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郁雨竹
赵程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先与赵淞行礼,然后冲他爹行礼,冷澹的叫了一声“父亲”,他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已经抬手, 正要行礼,赵程就问她:“你靠的是什么?”
赵含章一挑眉, 只顿了一下便继续行礼, 长揖到底,笑吟吟的道:“大概靠的是债主的身份吧。”
赵程蹙眉,“债主?”
赵含章颔首,看向赵瑚,“七叔祖,如今已入冬,大家已经闲下来,不然我们找个空清点一下往年累欠的粮税?”
赵程就扭头看了一眼他爹,见他脸色涨红,便回头问赵含章:“欠了多少?”
赵含章道:“衙门算出来的三千八百六十石。”
“你让人来拉吧,不必核算了,”赵程直接叫来一个下人,“回去让三金打开粮库,让衙门的人去取。”
“你你你,”赵瑚手指微颤的指着赵程,“你这逆子……”
赵程就和赵含章道:“干脆你拿个整数吧, 就拿四千石,多余的算我们赵家的捐赠。”
赵含章瞥了一眼赵瑚后大声道:“叔父大仁大义啊,含章替西平县的百姓谢过叔父。”
傅庭涵眼中闪过笑意,无奈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她。
赵程心有所感,隐约明白了她靠的是什么。
往常收账的人多少不好意思与人开口收债的,尤其对方还是亲朋,而赵瑚不仅是赵含章的亲朋,还是长辈呢。
但她就是能够面不改色的开口,还隐隐挤兑起赵瑚来,这在注重礼的世家里是很少见的。
他的目光从赵含章身上移到她旁边的少年身上。
赵铭就笑着替他介绍,“这是含章的未婚夫婿,北地郡傅氏长容。”
赵程面色和缓了些,微微颔首问,“你祖父是傅中书?”
傅庭涵行礼,应了一声“是”。
见没人理他,心梗的赵瑚更加心疼,气恼上头,甩了袖子就要走,赵含章还真怕他气狠了气出病来,忙笑嘻嘻的上前哄他, “七叔祖, 汲先生前几日使人给我送了些香料来,我让人研磨成了粉末,今天我让人杀一只羊,不,两只羊,用香料炙烤,特别美味,七叔祖与我同去吗?”
赵瑚哼了一声,好在没再往外走了,“你会这么好心的请我吃?”
“七叔祖这话就过于伤人了,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我们二人不仅有祖孙情分,也是忘年之交,含章有好东西请您去吃不是应该的吗?”
赵瑚脸色和缓了些,这才道:“那香料是什么?值得你特特的炫耀。”
“就是胡椒之类的东西,挺多的,您让我报名我还真一时记不全。”
赵瑚一脸怪异,“你拿胡椒烤肉?”
“哎呀,这有什么呢,七叔祖若爱,我拿来炖汤也行啊。”
她都请赵瑚了,赵淞那就更要请了。
赵含章跑到赵淞身边,很亲近的道:“五叔祖,别人可以不去,您却是必须得去的,我让人炖了羊汤,这时节吃着正好驱寒。”
赵淞笑眯眯的应下。
当然,她也请赵铭和赵程,虽然这次吃羊宴她是早定下了,但增加的这一只却是因为赵程。
她把屋里的这些少年都请上,现在外面这么乱,在家学习多好啊,出去跑啥?
既然在家学习了,那就建设一下家乡,替她这个妹妹或姐姐分担一下重担呗。
少年们一起看向赵程。
赵含章对赵程道:“叔父还没见过二郎吧,他现在长大了,阿娘说越发像父亲了。”
正想拒绝的赵程一顿,瞥了她一眼道:“昨日见过了。”他没看出来赵二郎和赵治有哪点相像。
“哎呀,那只是匆匆一面,只见面容未听其音,”赵含章道:“二郎还想拜见叔父,阿娘还想让叔父考校一下二郎呢。”
赵程只略一思索就点头应下了。
赵含章笑道:“把正弟也带上,他和二郎年纪正相当,两个人说不定能玩到一起去。”
其他少年却不这么想,虽然昨天和赵二郎只匆匆一面,对方坐在马上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愚笨,但昨晚回家听父母所言,赵二郎到现在认的字不超十个,也因此大房才要仰仗赵含章。
他们四五岁时认的字就不止十个了,也就是说赵二郎连五岁幼童都比不上,而不巧,赵正是个少年老成之人,虽然才八岁,但性格稳重,比他们都不差多少的。
大家悄悄的去看威严的赵程,却见赵程颔首道:“好。”
赵含章热情相邀,于是众人从五叔祖家换到了赵含章家里。
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王氏懵了一下,尤其这些还都是男子,和她常接待的女客还不一样。
她愣了一下,忙让下人去请成伯:“家中来了贵客,让他快回来。”
成伯去挑羊了。
坞堡里有不少人家养有羊,越有钱的人家养的羊越多,比如赵淞和赵瑚家。
成伯经过挑选,觉得七太爷家的羊养得最美味,不胖不瘦,又鲜又嫩,是他挑过的十几家里质量最好的。
于是他花钱定了两只,决定今天遵照三娘的吩咐杀一只,明天再杀一只让三娘带到县城里去吃。
冬天到了,就是该吃羊肉的。
他熘熘达达的牵着两只羊回去,还没到门口便有护卫跑出来,“成伯,夫人和女郎都在找您呢,五太爷和七太爷他们都过来做客了。”
成伯澹定的点头,“知道,昨天女郎说过了,时间还早了,我这就让人去杀羊。”
“女郎说再添两只,今天来的人有些多。”
成伯讶异,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两只羊,“那还得买两只,明天女郎回县城得带一只呢。”
赵含章已经奉赵淞等人去了花园,少年们老实的跟在长辈们身后,王氏也知道赵淞几个长辈不待见她,因此只出来露了一面就退下,让厨房给他们上酒水和点心。
魏晋干饭人 第201章 六韬
赵二郎出去跑步回来,一脸懵的被秋武带到花园。
少年们一起扭头看向他这个名义上大房的继承人。
赵二郎不似以前,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直接跑到姐姐身边:“阿姐!”
赵含章将他拉过来,“快去拜见伯父和叔父。”
“哦,”赵二郎去给俩人行礼,就叫了一声伯父和叔父, 然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赵程喊住人,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二郎:“叔父。”
赵程:“哪个叔父?”
赵二郎就扭头去看他姐姐。
赵含章笑道:“这是程叔父,以前和父亲一起读书的。”
赵二郎:“程叔父。”
赵程心中有些失望,但面上没显露出来,而是继续问道:“现在读什么书?”
赵二郎很老实, “没读书了。”
赵程蹙眉,“那你一共读了几本书?”
赵二郎就感觉见到了先生一样, 他忐忑的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冲他微微点头,笑看他。
每当姐姐露出这种表情时,便是让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赵二郎胆子大起来,理直气壮的道:“我一本书都没读完。”
赵程温声问,“那你近来在做什么呢?你才十二岁,年纪还小,总不能虚度光阴。”
“我没有虚度光阴,我每日都很忙的,”赵二郎掰着手指给他数数,“我每日要给五叔公和阿娘请安,要带我的手下们习武和骑射,还要听书,背书,时间还总是不够用呢。”
赵程惊讶, 仔细的打量他,这才发现他虽然才十二岁,却长得高高大大, 比他姐姐还略高一些了,一身窄袖胡服,显得肩宽臂长。
他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微讶,“书还能用来听吗?”
“当然了,”赵二郎理直气壮的道:“别人念书,我在一旁听就是听书了。”
“那能背得下来吗?”
赵二郎犹豫了一下后道:“可以吧,听好多遍好多遍就背下来了。”
“那你背给我听听。”
赵二郎看了一眼姐姐,见她微微颔首,这才涨红了脸,磕磕巴巴的开始背起来,“文王问太公曰: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变化自然乎?”
这是他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背书,竟然还背出来了,一时激动,脸都红透了,于是越发激动, 背得更大声,“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赵程眼睛微亮,“《六韬》?谁给你念的?”
赵二郎就扭头看向傅庭涵,“我姐夫教我背的。”
赵程看向傅庭涵,甚是满意,点头道:“教得不错,多少人教过这孩子都无功而返,没想到最后是你教会他。”
傅庭涵看了一眼赵含章后道:“是含章的主意。”
“但事情是你做的,不是谁都有耐心教他的。”赵程以前虽没见过启蒙后的赵二郎,但常和赵长舆通信,在大伯的信中,他知道赵二郎有多难教导。
他不是不听话,而是听话了也教不会,比调皮捣蛋不愿意学习更让人无力的是,怎么努力乖巧的学习都学不会。
所以在知道大伯要把爵位给赵济继承时,他才一言不发,只是更加的心灰意冷。
想想看赵二郎逼走了多少个启蒙先生啊,而傅庭涵不仅能坚持下来,还能让他背下这么一段《六韬》,可见有多厉害。
赵程欣慰于傅庭涵,赵铭听到的却是赵二郎背下来的内容,他看向赵含章,“这段文章你是特意让他背的?”
赵含章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立即道:“当然不是了。”
她道:“《六韬》是兵书,二郎一看书就头疼,这辈子显然是不能读书识字了,那我就只能教他兵书,将来若能在武上立功,那我和阿娘就放心了。”
赵铭:“若是读兵书,大可以读《孙膑兵法》,我记得你家里有一本手抄本。”
赵含章:“那为何《六韬》就不行呢?”
赵程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扭头问赵二郎:“你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赵二郎道:“文王问太公,天下混乱是不是因为天命,太公说不是,认为天下混乱或者强盛是由君王的贤明决定的。”
赵二郎有些忐忑的看向赵含章,再次得到姐姐的点头认同,顿时高兴起来。
他竟然都能对答了,他真是太厉害了!
赵程也惊讶,虽然这个译白过于简略,但的确说对了中心思想,看得出来,这是他自己的理解。
赵程点头表达了认同,赞道:“译得不错。”
赵铭:……
他默默地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无奈,只能和他道:“伯父,您别多想啊,他背的文章可不少,这只是其中一段而已,我真不是有意的。”
“兵,事关天下大势,”赵含章道:“不论是和平时候论兵,还是混乱时候论兵,都不免提到天下之势,治兵如同治国,治民,这内容不免就涉及到一些。”
赵铭还未说话,赵程已经不在意的道:“说就说了,谁还能把他们怎么样不成吗?这天下现在乱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君主不贤不明吗?”
赵铭无奈的道:“当今才登基不久。”
“所以先帝不贤不明,根源更在于武帝。”
连晋武帝都被拉出来了,赵铭还能说什么呢?
他怕再说下去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了。
其实现在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少年们纷纷道:“不错,若是武帝当初能够另择后继之人,大晋怎会走到如今地步?”
“也不一定,我看他们谁也不服谁,另立新帝未必就能平和局势,你看现在不也乱着吗?”
话说得隐晦,但大家都懂,他们指的就是司马家。
还有人小声道:“我看是因为他们家得位不正,所以才……”
“大胆,”赵铭脸色一肃,厉眼瞪过去,少年们吓得低下头去。
他抿了抿嘴道:“你们若是谈《六韬》我不拦着,但若妄议朝政,不等衙门拿你们,我先打断你们的腿。”
魏晋干饭人 第202章 争辩
赵含章见少年们如同霜打茄子一样低下头,不由挑了挑眉道:“在西平县内倒是无碍,在县外注意一些就行了。”
赵铭一听,忍不住扭头瞪了她一下。
赵含章冲他笑笑,“伯父,他们都还小,有心国事总比沉迷清谈要好。”
大家惊讶的看着她, 虽然吃惊于她敢反驳赵铭,可不代表他们就认同她的话,赵宽道:“三妹妹缘何以如此轻蔑的口气提起清谈?”
赵程也蹙眉看向她。
赵含章眨眨眼,坚定的道:“那一定是兄长听错了,我并没有轻蔑清谈。”
赵宽不肯放过,逼近问, “难道三妹妹那话不是看不起清谈, 反而推崇国政吗?”
赵含章稀奇, “难道国政不值得推崇吗?”
“我没说国政不值得推崇,但世间道理不辨不明,国政为俗务,在人之本质前,国政还要退一射之地。”
赵含章就看向赵程,“叔父也这样认为吗?”
赵程道:“我游学多年,便是想找到一条可救世人的道路,追求人之本质。”
“那叔父找到了吗?”
赵程摇头,“连你祖父那样的人都找不到,何况我呢?”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我不知道你们追问的人之本质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方法可以救世,我只能尽己所能救我所看见的人,叔父既然找不到,何不暂时停下,一边救助身边的人, 一边思考呢?”
赵程蹙眉, “救助身边的人?”
“对,”赵含章郑重的道:“叔父,西平县遭此大难, 不仅县城被劫掠,城外的村落也多被乱军糟蹋,不敢说十室九空,却也损失大半。”
“百姓流离,含章看着心痛无比,但请叔父帮我救一救他们。”
赵程直接问,“你要多少粮食?”
赵含章一脸严肃的道:“叔父,这不是粮食的问题,含章虽不富裕,但还是有些嫁妆的,勉强还可支撑,西平百姓需要的是叔父啊。”
赵程一脸懵,“需要我?”
他能做什么?
赵铭在一旁澹定的喝酒,掀起眼皮看了这个族弟一眼道:“她想请你做她的幕僚。”
赵含章连连点头,眼含星星的看着赵程。
赵程蹙眉没回答,他从未想过要出仕,更不要说给谁做幕僚了。
赵含章见状,立即扭头邀请赵宽等人, “如今县城各处都缺人, 兄长们与其出去游学,不如留在西平,一为百姓请命,二历经红尘,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认识,能够解心中疑惑呢?”
赵宽人比较犟,问道:“三妹妹还没回答,国政俗务与清谈谁轻谁重呢。”
赵含章便一脸忧愁的叹息道:“我是个俗人,读书又少,并不知清谈。”
“我听人说,与群贤清谈需要见人之所未见,言人之所未言,但那我一来年纪小,二来读书少,如何能有那样精妙的言论呢?”赵含章道:“所以于我这个俗人来说,国政这些俗务自然要比清谈重的。”
赵宽立即道:“三妹妹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他身后的少年立即跟着道:“我们也可以教你。”
傅庭涵见她眼中显露无奈,便笑道:“我来教她吧。”
众人回神,这才发现傅庭涵一般,对哦,傅庭涵还算有名,听闻他在黄老一道上有自己的见解,在北地郡一带很有名望,夫教妻,他教赵含章的确更方便,也更名正言顺。
赵宽心中惋惜,他觉得赵含章讥诡,她若学了清谈,以后有清谈会把她带上,他们说不定能赢。
赵宽在惋惜,他身后的少年们已经围住傅庭涵,热情的邀请他,“傅兄,我们来辩一场如何?”
“这个好,但不知以什么为题呢?”
“既然提到了国政和清谈,不如就论这两个如何?孰轻孰重?”一人道:“三妹妹虽未明着回答,但从她的态度上便可看出,她认为国政比清谈重。”
傅庭涵:“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惊讶的看向傅庭涵,“你怎会也如此认为呢?素闻你在清谈上有建树……”
傅庭涵:“所以我改了,以后不会再清谈,就专心国政。”
很好,直接谢绝了大家将来的邀请。
赵宽都忍不住回头了,“你刚才还说要教三妹妹。”
傅庭涵面不改色,“我会教她,但我不会再与人辩论玄学,这两者也并不冲突。”
众人惊讶的看他,很是不解,“为何?”
他们忐忑的问道:“难道是你曾经输给别人,然后有什么约定?”
想象力还挺丰富,傅庭涵直接了当的道:“对清谈没兴趣了。”
“那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数学。”
“难道是术数?”赵宽想到昨晚从父母那里听到的消息,不由皱了皱眉,“傅兄,墨家毕竟是小道,自秦亡后,墨家便不复存在,只余些工匠杂学,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谁说数学是墨家的?”傅庭涵道:“数学可用于多种地方,兵家,法家,甚至儒家都能用上。”
它是宇宙的语言,是一切学科之母,在这里也可以转换为,“它是百家之母。”
众人瞪大了眼睛,连赵铭都忍不住呛了一下,“庭涵怎会这样想?”
他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不在意的挥手道:“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你们不是辩论吗,这个论点多新鲜呀,正好给你们用。”
立即有少年去拉傅庭涵,兴致高扬,“我们来辩。”
傅庭涵拒绝了,“我不辩,这个论点送你们,你们玩吧。”
他从没参加过辩论会,对清谈也不熟,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短处,要说数学是百科之母,他能举出很多论据,但百家嘛……
对百家不甚熟悉的傅庭涵自己也怀疑起来,兵家和法家是一定会用到数学的,且许多东西是需要数学做底,尤其是兵家。
可其他家嘛,他自己也不太肯定。
“这是你提出的,你怎能不辩呢?”
还想再劝赵程的赵含章见状,忙上前把傅庭涵救出来,“哥哥弟弟们,我们傅大郎君话已出口,说了不再清谈,那便不再清谈,诸位何必让他破戒呢?”
她道:“要想知道数学是不是百家之母,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诸位到我县衙里来,用你们学过的兵家、法家、儒家、墨家等等所有家的知识做事,看能不能离开数学后独立存在便知道了。”
“我们是探究实质,为何要去做那等俗务?”
“真理诞于实践,你们都没实践过,焉知它真确?”
“此话不对,这世间有许多真理并不必要一一实践,只靠推理便也能得真知。”
傅庭涵见他们争起来了,老实的退到一旁,看他们争辩。
魏晋干饭人 第203章 邀请成功
赵程见他退出来,便让他坐下。
三人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坐着看他们辩论。
前一刻还说不会清谈的赵含章,左一句,右一句的把她兄弟们都怼了回去。
赵程都快要被她说服,更不要说那些涉世未深,知识积累还不足,容易被影响的少年们。
他不由问傅庭涵, “你不会是因含章之故才立志不再清谈吧?”
“不是。”傅庭涵郁闷道:“我知道哲学在世界进程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好的思想可以推进整个社会的进步,但哲学的研究也要基于现实,最主要的是,能够投入这样大精力去研究并有所成的思想家是很少的,像现在这样, 几乎所有的士族都参与进清谈中,能够找到所求本质的人有几个?”
“这本没有什么,但几乎所有沉迷于清谈的人都将实务视为俗务,不屑于去做实务,那这天下的实务谁来做?”傅庭涵问:“而这些将实务视为俗务的人还大量占据着官位,把握权势。”
他有些讥讽的问道:“既看不起这些俗务,为何不辞官归隐,于山林间寻找世界本质呢?”
赵铭端着酒杯没说话,赵程却是抚掌大笑道:“不错,所以我说朝中那些清谈家皆是沽名钓誉之流,白白污了我们老庄的名声,其中以王衍最为可恶,实乃误国之首。”
赵铭瞥了他一眼,放下酒杯问傅庭涵,“何谓哲学?”
赵程不在意的挥手道:“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想来是和清谈一样的意思。”
傅庭涵点头,“差不多吧,哲学就是对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研究,世界的本质, 发展的根本规律,嗯,在这方面含章比我懂,或许你们可以问问她。”
清谈也是的,什么问题都可以拿出来研究,所以傅庭涵觉得大晋是一个很神奇的时代。
如果只有一个人在研究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他会觉得那个人是先知;
如果只有少部分的人在研究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他会觉得这群人是智者;
但绝大部分士族,读书人,世家都沉迷于研究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他会觉得这群人是智障。
早在了解过清谈和这个世界的现状后,傅庭涵就给自己下过界限,他一定一定不要加入他们。
他才不要做智障呢。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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