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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郑美人的目光无意识的转了转,却见周宝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竖起一根食指按着嘴唇,似乎是一个‘噤声’的动作。
就好像绝望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浑身冰凉的郑美人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周宝璐身上,下意识的就按照她的举动去做了,此时正襟危坐,微微笑着,任人打量,看不出丝毫惊慌来。
果然众人议论纷纷:“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儿,简直一模一样嘛。”
“莫非真的是一对儿?”
“不过这看起来不像是如今的款式,难道是旧物?说不准一对儿簪子流了出来,一家买了一只,倒也没什么好奇怪。”
“说的也是,样子倒是好看,或许是名师所作呢,这么一看,比比市面上这些,还真是高下立现。”
周宝璐微笑道:“这是祖母赏的,我也是第一回上头呢。”
这个时候,庆妃身边一个服侍的老嬷嬷用不大确定的犹豫的语气说:“这个簪子……这个样子,奴婢似乎见敬贤皇后戴过……”
殿里的议论声曳然而止,在场的命妇绝大部分都是在各种后宅斗争中厮杀出来的,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个时候还没懂这件事不简单,那也就真是叫人整死也活该了。
庆妃讶异道:“不会吧,敬贤皇后当年留下的东西都是有数儿的,圣上亲口吩咐存在大殿下的库里的,专门立了档子,自有大殿下宫里的人看管,怎么会落在周小姐和郑美人的手里呢?”
那老嬷嬷便退缩道:“许是奴婢年老,记不清爽了,只是看着像罢了。”
庆妃便肃容道:“胡说,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这种事岂能随意乱说!叫人听到,岂不是让人误会大殿下竟把先皇后的遗物送给周小姐和郑美人了?”
这句话一落,殿里安静的简直落一根针也听得到。
那嬷嬷一咬牙:“因那些首饰都是华大师亲自打造,样子十分独特,难寻第二件,这个看起来,的确是其中的一对儿簪子!”
周宝璐霍然起立,逼问道:“你看清楚了?”
那个嬷嬷显然豁出去了:“清楚了,的确是,先皇后的这一批首饰上都镌着一个‘清’字,周小姐拿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啊!”三公主这个时候一声惊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难道……难道,上回在锦山,我远远瞧见周家妹妹跟大哥在那桔子树底下说话,因没走近,我也不敢确认,难道真是大哥送的?”
周宝璐怒道:“三公主请慎言。”
三公主便说:“若不是,为什么先皇后的遗物会戴在你的头上?”
她见周宝璐反驳的极为无力,不由的越发趁胜追击,言语间更加咄咄逼人。
周宝璐笑道:“一个奴才说是就是吗?那我的奴才说三公主带的首饰是我的,你肯不肯认?真是笑话,我已经说过了这是祖母所赐,三公主凭什么就说这是先皇后的遗物?”
她抬眼一看郑美人,见樱桃站在她的身后,她的神色已经镇定了下来,便笑问:“我这簪子是祖母赏的,郑美人这簪子与我的挺像,却不知是怎么得的?”
郑美人此时一脸惊惶的道:“这是礼嫔娘娘前儿赏我的!”
周宝璐便怒道:“三公主您瞧瞧,这都是有来路的,庆妃娘娘和三公主因一个奴才的话就污我清白,这是何道理?”
庆妃道:“胡说,这簪子何等贵重,礼嫔哪里来的!就算是赏东西,宫里也有记档,来人,传档子!”
郑美人就越发惊惶了:“这是礼嫔娘娘私下赏我的。”
庆妃道:“没有档子,来历不明,叫我怎么相信你,既然先皇后的遗物上有镌刻标记,周小姐与郑美人只需拿下簪子一看,就可自证清白了。”
周宝璐冷笑道:“这是宗人府的大堂不成,我有哪里不清白,须得自证?”
庆妃道:“刚才已经有人说过,确是先皇后的遗物了,而先皇后遗物,如今都在大殿下手里,又如何戴在你与郑美人的头上?若说是被宫人偷出去变卖,那也不过是一支罢了,就算一对儿一起卖,那自然也就买一对儿了,此时一对儿居然这样子出现,若不是大殿下送的,还能是什么?”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庆妃直指大殿下与宫妃私通,并与闺阁小姐私相授受。
谁不知道大殿下与二殿下的储位之争?如今看来,大殿下有这样的阴私事,就算推脱是被宫人偷出去变卖,污水上身,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甚至庆妃娘娘就连这宫人偷出去变卖的借口也提前堵上了,想来也是,谁家看到一对儿簪子只买一只呢?且又是这样的高门小姐,若此时只出现一只簪子,倒是可以说无意中买到的,可同时出现两只,还真不好找借口了。
庆妃娘娘这一手真是够毒的!
静和大长公主此时终于道:“一个奴才看着是就是了?一个是女孩儿,一个是宫妃,名节如此要紧,是可以这样胡言乱语的吗?庆妃娘娘主持后宫事,难道就是这样奴才说句话,便要审主子的?你德庆宫的奴才竟比主子还高贵了?简直荒谬!来人,把那个胡乱攀咬的奴才拖出去杖毙了!”
庆妃见静和大长公主如此心虚的表现,心中越发冷笑,霍的站起来:“谁敢?郭嬷嬷曾伺候过敬贤皇后,她既认出来是先皇后的遗物,若是不查个清楚明白,如何对得起先皇后的在天之灵?大长公主既要护着自家女孩儿,我也只得冒犯了,来人,立即给我拔了周小姐和郑美人的簪子来!”
周宝璐顿时扑向静和大长公主,痛哭道:“我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被人这样羞辱,还叫我今后如何见人,不如死了也罢了。”
郑美人有样学样,也哭着要去找剪刀寻死:“我位分虽低,侍奉圣上也是恭谨有礼的,如今凭白就叫人这样诬陷我的清白,就是要辩,也要到圣上跟前辩去!”
庆妃冷笑道:“待看过了簪子,自然有你去辩的时候。”
四五个粗壮的嬷嬷上前,郑美人娇娇弱弱,丫鬟们也不敢上前阻拦,当然很顺利的被拔了簪子,而周宝璐假意抵挡了一下,也被拔走了簪子,庆妃的贴身宫女下阶接了簪子转呈庆妃,庆妃冷笑着接过来,翻过来查看,嘴里已经道:“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话还没说完,那冷笑已经凝在了脸上。
簪子后一片光滑,半个字也没有。
满殿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见庆妃状似凝固,半晌没有动静,机警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庆妃的局已经被人破了,只有三公主听到庆妃那句话,冷笑道:“我看你们还嘴硬。”
有几个都不由的露出了怜悯的神情来。
静和大长公主冷冷的说:“庆妃娘娘找到标记没有,要不要多叫几个人帮你找找?”
周宝璐是姑娘家,不能亲自上阵,只能贞静柔弱的哭泣,那郑美人叫樱桃一推,一头往庆妃身上撞去,伸手胡乱的把头上身上的首饰扯下来摔到庆妃身上:“那一件没有,这件有没有?这件呢?你看清楚了,我自己拿给你!免得叫奴才来拉扯我!什么先皇后的遗物,遗物在哪里……我哪里得罪了您啊,就诬陷我,我的天爷,大殿下那样的金枝玉叶,就叫你这样攀扯,还有天理王法了没有,我就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老天爷怎么就不打个雷劈死我呀,这样碍人的眼,可怜还有人家公主府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就这样当着人给人没脸……”
又没头没脑的拖着庆妃就要去见皇上:“去皇上跟前辩去,去啊,既然要害我,你索性叫皇上赐我死罢了,我的天爷啊,还叫我怎么活啊……”
那些嬷嬷又忙上来架住郑美人,庆妃此时脸色变得极为尴尬而灰败,静和大长公主搂着周宝璐,冷笑道:“庆妃娘娘口口声声这是先皇后的遗物,自有标记,标记在何处?因奴才的一句话,未经查证,就指我孙女不清白,如此妄言,我必要上表朝廷讨个公道!”
这个时候,大公主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番,就好像刚刚才醒过神来一般,笑道:“哎哟,小璐头上这个簪子,我也有一对儿,倒是真的很像。”
说着就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一时宝光灿然,满殿里不由想起好几声隐忍不住的扑哧的笑声来,只有庆妃眼睛死盯着那盒子,一口血喷了出来。





鹂语记 70指点
七十
庆妃摇摇欲坠,满大殿的人都惊慌起来,只见到人影跑来跑去,簪环叮当,顿时热闹起来。不过真要细看,有的人是真的惊慌,比如三公主,有的人却是幸灾乐祸,自然也有人无动于衷,有人佯作着急,心中实在趁愿,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庆妃要倒,暂时站出来理事的就只有齐妃了,这个时候,周宝璐的任务只是哭,静和大长公主负责脸色铁青,而郑美人只管蹦上去拉扯着庆妃要寻死,齐妃不是个有急智的人,做什么都慢,只得慢慢儿的指挥。
“把郑美人扶下去好生劝着……郑妹妹,今儿是七皇子的洗三礼,正是圣上欢喜的时候,你虽受了委屈,到底也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如今先不要惹的皇上不喜欢,才是你的孝心,待明儿,回明了圣上,自然给你做主。”齐妃不得不先劝苦主。
郑美人见庆妃被拉扯的也差不多了,大家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再闹下去差不多就是白费力气了,效果不大,便委委屈屈的应了:“齐妃娘娘您一向疼我,您都说话了,我也只得忍了这口气,不然今儿我便是破着一死呢,也要闹的痛快!横竖我这样被人污了清白,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哀哀切切的掩着脸,叫宫女嬷嬷们扶了下去,回自己院子里洗脸梳头去了。
接着齐妃又去劝静和大长公主,赔笑道:“您是圣上的亲姑母,圣上定然不会眼见着您和小姐受委屈的,只是这会子,到底是七皇子的洗三礼,您疼孙女儿的心,也疼一疼侄孙儿,才是您老的气度不是?往日里遇了要紧事,有人不懂规矩,您老还要训斥她们呢,这会子算是为了圣上,先把这边的事儿叫做完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礼?”
静和大长公主当然不会如郑美人那样好说话,郑美人不见好就收,那就擎等着被打脸,有理的都变没理,静和大长公主身份不同,自然要厉害的多,此时便冷笑道:“我还能训斥谁,这宫里谁还把我当回事了!奴才也敢来拉扯我!我尊荣了一辈子,圣上见了也叫我一声姑母,如今连个奴才也不如了!我还有心理会谁呢?我如今便找圣上要一个公道去!”
齐妃再三苦劝,静和大长公主只是说:“此时与你没有干系,你只管忙你的去。”便叫人扶了周宝璐,带了人扬长而去。
公主之怒当然和宫妃不同,齐妃的大帽子压下来,压住郑美人是没问题,静和大长公主却不是她能管的,齐妃心中也明白,有意在这里劝着,一则是为了公主的体面,二则也是为了自己有个懂事的名声,圣上问起来,也有话说,三则则是见人人都在围观庆妃,面子丢尽了,巴不得叫人多围观些时候才好,耽误到这时候,齐妃这才去操心庆妃:“太医传来了没有,还不把庆妃娘娘扶到榻上歇着,一群不懂事的奴才!”
至少被晾了一刻钟,三公主气的发抖:“我母亲这个样子,人人都慌的这样儿了,齐妃娘娘倒是悠闲,太医也没来,人也不管!”
齐妃娘娘垂着眼睛,并不生气,慢声慢气的说:“总有个要紧先后,今儿这场事,三公主看得清楚的,就是圣上来了,安抚大长公主也是要紧的,总没有个晾着大长公主的道理。三公主怎么倒看出我悠闲来了?”
连齐妃这样脾气的人都烦透了三公主,也是快要到年纪出阁的人了,任事不懂,刚刚这个场面,她就该扑到静和大长公主跟前哭求,不说能救了庆妃,至少自己说不准就能脱身了,到底只是和周宝璐小姑娘口角,静和大长公主身为姑祖母,当着这些人,或许也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呢?
她倒还高傲的很,真是给人捧惯了,不肯下气……其实,公主身份虽说是护身符,却也不是什么都能护的。
蠢货!
齐妃拿怜悯的目光看她,倒也不怎么见气。
围观的人自然心中都有称量,这一回庆妃这手是朝着大皇子伸过去的,又当着满帝都的勋贵夫人的面,皇上就是再宠爱庆妃,这也不是撒个娇儿就能混过去的事,这位三公主到这个时候还看不明白,那也真白长了这么大。
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就算心中看不上这位三公主,也没人肯出头说什么,只有大公主袖着手在一边儿看热闹,她是不怕得罪三公主庆妃一系的人物,且别的人也没她身份高贵,什么都敢干。
这时候她见三公主急的瞪眼打奴才,笑嘻嘻又把盒子打开,递到三公主跟前去:“三妹妹,要不要看看我这对簪子后头有字儿没有?”
这落井下石,嘲笑的都没边儿了,三公主瞪着眼,突然‘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大公主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盒子,说到:“哎哟,这么不经逗,还学人家装心机深沉,满腹智谋呢?”
然后她就笑眯眯的跟各位表姨表姐的打了招呼,领着人扬长而去了。
静和大长公主领着周宝璐出了门儿,到了周围没人的地方,才说:“你们既然收拾好了,也不打发人跟我说一声,还害得我也跟着着紧了一回,幸而我还掌的住,没漏你的底。”
周宝璐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就记得快点去找大殿下,就是一心想着要怎么办,然后……就忘了跟祖母通个气……
周宝璐简直不敢对上祖母那‘女生外向’的眼神,脸都红了,连忙嘴甜的补救,大拍马屁:“我知道老祖宗一定很清楚的啦,都不用我说,单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我还何必画蛇添足呢,别说这点儿小手段,哪怕比这还大十倍呢,也不够老祖宗出一次手的,所以我自己就办了,不敢劳动老祖宗。”
静和大长公主笑着拧她的脸颊:“就你嘴乖,也罢,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去结个尾就罢了,你今儿受了委屈,又被吓着了,这就回去歇着好了。”
偏这个时候大公主赶了上来,闻言便笑道:“姑祖母,小璐脸都花了,去我屋里洗个脸喝杯茶,回头我打发人送小璐回去。”
静和大长公主倒是无可不可,就点头应了,自己领了人,找皇帝要公道去了。
待静和大长公主一走,大公主攀着周宝璐差点笑的滚到地上去,断断续续的说:“哎呀笑死我了,你说……笨点儿咱不歧视,可是这笨了不说,还装作……运筹帷幄,总觉得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似的,就太好笑了!”
周宝璐板着脸,却是笑不出来。
这个时候,她其实还是后怕的,想的越多,怕的就越多,如果她没有提前碰到郑美人,如果梁氏真的想要发泄一下不忿,如果……庆妃没有画蛇添足,想要连自己一同整治,而是只诬陷萧弘澄私通宫妃!
单单想到这些如果,只要有一条成立,这个时候,萧弘澄就真是说不清了。
历来阴私事,杀伤力往往不在表面,而在悠悠众口,一旦确认郑美人戴着的的确是本该在萧弘澄库里的先皇后遗物,萧弘澄就算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也难以避免有了污点,而在紧要关头,这污点往往能决定一个重要的走向。
也就是这些如果,叫周宝璐罕见的生出了狠心,要把庆妃一系摁到地上去的决心。
所以,这个时候,虽然大获全胜,周宝璐的手其实还是冰凉的,看大公主笑的这样没心没肺,她实在笑不出来。
萧弘澄则孙子一样,被沈容中大统领训的灰头土脸:“我看你是得意过了头!明明知道簪子是一对,见了一支想不到另一支?要是郑氏入了彀,我看你怎么说得清!”
萧弘澄老实的站着:“叔,这个的确是我疏忽了,不过就算我想到还有一支,没头苍蝇一般,也没法查呀。”
沈容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慢慢倒茶。
他没发话,萧弘澄居然就真的不敢走,也不敢坐,想了许久,终于道:“我明白了。”
沈容中嗯了一声,示意我听着呢。
萧弘澄规规矩矩的说:“见了簪子,知道庆妃既然会想到污我与闺阁小姐私相授受,那就该想到,男未婚女未嫁,私相授受虽不好听,但并不是十分要紧的罪名,我是父皇亲子,小鹿也身份足够,父皇一纸赐婚诏书,就能化解的一干二净,或还能成就一段佳话。所以这个分量是不够的,那么足够分量的,就应该是私通有夫之妇的罪名,这就很难解决了。”
他偷偷瞄一眼沈容中,见他刚毅的面容十分沉静,微微点头,便接着说:“既然要私通有夫之妇,最为污秽的当然就是与父妾私通,庆妃娘娘掌管后宫事,也是最方便做手脚的地方。”
他的思路越来越顺畅:“我的确应该想到,庆妃娘娘手里还有一只簪子,而且会对宫妃下手,宫妃之中,年轻貌美,最近承宠或新晋尊位,看着有前程的,应该是庆妃娘娘的对象,我观察过的庆妃娘娘,自视甚高,自以为计谋超群,是以最喜欢做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的事,以此显示其手腕高超。用一对簪子,坏我前程,踩下一名对她的地位有威胁的宫妃,再给下了三妹脸面的小璐以教训,一石三鸟,这应该就是庆妃娘娘的计划。”
沈容中终于点头:“这才是一个太子应该有的周全!”
他想了想,指点道:“庆妃此事牵扯进周小姐,如今看起来颇有些画蛇添足,但考虑到庆妃的心态,她想来是想要直接钉死你,完全不给你辩解的余地。若只有郑氏有那簪子,你可以托辞东西被大胆的宫人盗出变卖,只需打死一个宫人即可彻底撇清。可是若是周小姐与郑氏,完全不相干的人同时戴了出来,很显然就是两人几乎同时得到这支簪子,用买这个借口就过于巧合了,不管是郑家还是周家,一对儿簪子在跟前也不可能单买一支,庆妃大约也是想到,巧合越多,就越难以解释。”
沈容中大统领最后说:“由此事可以看出,一个计策越复杂,越容易出意外,也越难成功,有时候,宁愿舍弃一点不确定性,也要简化枝节。”
萧弘澄说:“是,我明白了。”




鹂语记 71赐婚
七十一
听说,七皇子洗三礼当日,静和大长公主把圣上堵在了勤政殿,当时圣上正召见几位阁老议政,陪在一边的还有两位总督大人,一位尚书。
静和大长公主老泪纵横,口口声声要去太庙哭先帝,圣上连同几位重臣都好言相劝,才总算把静和大长公主送回了公主府。
一国大长公主之怒,圣上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做些安抚,是以圣上虽然嘴里说着能体谅庆妃因着对先皇后的崇敬之心,急着要找回首饰,这才处置的不大妥当,但行动上却毫不拖泥带水。
德庆宫赐死一水儿宫女、太监、管事嬷嬷,近一点儿的差不多都换了个干净,庆妃降位分为嫔,迁入静心殿思过,任何人不奉旨不得进入静心殿,宫中诸事由齐妃主理,禧妃襄理。
圣上亲自前往安抚郑美人,并留宿一夜,隔日,宫中下诏,郑美人位分晋为贵人。
后宫的处罚都是有例可循的,无非就是看上位者的心思,重一点或是轻一点罢了,最为难以处理的就是三公主。
庆妃被幽静,三公主无人照管,宫中嫔妃竟然无一请命。
圣上原本属意端妃,端妃是宫中四妃当中,唯一没有儿子的妃子,只生了个皇五女,且端妃也是出身大族嫡女,贞静贤淑,可是端妃屏退左右,抱圣上腿而哭诉三公主如何跋扈,向来不把她看在眼里:“妾身本该为陛下分忧,只是妾身自忖无力管束三公主,就是勉强应了,只怕也辜负圣恩,且妾身无子,唯有五儿还年幼,也需得好生教养才是。”
很明显怕萧五福跟着学坏了。
圣上确实没有料到三公主已经到了这地步儿,正在想法子,大公主笑嘻嘻的跑进来,对她爹说:“父皇,如今庆嫔娘娘闭门思过,只怕没心思管教三妹妹,我看那一日,三妹妹言行也十分不妥当,这么点儿年纪,就敢指认大哥哥和周家妹妹不清不楚的,这哪里像个姑娘家的道理,父皇说是不是?”
本来就有点什么……皇帝心中是清楚的,不过面儿上却是一板脸,教训萧大福:“你是做长姐的,对妹妹们要爱护关心才对,你妹妹虽做错了事,你该教导她,哪里有你这样,挑唆着要处置她的道理?你瞧瞧你哥哥,昨日我降了庆妃位分,你哥哥就特地来与我说,这事不过是庆嫔一时糊涂,才在言语间牵扯到他,想来也不过是后宫事,与你二哥哥没有干系。你瞧瞧你大哥的心胸气度,不管对弟弟妹妹都是宽厚爱护的,你们一个娘养的,你就不能学学他?”
大公主一点儿也不怕她爹的黑脸,笑道:“哎哟爹,您可冤枉死我了,我哪里是来挑唆妹妹的,我是想着,庆嫔娘娘如今无暇管三妹妹了,又听说宫里的娘娘们,位分低的不敢管,位分高的不好管,都有难处。爹您也难办不是,娘娘们不愿意,您死压下去,人家就算接了差使,也难说尽心不尽心的,但三妹妹这性子,又不能不管是不是,若是不管,别说您心里没底,就是对上宗室,说起来也不好听啊,对吧?”
这个闺女说话最没大没小,不过也还常常有些道理。
大公主接着笑道:“像父皇说的,我是长姐,关怀爱护妹妹们是应该的,所以我想着,不如索性把三妹妹交给我照管罢了,横竖往日里也是庆妃娘娘照管我,如今庆嫔娘娘不好出来,我也大了,懂事了,我替庆嫔娘娘照顾三妹妹也是应该的,谁叫我是大姐,是父皇的大女儿呢,我不替父皇分忧,还有谁替父皇分忧呢?父皇把三妹妹交了给我,对外头也好说了不是?”
圣上倒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此时大公主一说,他顿时就察觉到了此事的妙处,那一日的事件里头,三公主的表现很明显是知情的,只是因她是皇女,处置三公主,皇室太丢脸,加上又处置了庆嫔,堵了大皇子一派的口,是以众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三公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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