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夷萨来使与祝家那边吵了起来,夷萨人吵不过心思颇多的宣国人,打也打不过,但仗着是本土作战,就地住下,是要等魏瑾泓回来再行算帐。
魏瑾泓带人九死一生回来,还没把气喘顺,就被人请出去了。
走之前赖云烟给他换了一身暖身的袄衣,外披了一袭紫金长袍,还灌了他一碗姜汤,怕他半路被气得发抖有失君子之风,还塞了个暖炉在他衣袖中。
所以魏大人着一张因寒气入身有些发青的脸,穿着一身彰显殃殃大国富贵大气的衣裳,手包着精致的暖炉,脸上挂着温文尔雅,让人倍感舒心的笑,以垂死中人回光返照的风姿被魏瑾允领着去见客了。
赖云烟送他出门,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又看,人走得看不见影了,对着身边人真心感慨,“带出去见客,还是挺长脸的。”
魏瑾荣病得更重,在雨林中泡了几天雨,在荆丛中滚来滚去,撑着一口气才回来的荣老爷听到长嫂的话,一口气差没提上来,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回道,“长兄怕你出事,日夜兼程才赶回来。”
一回来,就被她打扮好了推了出去,她还要风凉话。
长兄有病在身,以她的嘴舌,找个法推迟个一两天不是什么难事。
魏瑾荣话得勉强,这时丫环端药过来与他喝,赖云烟看他喝下,见他脸色乌黑还勉强对她维持好脸色,口气也就好了,叹了口气与他道,“你懂什么,就是得让人看看你兄长要死不活的样子,才能让人知道他的难处,要不,什么事都他做了,还得不了好。”
他回来就算写记册写得吐血献给皇上,但皇上回头一看他活得好好的,他那功劳也就不是功劳了,只会记着他护着她的那过,心安理得地用着他。
“你等会也去,”赖云烟也没打算放过魏瑾荣,“到了时辰就要找他回来写信入京,要不耽误了时辰,信就不能及时送给皇上了。”
罢,看着魏瑾荣那病得只剩一口气的难看脸色,头深深感慨道,“你们也真真是忠臣。”
祝家老爷在营地吃好喝好还找茬,他们出生入死只剩一口气还记挂着写信上京,在营中的钦差大人与兵部再偏心,想来也是定会为他们美言半句的。
“嫂嫂。”魏瑾荣被她感慨得脚都软了,被人下扶着坐在了凳子上。
赖云烟上下扫视他,看着他刚换好的干净的衣袍又道,“等会换上你的脏袍去,有人要是问起,就实话实话,你兄长一回来就被我换了衣去见客了。”
魏瑾荣连勉强笑的情绪都没有了,无奈地看着他这位长嫂。
“接下来知道怎么吧?”赖云烟循循善诱。
“您。”魏瑾荣本来脑袋还有清醒,现在是完全不清醒了,被她转晕了头,还怕会错了意。
“就,祝大人日日来催,我怕极了祝大人,就让你兄长一回来就去送死去了。”
“嫂嫂!”
“嗯,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斟酌着就是。”赖云烟不惜诋毁自己,泼脏祝伯昆。
“这会于您名声有碍。”魏瑾荣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掏出养生丸往嘴里塞,觉得这管事的长嫂比不管事的长嫂更让人目瞪口呆。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人?
“我在你们这,哪还有什么名声……”赖云烟笑着看他,“就是你们兄弟几个,有谁认为我贤良淑德?”
魏瑾荣接过奴仆端过来的茶水低头就喝,没去看她那似笑非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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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那人来了,岂不是更……”回来的路上,魏瑾荣与魏瑾泓窃声私语道。
“咳。”魏瑾泓喉咙已哑,咳了一声当是应了声。
见他不出话来,魏瑾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快到自己帐门前就止了步,目遂魏瑾泓远去。
翠柏跟在大老爷的身边一声不吭,送老爷进了帐门,也静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等候吩咐。
魏瑾泓进了帐门就大咳不止,咳出来的痰中带血,易高景跪在他们面前替他把脉,写好方子,让人去熬药了后道,“恐得静养半月。”
“知道了,退下去吧。”
“是。”
“翠柏。”赖云烟叫了一声。
“是。”
“候在门外罢。”
“是。”
“你们也退下。”
“是。”
秋虹领着丫环们也退了下去,帐内只剩两人。
人走后,赖云烟褪去了温婉的面具,拿头抵了抵魏瑾泓发烫的额头,靠在了他身边。
魏瑾泓偏了偏头,把脸搁在了她有些冰冷的脸上,不一会,她的脸也有些热了,他睁眼看她,哑着噪子跟她,“乌云不好过,罗将军的人死了近百。”
“哪有那么好过的,不里头的毒蛇猛兽,”赖云烟把往下滑了一的被子拉了上来,“单是过路,多下几天雨,找处不潮湿的地方扎营都难,在里面过上三四月,能有几个能人不得病?”
“你能过去?”魏瑾泓笑了笑。
“能。”他声音哑得不成形了,赖云烟用嘴碰了碰他火烫的脸,“你别话了。”
“我已备妥了药,你再跟瑾允,他们应在林中暗杀不了我。”
“应?”魏瑾泓还是开了口。
“世事无绝对,有时生死有命。”赖云烟吐了口气,“身后之事我也安排好了,我要是死了,会有人把信给你,不能我留了多少给魏家,但总归还是能帮上你一。”
这时魏瑾泓闷笑了数声,脸因此胀得更烫。
赖云烟心中隐隐有些难受起来,她知道她要是死了,魏瑾泓也是有些孤单的,以后的路也不会比她在时更易。
她虽是个私心甚重的人,但往往就是因着这份私心,也能保不少人的命。
可惜对手太强大,容不得她藏私,要是真活不下去了,她死确也是件好事,能断了任家与官家的牵扯,任家也就被分离出去了。
“就几日,你就想好了?”魏瑾泓此时有了力气,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话的声音也清朗了不少。
“总得做得万无一失。”
“你从不信我。”魏瑾泓捏拳剧烈咳嗽了几声,仰头睁开的眼暗淡无比。
“不是不信你,有些事你也没办法。”赖云烟完,都有些不信自己把话得这么坦白,进而都有些好笑起来。
跟魏瑾泓厮缠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她都承认有些事,这个人也没有办法。
他遇上她,娶了她,这两世于他也是不幸多于有幸。
“我们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算算两世,都相识了六十来载,一甲子的光阴……”可能知道怎么斗都只有一线生机,死的可能性太大,人将要死其言也善,赖云烟碰了碰魏瑾泓滚烫的脸,眼里也多了几许柔光,“你负过我,我也对你不好过,你再不好,也成了与我最亲的人。”
完,她也算是把这一辈子的软话到头了,把头埋在了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魏瑾泓颈间,都无泪可掉。
两世冤家 162161
夷萨来使从宣国这方得到了些东西,他们大将军的死也变得不再那么悲凄了,没几天就告辞离开。
因要做进乌山的准备,上下都忙得很,因魏瑾荣回来,白氏似有了底气,从以前的站着请安变成了哭着站着请安,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引得来往仆从偷偷拿余光打量。
赖云烟满心满眼都是过乌山的事,实在对这时候还有闲心哭的白氏烦了,让冬雨带了两个强壮的丫头,把住白氏,扔到了魏瑾荣面前。
“我家夫人了,她没空,荣夫人要是喜欢哭,就到您面前哭个够。”冬雨淡淡地复述了自家主子的话,带了丫环再施了一礼,就这么走了。
白氏惊呆,瞪着双眼都忘了哭。
魏瑾荣看着夫人,隐了嘴角的叹息,“你何苦去惹她。”
白氏万万没有想到赖氏敢这么不留一情面,而看自家夫君好像都不生气,她那些本是告状的话一时就不出口了。
白氏觉得自己劳苦功高,怜惜自己失去孩儿,很是不容易,可主母还敢不喜她,权力要走就要走,已然愤恨不已,这下赖氏连脸面都不给她留了,就是应怜惜她的夫君好似也无话可。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毕竟是自家娘子,魏瑾荣叹着气也只能与她明白,“你跟着来,有看到这上下是谁闲着的?”
她要跟着来,当然不能用一个废人的身份来的,帮着做了些事,好的都是她的,坏的全是主母的,魏瑾荣这时也觉得应把夫人放到府里,管着府中的那方寸之地就可以了,何苦要把她带来,“我再是魏家的荣老爷,也不能与主母相提并论,也不是你对仗母的底气,更何况,她连族长都不怕,你还想爬到她头上去?”
“连您都我!”白氏没料连魏瑾荣都她,这次哭得真心实意,绝望悲苦。
魏瑾荣目视她一会,疲惫挥手,“带夫人下去。”
他日夜操劳,体力精力都在维持不住的临界,实在没有力气再跟白氏好好了。
听不明白,那就只能拘着。
想来,他那嫂子,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听白氏被拘了起来,不能出帐,赖云烟这日在帐中时,身边有个伺候的丫环幸灾乐祸道了声活该。
她本以为这话能得夫人的欢心,哪料夫人眼皮都没抬,站不得半会,就随着冬雨的一声退与另一个丫环退了下去。
“您不高兴?”砚台里的墨迹快用完了,秋虹在研墨时问了一声。
“哪不高兴了?”赖云烟抬头,微讶。
她是哪表现得不高兴让丫环发话了?
秋虹语塞,习惯性转脸看向冬雨。
冬雨正要出去办事,见秋虹看她,在临走之前替秋虹了她的意思,“荣夫人被拘了。”
“我应该高兴?”赖云烟恍悟。
冬雨再敢回自家姐的嘴,这次也没回了。
“是不想拘她的,”赖云烟想了想,心平气和地回,“她确也劳累,失了孩子心气一直都不平,一路险难,别她心中日夜难安,就连你们也何尝不是?你们半夜就寝,也会因一路的艰辛心惊胆颤,她也逃脱不了,她以前一直没离过宣京,没吃过苦,我对她也没耐性哄劝,身边众人都疲于奔命,就是她的贴心丫环,也没那个心把她当宣京里的那个荣夫人毕恭毕敬,万事加起来,想得开的也未必能心平,想不开,自然也就觉得什么都对不起她,她这是心里犯了病,要换个地方,也就随她去了,可这时候,就是我死了都碍不着大家往西走,不是我不讲情面,而是就是我,也讲不起。”
她确也是铁石心肠,但事出必有因,前因后果能讲的她都得跟她的丫环讲明白了,她不是什么事都真敢混帐透,而她身边的人也无需去当那个落井下石的人。
冬雨秋虹齐齐沉默,一会冬雨因有事,福礼道了声知道了,就退了下去。
留下秋虹在静默半晌后,拍了赖云烟一记马屁,“是您肚量大。”
赖云烟摇摇头,笑看了丫头一眼。
什么胆量大?
不过是她活着有不易处,别人也有就是。
而她就算能了解别人的不易,但针对上她的利益了,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到底,怕是只有菩萨才有能力去慈悲,去有大肚量,像她这种滚滚尘世中的庸碌之辈,早已被七情六欲玩弄于股掌,挣脱不得。
**
白氏被拘,祝夫人过来关心,赖云烟已不把自己名声太当回事,那也只是“太”,有些要顾忌的还是要顾忌,她毕竟还是一族主母,于是不能像往常一样老是推拒,就见了祝家夫人。
祝肖氏过来时,赖云烟正坐于底下工匠精雕的木椅上,乌山里有不少好树,再加工匠手艺,那椅子看起来跟魏家的家主一个气质,贵气又大方,穿得富贵讲究的赖云烟坐在上面,贵夫人的气派尽露无遗。
就是眼睛不能看往她身边别处,左边晒着兽皮,右边全是草药,大方前还有正在等着风干的药,盐渍抹在血肉上被太阳光一照,就像个刚收尽血气的屠宰场,一风雅也无。
更何况,她后面还有几个丫环正在捉鸡捉免割喉放血在做膳食,个个手中拿着长刀,一刀抹下去,手中鸡兔仅动几下就无声了,死得干净得很,而那割喉的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其灿烂的程度能与之丫环们对自己手艺满意而露出的笑容相比。
“坐。”祝肖氏一进来就四下打量不止,赖云烟正关注跪坐在她脚边的秋虹正在绣的衣裳,看了祝肖氏一眼就随意道了一声。
她一声后,她身后站着的丫环就跑了几步,搬了把椅子过来,刚好蹭到赖云烟脚边铺着的羊皮毯边。
祝肖氏低头,看了眼脚下旁边的羊毛毯,毯子不是新毯子,有些泛黄,但铺在这种肮脏的荒郊野外的还是奢侈了,尤其魏夫人那绣有金花的裙角放在上面,更是令人哑然。
这下周遭模样格格不入的排场,祝肖氏看了又看,想认为这魏夫人脑子有毛病,但奇异地,心中却有几分羡慕。
她知道如果能,她也想,哪怕会被人诟病有毛病。
这时一阵风吹来,赖云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偏头与祝肖氏道,“这几日风大了些,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真冷下来了,外头也呆不得了,这阳光再好也晒不着了。”
赖云烟的闲话家常让祝肖氏抿紧的嘴松懈了一些,也笑着回道,“你一直是个会享受的。”
“唉,也没几天了。”赖云烟笑笑道。
祝肖氏不知道她所指的没几天是要进山,还是暗指别的事,仅就笑了笑,没接话。
秋虹绣完手上的线,又换了金丝在绣袖边的花,袖边打的是几朵长叶与几朵花接连的样子,拉开的金丝在阳光下耀眼无比,祝肖氏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样式真好看。”女人都对繁衣锦花有兴趣,祝肖氏笑着道,心中也少了些要与赖云烟嘴舌相间的心思。
“也就里裳能穿得好一些了,这外裳等进了山,也只能穿暗色的了。”赖云烟不无遗憾道。
“多备几套就是,”祝肖氏心思刚歇一,但一有机会,嘴就不由自主不饶人,“您衣裳多的是,脏了一天换几身都够。”
赖云烟眼波流转,笑着头,不忘自贬,“没别的能耐,心思全放在这些上面了。”br>
祝肖氏在心里大翻白眼,但因赖氏口气太好,本要针锋相对的心思真是淡了不少,这时也就笑笑,没接着唇枪舌剑。
“我这金丝还有,你要不要?”见祝肖氏连连看了秋虹手中的线条好几回,赖云烟直接道。
“啊?”没见过她大方过的祝肖氏因她的直接愣了一下。
“要不要?”赖云烟再问了一次。
祝肖氏静了下来,赖云烟也没看她,又侧弯了腰,手撑在椅臂的软垫上,继续看着冬雨绣衣。
“魏夫人如若有多余的,那就多谢你了。”相比赖云烟的直接,祝肖氏的回答显得有礼多了,还透着几分他们这些人话应该有的虚伪。
“去拿一捆。”赖云烟没回她的话,朝秋虹就。
“是。”秋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
一捆?祝肖氏犹豫了一下。
她是来跟赖云烟斗嘴的,现下这情况有要拿人嘴短了。
但到底还是抵不住金丝的诱惑,她还是没出言拒绝,对着回过头看她的赖氏还笑了笑。
赖氏手中的金丝确实是个稀罕物,先是赖氏有了,后来祝王妃有,然后宫中的皇后才有。
普天之下,也就这几个人有的东西,祝肖氏是姨娘出身,不得不稀罕。
“一路来晒黑了不少,我看魏夫人还很是白净,不知平日擦的是什么?”得了金丝,祝肖氏心中安定得很,头一次有真跟魏夫人床话的心思了。
“涂些雪膏,常用些蜂蜜。”赖云烟看了看风韵犹存的祝肖氏,不由笑了,“我就这些日子才常晒些太阳,比不得你晒得多,白一些也不是奇怪之事,我看你现在也不用白了,头次看你时,还道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走,现在你这模样,我看能撑得过乌山。”
宣朝以孱弱为美,赖云烟这话实在算不上夸赞,因为她自己现在就像是一道风就能刮走,脸孔苍白削瘦,因气势过利眉眼间虽没引人怜爱的孱弱之气,但到底还是有一张不会让男人多为难的脸,现在身上多了些肉,脸上也丰腴了些的祝肖氏看了赖云烟好几眼,心中道这时候活着的肯定要比死着的强,才把赖云烟的话听成了恭维话。
“你多养养,也就好了。”赖云烟话里行间的意思都藏着她不是个长命的,祝肖氏装傻地回了一句。
这下她心下也了然,赖云烟肯定是知道了京中不想让她活的意思了,也肯定是知道了赖十娘要来的事了。
“可不是。”赖云烟笑,这时秋虹拿了金丝过来,见肖氏拿好,她开了口,问,“今日来是为着什么事?”
“就过来跟你唠几句家常。”祝肖氏拿到了金丝,嘴间有笑。
赖云烟笑着看她,见祝肖氏不实话,为了省事,她就直言了,语气温软地道,“荣夫人不懂事,被我家堂弟挽在帐中出不来,我知你们平日交情好,算得上闺中姐妹,但家中当家的发了话,祝夫人还是等她能出来时再去探望她吧。”
“要哪时才出得来?”祝肖氏就势问了一句。
“我哪知道,这个得看我家荣老爷了。”赖云烟笑着道。
见她把话推到了魏瑾荣身上,祝肖氏也不便把话扯到他身上去,岔过了此话,提起了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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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肖氏也不是个平白得别人好的,当日晚上,送了根价值千金的白玉簪过来,玉面洁白温润,丝毫瑕疵也无,算是罕物。
祝肖氏送东西过来当夜魏瑾泓正在,听了这一来一往,问赖云烟道,“这是何意?”
虽面上两家夫人来往是正常之事,但这般稀罕贵重,就超出面子之情了。
“我就那么一送,她就这么一回。”赖云烟也没想祝肖氏会回这么大的礼,也好笑得很,“这祝夫人也是个大气的。”
也是个有傲气的,不尽占便宜。
她口气好不好,魏瑾泓听得出来,听她语气像有喜欢祝肖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见魏瑾泓多看,赖云烟笑着给他空了的茶杯中添茶,“我现在这会是喜欢她的,她未必也时时看我不顺眼,也会觉得有一会看我不串处,但要到见真章时,我们出手谁也不会比谁慢,别是见真章,就是我暗中多祝族长几句不是,她必定要想法子讨回来。”
女人那相互欣赏,比男人情爱还更能见风就散。
“她我几句,你也会讨回来?”赖云烟话中的最后两句让魏瑾泓停了手中的笔一会,忍了一下,还是把脑海中接着而起的话道了出来。
赖云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见魏瑾泓干脆搁了笔坦然看她,难得见他坦率,赖云烟一时也有了坦率之心,“那时要是看着你高兴,肯定是要讨回来。”
不引她不悦,她就能当他是心肝。
“要是不高兴?”魏瑾泓问。
“管别人怎么你。”赖云烟从善如流,眉眼间全是笑。
喜欢时是宝,不喜欢时连草都不如,还要帮着埋汰,驱散心中恶气。
见她不藏着掖着,虽然话听来不舒服,但魏瑾泓还是尽力了解了一下她的话,然后了下头,重新提了笔。
相处这么多年,用了许多年才了解她的行事作风,花了更多年去接受,现在日夜相对,试着接受的是她更细微的想法,她恼怒时的眦睚必报,无时无刻的算计,偶尔软弱后立马翻脸就不认人。
但也有温情,疲累回来时炉上的热汤,相拥时的体温,他思索事情时的静静相伴,大多时候再恼他,知他痛苦,也会退步不火上浇油。
不再去责怪她之后,她也不再句句带刺,哪怕一路艰难,也无一句抱怨,他再犯错,她虽也会往他心中捅刀报复,但不再去选一刀两断,两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他们的两世,用了漫长的时间才学会相处。
归根到底,他们骨子里谁都没有变,但已拔了身上针对对方的刺,再立场不同,也有个时间能依靠在一起相拥入眠,也会找到契让这宁静维持下去。
他还记得那世她嫁他时的笑,也但愿在这世结尾,她有那么一刻能觉得他那么努力向她靠近过,而不是一味责怪,欲图改变她。
“没什么要的了?”见他提了笔,赖云烟笑问了一声。
看到他头,眼睛不离纸面,赖云烟觉得油灯下的魏大人有那么一像她天真时,两人谁都不知谁真面目时爱过的那个男人,心中不禁柔情万千,在他身边静坐了一会,才离去去了另一张案桌做自己的事。
魏瑾泓已全神贯注于手中之事,没有抬头,也就没看到那一刻赖云烟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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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休整一月即要拔营时,后方来了京中的信,信中皇上怜他的臣民一路辛劳,乌山险恶,让他们在山月过了年,等开春天气好了再走,夷萨之事也尽可不必烦忧,已有宣朝使臣赶往夷萨国都。
皇帝在信中大展一国之君怜臣惜下之心,接旨之人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震飞了两侧林子里不少飞鸟,脆声叫着一飞冲天,山月冬鸟羽毛丰翼,色彩鲜艳,拖着长长尾巴往上空中展翅高飞时就如同神迹现世,如同皇帝亲临一般,于是大叫万岁的声音就更激动了,一声高过一声,而兵部上千士兵全是精壮之士,身体好喉咙大,他们一激动,声音大得都要喊破天,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宣京与山月相隔数万里,君威也不可撼动,赖云烟跪伏在地,耳朵嗡嗡作响,也还是听清了身后她的丫环们那虔诚的大呼万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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