容易了。”
顾怀袖也暗道四爷好算计,她都不知道的事情,胤禛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听张廷玉这话的意思,最要紧的其实应该是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进宫,并且要出事的?”
“南书房里听见的,是德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吕子。不过我也很好奇,四阿哥哪里早就备好了伤药等你出来。”张廷玉眼神微微发寒,只道,“捅这件事出来的是宜妃。当日我在行宫之中听人说你进去了,却一直没见着你人……那时候行宫里与你有仇的仅有一个朱江心与林佳氏……所以我……”
“你不敢明目张胆地插手,也不确定中间是不是有太子,更不敢在行宫之内乱走,唯有一个朱三太子的孙女朱江心能在行宫之中乱走……所以,你使计引了朱江心来找我,然后转头就找了宜妃。”
顾怀袖听见之前胤禛站在宫道里说的时候,就已经将事情给想通透了,她说来波澜不惊。
张廷玉听了,只垂着眸:“只怪她倒霉……我原没想害她性命……”
可这女人,必须死。
只是没想到,她人死了之后,他当时太急又忘了有宜妃这么个处理不掉的后患。
当时是别无选择,只有宜妃有那个能耐罢了。
顾怀袖笑道:“何必在我面前这样虚伪?”
张廷玉也笑:“怕你以为我薄情寡义,连爱慕我的女人,我都能毫不留情辣手害了……”
真不知道有危险?
假的。
张廷玉岂能不知道个中定然有不测之险?
只是十个朱江心也抵不了他的顾三一根手指头。
死了也就死了,张廷玉不过顶多兔死狐悲意思意思,连眼泪都不会掉一颗。
他将顾怀袖的手擦完,上官辕也就到了,张廷玉让了个位置,让他给顾怀袖看手。
上官辕一看顾怀袖伤口就奇道:“这不是我师父独门的伤药吗?”
顾怀袖道:“宫里带出来的,您且看看我这伤口。”
之前胤禛说这药是孙之鼎那边来的,想必孙连翘跟孙之鼎都很听话,投靠了四阿哥了。
上官辕没敢多问,只看着伤口颇深,也不知是谁人下手这样狠,他又提了两瓶伤药出来:“您这伤没两个月落不了疤,留不留伤痕也是未知……好歹是断在掌心,不怎么看得出来。看着这伤口,倒兴许唯有一件好事……”
上官辕摸了摸自己胡须。
顾怀袖心说自己这样倒霉,哪里还有什么好事?
张廷玉也看了看顾怀袖的伤口,问道:“何来的好事?”
一指顾怀袖掌中的纹路,上官辕道:“原本这一条线乃是断了的,今儿夫人这手伤得巧了,一个手掌都被这一道伤疤给拉出一条线来……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啊。”
顾怀袖一下就听笑了:“您这是算命还是治病呢?”
“有时候算命,有时候治病。”
上官辕罕见地笑了一下。
他又接着道:“给有心病的人算命,给有身病的人治病。大夫行医,不过为了救人。医者仁心,算命救人,又有什么区别?”
倒还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道理。
顾怀袖看了看自己重新被包起来的手掌,却想着:幸得伤了的是右手。
丫鬟们带着上官辕出去开方子,付了诊金,这才请他好吃好喝一顿,夜里送了人走。
现在屋里什么事情都是张廷玉帮着做,她手伤了碰不得水,洗脸都是他代劳,甚至还帮着她洗脚,端递洗漱的水,沐浴自然也是他帮着了。
晚上躺着睡的时候,他握着她手,按在自己心口,只道:“快了……今日你走后,皇上与我谈了纳兰容若的《饮水集》,便是你父亲帮着编纂出来的那一套。里头有纳兰怀人之词,皇上是在思念皇后了……太子乃是先皇后所出,皇上念着旧情,一直对太子做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是已经开始动心思了。只要他动心思,下面人就多的是机会能乘了……”
更何况,他有那么多个虎视眈眈的儿子呢?
大阿哥虽然是个庸才,可很能找麻烦;
四阿哥心思狠毒,乃是蛰伏在太子身边一条毒蛇,只等着太子哪一日露出破绽,他再寄予致命一击;
八阿哥外有贤名,笑起来温文尔雅,笼络不知多少王公大臣,虽系辛者库出身的妃嫔所生,可心里自有他的一份野心;
九阿哥虽然对皇位没有野心,可毕竟宜妃为郭络罗氏,背后势力强大,他支持着八阿哥,事情就更大了;
十阿哥乃是八爷党,又是一位跟九阿哥差不多的,且按下不说;
除了这些人之外,十三阿哥最近风头劲得颇为离奇了,聪慧又有才能,连张廷玉都要称赞一句,只可惜……是四爷的人。
十四爷乃是四爷的亲兄弟,却跟八阿哥走得很近,更是离奇了……
皇家的关系啊,错综复杂得厉害。
若是太子这么一倒,下一个被立为太子的又是谁呢?
张廷玉眯着眼,“且让太子无知无觉,一步一步触着皇帝的底线,终会逼得他废太子的……”
顾怀袖不说话了,只道:“睡吧。”
张廷玉点点头,也闭上了眼。
次日早朝过后,众人照旧在南书房议事。
张廷玉手里有两本折子,一本厚厚的,乃是整个翰林院庶吉士以上者的检讨、修编、修撰等的名单,另外薄薄的一本,则是他提荐的各省乡试主副考官的名单。
李光地感慨地看着张廷玉,只道:“当年跟我一起拟名单的,乃是你老父亲,你如今才踏入官场不过两年,竟然就混到了你父亲三十几年走的位置上……长江后浪推前浪,终究还是你们能耐了。”
张廷玉垂首拱手道:“李老大人谬赞,廷玉受之甚愧,不过沾着父兄余荫,恬居此位罢了。此乃今年各省乡试考官的提荐名册,还请李老大人过目。”
闻言,李光地伸手接过。
他将折子打开,长长的一沓名单,主考官一人,同考官两人,乡试会试的房官不算。
近百人的名字写在上头,李光地一一地看过去,扫过年羹尧的时候根本没有停顿。
他最后只叉掉了两个名字,道:“这二人曾被皇上训斥过,断不能上。余者没有问题,过三日便考差,过了的都派出去,考差的考题依旧从南书房这里出。我将名单面呈给皇上,你辛苦了。”
“多谢李老大人提点了。”
这些被张廷玉提上去的人,学识应当都是没问题的,可毕竟张廷玉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不如李光地多,对皇帝的好恶知悉得不够清楚,因而有疏漏。如今李光地将这二人的名字涂掉,乃是提携着他,张廷玉又不是不是好歹,对李光地自然是敬重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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