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想二儿上崴杆子?”多暂都是鼻涕拉瞎的二娃,抽哒下淌到嘴边儿的清鼻涕,不份儿的来一句,“掠人之美,是人干不出来?这、这,胡子就******不是人揍的,都狗娘养的。”
“二娃!你说啥呢这是?蔫萝卜,辣心!”吉德两眼扫下曲老三,甩眼神的提醒二娃,“曲大当家,你看,这事儿咋整?”
“咋整,能咋整?我的妈呀,窝里斗,绑票绑到老子头上了,反了天了这?”曲老三掐腰,目光直射前方想着啥,“这还真是他干的,不找死吗?”
“三儿,个个儿刀削不了个个儿把了?不就救过你的命,他个个儿拿个个儿当棵葱,啥人都不**了这个呀?这都你平常惯的,这就闹上房了,把你都不放在眼里,我更算个球了?”老鱼鹰气囔囔加钢嗑嚼子,“这不点天灯,烧死他,也得‘挂甲’,叫蚊子瞎蠓咬死他?”
“三叔!你下不了心哪?”云凤哭闹的说:“我虽拐个弯不是你亲侄女,我也是爷爷的干孙女呀?那牛二就是爷爷的干孙姑爷,你能袖手旁观不管呀?鲁大虎是你亲如手足的弟兄,你也不能护犊子呀?爷爷放了个德哥哥仨,你还吹胡瞪眼气得又绑又杀的呢,这鲁大虎这么欺负自家人,你就瞪眼瞎的瞅着,那、那我就不认你这个三叔?牛二在鲁大虎手里生死不明,这婚还咋结,发昏吧?”云凤哭闹的,把手里曲老三给的金簪玉镯碓在曲老三手里,“给,你陪嫁的金簪玉镯!”又跪在老鱼鹰膝下耍磨磨丢,“爷爷呀爷爷,你干孙女我不活了,你往后啊好好照顾个个儿,你腰不好,别睡凉炕。你别老吃凉饭馊饭,热热吃。这衣服埋汰生虱子了,放锅里煮煮,拿日头下晒晒……”
“我孙女不活了我还活着有啥意思呀?”老鱼鹰掉着眼泪,抹着云凤的头,“孩子呀,别哭了,爷爷心揉搓的都赶毡了?三儿,爹求你了,找到那挨千刀的,我要碎尸万段了他?”
“爹,别闹了啊?”曲老三拉起云凤,擦着云凤脸颊上的泪水,“云凤拿好这金簪玉镯,上花轿得戴上。云凤你放心,三叔保证不耽误你圆房,啊?”说完,错着牙,拳头攥得嘎嘎响,“大少爷、三少爷,各位小爷们,我曲老三虽起绺子当胡子,不是为了烧杀掠夺平头百姓,而是为了保街坊四邻一方平安。这鲁大虎也是一个苦出身,平常也没撂棍子打花子,今儿这事儿也怨我,没想到鲁大虎大大咧咧的,也有儿女柔肠,我是该想想当胡子该不该有家室了?都说十个胡子九个淫,一个不淫没长心,这胡子不是和尚,都有七情六欲,鲁大虎也不例外,也允许他有心中相好的。不过,发生这没收没管的事情,我曲老三堂堂正正当胡子,不管家里家外,决不心慈有软,养奸姑息,逮住鲁大虎,一定按山规严惩!眼目前儿,依我了解的鲁大虎,他不会把牛二咋的,达不达目的也就是吓唬吓唬。现在难的是,咋找到鲁大虎,把牛二弄出来。鲁大虎敢这么做,第一个就防我找到他。他防我,我也得防他,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我担心他反水投靠了刘三虎,那事情就复杂了,咱地界就永无宁日了。你们是在这儿等信儿还是回家等着,我这就撒下人马去找。放心,攸关云凤终身大事儿,‘吹落黄花遍地金’,耽误不了云凤的喜事儿。”
曲老三掏肺掏心说的话,叫屋里人算是安下了点儿心,一时见不着牛二这个人,谁的心还是悬着。
曲老三走后,云凤抹掉眼泪,显出巾帼英雄的架势,泼泼的走到灶间锅台菜板子上拿出一把冷飕飕放着寒光的菜刀,亮亮地说:“我非斩喽这鲁大虎!”小乐见了,“这女的上了茬,别上劲儿,都赶上母夜叉了!”冬至同感地说:“你瞅那春花,宁死要一女嫁二郎,咋的都不行那个?”吉盛反驳说:“你俩别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瞎说,这一样吗?这叫兔死狐悲,生死攸关,能不拼个你死我活兔起鹘落吗?”大伙儿的议论,没进云凤的耳朵里,一门心思的都在牵挂牛二身上。她想了片刻,很有把握地说:“走,德哥,有个地儿,我能找到鲁大虎。”吉德问:“啥地儿,你不早说?”云凤走到门口,从墙上摘下马灯点上,杀气腾腾地冲着大伙儿,“你们去不去?不去我个个儿去!”吉德说:“不见高山不显平地,不见大江不显溪涧,这云凤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为了牛二,豁上啦!”他叫吉盛跟大丫儿,回牛家围子告诉家里一声。说完,就带上冬至几个人,跟上云凤。
来到江边儿船坞,云凤摘下舢舨子链锚,老鱼鹰撵上来,“云凤,这些人,一个舢舨子哪行啊?大德子他们又不会划船,真是的,我划一个。上哪旮儿呀?”云凤划动船,“你跟着就是了。”
舢舨子黑天黑水的顺风顺水向下水划去。云凤心急,划的舢舨子穿箭儿的一样快。老鱼鹰在后面追着喊:“慢点儿云凤,别挂上拉网!”云凤“哎”的一声,对吉德说:“人一到岁数,絮絮叨叨的,可烦人了?”吉德说:“这江水,比海浪小多了。那海呀,无风三尺浪,小船就像一片树叶似的,漂漂悠悠的,那才吓人呢?哎云凤,咱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去呀?”云凤狠耨(nou)耨地说:“上鲁大虎家去,兜他老窝,找他老娘。”吉德说:“这事儿,他老娘能知道吗?”云凤断言地说:“准他瞎老娘的老猪腰子。鲁大虎别看他是个六亲不认的胡子,可听他瞎老娘的了,孝心!过年前,他瞎老娘病了,就齁巴。鲁大虎又没在绺子上,三叔就叫我去伺候一下瞎老婆子。我找到靠江心的有棵孤零零大杨树的柳毛通,扒开柳毛条,找到一个牲口都不走的猫屎道,远远见个棚子似的四马架子,歪歪扭扭,破破烂烂,没个瞅?那破院子雪厚的,把门窗都封上了。我扒开雪,冲窗里喊,还真有喘气儿的。费了好大劲儿扒开门,进屋一瞅,冰窖似的,墙全是厚厚的霜花,炕上坐个梳着疙瘩鬏的瞎老太婆,齁齁的拉风匣,捂个漏棉花的大棉被,白拉拉张奓的头发,冻得一抖一哆嗦的。我一摸那厚茧赃稀僵硬的老手,凉得都拔手。再摸老太婆那褶皱长着老年斑的老脸,都烫手。我想,这是真病了,还不轻?我说,大娘,你儿子叫我来伺候你,等会儿烧上火,屋子热乎了,你的病就好了。瞎老婆子拿黑黢燎光的老手,一个劲儿的摸我脸蛋子,嘴上还磨叨,这闺女摸着细皮嫩肉的呢,我儿子就缺你这么个人?我为叫老太婆开心,就逗她说,那我就给你当儿媳妇吧!瞎老婆子一下子就不齁巴了,还叫我给装一袋烟。我哪知道这里的老礼呀?老太婆抽上了就说,这烟装上了,我也抽上了,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了。又挪到炕梢从破柜里摸出个金镯子给我带上,说这是她婆婆的婆婆传下来的,就等这一天了,等得她眼睛都等瞎了。这一句逗老太婆开心的话,后来听鲁大虎说,老太婆还真就当真了,老问鲁大虎和我多暂圆房?这不,这些日子老太婆逼急了,我又要跟牛二结婚,鲁大虎这才下了死手。我琢磨啊,鲁大虎一定是把牛二弄到他家的江通子了。牛二家要真不答应退亲,鲁大虎也下了决心,把牛二一直藏着,叫这婚结不成?你看,这就差两天了,这不掐准了日子?唉,我这嘴呀,就是臭,这大麻烦惹的。”
“那金镯子你收了吗?”冬至问。
“我唬呀?这装烟咱不懂,那贵重东西咱还不懂啊?”
“还真的。咱这旮子,可不有给老婆婆装烟这一说法咋的。烟一装,就算儿媳妇认了老婆婆了。这还是满人留下的老规矩呢。”
“要没这个茬儿,鲁大虎敢有这个胆儿?鲁大虎他知道,这事儿叫三叔知道了,他往老太婆那擓一推,三叔也得给面子,要不你瞅三叔那么为难呢?三叔叫鲁大虎救了命,还是在老太婆那养的伤呢,伺候半拉来年呢?德哥你说,这事儿闹的,亲戚里道的,鸡窝里耍大刀喽!”
“但愿牛二在鲁大虎家里。咱就跟鲁大虎说,是曲大当家叫咱们来的,看他鲁大虎还不放人?”吉德说。
“那可没准儿?那鲁大虎要唬上了,一百头老牛都拉不回来?德哥,这事儿呀,还得他瞎老娘撒口才行?他瞎老娘王八不撒口,这事儿就难办了?德哥,你说我这命咋这么苦呢,为了不饿肚子,舍弃爹妈兄弟姊妹,跑这老远讨着了食儿,又遇见了牛二,这终身总算有了托负,可、可半路杀出个鲁大虎这鳖羔子,叫我好像从云中掉到冰窟窿里,一下子没着没落的。这牛二要有个三长两短,瞅见这江了没,我就一头扎下去,嫁给老王八,他鲁大虎也白捞毛?”
“云凤,你心肠那么好,牛二不会有事儿的。”吉德安慰地说:“你嫂子春芽儿怀个大肚子,给俺从关里老家这老远,邮来她贪黑起早绣的鸳鸯被俺还没热乎呢,就送给了你俩,你忍心说那些丧气话呀?这鸳鸯被可有说道。在《古诗十九首》中这样说的,‘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你嫂子这心思,够一说吧?”冬至说:“这还不明白,鸳鸯是成双成对,喻义夫妻。嫂子想啊,她不识字,只有以物示人。德哥呢,一见这鸳鸯被,就会想起她。骆宾王《从军中行路难》有句记思情怀的诗,‘雁门迢递尺书稀,鸳被相思双带缓。’德哥把心爱的鸳鸯被,转赠给牛二和云凤,那是寓意深长啊!”
“就冲这鸳鸯被,就冲德哥的心思,牛二也不会有事儿的。”云凤划着桨,眼里闪着灯花,“从打碰见德哥哥仨,咱就时来运转,没了苦,净喝甜水了。哎德哥,嫂子生个啥呀?”
“哼,是早该生了,得有两三个月了吧?”吉德显得尴尬的侷促,“俺这些日子忙活的,倒忘了拍电报了。嗨,这该死的脑袋!啊,生带把的,俺留后了。生丫头,俺有酒喝了。生啥,不管俺叫爹不是?”
“哈哈德哥你倒想得开。”冬至说:“那要生了,咋的家里也会来个信呀,这,不该呀?”
‘是啊?’吉德搁心里画开了魂,揪揪的,‘这不该呀?’
“丫头,前边儿黑乎乎的,就是江心柳毛通了。”老鱼鹰在后面紧划两桨,追上来提醒,“再往前走,就是火烧江了。”
“爷爷知道了,这就到了。”云凤不耐烦地说:“我算知道了豆角为啥挨掐,老弦子烦人!”
乌拉草 第173章
舢舨子贴进了江通子岸边儿,岸边上的泥土叫水桄的滑出陡隘子,露根的柳毛树树枝倒吊挂进江水里,舢舨子很难靠上岸边儿。云凤焦急地寻找靠岸的地场,吉德提醒地说:“找到船,就找到上江通子的道了。”冬至手挑着马灯,低头猫腰的手拄船头张望,“云凤,前边儿,前边儿!有两条江上队的舢舨子,看见了吧?”云凤答应看见了,叫冬至把灯吹灭喽。灯熄了,借着灰暗的夜光,云凤把舢舨子靠到那两条舢舨子夹空儿,停牢靠了,冬至摸到一条舢舨子上,拉着锚链上了岸,捞舢舨子前头托住沙地,拴好锚链,云凤头里上岸。
黑煞煞的柳毛树,叫江风吹得波苍涛涌,沙啦沙啦的齁齁。柳毛下没腰深的大叶樟夹杂着芦苇,绵连的厮混缠磨,如烟似醉。云凤扒拉开湿漉漉得像悠悠刚刚沐浴过女人披发一样抽打人脸的柳毛条,往里窥探。黑擦擦的柳毛挡住视线,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只有像似黑压压看不见的风鬼在耳边打呼噜。
云凤摸索的找到猫狗道,说声跟上,就长虫似的扒着柳毛树条,摸到四马架前的柳毛茬子垒砌的院墙旁,身子跪蹲在半人高的茅草里,怄双眼观察动静。
屋里静悄悄的,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纸印着一个佝偻的背影,不时的抖着肩膀传来两声咳嗽。
云凤摆手叫吉德一伙儿人等着,个个儿站起身,捋捋辫子上沾的树叶和草屑,拿着菜刀,义无反顾的朝房子走去,大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英雄气概。
到了房门前,云凤停了停,稳稳神儿,伸手拉开房门进去,敞开没关,留走时方便。转眼,窗户纸上印出云凤秀溜溜的身影,吉德一伙人清晰地听到:
“大娘,你一个人大半夜点啥灯啊,这不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哪又冒出了丫头,说话这个冲?”
“没听出来呀大娘?”
“耳熟!是云凤吧?”
“都说瞎子耳尖,真不假?我是云凤啊!”
“哎呀真是云凤儿媳妇啊,你咋来了呢,都想疯了我你呀?”
“瞎谝,就嘴上会说?你那么想我,咋不叫大虎吱会我一声呢?”
“这咋说的。大虎头脚回来,你后脚就叮上了,这回呀,你来就别走了,和大虎圆房得了?上回的镯子,你咋没带走啊,叫我瞎想浑想的睡不着?”
“圆房好啊,大虎他人呢?”
“他呀,掉魂了?说是等啥人没等来,就到北撇子鱼窝棚吃鱼去了。大虎等的人,八成说的就是你吧?”
“他们几个人哪,都去了?”
“几个人,闹哄哄的,我也分不清有几个人,反正有一帮子人,都去了。”
屋里沉默了。
吉德一伙儿人心凉了,‘牛二没在这旮子,叫鲁大虎弄到哪去了呢?’
“啊,我想起来了,那西屋好像捆个啥人,叫我听着点儿。”
“那屋还捆个人,知道是谁吗?”
“大虎能捆啥人,仇人呗!”
窗户纸上印的云凤人影不见了。
“云凤!你干啥去呀?”
“我到院子里看看大虎回来没有。”
西屋门,“吱嘎”响了一声。
“云凤!云凤!晚上江风大,看别抽喽着啊?你这孩子,还不错眼珠儿了,大虎叫你那么上心?”
院里灯光影下,有两个人影哈腰躬背猫行鼠蹿的,急速来到杖子院旁的吉德一伙儿人跟前,熟悉的人影面孔,吉德抓住牛二的手,紧紧地捏了又捏,催促云凤,“快走!”
“云凤!丫头你听好喽,我知道你把人救走了。我造的孽,我不能再叫我儿大虎再替我扛着。”大虎娘拄个烧火棍似的柳条拐棍儿出现在房门口,齁喽齁喽地冲黑里大声喊道:“从打你把我给你的镯子掖在棉被里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做不了我的儿媳妇。谁好人家的丫头,愿嫁给一个胡子。我儿大虎孝顺啊,他把娘的话搁在心里,拿这个你相好的命来换你,我心目中你这个儿媳妇,这太损了!我知道,你是我家老三的干侄女,大虎敢这么做,都为了我这瞎老婆子。丫头,我这都念你伺候过我一场的份上,快走吧!等那头犟驴回来,一根筋,死胡同,拧上劲儿了,恐怕你走不了,还得搭上一条人命,不是你相好的,就是我的大虎啊!大虎整这一盖帘子,粘豆包算沾上了,论人情世故呀,老三我和我儿大虎对他有恩哪,大虎也是死罪可饶活罪逃不过啊?这大绺子,老三容不下瞎说八道的。孩儿呀,大娘对不住你了,怪就怪咱瞎老婆子吧!”
一伙儿人,猛然听到大虎娘静寂中的天惊地骇的话音,吓了一大跳,愣神的听完,激动得眼潮唇颤。云凤从松开绑在牛二身上的绳子时起,就一直攥死牛二的手,拉拉牛二,走到院门前,双双跪下,“老太太,你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我俩给你老磕头了!”
“哪来那么多礼数这孩子?”大虎娘挥着拐棍儿,急切地催促,“快走、快走啊!”
云凤捞起牛二,向吉德一伙人一招手,“快走!”老鱼鹰在岸边接住云凤一伙人,压低嗓子问:“找到了?”云凤说:“找到了!”老鱼鹰拽起锚链,“快上船!”呼噜呼啦人开始上船。
“哈哈哈啊呀,胸膛打眼儿,内腔透风了啊!猫拦老虎,哪只眼睛瞎了呢?云凤妹子,你留下吧!”鲁大虎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的,冷丁出现在船头前,透着囊中之物的喜色,打着酒嗝,“人都来,走啥走啊,老太太还等圆房呢。牛二这小子正好赶上,就当我的傧相吧!哈哈哈弟兄们,把新娘子请下船吧!”
**个人的枪口,从柳林中探出头,人就跳到船头前。
“大虎!”老鱼鹰像老黄忠,凛然的捋着鹤白的虎须,又似当阳桥上猛张飞,大声断喝,“你别胡来,老鱼鹰在此!”
“嘿唬啥呀老鱼鹰,我鲁大虎敢做下这事儿,就是吃下了豹子胆,还怕谁了呀?云凤是个个儿给老婆婆装的烟袋,今儿又个个儿送上门的,你老绝后头是不知这老礼是咋的,还是倚老卖老装糊涂啊?”鲁大虎桀骜不驯地不把老鱼鹰放在眼里,我行我素,“我就按这老礼儿了,你能咋的我你个老不死的?”
“鲁大虎你又上驴劲是不?鱼鹰爷爷这可是大当家的干爹,他绝后,那你眼里还有大当家的吗?”云凤发疯的指着鲁大虎,歇斯底里的大骂,“你也有老娘在堂,说出这畜生都不如的牲口话来,我都替你害臊?”
“骂,骂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我不跟女人瞎扯,好男不跟女斗。哎牛二,我不跟你说了嘛,立秋那天你该跟你的小樱桃结婚还结婚,她那个她爹订的男人我做了他,不就完了吗?你看你随了你的心愿,我也还了我老娘的心愿,两下都合胃口的事儿,咋还把老爷子惊动了呢?瞅这整的,整的老爷子多不够脸儿这个?也整的我两面不够人,骑老虎下不来了,我也只有砸了锅,沉了船,抽了锅底的柴火了?”鲁大虎断然的一挥手,“崽子们,抢亲了!押上娘家人,拜堂!”
“慢!”吉德跳下船,走到鲁大虎面前,“鲁大哥,你宅心仁厚,一向不欺负人的。你老娘相中云凤是实情,也不假,可云凤不认可呀?她和牛二已有婚约,这就强人所难了?你硬来,嗤尿,戗嗓子,强拧的瓜不甜不说,也太霸道了不是吗?咱绺子扯大旗,保的是一方平安,不欺负百姓,你这行为,有违山规,这是绑老百姓的票,你可知罪?”
“大少爷,违不违山规那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云凤是我们绺子上的人,我这也不算欺负老百姓,违背了哪条山规?”鲁大虎上了颟顸劲儿,对吉德的话就当擀面杖吹火。“我问你,那牛二呢,你咋说?”鲁大虎叫吉德问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的强词夺理,“我告诉你大少爷,我打逮你那天,我就一向很尊重你,你别撕破脸?这事儿你别跟着瞎搅和我跟你说,别说我翻脸不认你大贵姓啊?你有老婆的人,哪知在场这些全打光棍儿人的难处啊?我三十好几的人,胡子也是人,我******就不该说上个老婆吗?崽子们,平常我鲁大虎咋对你们的,还不上?”
“上!把鲁大虎给我捆喽!”
两下僵持之下,曲老三陡然出现,横空大喝一声,众啰喽一向以曲老三之令是从,愣眉愣眼瞅瞅鲁大虎,二话不说,拿下了鲁大虎。
“大当家的,崩了我!我三十好几了,整天枪里来弹里去的,替你挡枪子儿,没功劳还有苦劳吧?咱老娘瞅上的包子,狗来抢食,我能眼瞅着?我绑人,不就想讹个老婆吗,有啥错?我告诉你老三,老娘相中的娘们,不管是玉皇大帝的七仙女还是皇上的格格,我定弄到手,叫我那瞎老娘高兴!哼,有云凤这天仙,我鲁大虎还不想死了呢,艳福谁不想享受呀?老三,你拔我一根汗毛试试,问我老娘答应不答应,你敢吗?”
曲老三弃船上岸,瞅也不瞅醉哞哈的鲁大虎一眼,就一声不吭的倒背着手,顺毛道走向四马架。众人拥着还拧在酱菜缸里耍髻子的鲁大虎,跟着曲老三进了院子进了屋。曲老三进门,见了大虎娘,叫声“娘”,“噗咚”跪下。
“是老三吗?”说着,两手摸摸馊馊摸着曲老三的头,“我儿这是咋啦,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好的下啥跪呀?”
“老三对不住娘了,该跪!”曲老三梗直脖子,“崽子们,鲁大虎夺人所爱,绑票害人,执行山规!看在老娘一个孤寡,一把屎,一手尿,拉扯大不易的份上,死罪可饶,活罪不免,折罚二十大棍。”
“是!”
“老三哪,你有情有义!”大虎娘搂头抱住曲老三,抹哧着,泪花闪闪地说:“这畜生,该打!”
“三叔,你别激溜,瞅在干侄女面上,饶了鲁大哥吧?”云凤拉一把牛二,给曲老三跪下,“亲不亲,一家人。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娘的面打她儿子,太……”
“打!”大虎娘颤巍着手,指着外头喊:“你们不打,我就动手!”
“我愿赌服输,动手啊,听见没?”趴在院子里柳条垛上的鲁大虎,听老娘发话了,叫喊:“娘!儿不孝,惹下这人不人狗不狗的大祸,连累你老生气了,该打!”
“三儿,你干爹不夺你的面子,大虎作下不是人的事儿,该打!”老鱼鹰在窗下求情地说:“不过,这事儿事出有由头,云凤不该装那袋烟,更不该拿话哄骗老太太,鲁大虎又是个孝顺孩子,咬了死筋头,认了死理儿,才绑了牛二,要挟毁了这门亲事儿,是该打该罚,就打几棍子罚戒一下算了,叫他长长记性。那二十棍下去,人打瘫了,谁伺候啊?”
“听爹的,就不忍心打了?”曲老三两难地又果敢地说:“可我是大当家的,由不得我念私情,打还是要打,减十棍。”
静得吓人,“嘭!嘭!……”曲老三一直跪着,老娘涕泣哭着,在场的人酸心的,气愤归气愤的怜悯着,老天只有默默数着‘一、二、三……’
临走,曲老三给大虎娘磕了三个响头,留下十块大洋,又把鲁大虎搀回屋里炕上,敷上治枪棒伤的鹿角粉,安抚地说:“兄弟好好养伤,云凤我带走了。等天下太平了,我给兄弟张罗一门好亲,叫老娘抱上孙子!”鲁大虎感动地说:“我鬼迷了心窍,叫大当家的分神了。”又拉着牛二的手,“兄弟,到嘴的肉叫你抢去了,你好好享用吧,我没那个福份啊!你要欺负云凤妹子,我可不饶你小子?”牛二也感动的拉过云凤,邀请鲁大虎喝喜酒。
牛二结婚这天,艳阳高照,天爽气爽人更爽,全圩子人不用请,都来捧场看热闹。
牛二一身的长袍马褂,肩挎彩绸红大花,笑挂在脸上有些牵强,老有啥事儿惦记着。
冬至明白,拽起牛二,快步走向去小樱桃家的道上。
“干啥呀冬至你这,坟圈子还有活气了,我不去?”
“了却了你的心愿,打今儿往后都安分守己过日子,不许再扯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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