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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好不容易止了笑,顾怀袖切切实实地冷笑了一声。
“吃里扒外的东西,打她来了我院里,哪儿亏待过她?不过又是个昏庸的没用东西,我且看看她们怎么作死。”
一顿饭吃过,睡了个午觉,顾怀袖起来的时候,天气竟然转阴了。
“这天儿倒也奇怪了……”
她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怎地,平白觉得要出什么事儿,她揉了揉自己额头,看青黛似无所觉,只问道:“你没听见外头似乎有些吵闹?”
青黛没当一回事儿:“外头哪一天不吵闹?不过您这么一说,今儿似乎是闹腾了一点……”
说到这里,青黛也愣住了,主仆俩在屋里没出声,竖了耳朵听。
前院那边,约莫是大门的位置,果然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罢了,一会儿我去父亲那边说一说大姐的事儿,你同我过去,顺便打听打听,回头跟我说便是。”
“是。”青黛应声,给顾怀袖梳了个头,给理了理衫子,这才一起出去。
过了两道垂花门,便从左手边回廊来,到了正屋前头。
老徐头,也就是徐管家,恰是张妈那一口子,年少时陪着老爷读书的,也有点本事,跟着顾贞观许多年了,这会儿站在屋外头,跟下面小厮交代着一些事儿。
见顾怀袖带着丫鬟来了,他连忙停了走过来,给行了个礼:“三姑娘。”
“我去给父亲请个安,顺便说些事,父亲可在?”顾怀袖问了一句。
老徐头笑着说:“在呢,三姑娘请。”
他前面引路,上去躬身通传:“老爷,三姑娘来了。”
“进来吧。”顾贞观声音里透着些疲惫,怕是已经猜到顾怀袖来意了。
顾怀袖进去了,青黛则在外面,也知道自家小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便悄悄去前头打听消息。
在后院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到前院,便能听见那些个议论的声音。
青黛心说奇了,这顾家门前还能出个什么事儿?
她这边去打听,顾怀袖那边却已经坐下。
顾贞观叫她别拘束,眼光在顾怀袖脸上晃了一圈,又收回来:“看你一副不大想说的模样,我便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了。”
顾怀袖早跟顾贞观说过,别对自己去劝说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事到如今,顾怀袖倒复杂起来,反过来安慰:“父亲也不必太过挂怀,大姐自来是个有想法的,兴许是她看自己身子不好,所以才推脱。况且那张家祖宅虽在桐城,可真要说起来,还在京城。若大姐真远嫁了去,哪里又能时常相见?”
这已俨然让顾贞观放弃这一门亲事了。
本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总不能逼着顾瑶芳嫁了去——
若真逼着顾瑶芳去嫁,无非两个结果。
其一,顾瑶芳愤恨,不肯嫁,真逼急了,一则可能寻短见,二则自己做出些丢人的事儿来,坏顾家名声,连着顾怀袖这个三妹也好不了;
其二,即便是一时不撕破脸,待嫁过去,也只有被人揭穿,迟早还是要丢顾家的脸。那个时候,怕还不止丢脸那么简单。
所以顾贞观又能怎样?
他苦笑了一声:“你自己怕也知道,这话是哄我吧?”
在他那目光下,顾怀袖垂了头,有些不愿接话了。
顾贞观正在写信,这一回是他愧对张英,这时候心情自然复杂。不过看着顾怀袖,之前那想法又冒出来,“说来,你也见过那张家的二公子三公子,你觉得这二人怎样?”
顾怀袖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事情不一般。
她心电急转,面上却是平淡得很,却道:“张家二公子三公子都是极好的人,不过女儿才疏学浅又不学无术,自然不懂这二位公子如何,瞧着都是那神仙一样人物。父亲也是知道,但凡别人眼里神仙一样的人,在女儿眼底都是厌恶得紧的。”
这话,着实不客气了。
顾贞观听了,眉头狠狠地一拧,瞧着顾怀袖。这袖姐儿一向是个玲珑心肝,怕是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了,袖姐儿既然拿这话来堵自己,怕是心里不愿意了。
想着,他便将手中信笺一折,塞进了纸封里,用火漆给封了,一边做这些事儿,一边道:“你左右是怎么看那张家二公子三公子都不对的了,只是这样的好夫婿,日后哪里找去?”
话都已经明着说了,顾怀袖也不能再装不懂。
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涉及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得不跟顾贞观交一句实话,生怕这老头子把自己卖给张家,她才是没地儿哭去。“张三公子且不说,张二公子是个煞星,此前张大公子偷懒,兴许是看女儿那字见不得人,索性给了二公子教。女儿便是不信,父亲没听说过——”
顾怀袖将自己手伸出去,可怜巴巴地望着顾贞观:“大姐不肯嫁,难不成越过大姐,要把我这三妹塞给张家不成?您看看女儿这手背,都是那张廷玉打的,天下哪儿有男子这样对待姑娘家的?”
顾贞观一看,那手上还有一点点红痕,竟然一下笑出声来。
“我没料想,你大姐是个糊涂的,你自己遇到事儿也开始糊涂了。你回去想想,我过一阵等了张家那边的回信再来问你。”
顾怀袖将这话细细一思量,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道:“若是父亲无事,女儿便告退了。”
“去吧。”
顾贞观点了点头,让她出去了。
方走出门,顾怀袖想起顾贞观对大姐拒婚这件事的态度和评价,是说这张家公子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的好夫婿,可大姐要不起……
说起来,这样的门第和人品,确是难找了。以顾家如今的局面,还真的是“高攀”张家的。
这时代就没有女子不嫁人的说法,以她顾怀袖的名声,能嫁去个怎样的人家?
不知怎地,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就黯淡了下来,回头看一眼顾贞观屋门,终还是默不作声地绕过了回廊。
青黛迎面过来,忙压着声音道:“不得了,不得了,两年前那道士又来了!”
两年前那道士?
顾怀袖就要“哈”地一声笑出来:“故技重施,一样的手段,她要使几次?她不腻味,我都看腻了……”
话音刚落,那边也有小厮来报老徐头,老徐头听了去报顾贞观。
没料想,顾贞观那脸一瞬便拉下来了,只将手中白玉管湖笔狠狠往桌上一扔,摔得“啪”一声响,冷声道:“好个道士,还敢来,真当我顾家人都是瞎子不成!”
顾贞观不是没眼的人,官场上没少处理过大案子,心眼子多得很。
芳姐儿以往用这一招,他忍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十三章 此计不成
顾贞观的反应,完全没在顾怀袖意料之中。
她都为顾贞观这样大的怒气而震惊,更遑论顾瑶芳了。
后院里,顾瑶芳靠在躺椅上,听着外头闹了好一阵了。
她斜了青溪一眼:“可跟那道士说好了?”
青溪垂首:“早说得清楚明白了,那道士就是两年前的那个,听说小姐还要找他,正高兴呢。这会子,在前面喊得正是卖力,想来是不会坏事的。”
顾瑶芳略带着得意地一勾唇:“我不想嫁,还能逼我嫁不成?就凭那张家,也配么……你下去继续探听着消息。”
“是,小姐。”她扭身便出去了。
顾瑶芳看着自己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不由笑出了声来,这些个人都是蠢货,莫不是以为亲事都能听他们的。她的野心可不小,凭着自己的本事,哪里嫁不得?偏生要给张家做亲,做梦!
张家二公子那样的人,当初在京城里从来就没听说过,约略听过一些名头的,都说是张家大公子张廷瓒人好,他二弟张廷玉又算个什么东西?这样个没本事也没名声,眼瞧着要家势败落的,合该配给了顾怀袖,她不是说这张家这儿也好,那儿也好吗?
回头她就跟父亲说去,看看这三妹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顾怀袖笑不笑得出来,这还是个未知,不过很快顾瑶芳就要笑不出来了。
青溪悄悄去前头打听,叫了小厮去看,才知道事情坏了。
顾贞观从老徐头口里得知那道士又来了的时候,压抑了多年的心思,终于闹翻了。
他扔了笔,便直接出了门,脚步太快,甚至都没看见旁边没来得及走的顾怀袖。
顾怀袖这边看得有点心惊肉跳,她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闪现过此前在桐城时候的事儿。那时候顾贞观找自己说顾怀袖的亲事,言语之间便颇多微妙。那时候顾怀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可看顾贞观现在这架势,怎么也不像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她是女眷,不好出去看,也打发青黛去问消息。
大门前面已经闹开了,顾家不算是什么特别厉害的高门大户,可好歹顾家老爷是个当过官的,还是个风流文人,在这大江南北都叫得上号,做官倒不见得多有名气,更厉害的是其在文人中间的名声。
由是这无锡城里,人人都知道顾家。
两年前,这顾家就已经出过一桩怪事儿,那时候康熙爷南巡刚走,后头就有个道士找上门来说他家大姑娘要出事儿,果不其然,确出了事。可这事儿,好歹都过去两年了,顾家大小姐多病已经不是什么稀罕消息,没料想,今日这又来了一遭。
一名穿着道袍的道士,大喇喇站在顾家大门那两只石狮子中间的空地上,正对着顾家的大门。
边上开了道小门,出来不少看热闹的顾家下人,也有不少过路的探着脑袋看。
那道士两道扫帚眉,塌鼻子,小眼睛,瘦得干柴一样,挥了挥手上拂尘:“都看什么看,贫道早已经说过,你家大姑娘定然出事,眼见着就要活不久了。”
周围围观的,都在议论,有知道前因后果的,便如此这般地说上两句,一会儿便说将这事儿传了很远。
顾贞观出来的时候,瞧见这下午时候,竟然围了这么多人,想起这些年来府里发生的事情。
他不愿意说瑶芳什么,一是因为她母亲生前偏爱瑶芳一些,不大待见顾怀袖,亡妻乃是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顾贞观因着她的缘故,凡事都顺着瑶芳一些。况芳姐儿身子不好,也不是全然作假。
可这道士的事情,两年前已经是有了一次,当初她闹腾着,顾贞观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终究还是没揭穿,心里想着她早晚会想清楚,也许姐妹俩日后能重归于好。可跟张家议亲这件事,算是让顾贞观看明白了。
“吱呀”一声,那大门打开的声音,格外地酸涩。
顾贞观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那台阶上,一张皱纹满布的脸上嵌着一双冷目。
下头那道士一见顾贞观,眼珠子顿时骨碌碌一转,便喝道:“顾老爷,可还记得贫道?两年前,贫道过路你顾家大宅,瞧见此处有灾祸之气。当初贫道掐指一算,为大姑娘化解灾祸,如今贫道又路过此处,乃是有因有果,再为大姑娘一算,却又有灾祸将要上身——”
这道士真是侃侃而谈,说话间顺溜得很,像是照着本子念出来的一样。
顾贞观站着听了一会儿,却回头道:“老徐头,打盆厨房里涮锅的水来。”
老徐头一怔,回想起自家老爷方才在屋里的脸色,顿时有点害怕,他迟疑了一下:“老爷,这……”
“让你去就去,你多那些个废话干什么?”顾贞观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甚至根本不回头,只听着前面那道士说得天花乱坠。
“这天下的事儿,有因有果,有果有因,我与大姑娘消灾乃是前因,今日又来顾家大宅,乃是后果,正所谓是因果循环,又言之报应不爽……”
这人说起话来,倒是顺溜极了,一拨跟着一拨就出了口,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只觉这人一条舌头上能绽出花来。
只是顾贞观不为所动,过了许久,脸上才挂了那么一点些微的笑意。
没一会儿,老徐头回来了,端着一盆脏兮兮的涮锅水,“老爷,端来了。”
下头那道士忽然之间就住嘴了,这事情发展怎么跟自己想象的有那么一点差距呢?
上一回,他救了顾家大姑娘,按理说这顾家早该把他奉为上宾,怎么见到自己在外面干吼这半天,非但没有一句话,还笑吟吟看着自己,那一盆又是什么东西?
顾贞观挥了挥手:“给我泼。”
给我泼。
泼?!
老徐头瞪大了眼,他没听错吧?
顾贞观回头,见老徐头今日真是迟钝,只有些不耐烦,抬手便将那一只木盆夺了过来:“你不泼,我来!”
说完,便将手中那一盆水,照着站在台阶下那道士泼去。
这发展,也真是离奇。
“哗啦啦”一阵水声下来,道士即便是知道有不对的地方,可避无可避,站得近不说,泼出来的水也不是一束,那是一片,当即就被淋了满身湿漉漉。
这都是涮锅的水,瞧着黑黑黄黄的一片,那打道士哇哇大叫了几声,满身的狼狈:“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呢!我好心好意来救你家姑娘,你还恩将仇报,这是要遭报应的!”
“呸!满嘴胡言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老徐头之前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好歹这还是顾家大宅前头,说什么要遭报应呢?这街坊邻居可都看着,听了这些个胡话,没得让人笑话!
“你才呸呢!你们干什么泼你道爷的脏水?!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的了?!”那道士鼻子都气歪了,直看着要七窍生烟。
他那身上味儿重得很,周围人都掩着鼻退远了,眼神之中带着嫌弃。
顾贞观看着他,将双手一背:“你再不走,我便叫人把你打出去。”
“你!”
道士有些色厉内荏,他原是受了顾家大姑娘那边人的使唤,故技重施一回,只要他在这里喊着,那边顾瑶芳自会配合,更何况,两年之前,顾家将他视作天人,他还指望着进去混吃混喝,哪里想到今日遭此横祸?
来一趟,什么没捞着不说,竟然还被泼了满身!
顾瑶芳这娘们儿到底在搞什么!
真真是要逼疯他家道爷了!
惹不起,躲得起。
道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好,好,好!是你顾家不仁不义,且看上天如何报应!今儿道爷我不同你们计较,恶人自有天收!咱们骑驴看唱本!”
“咚!”
顾贞观懒得听这江湖术士废话,一甩手将木盆给扔了出去,就要砸中那道士。
道士见势不好,哪里还敢废话?他脖子一缩,便提着袍子跑远了,一面跑一面骂:“老东西,你跟你家姑娘都没个好下场,老不死的臭东西!”
顾贞观站在那儿倒没什么反应,老徐头气得眼晕:“老爷,这臭道士满嘴胡言,不若老奴带人好生教训他一番。”
“唉……”
顾贞观摇了摇头,只随手摆了摆,看前面人都还站在这里看热闹,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传这顾家。原打算将芳姐儿许给张二公子,未必没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自来女儿家心思细弱,他唯恐自己的揣度伤了父女之间的感情,打发妻亡后便越是小心翼翼,而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追个什么啊,回府吧。”
说完,他便转身,拖着一身的疲惫跨入大门,穿过条抄手游廊,竟然朝着后院去了。
这一遭,顾贞观泼走了道士。顾怀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听青黛将这事情讲得绘声绘色,只嘲笑她:“你也不是亲眼所见,说得这样绘声绘色,就跟开了天眼一样,瞧把你得意的!”
青黛两眼都在泛光:“奴婢以为老爷必定好吃好喝给那老骗子供起来,没成想一盆涮锅水给伺候上了,诶,小姐,您说老爷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无非是一下子想开了而已吧。
兴许顾贞观原以为顾瑶芳还有救,或者以为事情没严重到那地步,即便私下与人有首尾,要说嫁人也是没妨碍。偏顾瑶芳一提嫁人就害怕,却不是普通的抗拒了。这一来,顾贞观怕是自然也想到更不好的地方去。
顾怀袖手指轻轻揉搓着那一串红玛瑙的串子,垂了眸,掩住眼底暗光:“老爷哪儿去了?”
“说是朝东院大小那儿去了。”青黛回了一句,又补了之前的问题,“老爷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顾怀袖一笑:“怕是比我更没想到这件事的,大有人在呢。”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十四章 揭穿
这一回要演的还是咳血的戏码,青溪已将沾了血的帕子给顾瑶芳准备上了,只等着在外头探听消息的人回来报,便立刻咳血,再去跟顾贞观说,如此一来,便是天衣无缝的一场神戏了。
顾瑶芳倚在藤椅上,腿上盖着薄毯,看着一副有气无力模样,“青溪,外头怎么样了?”
青溪站在门外,守着外面消息,听了顾瑶芳的话,便小步走过来,回道:“还没个消息,小姐您身子弱,先躺一会儿吧。”
摆摆手,顾瑶芳冷笑了一声:“坐一会子也不出什么大事,修养的时候还多呢。你且去看看……”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往这边来了!”外头丫鬟雪心急急忙忙就往这边跑,气儿都没喘匀就在说话,“老爷不知怎地,竟然一盆涮锅水把道爷给泼走了,现下正往咱们院里走呢!”
顾瑶芳闻言,一下便站起来,那毯子落在地上,也顾不得了。
“这怎么可能?你把气儿喘匀了,好生说!”
这消息,直将整个东院都给炸开了,要真是这样,顾瑶芳还作什么戏?
那一时间,她害怕得紧,手都开始打颤,还是青溪上去握了她的手,“小姐莫急,那道士的事儿与小姐有什么相干?小姐您赶紧坐下来,方才起得急了,一会儿头晕可不好。”
顾瑶芳虽不见得病得多厉害,可身娇体弱,自然不是顾怀袖那样的粗糙姑娘。方才骤闻这消息,一下站起来,连着身子都颤了几颤,看得屋里丫鬟们是心惊胆战。
顾瑶芳哪里坐得住,她心虚,自以为之前的戏是天衣无缝,机关都算尽了,却万万没想到会在顾贞观这里出问题。她一时怨恨起来,也不知这死老头到底是怎么想的,早先疼她疼得那么紧,今儿怎么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啊?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千头万绪,瞬间交杂在一起。
顾瑶芳眼前略过了几张脸,也不知该怀疑哪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见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跟敲在她心房上一样。
她握紧手指,强自镇定,阴着脸,只道:“莫管了,雪心出去,青溪留下。”
那雪心糊里糊涂的,一躬身退出门,竟然恰好撞上抬脚往里头走的顾贞观。
“奴婢该死,退得太急,冲撞了老爷,还望老爷恕罪!”
雪心吓得连连叩头,平日里也没这么慌张,可今日跟往日,似乎总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顾瑶芳在见到顾贞观那脸色的一瞬间,心头那不详的预感,便坐实了。
她勉强勾了勾嘴唇,是个苍白的笑容:“父亲怎么来了,女儿近日不大好,只怕过了病气给爹爹,自打父亲从桐城回来,还不曾去拜见爹爹呢。”
顾贞观一路走过来,心里想了很多,原本顾瑶芳是个乖巧懂事的,别人说她贤惠温婉,也绝非全是虚言,可现在瞧着她目光躲避闪烁,顾贞观心里早已经透亮了。
有的事儿,能有一次,可若是次数多了,便惹人厌恶。
他声音平平地,也不坐下,扫一眼丫鬟青溪,只道:“你出去吧。”
青溪有些怕,今儿这兆头一点也不好。
可又有什么办法?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顾瑶芳也知道,似乎不大能善了了。她脸色已经惨白,只道一声:“青溪,你出去吧。”
青溪颤颤地退下,屋里便只有顾贞观跟顾瑶芳了。
她看了顾贞观一眼,强压着忐忑:“爹爹怎么不坐?”
顾贞观如何坐得下?
自家女儿变成这样,人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他自问不同于别家,教习女儿诗书琴棋,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顾贞观觉得女儿家除了《女戒》也当知晓些别的事儿。可他万没想到,教出个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来。
两年之前,康熙爷南巡,那时候顾贞观已经辞官归隐有几年了,有时候也往京城里走动,可不大频繁,一家子还是生活在江南。康熙爷还念着顾贞观好文采,召了他一家去见。事情,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不一般的。
芳姐儿日渐逼近了出阁的年纪,早年其母病故,还戴着孝,才从京城回来没多久,所以不谈婚事。可眼见着两年之前要谈,芳姐儿便越加不好。
那时候江南热闹,皇上南巡,人人都高兴,处处张灯结彩,难免有姑娘家出去游玩。
早在京城,亡妻便责斥过袖姐儿,说她放浪形骸。他晚上偶然问起当时还在世的妻子,发妻说芳姐儿瞧见袖姐儿悄悄往后门跟人见面,过从甚密,也不知是哪家的,怕袖姐儿在外面玩儿野了,影响姑娘家的名声,还说要把袖姐儿给拘着一些。
没料想,没一段时间,发妻便亡故了。
有这一件事在前,顾贞观其实并没怎么怀疑过。
可直到两年前,皇上南巡回銮了,芳姐儿一病不起,同时顾宅内外都在说袖姐儿行为不检,顾贞观便起了疑心。好不容易熬到了出了孝期,哪个姑娘家不巴望着嫁出去?可芳姐儿却是谈嫁色变。一次两次的,不打紧,可若多了,他顾贞观也不是什么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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