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一片不算大的荷塘,放眼望去,满塘浦绿荷红,深吸一口,荷香清新。东北的荷花比南方晚个节气,粉红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田田的荷叶,葱郁可人;怀孕莲子的莲蓬,摇摇欲坠;耷拉的残叶,凄风苦雨。
吉德有感而发,“‘出淤泥而不染,濯(zhuo)清涟而不妖。’出淤不染,纯洁无瑕的品质太激励人了。这莲荷呀,圣洁、典雅、宁静,有荷仙子美誉。根茎最初细瘦如指,叫莲鞭。莲鞭有节,节再生莲鞭。节向下生须根,结莲藕。向上抽叶和花梗。这旮儿荷塘只有粉牡丹一种。江南一代还有白睡莲、玉绣莲、粉青莲、天骄莲、红花建莲几种,那才姹紫嫣红呢!”牛二惊奇的一指,“德哥你瞅,王莲!” 吉德眼前一亮,“啊,真的嗬!哎哎牛二,那王莲可够个,堪称莲花之王了。你看,叶缘向上卷曲,浮于水面,能筋住刚出生的小孩儿。据说呀,咱没经过,这王莲啊,花开时,花骨朵儿伸出水面,第一天傍黑开放,花瓣白色,香气浓郁,翌晨闭合;后晌再次开放,呈粉红色,花瓣反卷;至第三天上半晌呈红色,沉入水中。哎,俺告诉你呀牛二,这荷花还有生日呢。”牛二怀疑地说:“净瞎扯这你,荷花有啥生日也不是人?”吉德不见得是轻蔑牛二的扫他眼,显摆地说:“少见多怪了不是?在江南啊,古时的夏历六月二十四这天,就是荷花的生日。荷花仙子从天上下凡降临人间,坐在王莲上,向企福祝福的人们,普施惠泽。”牛二摸着后脑勺,略有所思想起魂牵梦萦的那消魂的一刻,啊,是六月二十四,就这天!小樱桃荷花仙子般的展露一身洁白无瑕的身子,将纯洁的少女的贞操献给她一生最钟爱的他了。牛二望着含苞待放、丰卓绽开、凋谢残败满塘的荷花,似有伤情伤感的抽搧下鼻翼。吉德瞅牛二神情很是怪异,猫咪的侧歪脸问牛二咋的啦,触动哪根神经了?牛二抹拭下鼻梁,惊魂的看见了他和小樱桃荷花生日那天一同看见的鸳鸯,惊喜的喊:“德哥,王莲下游过一对鸳鸯!”吉德张目一瞅,“那还有几对,亲亲我我的,馋人的小样儿。这鸳鸯啊,雌雄邂逅相遇,不离不弃,古称‘匹鸟’。后来人们都拿鸳鸯比作夫妻,终日厮守,白头到老。古时卢照邻的《长安古意》诗中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嗯,还有出戏,好像叫棒打鸳鸯吧。说的是,古时有个穷秀才叫薛季衡,穷的说不起老婆,就娶了个丐帮的一小头头姑娘钱惜惜。考取了功名后,当了大官,娶了豪门家的女儿,叫人把钱惜惜推入江中。钱惜惜命大,叫人救了,找到薛季衡,拿棒子一顿胖揍。薛季衡自知理亏,破镜重圆了。”牛二气狠狠地说:“这不陈世美吗,该揍!”
“父母拆散的美好婚姻又有多少呢?又有谁鞭笞过?小樱桃要嫁给谁呀?”吉德问。
牛二想下说:“嗯,也不是啥大户旺族,小鳖小吓的,黑龙镇上一个倒腾小买卖的二流子。那损犊子可砸了大价钱,一下子把小樱桃她爹眼砸瞎了。她爹就贪那份彩礼了,跟那哗哗的五百块大洋。”吉德说:“那回咱俩去找她爹,她爹不答应了吗,这咋又拉屎往回坐了呢?”牛二说:“她爹属貔貅的,哪有腚眼子啊,还往回坐,只吃不拉的玩意儿?”
“初恋就跟小孩儿吮咂的初乳,你能忘得了?鸳鸯伴侣,多好的一对呀!这云凤,你真相中那个碎嘴子了?”
“相不相中,爹妈着急抱孙子!云凤跟小樱桃比,那长相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樱桃那双眼睛,嘟噜嘟噜的,呼煽呼煽的,好看啊!云凤呢,泼辣、能干、麻利、爽快。她上咱家一趟,爹妈就相看上了,快嘴婆一撮合,云凤再一缠巴老鱼鹰,老鱼鹰也就答应了。两下,合拍!”
“你想啥时娶云凤过门儿?”
“小樱桃过门儿那天。立秋。”
“干爹干妈订的日子?干嘛定这个日子?鸳鸯两纷飞,未免太伤人了。”
“嗯哪!快嘴婆给小樱桃和我家两头掐算的日子,一个时辰。快嘴婆叫爹妈红红火火的大操大办,把全圩子人不管大人小孩儿都请到咱这头,都给一包喜糖。说是正气压压邪气,晒干小樱桃她爹那老犊子。”
“哈哈……小家子气!你说媳妇小樱桃嫁人,赶一天撵一个时辰,老辈人置气斗狠,这太叫青梅竹马一对情人心含酸枣了这个?”
“定了日子,老亲少友都通知到了,改不了。”
“那俺把镇上的喜乐班子和东兴镇的西洋乐队也弄来,好好热闹火爆一下子。”
“那真得把小樱桃她爹活活气死喽?”
“土狗子、土拨鼠跟春花咋样儿了,还二狗争食啊?”
“他俩?那乐子大了!这大热的天,汗拉拉的,春花那还呼嗒个大花布衫子,不知搞的啥猫腻?”
“嗯?那啥了?”
“谁知道啊?大其概吧!”
乌拉草 第170章
春花确实怀孕了,可却很难确认怀的谁的孩子。这咋说呢,净瞎扯?埯子里点的啥种,你叫人点的是苞米种,还能怨着高粱谷子啊?这事儿呀,一提老长豆角弦子了。
春花人长的就像她名字一样可人,一朵花似的。团溜溜的盈月白净脸庞,盈盈一水的秋波,俊美柔秀的鼻子,秀美的洇染似的赧红双唇,一笑两排白牙挑着圆圆的两酒窝,春花的灿烂夺目。修长的身材,凸现曲线的柔美。盈眉的刘海,油黑到腰的两大辫儿,走起路来像风拂柳枝的摇摆。这天下后晌儿,艳阳释怀,热风习习,春花戴个自编的麦秆草帽儿,挎个柳条篮子,从家中走出,上了圩子里被花轱辘马车压出两道深沟车辙的土道,随口哼着自个儿也不知哼的是啥的小曲,浪丢丢地朝圩子外个个儿家的苞米地走去。她无忧无虑的可爱情态,叫人馋涎欲滴。这时的老天爷,情云飘过,动了实感,也流淌出几滴哈喇子,掉在春花的草帽上,春花仰目看了看老天,亮瓦晴天掉的哪门子雨点呀?
春花的身后,远远的道边儿,榛树棵子夹的杖子,羊角插的矮土墙的壕沟旁,柳树榆树下的影子里,一个睁瞪着鬼神眼球的幽灵,溜边儿的一会儿紧一会儿慢,时隐时现的尾随在悠然脚步的春花身后。在这个幽灵后,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个幽灵紧随其后,更是谨小慎微的时隐时现。
春花到了苞米地地头,身上渗出了细汗,把草帽推挂到背后,解开了小粉花儿白地的斜襟市布衫领口的襻扣,露出白质的胸畔。她微笑的展示着惹人的酒窝,跨跳过地头长的茂盛的杂草、薅子,专心在粗壮高大的苞米秆叶子下,寻觅的摘下一串家雀蛋儿豆角,扔到篮子里。
苞米地带豆角,是关东庄稼人常用的种植方法,省了搭豆角架的人工和架子。在苞米长到一拃多高时,刨埯子点上豆角籽儿,等豆角爬蔓了,苞米秆子早长老高了,豆角蔓儿就顺其自然的,个个儿攀高枝儿爬到苞米秆子上了。这一搭秋,正是大地各式各样豆角头喷齉沛的时候,也是家家炖豆角子下饭的时令菜。
春花兴高采烈的哼着小曲,顺着一条垅儿前鞠后躬的摘着喜人的嫩绿豆角,渐渐走进了苞米地深梃里,淹灭在整片苞米地里。
苞米地里,除了苞米叶儿磨擦发生的“唼唼”的小鸟似的欢唱外,一片寂然。一只糊焦色的小蚂蚱,从苞米叶儿上蹦到春花的手背上,喳喳的震动翅膀。春花放下篮子,喜爱的盯着小蚂蚱瞅,嘻嘻的直乐。
苞米叶儿“唼唼”的湖水般的欢唱,突然被“刷”、“刷”的紧一阵大一阵的“刷刷”声打破,而且越来越接近春花。春花似觉异样儿,是踅风,还是……“刷刷”声在背后骤然停息了,急促的鼻息的喘吁声钻进了春花的耳朵里,刺激得春花警觉的一回头,吓得春花“啊妈呀”的一声怪叫,脸刹那间桃花变海棠。啊呀,一张鼠皮驴脸遮在苞米叶子后,瞪着鼠眼窥视着春花。
“土狗子!你死鬼?”
春花一惊后,稳住神儿,扼住砰砰的心跳。她知道凶多吉少,土狗子没有好下水,撩嘘她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早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念头了。春花就是春花,抹把从头发里渗到脖颈不知是天热还是惊吓出的汗水,装出一副喜人的样子,想稳住土狗子,“土狗哥,咋的热傻了,跑到苞米地凉快来了?那何必躲躲闪闪的藏猫猫,大大方方的我也吃不了你?”
土狗子就是拉拉蛄,是专门啃食庄稼根部的害虫。凡茂盛壮实的庄稼一经土狗子挨身,就会枯萎搭拉叶子,蔫巴死了。土狗子这个外号,还是小时候小孩子们一块堆儿尿尿和泥玩时,摁在土狗子身上的,很适合土狗子这号鬼鬼祟祟专门害人的坏种。
春花玩这以进为退的一手,原以为是聪明之举,可春花这一手,着实叫土狗子为之一震。他对春花垂涎三尺已非一日了,预谋很久了,总想找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强拧瓜儿,今儿个天赐良机,哪能错过呀?
春花天生体性懦弱柔和,谁对她咋样儿她都会喏喏的媚个笑脸,从不耍东北娘们的泼辣拔横。春花虽然面上娇柔,骨子里却渗着青春少女对异性的萌动,时不时的遇见土狗子,也会瞭上那么一眼媚情。土狗子就抓住春花这一少女的弱点,有恃无恐的穷追不舍,释放他对春花的喜爱。
这是不是圣洁的爱那种神圣的,两人谁也不清楚,抹糊的只有异性的冲动。
“春花妹子,这大热天摘哪门子豆角啊?”
“不摘豆角,下晚饭炖你呀?咯咯……”
“那你就炖,我还乐不得的呢?那你拿啥家巴什炖我呀,咋个炖法呀?”
“咋炖,摘了你的豆角弦子呗,咋炖?咯咯……”
“那你就炖吧!”
说着,土狗子猫逮老鼠的把春花按在地垅沟里骑上,春花本能的反抗,“你死鬼要干啥这是?我哥要知道了准削死你!”土狗子扒苞米棒子似的扒光个个儿身上的衣服,“就你哥,烟不出火不进的,削我?哼,我先削你个大橛子吧!”春花够够头两手推着土狗子,一低眼瞭见土狗子那啥没见过的砢碜玩意儿,“哎呀妈呀你要干啥?”土狗子手忙脚乱的闷头强行扒着春花的衣服,春花害怕带羞臊,两手舞挓的反抗,她哪敌得住畜生禽兽的蛮劲,被扒得一丝不挂。春花捂着胸,奈何不得的乞怜,“你这扒溜光的,多砢碜人哪这哬?”
春花一个姑娘家,虽已到了青春荡漾的妙龄,那只是在心里萌芽,在梦中媾和,这动真格的男女之事还是冷炉冷灶的一窍不通,哪见过一个大丑八怪爷们,猪似的狗似的如此的这样啊?土狗子不管春花对他咋样儿那是春花的事儿,不关他的事儿?他对春花火烈的心都快燃烧干了,那生米煮成熟饭还得加水呢,这没加水的生米,叫土狗子的这个一头热的烈焰“煮”法,还不弄成糊巴米了?他不顾春花的哀求和挣扎,拿出从仙草婊子身上学到的招术,把春花煮成了熟米。
地垅的黑土松动坍塌,苞米秆子无风摇撼,一场酣畅淋漓的蛮荒蛮野蛮横的蛮行,折腾得那么荒唐原始,而又那么理所当然。老天爷伤感了,纯洁的青春,天真的少女,就这样被有情的小爷们无情的摧毁了雏莺乳燕的阘闼。
老天爷悲切切的,凄然泪下,落下几滴眼泪疙瘩。
春花眯缝眼地没有屈辱的羞臊了,土狗子哈哈狗似的喘着大气,被人猛的推到一旁的地垅沟儿,倒在压倒的苞米秆子上,一个野人般的人扑到春花的身上。春花还没有从盲目的亢奋中苏醒,隐处痛楚的振颤着,嘴里喃喃自语;“土狗哥,你还逞能啊?”那人也不答话,照土狗子的葫芦画开了瓢。春花下意识地睁开惺忪的秀眼,惊得一下子背过气去。
眼前这一幕,太突然,太离谱,土狗子惊呆了,吓傻了,看不下了,才从春花身上拽下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土拨鼠!你、你?
就这样儿,一步之遥的荒诞与神圣,叫春花难分难辨的双棒儿,时常敲响春花的北窗户,享受春风一度的快乐。
一来二去,荒诞的荒淫,不能独钓寒江雪了,风言风语雀起,难免不传到春花爹妈的耳朵里。可对这关乎自家姑娘家闺中名声羞耻之事,不好捕风捉影的和风言风语一样的牵强附会,就暗中盯紧了。
吉德到牛家圩子这天,活该出事。
土狗子和土拨鼠拉完磨就擦黑了,把装好的白面口袋扛回家,摞在厦屋的木架上,扒啦两碗高粱米水饭,熬的油豆角也没钳嗤两口,就放下饭碗出了家门。他妈身后的“当了一天的驴还出去疯呀”的责怪话,就当风从耳边吹过,也没听。哥俩走在道上,土狗子对土拨鼠说出心里话。
“哎,我说咱哥俩老这么着,也不是个长久的事儿呀?”
“哥,那你说咋整哬?”
“咋整?你拉帮套也够本了,撒手吧,让给哥。”
“凭啥我让啊,你咋不让呢?”
“我让?”
“你让!”
“我先得手的。”
“那还是我先看上的呢?”
“你说,春花这些天老恶心吐酸水,怕揣上了?这咋算哪,算咱哥俩谁的呀?”
“算谁的我不管,算咱俩合揍的呗!生了,都叫爹!要不这样,管你叫大爹,管我叫二爸。”
“你还叫孩子活不了,多埋汰?呸、呸!我都说不出口?”
“说不口的事儿都干了,还说啥呀?我这辈子就相中春花了,谁也看不上。”
“我更是。绝不让给你。”
“****,****,你还来劲了你?”土拨鼠扯住土狗子咧敞怀褂子的领头,疯了似的照土狗子腮下就是一拳,“我叫你跟我争!”
“哎哟****你真动手啊你呀?”土狗子嘎巴嘎巴疼痛的嘴巴,抡起拳头一拳醢在土拨鼠的肚囊上,“我叫你畜生,跟哥争老婆?”紧接又一脚踹倒土拨鼠,跨上骑上,一巴掌又一巴掌的左右开弓,“啪啪”搧在土拨鼠脸上,“我问你还跟我争不争了,啊?”
“你打死我,我还要跟你争!”土拨鼠嘴硬心更硬地嗥叫,“春花是我的,我的!我的!”
“妈的,爹咋揍你这么个上劲儿拧的玩意儿呢?”
“你跟我一个窟窿爬出来的,你不拧啊?”
“拧!拧!咱俩要不拧,就不是一个爹揍的了?拧吧,拧的一个窝头里嗤尿!奶奶的,这咱家算砢碜到家了,祖上都有光了,哈哈……”
土狗子瘫软的四仰巴嚓倒躺在地上,哈哈傻笑。土拨鼠摸着脸坐起来,揉揉叫土狗子打苍肿起来的脸,“哥,春花还等着咱俩呢,咱快去吧!你不去,我可走了?”
“你敢?”土狗子挺起脖子吼道:“拉起我!”
“哥,我一想起春花那小色拉样儿,就浑身发热,热血沸腾!”土拨鼠使劲拉着竟任儿挺挺的土狗子起来又使坏,手一松,土狗子也没防土拨鼠会来这一手,“吧叽”坐个大腚墩儿。土拨鼠跑开的嚷嚷,“嘿嘿哥,我先走一步了。”土狗子张挓手的哎哎,“你小子比我还古董,等等我你臭小子!”
土狗子大步流星撵上有意等着他的土拨鼠,小哥俩搭肩搂背地说说笑笑,来到春花家的后院果菜园子,猫悄的翻过土插的矮墙,躬身哈腰的蹚着韭菜地,穿过间栽的沙果树,土拨鼠借春花屋的灯光,随手摘一个发黄的沙果,搁嘴里“咯嘣”咬一口,土狗子挥手压嗓,“你小点儿声,狗耳朵尖着呢?”土拨鼠行拉乎哧地说:“没事儿哥。她家的那大傻狗,早叫我拿烧糊的死耗子喂熟了。哎,哥你来一口,这沙果脆撑还甜酸。”土狗子“噔噔噔”敲着窗棱,“你就知道楦?”
“吱嘎”一声,上窗扇掀开,春花探下头,“快点儿!”土狗子先蹬上窗台,擎着上扇窗扇跨过下扇窗扇,扑向光亮身子跪坐在炕上的春花,摸摸索索的亲上春花。随后,土拨鼠也擎着上窗扇一腿越过下窗扇,看土狗子捷足先登的亲着,一急手一松,“噗”的上窗扇落下,卡住土拨鼠一条腿,“噗噔”土拨鼠砸在土狗子和春花身上。土拨鼠不顾卡住的一条腿倒吊,倾斜的身子搂住春花的脖子,没头没脑的饿狼般的死命亲着,气得土狗子一甩搭,挪开跪起,掀开上窗扇,土拨鼠吊挂的腿掉下来,身子一下子失衡,扑倒春花,土狗子回头见了,小声嘿嘿,“猫啊!”说着,趴到土拨鼠身上压住,“我叫你猴急?”
“哎呀败家玩意儿,你俩摞摞,把我压成肉饼了?”春花推支着土拨鼠两肩头,闷口气说:“孩子、孩子压掉了?”
土狗子和土拨鼠听了,忙从春花身上骨碌下来,神经紧张的呼到春花脸旁,关心又担心地问:“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有事儿也晚了?”春花摸拂着肚子,很有心事儿地说:“就快显怀了,你俩也不急,就知道猴亲?”
“那咋整啊?”
“是啊,咋整?”
“你俩双棒儿倒挺好的,可我的肚子不长脸,马上要蝈蝈了?”
“蝈蝈好啊!”
“你们说,谁要我肚子里这孩子,我就嫁给谁?”
“我要!”
“我要!”
“都要,我横不能嫁给你俩吧?”
“那也不能像猪肉劈两半儿呀?”
“哎,还真有这事儿,你俩别不信?我听我妈说过,老程人,有家人家哥俩,家里穷,说不起媳妇,又偏偏哥俩又相中一个姑娘,就哥俩说了一个媳妇。结婚那天,这哥俩因为谁先来,就打起来了。那咋办呀,当哥的说,别争了,咱俩一人一半吧,当弟的就同意了。这事儿就出在一人一半上了,哥俩又打起来了,最后捅了刀子,哥们临死还一人一个大腿的撕着。你俩说,为了啥?”
“为了啥,都分了,还争个啥呀?”
“是啊,还争个啥?”
“哼,你俩真傻了啊?”
“……”
“这女人哪,对男人最稀罕的是啥?”
“……”
“这关键是咋分的。这老大多了个心眼,拦腰劈开两截,把上身给了他弟弟,说,你小,吃咂儿吧!下身留给了个个儿,弟弟不干了,这就又打了起来。一人一半,这公平啊!争的啥呀?”
“啊,明白了!哈哈,哥俩争的是……”土拨鼠显聪明的拿春花比划地说:“哥,我要分啊,这么分,从头到脚一分为二,这还争打啥呀?”
“你比那个当哥的傻,倒公平。那葫芦劈两半能当瓢使,春花要劈开两半儿,那成啥啦?”
“我看你土狗子更傻?一盆子屎,半盆子尿,拿我不当人,当你俩玩物了?”
“这不是我和我哥舍不得你吗,都想要你,你说那咋整这?”
“叮缸锤,要不你俩抓阄?”
“不行不行!”
“不行!”
“为啥呀?”
“我要你。”
“那我呢?先来后到,先可当哥的。”
“先来后到咋啦?这我喜欢春花,谁跟我争,我就和谁拼命!你瞅着?”
“你小子胆敢跟我争,我劈巴你?”
“你试试?春花就是我的。”
“我的!我的!”
“啪!”
一撇子从春花身上搧过,掴在土拨鼠脸上。
“哐!”
一拳从春花脸上飞过,碓在土狗子胸上。
你来我往,哥俩的巴掌拳头都打在春花心上。她被兄弟俩的真情打动了。她哭了,喝住土狗子和土拨鼠的争打,搂住土狗子和土拨鼠,“别学那哥俩,为了我,手足相残。我知道你们俩喜欢我一个人。我不嫌乎你俩长的丑,那丑俊不当饭吃,心好就行。我答应,嫁给你俩!”
仨人扭抱在一起,忘了夜深人静,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忘了人伦羞愧,忘了闺中偷汉子的大忌,扯开嗓子畅快的恸哭。
“咣当!”
房门呼的被踹开。
乌拉草 第171章
烧火棍儿呼啸着,狰狞扭曲皱皱巴巴老土豆皮脸,伴随着“不要脸的东西”的痛骂声,向北炕仨个赤条条醢下,“啪、啪、啪”雨点的落在护着春花的土狗子和土拨鼠脊背上。一檩子一道子的殷红殷红的伤痕隆起,唤来的是静寂的沉默,没有求饶,没有痛苦的呻吟,死样儿的承受。坦胸赤膊的春花爹,怒不可遏的肋条骨一根儿根的张力可数数,烧火棍儿颤抖的在血淋淋**上咆哮。打累了,气难平,春花他爹哆哆嗦嗦的瘫坐在地上。
“老头子!老头子!”
“爹!爹!”
“这人,打的没气了?”
“春花!春花!”
“……”
“快叫老驴脸儿去!快去!快去!这出人命了?”
土狗子他爹妈来了,一瞅这场面,又气又恼,又羞又愧,又恨又疼。
土狗子妈扑向土狗子和土拨鼠,颤颤巍巍地抚摸血葫芦的身背,寻死觅活的哭号。
“哭!哭啥哭,就知道哭?这啥事儿呀这,不嫌丢人哪?打死了净心,死兽!”土狗子爹骂吵的,一脸怒气的羞耻。
春花妈扳晃着春花的脸,心疼的眼眶流水,撕破嗓子地喊:“春花!春花!醒醒春花。春花啊春花!”春花睁开了眼睛,“妈!”就泪如雨下。“快挪开那俩死兽,别再压着了。”春花哥嫂拽开土狗子妈,从春花身上扒下苏醒过来的土狗子和土拨鼠,捞起春花叫春花妈倚着,“这人丢的,都丢到家了都?”就捞过不管是破衣乱布盖住春花身子。
土狗子妈哭咧地瞅着血人的土狗子和土拨鼠,“你俩这造孽呀?这顿打你俩挨的,屈吗?”土狗子爹伸手拽起瘫坐在地上的春花爹,“兄弟呀,是我没管教好,该打!该打!”春花爹眼眶撑着快冒出来的冲血眼珠子,唉呀呀的嗨声,“这咋整,丢不起这个人哪咱家?快找个说和人,嫁了!”土狗子爹诧呢地说:“一嫁俩,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这?”春花爹梗梗脖子说:“咋娶我不管,这姑娘我是不要了。苞米糠榨不出油,你家那穷底儿,能说起媳妇吗?彩礼我不要了,就算我白养活个姑娘。明儿个,就过门,一刻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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