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妆罢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八001
先前酒吧搭讪那男子站出来·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脸,骂道:“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还敢拿刀威胁老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一会老子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周围人哄堂大笑,有人笑着说道:“大哥悠着一点,这妞一看就知道是个泼辣货。”还有人说道:“你少操心,大哥还要你提醒?这种妞玩起来才带劲呢。大哥说是不是?”
她喘了一口粗气,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手掌一翻,蹲在她面前那人不由得捂着眼睛杀猪似的喊叫起来。周围一众人稍愣之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一起上,她中了药·撑不了多久的!”
她将周围人解决时,差点就爬不起来,死撑到自己车里,一头钻进去,就再也动不了了。
她那会中了药之后,头也是昏沉沉的,跟现下一样。方墨迷迷糊糊想。
河谷夜里,晚春的风带来的香气太过浓郁,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身子太沉了·她动不了,一丝极不寻常气息缠绕鼻尖,她对危机的第六感素来灵敏。猛地睁开眼睛·周围四五个脑袋一惊全退散开了,刀剑冷寒气息侵骨而来。她一下子坐起来,手死死撑着床板,冷眼看周围。
冷月透窗进来,她屋里并不太暗,墙角有五人拥挤成一团,有三人正是前些时候她料理的刺头。现下这几人手中正握着明晃晃大刀,拥在角落里·死死盯着她看·推推拽拽犹豫着不敢上前。
方墨的头太沉了,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死撑不让自己倒下,神智还有一线残存。她知道自己这会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来,落到了这伙人手下,死相一定不会好看。
屋角落拥挤成一团的五个人见方墨虽是突然坐起,却只是晃了晃头,并没有其他动作,一时间吓回去的胆子又慢慢回来了。这几人混在队伍进谷里,一来是想求前程,二来也是为了看中那份不薄的饷银。以前虽是听说过祁山十八寨大当家名头,却并不识她,以为她不过是借着萧家的威风建起这寨子的。进谷来悠哉混了多日,方墨一来,就拿他们开了刀,众目睽睽之下落了他们的脸面。
能进谷里哪有什么善茬?而这几人更不是好惹,受了方墨重罚后,积恨在心,平时人多不敢动手,瞅着今日找了一个厨房帮手,先将药下在方墨饭菜里,而后趁她上床后,又喷了迷香进来,就想着这夜给她一点厉害瞧瞧。可是没有想到方墨原是睡得沉沉的,竟也会突然惊醒,还坐了起来!祁山十八寨大当家各色传闻他们自是听了不少,这会自是都吓了一跳。
可是等了半响,也没见方墨有进一步动作,这几人胆子终是又壮大起来了。
事情已经开了头,是没有后退余地的。箭到了弦上,不发也得发了。这几人互看几眼,有一人握着大刀领先慢慢靠近方墨。
方墨头昏沉厉害,眼前几人的人影忽悠飘动一定,可是他们手上的大刀却都发着明晃晃的寒光。方墨的手悄然摸到枕头下,长剑冰冷剑柄,她微微找到一点感觉,却也不敢大意。夜深人静,她就算出声招了呼延柔佳等人过来,也要费不少时间。而这当会,她只怕是早就命丧这几人手中了。
五个人,她需得镇静,而后一击而中,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她知道他们在慢慢试探靠近,却仍是一动不动坐着。
只有一步距离,就连他们喷出不稳气息都可以闻及了。方墨猛地抽出长剑来,一挥而过,当先那人双目被晃眼白光惊住,黑瞳还在急剧缩小,颈脖就被割开了一道血口子。紧随他过来的另一人尚没有回到神来,冷冽寒气又至,他慌忙之下后退半步可是还是晚了。白光划过,他心口一凉,胸前就插了一柄冷厉寒剑。
方墨一把抽出长剑,面前就连接传来两声噗通声。剑尖上血还是热的,她勉力支撑站起身,持剑指着面前三人,冷冷说道:“你们好大胆子!”
她在瞬间就杀了两人,哪里是中迷药的样子?剩下三人惊魂之中,一时也忘记了如何反应了,待到方墨出声时,有人竟是骇得双膝一软,跪伏在地上。他旁边一矮胖同伙听得他下跪动静,不由得一脚踹去,怒吼道:“你他娘跪有个屁用?都这当会,下了跪,她就不杀你了吗?还不起来?大伙几个便是死也要拉她做个垫背!”说着就大吼一声,举着大刀就朝方墨劈头砍下。
方墨举剑招架,可是她到底中了药,身手反应大不如从前。这人也确实有几把刷子,蛮力之下使得方墨手臂一软,心口一翻,险些软瘫倒地,幸得靠了床柱,才撑住了。
那人几刀居然制住方墨,其他同伙得见,一下子都生出无比勇气来。举着大刀,就朝方墨围杀过来。
方墨心口一阵翻滚,药性越发上了头,便是连眼前人物都看得不甚清晰了,只得赌命一把,反手抽剑,凭感觉平刺,伴随冷剑进肉的是一声沉闷痛哼声,却还来不及抽出剑来,一股脚风迎面而来,正踢中她腿脚。
方墨双膝一软,猛地抽出长剑,杵在地上,支撑着不倒,心口却是翻滚起来,嘴里一股腥味涌出,头脑更是昏沉,眼前事物模糊混杂。她摸了一把嘴角血后,一下子咬到舌尖上,痛楚使得她头脑得以暂时一清,她提着长剑站起身来。白月透窗进来,照在她脸上,她脸白如纸,黑眸幽幽,红唇边上一抹血迹尤是显目。
偷袭五人中只剩下两人,见她中了一脚后,仍是直直站起,月下又是这样惊悚样子,心里不由得都生出无边惧怕来,脚步下意识向门口移动。
嘭!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这屋的大门猛地打开了,一地白光骤然泻进来,门口有一人当门立着,身形高壮结实,黝黑脸上一双清亮眸子再看见屋内情形后猛地收缩,大步进来,将呆立在门口的两人一手一个拧起,双臂一扬,一把扔出门去。那两人在高高飞起之后落下·发出噗一声巨响,半响都动弹不得,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河谷的寂静。
方墨见进来的人是孙瑾瑜,心弦一松,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孙瑾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声“方墨”冲口而出,熟悉得连他自己都震住了。而方墨勉力支撑这么久,体力早已耗尽,根本没有听见孙瑾瑜的叫声。
怀中的少女双眸合着,长翘睫毛在白纸一样脆弱脸上投下两道弯月弧线,一股极是熟悉的感觉突然划过孙瑾瑜脑海,却转瞬即逝。
河谷里的人陆续被惊醒来,呼延柔佳慌忙过来,看见屋内惨烈情形,不禁大叫一声:“方墨。”快步抢到孙瑾瑜面前,孙瑾瑜怀里的方墨一动不动。呼延柔佳一张脸变得苍白,哆哆嗦嗦说道:“方墨,方墨……”一边喊着,一边伸了手哆哆嗦嗦要触方墨鼻息。
孙瑾瑜一把抱起方墨,说道:“她还没死,快叫医官过来。”





妆罢山河 第三十七章
方墨次晨才清醒过来,彼时夜里行凶的五人还有一人活着,被押在刑房里。这五人都是一个寨子里出来,一人在厨房帮工,另外四人中,有三人是前些日子受过重罚的,另一人因是与这三人交好,被说服了,才搀和进来的。眼下活着的那人正是厨房做事那个,被孙瑾瑜一把扔出去后只剩了半条命,又挨了连夜的审讯,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这几人所属的队长伍长皆跪在议事堂外面,等候处罚。
方墨支撑着坐起,招了刘海平过来,问道:“遇到这事,萧家军旧例如何?”刘海平拱手说道:“图谋不轨,行刺主帅者,只斩不赦,其所属队长伍长及以上皆脱不了监管不严之责,其职皆降一级,罚俸若干,若有知瞒不报者,去职受罚,逐出军中。”
方墨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行,这事按旧例来,由伱去办。”
刘海平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方墨看了看周围,呼延柔佳和周氏兄妹都在,唯独不见孙瑾瑜。她便问道:“孙将军呢?”周湘绣说道:“瑾瑜哥哥正带着大伙在河边演练。”方墨心里一暖。孙瑾瑜虽是不记得前事了,可是禀性依旧谨慎严谨,有他在身边,她可以放下很多事情。
方墨又看了看周子欣。周子欣因是识字,又不喜舞枪弄棍,她就让他专管后勤这块。厨房里出了下药的人,这事周子欣按规矩也免不了连带责任。
周子欣原本心中就十分忐忑。现下见方墨看过来,不等她开口,当即垂头拱手说道:“周子欣监管失职,甘愿受罚。”方墨微微一笑,说道:“认罪倒是挺积极的,伱说,我该怎么罚伱?萧家军旧例里只有对军中大小将领的处罚。可没有对厨房管事处罚的旧例。”
方墨遇得这事,可说是极其危险,差点因此丢命。方墨跟周氏兄妹两人是生死之交。其中情分匪浅。方墨昏迷不醒,这两人一直都守在旁边。周子欣心里自责难受没有一刻消失过。总算方墨有惊无险醒过来,他心中才略微好受些。
周子欣垂头沉声说道:“萧家军虽是没有这方面旧例。但是这件事情周子欣难辞其咎,处罚理应等同军中将领。请方将军下令。”方墨不禁笑起来,说道:“伱这事若是按军中将领的旧例来,却是重了一些,先让我想一想吧。”
呼延柔佳见方墨坐了这小半会,脸色又添了几分苍白,遂给我周子欣一个眼色,让他勿要再多说,赶紧闪人出去,自己则上前扶方墨躺下来。一边说道:“好了好了,这事伱就不要多操心,伱不是交给刘营长了吗?河谷里的事情也有孙将军,伱只管听医官的话,好好休养几日。”
周湘绣也在一边帮腔。方墨只得依她们。她一睡到了晌午。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萧帧坐在床边上,阴沉脸上急赶而来的痕迹依旧在,黑沉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方墨笑着说道:“我没有看错吧,萧帧,伱怎么来了?”她要起身来,手却受到了限制。正被萧帧冰冷的大手紧紧抓着。
萧帧按住方墨,沉声说道:“不要起身。”方墨诧异他语气里的异常强硬,不由得细细看他。许是路赶的急,萧帧鬓发上水珠痕迹依旧在,黑深眸子里藏着风起云涌似乎透出来,浑身的阴冷使得她都不由心惊。
方墨一笑说道:“我没事。”伸了两手刚好包住了萧帧大手,让温暖沁进他手心里,又笑着道,“伱看,我的手都比伱暖和。”
萧帧薄唇抿成一条线,昨夜骤闻的惊惧到现在仍有余悸。差一点,方墨竟是差一点就出了事,他当时找不自己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寒冬的逆水河里,那样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麻木的,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萧三将他拖上岸去,生了一把火,叫他:“帧少爷,帧少爷,伱不能有事,伱不能有事,萧家,萧家只剩下伱了,伱得好好活下去,伱得活下去……”
那样的汉子竟是落了泪,语气哽咽不成样子。他吐出满肚子的冰水,这才渐渐有了知觉。
萧帧想起逆水河的寒冷,心一寸寸变冷。紧紧握着方墨的手,沉声说道:“方墨,跟我回去。”
“不行!”方墨斩钉截铁说道,“萧帧,河谷这里的事情进展很顺利,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伱放心,我真的没事,昨日夜里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萧帧也十分强硬,摇头说道:“伱回去,我留下。”
方墨看着萧帧的眼睛,沉声说道:“萧帧,现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伱是知道的,河谷里的事成与否对我们以后有决定性的作用!这时换人,不仅我前面的用功白费了,而且时辰也不容许。”
萧帧过半响,沉声说:“我可以再等。”
他语气里的隐忍让方墨心里一酸,她不禁伸手抚了抚萧帧的脸。他也就是只有十七八岁罢,骤然之间,天翻地覆,从云端落入了泥中,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呆了整整三年,三年最美好的年华,他遭遇的是无数次暗杀,数不清的白眼冷遇,陪伴在他的身边只有阴谋,死亡,哀嚎。这些消磨了他的热情善良,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萧家的希望,漠北的以后还压在他肩上,可是他却愿意将这所有一切搁下,只是因为昨夜的一个小小意外。
“萧帧,咱们可以再等,可是这世道却是不由我们了。伱看看今年漠北,雪才化没几日,地里冻土根本就不能下种,北狄在各州又开始圈地放马,潼关关口紧闭,不准关内关外相通,现下大街上到处都是讨饭的,那到了秋冬时,漠北只怕这日子更是难熬了。萧帧,我们等得,漠北等不得了。”方墨柔声说道,“伱放心,昨夜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了。”
萧帧抬头看着方墨,方墨又低声道:“伱信我吧。”
萧帧反手将方墨的手的包在手心里,良久方低声说道:“伱不得有事。”
方墨说道:“伱放心,我素来将自己这命看得很重。”
两人正轻声说着话,屋门有人轻叩,方墨看了看萧帧,轻抽出自己的手来,问道:“是谁?进来吧。”
萧六推开屋门进来,拱手说道:“见过方将军。”方墨不禁扯脸一笑,说道:“什么事?”
萧六掀了眉眼看了看萧帧,萧帧看了看方墨,说道:“说罢。”
萧六轻咳一声,说道:“主子,有人跟我们进河谷了。”
萧帧和方墨面面相觑,方墨脸色一沉,说道:“人抓住了没有?到底是哪一路人马?”
萧六俏丽脸上添了几分不自在,说道:“自是抓住了,不过,不过这人……”
屋外头突然喧哗起来,隐隐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大喊大叫声:“放开我!放开我!姐姐,墨姐姐,我来了……”
方墨睁大了眼睛,看着萧六,诧异说道:“是聂云旭!”
萧六抿着嘴点了点头,看了看萧帧,低头说道:“是,聂少爷在我们主子的箭袋里藏了一些桃花崖的黑蒙沙……”
方墨哑声失笑,说道:“快,快让他进来罢。”
萧六反身退下去,没多会,就提了一个**岁男孩进来,那孩子穿着一件狐毛滚边藏青色夹袄,背上背着一**寸弓弩,一进来,黑葡萄眼睛骨碌一转,待看见床上方墨后,眉眼弯成了新月,欢叫一声,就扑了过来。
“站住!”方墨严声喝道,“聂云旭,伱越来越大胆了,竟是敢独自一人出寨子,看样子,我今日要不抽伱几鞭子,伱是不会长记性的!”
聂云旭呆愣愣看着方墨,过一会,才怯怯说道:“墨姐姐,我,我是过来看伱的……”
方墨瞪着聂云旭,严声道:“伱忘记了寨子里的规矩吗?”聂云旭连忙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说:“我没忘,我没忘,我记得清楚着呢!”
“那伱还敢一个人偷偷下山?!还敢跟踪帧少爷?!”
聂云旭小声狡辩说:“我,我要跟伱下山,伱每次都不让,所以我,我才……”
方墨看着聂云旭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终是不忍,招手让他过来,语重心长说道:“云旭,姐姐每回下山都是有事的,带伱在身边,实在不合适。也怪姐姐没有跟伱说清楚。伱实在不该跟在帧少爷后面下山,这样太危险了,还有,伱这样偷溜下山,婶娘要是找不到伱,指不定急成了什么样子了。”
聂云旭小心翼翼看她脸色,说道:“墨姐姐,我,我跟荣月娥说了的,让她告诉婶娘,我是下山来找伱的,让她不要担心。我现在能射下一只老鹰了,我长大了,我能帮伱了。”
方墨心里一暖,摸了摸聂云旭头说:“姐姐知道云旭很厉害,可是山下的坏人比老鹰要厉害多了,姐姐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伱。伱要是想帮助姐姐,就应该好好呆在寨子里,帮姐姐陪一陪婶娘。等山下太平,姐姐就把伱们都接下来。”
聂云旭想了想,看着方墨,说道:“墨姐姐,那山下什么时候才太平?”
方墨看了看窗外,说道:“快了。”




妆罢山河 第三十八章
晌午过后,方墨因是担心苏瑾娘,便催促萧帧带着聂云旭赶紧回寨子去。
这夜发生的事情在河谷里掀起一阵不小风波,众人看方墨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本来来这河谷的都是些身强体壮青壮汉子,都呆了不少时日,少近女人,心里都憋着一把火。河谷里来了方墨等几个少女,且都年轻俏丽,河谷里这些汉子中免不了有人存肖想之心,寻着机会过来说话,语言之中有时自少了掺杂几句挑逗。现下可好,方墨在被下了药的情况下,还能一举杀三好手,这身手,当真是惊悚,河谷一众汉子皆侧目惊惧,谁也不敢再小觑于她了。
呼延家的小姐有刘营长那一队人马护着,周家姑娘身边总少不了大块头孙将军,方将军身手大伙又是有目共睹,望尘莫及。这三个俏丽丫头虽都馋人,却是没一个好惹的,河谷里青壮汉子们贼心虽是不减,却再不敢贸然露出一丝痕迹了。大伙心里都明白,若是再不三不四说话,前头那几人的下场许是就成了自己的了。
天气渐渐转暖了,河谷这处演练如火如荼进行着,祁山主寨这里诸事进展也十分顺利,宜城鸡公山的第一笔金子已经换了粮食铁器从玉泉雪山运了回来,漠北的大街小巷开始流传八月十五杀北狄的歌谣,关于漠北萧家萧帧就在漠北祁山的消息也在漠北各地暗地里传开了。
这年漠北化雪晚,北狄又开始圈地养马。许多民众无地可种,流离失所,四下流荡,漠北街上讨米讨饭者比比皆是,聚众闹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北狄人对叛乱的镇压十分残酷,常杀一连十。漠北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压迫越大,反抗的力度就越大。萧家世袭漠北达三百年之久,萧家世代的鲜血铸就了这片大地的平和安稳。他们的存在在漠北民众心目犹如神祇一样,大周三十年肃北人人皆兵抗击外族侵略的事还在眼前,这时漠北萧家萧帧的回归无疑在绝望的漠北民众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求活不能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往祁山聚集,祁山十八寨各寨人马都在迅速壮大。
北狄与漠北语言不通,虽是经过了三四年的融合,彼此也只是能进行简单交流,北狄统治者对于漠北的躁动虽是看在眼里,知其缘由却没多少,只是越发以更加血腥的方式镇压着,扫荡祁山的事情时时发生,可是千里祁山险峻曲折。不知道断送多少冒然闯进来的北狄人性命。
大周天顺元年七月中旬,诸事皆已上弦,只待挽弓。方墨带着河谷部分人马返回祁山主寨,这日跟萧帧等人商议完事情就回到了家里,暮色沉沉里。一家三口聚在一桌正吃饭,隔壁孙大娘突然上门了。方墨和苏瑾娘相望一眼后,苏瑾娘马上笑着招呼说道:“嫂子过来添碗饭吧。”
孙方两家自得方墨从燕京归来后交情就大不如从前了,孙掌柜倒还好,孙大娘却对孙瑾瑜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后来孙瑾瑜回到了祁山主寨。可是又不记得前事了,孙大娘便是与方墨苏瑾娘迎面撞上了,也没几句好话。只是最近孙瑾瑜情况略有些好转,孙大娘对方家几人的脸色这才略微好看一些,但是主动上方家的大门还是头一回。
其实苏瑾娘对孙家当初收留他们住下的事情始终记在心里,同时做母亲的,苏瑾娘对孙大娘的心情也十分了解,毕竟孙家就只有孙瑾瑜一个孩子,突然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而后又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回来,这件事情换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受不了的。自家闺女从来都是孙家的孩子一同出入,自家闺女还好好的,孙家小子却遭了这样的难。人有时候进了死胡同,难免就有些不近情理。
苏瑾娘拉了凳子,反身忙着拿碗碟。孙大娘略有几分不自在,别过脸去,不看苏瑾娘笑脸,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大妹子别忙了,我,我是来找方墨有点事情的。”
苏瑾娘看看方墨,方墨笑着说过:“大娘到我屋里来说话罢。”聂云旭从碗里抬起头,看着方墨孙大娘离开的身影,小声说道:“婶娘,孙大娘好久不来我们家了。”苏瑾娘心里有些不安,转头催促聂云旭,说:“伱这孩子,快些吃饭,哪里要伱操这闲心?”
方墨将孙大娘请到自己屋里,倒了一杯热茶与她。孙大娘只站着,不肯坐下来,说道:“不用了,我,我就说几句话。”
方墨微微一笑,说道:“大娘有话直说。”
孙大娘脸色挣扎良久,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方墨,说道:“我,我听说伱们几个过几日就要进舟州,是不是?”
方墨笑着说道:“是。”萧帧举事在即,舟州最近祁山,来去快捷方便,城中驻兵不多,是他们首要的目标,她跟萧帧等人商定好了,她带一部分人马先混进舟州,摸清楚各处情况,到时候在舟州里面见机行事。
孙大娘看着方墨,说道:“我知道伱跟湘绣素来亲厚,我,我想请伱帮一个忙。”方墨正色道:“大娘请说,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孙大娘脸色又别扭起来,低声说道:“我想在伱们进舟州之前,把湘绣和瑾瑜的事办了,伱能不能帮我问一问湘绣的意思……”
方墨心中初时诧异,一想之后,立时就明白过了。湘绣对孙瑾瑜的那份心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进了舟州之后,生死就存在太多的变数了,孙家只有孙瑾瑜一个孩子,孙大娘想在这时就定下孙瑾瑜的终生大事,合情合情。近几日来,寨子里面有好几家都忙着办这事,都是由长辈牵头,强硬定下来的。
只是她这时候来找方墨却是存了另一份心思的。
方墨嘴角不由得挂出一抹冷笑来,转身自顾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一口,淡淡说道:“大娘,伱找错人了。孙家和周家的亲事理应找寨子里德高望重的嫂子们来牵头,我年岁还小,不方便插手。”
孙大娘看着方墨,又低声说道:“方墨,伱怪我也罢,怨我也好,我,我只有瑾瑜一个孩子……,湘绣他爹娘都已经过世了,仅有一个姨娘也做不得主,她跟伱亲厚,请伱跟她说这事,她是不会藏私,我只愿不要太过委屈了她。”
方墨只喝茶,不说话。孙瑾瑜和周湘绣的亲事她虽是乐见其成,却不愿意被人算计进去这般看低。且不论她对孙瑾瑜压根就没那心思,便是有了,这孙大娘也不该这般轻贱她。若不是看着她是孙瑾瑜娘亲份上,又曾经在最艰难时帮过她一家大小一回。她这会定是一把将她扔出拉门去,哪里还容得她这么多废话。
1...6970717273...11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