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刘海平茫茫然道:“金怀?何成怎地这时候摸到金怀去了?金怀距离和风岭这么近……”小山看着他家大人不再说话了,金怀过了和风岭就是燕京了,若是让何成得了和风岭,那他们的处境也跟先前的裴元贞也就差不多了。
刘海平挥了挥手,示意小山退下来,他一人又静坐一阵,没有亲眼见到那担架上人的面相,他心中总是揣着狐疑,带到四下里都静了下来,他终是耐不住了,悄无声息开了门出去。
到了乾清宫,殿门口守着的人早散了去,只檐下挂着几盏静默灯笼,寒冬夜里虽是无风,却仍是冷极了。巡逻过来,他胡乱问了几句话,待人走后,他在殿门口转了几个圈,这才转到了后面。他知道那担架是搁在这后殿的。
后殿门扉紧闭着,里面黑漆漆无光。刘海平迟疑一阵,上前推开了门进去。门开了,外间檐下灯火印了方块影子在地上。他一眼就看见居中孤零零担架了。
一下子莫名胆怯起来,可是他若是不看清楚了,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她会就这么没了的――漠北的玉泉雪山都不曾让她倒下,何况这区区渝水?
刘海平一定要看清楚,扭头见了窗下灯台里尚有料未燃尽,便取了火石点亮了,拿在手中,走到那担架边,正要一鼓作气揭了他,突然听了一个声音冰冷冷说道:“出去!”
刘海平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了一圈,终于在大殿最里面角落里看到一团黑漆漆人影。因那人杵在暗处,刘海平看不清面相,便举了灯火往那处伸去,只一会后就看见了萧帧那张冰冷阴森的脸。rs
妆罢山河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雾越发大了,渝水河面上黑茫茫一片,来自西南的艄公都是一等一好手,船如箭行水中,悄然无声,冰湿水雾迎面扑来,这南方的湿冷竟是更胜过了漠北,汪贤生觉得手脸几乎不是自己的了。他往前里看一眼。船头上的黑色身影如石塑,两边十余人也都一动不动。汪贤生强忍住了举手搓脸的冲动,转头紧紧盯着前方。
渝水环了燕京近半城,沿河渡口有七八个,燕京林湾渡口因是水浅,行不得大船,以往往来多是些寻常走夫和些小商家。萧段联军围了了燕京半月余,这渡口早绝了船只停靠,因是离北大营不远,快马半柱香便可来回,守兵并不多。
黑茫茫中也不知道船行了多久,汪贤生终于在前方一团漆黑中看见朦朦胧胧的几点灯火,他精神大作,连忙看船头方墨,却见方墨头也不回举了一手起来,汪贤生将燃起的心火强行压下。船速放缓了,前方朦胧灯火渐连成排,岸上守兵的说骂上都可以听清了。
汪贤生看见萧安站起身来,挽了一弓在手,箭头上包裹的东西隐隐冒着热气,箭如流星射去,一声细微闷响之后,汪贤生听见岸上说话声突地止住,隐约有人声问道:“你们可有听见什么?”雾气森森中,他看见岸上火光里有人站起身来,往河面眺望,饶是知道敌在明处己在暗,他看不到这里来,可汪贤生也屏住了呼吸。
岸上又一人笑着说道:“哪来声响?你小子莫不是梦魔了吧?那漠北的狼崽子们生了翅膀也到不了这里来,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了。”其余几人纷纷附和。这林湾渡口水浅,行不得大船,便是来了小船,又能装几人?他们居高临下占了有利地形,看见了船人,只管放箭,管叫这些漠北来的旱鸭子有来无回。
起身那人也只眺望一阵,重回坐下,继续听同伙说笑,待突觉不妥,却是已晚了,迷香悄无声息蔓延开,火堆旁聚的几人像是没了骨头软趴趴躺着,声息全无。这人一惊欲站起身来,浑身软绵绵哪里还使得上半点力气,想出声呼救,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似得,出不声。眼睁睁看浓雾出来一人,披了墨色斗篷,黑巾蒙了脸,只余一双冷厉眸子在外。冷剑划过黑空,他脖子一阵刺痛,便没了声息。
四五堆篝火旁的人很快清理一空,夜正深时,附近几座帐营里的人睡得正沉,陆续上岸的人四下悄无声息分散开来,摸进各帐里,手起刀落,一时浓重血腥蔓延开来。
六营营长胡南山只觉得痛快,提了一柄血淋淋大刀走到方墨,正要扯下面上湿巾说话。方墨低声说:“**还没散尽,且慢扯下。”胡南山闻言,连忙停手,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都干净了。”
方墨点了点头,看了看头顶黑天,手指了地上死人对胡南山说道:“你找几个身形相似的换了他们身上行头,这处距离裴元贞的北大营不远,若有巡逻过来,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尽力拖延。”
胡南山欲言又止,拱手得令转身。方墨看李进。李进心知她要说的话,笑着说道:“我随胡营长留下。”他虽然心动那头等大功,却也知道冲抢城门对于只有一只胳膊的他来说是不易的,这种时候他可不能拖后腿。
汪贤生二狗子几个摩拳擦掌正兴奋不已,听了这话,眼色立时颓废,他们与李进一伙,李进要留下,那他们自是不用说了。李进见状,又笑着对方墨说道:“墨丫头,让这几个愣头跟你们去历练历练。”汪贤生等人闻言大喜。方墨看了他们一眼,点头应许。船上的人都上了岸,这一番清理得天时,**放的恰到好处,神不知鬼不觉成了事。方墨聚拢了人手,让胡南山点数十人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人换了裴军行头,胳膊绑了黑巾以示区别,堂而皇之穿街过巷往城门方向去。
夜正黑,燕京街面上灯火凄迷,行人几无。这些日子来,大军过巷乃是常事,方墨等人大摇大摆一路行来畅通无阻,便是有巡逻撞上了,浓雾沉重夜里,哪里看得分明?一见大军这势头,连忙避让到一边,唯恐耽误了军机。方墨等人行不过多会,便远远就看见了高耸巍峨城墙。墙头上灯火林立,兵丁密密麻麻。方墨略一顿,依旧打马往前。
城墙上守城将军得了通报,眯着眼看雾中奔赴过来的一大队人马,皱着眉头道:“不是才换防过?这又是哪营人马?”周围人俱不得知。这首领也不敢大意,连忙让副将带了亲兵下去问个究竟。
那副将得令奔下去,远远便出声招呼道:“兄弟们是那营的?”
他的问话自然无人回答,方墨驱马径直冲过来。那副将眼疾手快惊愕闪到一边,心魂尚未归位,一柄大刀穿胸而过,他身子转了半圈后倒地,落地那刻看着骑马带头那人勒马一跃上了城墙,矫健身姿如飞鹰般直扑向城墙上守卫。
群马踏入城墙之上,一时血花四溅,哀嚎此起彼伏响起,毫无防备的城墙上守军阵脚大乱,来人如狼入羊群凶悍无匹。这变化起的突兀,转眼间上城墙那处乱成了一团,且飞速蔓延开来。许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看到了自己人杀自己人,恐慌一下子蔓延开来。不知是谁惊慌大叫:“是北大营的人,他们投靠萧帧了!”
这叫声惊醒了不少人,围城半月余,城中早已人心惶惶,黑蒙蒙夜里,突起的厮杀,来人又正是北大营的,不是叛变,又是什么?这北大营掌控了燕京守卫近半数人马,不管是那营人马,如是他们从城里叛变,再里外勾结,不日就可以拿下皇城燕京。
守城将军也听见那声惊呼,也是一惊。不过这人久历杀场,稍愣片刻后,立时反应过来,一刀砍死一名正惊慌失措往后跑路的兵丁,大声呼道:“击鼓!快击鼓!有敌来袭!”——不管是不是叛变,只要他坚守的这城门被打开了,等待他的只有一条死路一条。
战鼓旁边兵丁原是慌成了一团,听了声看去,见自己上司手提一柄血淋淋大刀满脸是血怒目看着这里,心中一慌,手中鼓槌险些脱手,连忙镇定心神,振臂正欲击鼓。咻咻咻,三箭接踵而来,一人一箭,战鼓旁边站着的三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守城将军虽是被亲兵护卫着,一时性命无忧,却也知道若是音讯传不出去,他这项上人头也只是暂寄罢,便也顾不得什么,推开身边亲兵,一刀劈开拦路,抢步上的鼓台,手还没有摸到槌子,却听到耳边破空声起,他脖子一斜,有冷箭划耳际过去,将偌大牛皮大鼓射了个对穿。
鼓面洞穿,自是不能再用。这守将冷汗急涌,又感觉背后突地一阵阴寒,急忙转身举刀招架,饶是举动及时,护了胸胳膊却中了招。他捂住胳膊,面色惨白,盯着面前人。这人穿了自己人行头,身姿娇小,面白如玉,黑眸璀璨,分明就是个女子。这守将脑海一时灵光,惊愕道:“你,你是方墨!”
萧家军第二号人物方墨尤善奇袭,她死而复生消息前几日才传到,伴随而来各种事迹使得军中大震,各处城防比之先前更是严谨。他原是不以为然,一介女子,便是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却不想一转身,这人竟是到了眼前。
传言不虚,不知是伤重,还是惊怕的,他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不禁呼道:“来人啊!快拦住她拦住她!杀了她!”附近亲兵听得召唤,见面前敌人面白清瘦,一副弱不禁风样子,心中虽疑大人何来这副见鬼神色,但这时候不表功何时表功?一时胆气大作,喊叫着一拥而上。
寒风起,白光过,前面奋勇的兵丁一下子少了三四个,剩下的这才知道不妥,胆寒从心底深处冒出,都收住了脚,再不敢贸然上前了,只持枪拿刀紧紧盯着前面女子。
“砰”北边黑漆天空中突地绽放了一朵灿烂烟火,数百年坚固城墙紧跟着摇晃起来,即使隔了半座城池,也能听见回回车抛出的巨石发出轰天声响,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整个天地都跟着晃荡起来。大周数百年皇城于这一刻撕开了宁静的伪装,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哭声喊声乱成了一片。
守将大人顷刻毙命,西城这处更是人心泛散,败势如山倒。方墨一剑挥开面前胆颤兵丁,血水溅了一身,天边已是发白,浓雾正散去,满目尽是血色,臂上缠黑巾的漠北第二军已经掌握了局势。她眼角余光往城下看去。刘四平等人抢到了城门那处,二狗子几个正在他们的掩护下打开城门,沉重的黑铁城门发出了沉闷声响。
晨光透过薄雾照在方墨身上,她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来。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她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诡异风动,她知道自己身侧背后都是萧帧的黑卫,略一迟疑间,劲风已经到了颈脖后,多年生死边缘的危机感使得她即使知道自己身边都是护卫她安全的人,身子却仍是一侧,身后放出的冷箭没有射中脖子,却射中她的肩胛。方墨惊愕一低头,自己肩胛上银白箭尖上血渍顺流过后,上面印刻的萧字越发清晰了。
萧家军的连珠弩,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她猛地转过身去, 一剑突然袭来,划胸口而过。她惊愕看着面前熟悉的人。一身黑衣裹着玲珑身躯,娇颜如花,素来都是笑盈盈的,而此刻却面无表情,冷森森看着她,剑在她手上,伤在她胸口。疼痛从胸口蔓延,潮水般汹涌过来,几乎要淹没了一切。
方墨觉得自己是不是该问一声为什么,可这念头却转瞬就被疼痛淹没了,眼前和脑海花白白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有人扶住了她,一把捂住她流血不止胸口,在大声喊叫:“大当家,大人,大人……”
她渐渐听清了汪贤生略带恐慌的喊叫声,神智逐渐回升,胸口的疼是这般清晰而不可忍受,灰蒙蒙的天地在摇晃,各种声响一下子涌进来,喊叫声,厮杀声,马蹄汹涌过来的声响,远远近近的都来了。
“大人,大人!”汪贤生脸上血和泪混成了一团,她也看得清楚了。她猛吸一口气,将胸口的疼痛压住了,可浑身还是忍不住细细颤抖,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胸口那处蔓延开来了,剧烈的疼一波*袭来,顽固的要夺去她的意识。
而她却知,她这会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一把死死抓了汪贤生胳膊借力稳住身子,道:“,撕,撕块布给我。”萧六的突袭虽然来得快,好在她六感素来警觉,转身及时,如今既是能喘气,想来尚未伤到内里。汪贤生慌忙点头,将自己衣角下摆撕了一截,不等方墨吩咐,连忙缠住她伤口。
方墨告诫自己万不能再昏过去,她知道自己再一闭眼,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面前厮杀正酣,李进留给她的那班人马拦住了萧六萧安等人,这些人都是李进一手带出来的,他交给她,希望能在这一战中拼出锦绣前程,上岸后一直离她不远。他们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无奈对方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出身,萧六剑下几乎能挡。她看着眼前一切,觉得浑身湿乎乎,很疼,也很冷。汪贤生包扎时,顾忌多。她很是不耐,一把夺过了自己来缠。只片刻,就将胸口那处伤缠死了。肩上的箭却一时拔不得,好在一时半会也要不了命去。
她这时听到城墙有人在哭嚎,她转头往下看去,一眼就看见二狗子的身子被高高钉射在燕京的城门之上,城门周围都是人,挤得死死的,那些面容有她熟悉,也有她不熟悉的。人声嘈杂,惊慌的尖叫和临死前的惨叫混成了一体。马蹄声轰天响着,蓝底黄字的旗子铺满了整个城下,一眼看去,一海的段字迎风飘展着,汹涌如潮水般往城门涌进。进得城来的段家军见人就砍,骁勇非常,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们中所向披靡。吴大鹏第二军的人马她一个也没有看见。城内也传来轰隆隆马蹄声,裴元贞北大营的军旗正穿街过巷汹涌过来。
她眼睛都被刺得血红了,浑身血液愤怒的几乎要燃烧起来,诸般念头顷刻涌现,她原本见识不凡,心思敏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处境。有人想要她死,特布下了这必死一局。谁?是段子扬,还是萧帧?后面那名字从心头滚过,那心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痛,眼前随即一阵模糊。
“大人!”她又听到有人叫,转脸看,辨认好几眼,才认出面前人是二营营长刘四平,即使满脸的血也掩不住他眼中的疑惑和恐慌,说话也没了往日爽利,“大人,大人,这不对劲,不是说大鹏他们在外面接应吗?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进来的全是段家人,段家的人见人就砍,根本不听咱们分辨,大人,兄弟们扛不住了……”待看见方墨情况时,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眼中满满是不敢相信的震惊,“大人,您,您怎么了……”
“是萧家的人干的,二少爷要杀了大人!二少爷要杀我们!”汪贤生手指萧六那边,带着哭腔喊叫。
这死局专为她而来前冲,夹在段家军和燕京北大营的人马之间,前后都是死。这局布得妙,她费尽心思打开这燕京城门,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想踩着她的尸骨往上去?!
她将牙齿咬得死紧,胸口戾气翻滚,一剑杵在地上,挣扎站起身,咬牙切齿对刘四平说道:“往回路,抢船,走!”rs
妆罢山河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人若是萧六,以她以往狠毒,早就下了杀手,哪会磨磨蹭蹭挨到现在?
汪贤生出去了,方墨打量房内一圈,见老板娘的针线篓放在不远处,就伸手拖了过来.也没让她等多久,外面就起了喧哗,惊呼声和打斗声参杂其中,有脚步声接踵过来.天还没有全黑,窗前很快就印下一排密密实实人影,手中刀剑明亮晃眼,时不时从窗口划一道亮光进来.
然而始终没有人推门进来,方墨越发肯定来人必不会是萧六.外面来人既是要等人,那等的人想来也是熟人.她便起身穿好衣衫,一丝不苟将卧了不知几日的乱蓬蓬头发梳成两根长辫子.
才缠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缕胭脂香气紧随飘了进来,她一转头就看见门帘下一袭粉霞锦绶藕丝裙摆.门帘被掀开,一个身上披了件全白狐狸毛滚边的长裘的娇俏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里,洁白无暇的裘领拥着巴掌大小脸,越发得楚楚动人.
方墨一愣,还真是老熟人了.
那女子与方墨见了面,抿嘴一笑,柔声道:”方大将军,果然是你呀.”
方墨也微笑了说:”可不是我,丁秀兰,好久不见了.”
丁秀兰款款进来,在距离床榻约三尺地方站住了,仔细打量方墨,一双俏目亮晶晶的,脸上满满是温柔笑容,一边细声细气说:”可不是好久不见.”啧啧几声,伸了头过来,压低了声音,又说,”方墨,你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
这话里的挖苦傻子都听得出,方墨笑了笑,看着丁秀兰说:”看样子你如今过的倒是不错.”
丁秀兰用绢子捂嘴轻笑了笑,说:”这不就是拜你所赐?看见我.你是不是失望了?是??涣宋?心里一准难受,想想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咱们如今好似翻了个呢.”
方墨对这些浅显嘲讽只觉得好笑,见丁秀兰梳着妇人发髻,就笑着问:”你怎么来这里的?你夫家是这的吗?”
丁秀兰歪着头,笑盈盈说:”你猜呢?”
”我没这本事.还真猜不到.”方墨老实回答.
丁秀兰眨了眨眼睛,啧啧说:”看样子神通广大的方大将军真是病糊涂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就是平州人呀.”
方墨一愣,拍了拍脑袋,好笑说:”哎呀,我还真忘了.你老家就是平州的,咱们还是一道上的船,一道进的裴府,啊.还同屋住过一段时日呢.原来你偷偷跑回来了,难怪我让人将整个漠北翻了一遍也找不到人的.”
丁秀兰抖了抖手中绢子.笑着摇头说:”你看你,又料错了不是?我离开漠北可不是回到这个穷窝窝里.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那呆子,要不是他,我哪能活到现在?他可是在你眼皮底下将我送到了西南呢.”
方墨苦笑一声,她何止看错了周子欣一个?她看错的人多得去了.周子欣将她送到了西南,凭了这女人惯会攀男人的本事.她定是找了一个有权有势的靠上了,这会春风得意特意来她面前炫耀.
西南,段家的地盘.那周子欣别的不出众,这事上倒是有几分聪明.
方墨心里略过西南这几年事来,不由得咯噔一下,又不露痕迹打量丁秀兰一番,迟疑问道:”你,嫁到西南王府了?”
丁秀兰一愣,方墨心里一沉,又紧接问道:”你是段子杨的第几房姨娘?”
”放肆!”方墨话音刚落,就听得扶着丁秀兰的一个体面丫头喝道,”我们家王爷名讳岂是你这等贱民能直呼的!”
方墨确定了实情,惨白脸上被气得起一层红潮,心里不禁狠狠骂了一声蠢货.她早该想到的,那周子欣将这丁秀兰送到了西南,一准会托西南王府的帮忙照顾一二.这娘们心大,偏又惯会做?缛?将这世上男人的心摸得透透的,定会借机步步高攀.那段子杨在女色甚是不检点,一来二去,这两货能勾搭上实不足奇.
丁秀兰能走到今日这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看方墨面色,便知她已经猜到自己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她心中虽是得意,但多年吃的亏仍使得警惕万分.她如今在西南王府地位非凡,这番归家身边护卫个个都是好手.但是方墨是何人?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唯恐方墨恼怒突然惊起,面上虽是笑着,眼睛紧紧看着床上,脚步却悄无声息后退半步,待觉得安全后,便对身后的婆子说道:”去,将她床上身上好好搜一番.”
两个体壮婆子应声上前,一把将床上棉絮抱起,扔到一边去,将那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将搜到的匕首,剪刀,锥子等七八物密密排放在桌上.
方墨被她们推来扒去,整得气喘吁吁,见那两婆子连个穿针引线的顶针都不留,不禁笑一声.
丁秀兰真是越发长进了.
丁秀兰将满桌泛着寒光的锐器仔细看一番,背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柔笑再也挂不住了,定定看着方墨笑,她于是也冷笑起来,冷森说道:”方墨,我永远都不会犯你犯过错.”方墨挑了挑眉,用两根指头捏了捏衣角,笑看着丁秀兰带着一众丫头婆子转身出去.
丁秀兰出去后,方墨就被人抬到门口,就看见李进与汪贤生两人被五花大绑着押在一边,估计李进吃了拳脚亏,脸上挂了彩.汪贤生脸面倒还算齐整,见方墨看过来,便递了一个眼色给她.
方墨被押到一辆马车里,马车蒙的严严实实的,她看不清外面境况.行了约一炷香后,马车就停了下来,她又被人抬到一间小屋里.那屋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外面脚步声却不曾远离过.方墨暗地希望铁生等人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看这架势便知这周围守卫一定森严.
她的希望凑了效,这夜倒是过了平静.
次日,天还没有亮,丁秀兰便带着她上了船.方墨心中叫苦,看丁秀兰这势头像是要将她押到燕京去.没想到,她九死一生出来,很快又要回去了.这一番苦恼,使得她退下的高热到了半夜又升了上来,她料丁秀兰一时半会还不想她死,便在船舱里折腾出声响来,很快就将丁秀兰招了过来.一碗苦得她胃都发酸的药灌了下去,她听到丁秀兰说:”方墨,你就算要死,也得给我挨到燕京再说!”
方墨说:”我死了,你不高兴啊.”
许是知道方墨再伤不她了,丁秀兰靠近方墨,嘲讽一声笑,说:”方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看似聪明,实则再蠢不过了,这天下,这江山与你何干?男人要争要抢,由他们去好了.只要牢牢抓住了他们,你要什么没有?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方墨一时有些愣??⌒憷颊饣暗故撬档糜屑阜值览?只是人与人不尽相同,她非是她.方墨烧的有些迷糊了,还笑了笑,说:”天性罢,你喜欢从男人那讨得自己想要,而我却喜欢自己动手争.”
丁秀兰见她这般死撑,媚笑如丝,柔声说:”瞧瞧,这便是你我的下场了.”
方墨又笑了笑,这定论下得为免过早了些,她都还没死呢.
有个丫头进来了,附在丁秀兰耳边说了几句话,丁秀兰脸上笑容散去,眉头极快轻皱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对方墨说:”方墨,你好好给我活到燕京去,好好看着,我们到底谁赢了?我告诉你,我从前想要没有得到,要不来多久,全会成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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