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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哎呀我的妈呀,你绕来绕去这蚊子大喘气,没憋死我?”美枝子、代子和邓猴子一样的摇头嗤笑,“你个小东洋,还有豺狼想吃嫩草的心思?”
“岁月蹉跎,东洋人还没有到肆意妄为的时候,我有那心没那力呀,哪敢太岁头上动土啊?”杉木刁钻古怪的苦着脸,“我是叫你拿这宝贝玩意儿,贿赂三姨太,先拿下兰会长的臂膀,兰会长听她的。”
“哈哈哈好个杉木啊,钻娘们裤裆?”邓猴子嘲讽的又佩服杉木的好眼力,“你知道兰会长和千里嗅是师兄弟,又知道兰会长知道吉老大跟老毛子捣腾小麦,怕兰会长不会听咱喝,想兄弟阋墙,拿这小恩小恵打动三姨太,先俘虏了三姨太,叫三姨太吹枕头风,搞定兰会长,高招!哈哈……啥事儿也瞒不住杉木君哪!兰会长确实对三姨太的话言听计从,三姨太确实也能左右兰会长,这点上,杉木君就是啄木鸟,知道从哪下口有虫子,啊?”
“姜太公钓鱼不用鱼饵,那是愿者上钩。咱比不上姜太公的侠逸诲瞑(ming),咱是诲淫诲盗,这鱼饵有了,还不行,还得有个好渔翁啊?”杉木眼盯着邓猴子说:“你看,这打渔撒家谁唱最合适呢?”
“杨修早识破曹操鸡肋的苦心,这二百块大洋是烫手的土豆啊?”邓猴子卖乖拿缀的答应杉木地说:“蟾蜍掀门帘子,我就露那么一小手!哈哈非我关老爷子谁也,华雄拿头来!哎杉木,猪八戒拱破窗户纸,也装不了大象,管那点儿小玩意儿还不行啊?兰会长给了三姨太面子,应付咱一下,说没钱,咋整?”
“邓会长就是痛快!这钱吗,好说。兰会长要多少咱掏多少,亏那块,咱补。可咱得有个抓手,过后兰会长不认账咋整?这样,拿收来的麦子作抵押,他不给钱,咱就要麦子,我也渉足捣腾一把。哈哈……”杉木抹下脑门子上渗出的虚汗,冷笑两声,“这劫船,可是冒险的事儿,我又无一兵一卒,怕难赴这鸿门宴哪?”
“锵、锵锵、锵锵锵!”敲拉门声。
“是松木一郎。”杉木叫美枝子开门,松木进来拿眼神叫杉木出来,“松木一郎,邓会长不是外人,你说!”松木一郎上前一步,贴杉木单腿跪下,用日语说:“咱的几个浪人,在面包房糗巴波丽亚科娃时,见吉老大去找涅尔金斯基,临走时,托涅尔金斯基去跟洋毛子拖轮说一声,叫明儿开船。”
“哼,这说曹操呢就来了,没听错?”杉木疑虑的问,松木点点头,“不会错。吉老大还买了好几大包的大咧巴。”杉木瞅着邓猴子问:“咋整?”邓猴子咔巴眨巴猴眼地说:“临时抱佛脚,打点打点,求穿山甲绺子。”
“穿山甲,他可吃鱼不吐骨头,这佛脚不好抱啊?”杉木跟刘三虎打过交到,深知刘三虎的为人,惑然地说:“是骡子是马,不遛也得遛呀,这都屎顶腚门子了?松木一郎,你跟刘三虎有一面之交,拿五百块大洋,走一趟,务必劫下吉老大这艘运粮船。劫下这船粮吗,豁出去了,舍不了金刚钻儿揽不来瓷器活,全归他。船是老毛子的,还是不惹麻烦,事后放了。快去!”
“记住,火烧江第二个江通。”邓猴子叮嘱一句,“那江面窄,柳条密,便于打劫,好设伏。我安排人作内应,火起为号。”
松木一郎这一去,尸横荒野,鬼魂无处安身了。
吉德马帮寄养在各喂养庄稼院里的二十几挂胶轮马车,从牛家圩子赶出,一溜烟儿的人叫马嘶,乌秧乌秧的,向南奔向姜家圩子的姜板牙家,运小麦。
这一功劳,吉德得感谢小鱼儿,挽狂澜于既倒。小鱼儿看吉德忙里忙外的,为麦子还都没全上场,收购不理想犯愁,就返回家,撒娇赖缠的说动姜板牙,叫各家租地户赶工上场打麦子,凑足了二百多公吨。
“哈哈,都来了!”小鱼儿挽着姜板牙胳膊,从敞开的大门迎出来,见了吉德嘻嘻的瞅下姜板牙,就丢下姜板牙,蹦蹦跳跳的跑到吉德跟前,满脸的喜色,盈盈一水,“德哥,咋才来?瞅看这天,阴乎拉的,快装车吧!各家租户早送来了,都在西大院粮囤场院里,劳金没下地,都等着呢。”
牛二爹和土狗子爹跟冬至一帮哥们的爹们,牵着打礼儿马,进院子里的场院拉麦子。
吉盛从后面赶过来,先见了姜板牙,就凑到小鱼儿前,蜜里调油的嘻嘻,“小嫂,你本事真大!这火燎腚的,才两三天就整了一洋轮,可解了俺大哥燃眉之急了。小嫂,别嘎巴俺大哥了,腻不腻呀?走,领俺到你家里转转?”小鱼儿眼里一洼秋水的呱哒下吉德,“德哥,我陪三弟去了。”吉盛拉着小鱼儿的手,“走吧小嫂!”小鱼儿忸怩地瞅下吉德,不好意思的拉开吉盛的手托在手上,“啪”打一下,嗔怪的说:“规矩点儿,哪有小叔子跟嫂子拉拉扯扯的?老嫂比母,你自尊点儿?”
“咦,还真当回事儿了?”吉盛嗔笑的瞅下小鱼儿,又冲吉德一抹虎脸,“就隔个你!小嫂别管他,咱走!”
进了姜家大院的前院,吉盛睁大眼睛踅摸的张望,“这深宅大院喝亮喂!庄稼院就是庄稼院,这车马犁铧的,这院,够垧巴地大了!”小鱼儿掐着胸前的襻扣儿卖弄地说:“这还大呀?我老叔家那才叫大呢,垮垮搭搭的能当跑马场了?”吉盛遛遛达达地问:“你老叔家在哪噶达,谁呀?”小鱼儿扭扭搭搭地说:“我老叔家在不起眼儿的地场,前山屯,紧挨靠官道的偏脸子沟。像我爹似的,人家都叫我老叔外号,姜老牙。”





乌拉草 第213章
“啊?呀呀!”吉盛惊讶的一扭头,撞在大院的后院二门柱子上,“姜老牙,咋会是他?”吉盛捂着脑门子,揉揉的褶着,“姜子牙封完神没位了,猱你家门上蹲着啦,咋踹俺一脚呢?”小鱼儿咯咯的大笑,“活该!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吉盛说你还笑,“俺直想你老叔了?”
“听你的话音儿,你认识我老叔?”小鱼儿打量着一脸苦相的吉盛,吉盛遮遮掩掩的还是说了,“俺闯关东那会儿,在一家借宿时,听说过。你老叔,可不是个物了?都那把年纪了,还欺贫压穷的挤兑人家小姑娘,想纳小呢?”小鱼儿哈哈苦笑两声,有感触地说:“纳小?情投意合,还叫纳小吗?我老叔,是大了点儿,那有啥呀,有钱呗!哎,你可快亲上加亲要结婚了,还有闲心怜香惜玉的?那姑娘叫啥呀,是不是你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吉盛在后庭院李、杏、樱树下转悠会儿,就一步跨进一个角门,“那姑娘叫彩云,挺有骨头的。是俺青山大哥的侄女。俺喜欢?俺倒是看那彩云,挺嘎巴俺大哥的。”小鱼儿嘿嘿地说:“你不用酸我?你大哥有爱人肉,谁见着谁不稀罕呀?我为啥千金小姐愿落个做小的贱名呢,就是喜欢你大哥这一点,谁瞅谁爱。一个爷们,要叫没人喜欢,那还叫爷们吗?”吉盛哦哦的说:“小嫂,你不用心悬着?那彩云好心有好报,伺候一个过路借宿的,在她家生病了。那人是一个财主的大少爷,俩人王八绿豆,瞅对眼了,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小鱼儿啊,“姜、蒜、韭菜化为齑(ji)粉,这啥味呀?我老叔这不落下个骂名,白捞毛了吗?”吉盛在院墙的一堆芨芨草旁蹲下,手抚弄着,又拿鼻子凑近闻了闻,逗着小鱼儿,“毛嘟嘟,双眼皮儿的大眼睛,这个活亮,水水的,波光涟漪……啊,我吉老大哪放得下呀?”小鱼儿嘻笑的拿手潲下吉盛后脑勺的头发梢儿,“你个贼小子,拿你小嫂开涮哪?”
“哎哟小鱼儿,你这和谁打情卖俏呀,还动手动脚的?”
“呀香香妈呀!”
吉盛一惊,忙站起身,朝香香一望,香香和吉盛俩人,愣住的呆一下,吉盛啊啊的向香香点点头,难为情的笑笑,拉起小鱼儿就跑出小角门,憋憋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救命啊”惨惨还透射放浪的叫喊声,跑到另一个角门前,吉盛实在憋不住了,蹲下来“哈哈哈”的大笑。小鱼儿是光头没戒疤的和尚摸不着庙门,被吉盛拽的也蹲下了,又笑又乐的,“你瞎乐啥呀乐成这样儿?”吉盛收又收不住乐劲儿,嗤嗤地噜苏,“救美!你问俺大哥去?”小鱼儿一脸的木然,扒拉着吉盛问:“你一见我香香妈乐成这样儿,你叫我问你大哥我不问你,我有病啊?”吉盛抹着满脸乐出的泪水站起来,嗤嗤的还是冲小鱼儿直笑,“那天大哥铺子开张,俺就不敢看你香香妈一眼,一看就想……哈哈哈……笑。”小鱼儿哈哈受感染的拉吉盛进了角门,“哎呀这谁住的小院呀,干净得半截草棍儿也没有?”
小鱼儿打开房门,把吉盛一把推进屋,“咯咯咯!”指着吉盛问:“你说,我香香妈,在你哥们手里,落下了啥把柄了?”吉盛装模作样的满屋扫了一遍,抽抽鼻子说:“雅致!阔气!又古色古香,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幽香,像茉莉,又像玫瑰,又像丁香……嗯,墙上琵琶半掩面,未闻其声便知其人;小几上围棋星罗棋布,瞎子不详黑白,耳闻胜败;端秀明代小楷隽永,人之初,本无性,人长大,性乃迁……啊还有水墨丹青,嫦娥驾凤奔月,哈哈新意!这小姐琴棋书画,真乃别具独到,不以常人为伍啊?”吉盛旁若无人的走近窗前,歪头从四周糊窗户纸中间的玻璃窗往屋外看,“大杂院的农家,有这么一块净土,闹中取静,悠哉!一棵小树上,几只喜鹊喳喳叫,恬淡幽静,世外桃源啊小嫂!一只灰蓝头点儿带花纹尾翼的鸽子,在庭院地上悠哉游哉的,悠闲自在的散步。哎小嫂,这只鸽子,站在俺大哥袖头时见过的呀?啊闹了半天,鸿雁传书啊!嗯啊,这么个秀美的闺阁,你大家闺秀的,干啥非得赶那****的生死场,当那小的呢?”说着,拿眼睛盯盯的瞅着葫芦里的小鱼儿,“啊?”小鱼儿这才悟道,吉盛不想说出一见香香妈就笑的根由,而竟任拿这神兮兮的样子逗她,小鱼儿抓起笤帚疙瘩轻轻拍打着吉盛,“你个坏小子,聪明过了头,满肚子的鬼心眼儿?”吉盛扬着手,抵挡的干笑着。
“小姐,老爷在猪圈那擓碰见我了,”一张饼子脸贴在窗玻璃上,“叫我招呼三少爷,车快装完了,叫赶紧去呢。”
吉盛和小鱼儿俩人出了屋门,吉盛扫了招呼他的老婆子一眼,禁下眼,拉着小鱼儿紧走出了角门,边走边嘟嘟,“这老婆子谁呀?穿个挎篮的埋汰大布衫子,小冬瓜头、黄瓜脖儿、葫芦肚、蝴蝶袖、麻杆儿腿、大片脚的,咋长成这样啊?你家这,美的,美得贼拉拉的打眼儿。丑的,丑得贼拉拉的打眼眶子。天上嫦娥,地下鬼怪,两重天哪?”小鱼儿紧跟着吉盛,“她呀,一个讨荒的孤寡,叫丑婆。喂猪、鸡、鸭、鹅、猫、狗的。”吉盛走着对小鱼儿说:“你爹心眼儿够好使的,啥人都留?”小鱼儿指给吉盛道,“我爹这人说坏也坏,说好也好,分啥事儿?这丑婆,是我妈可怜,收下的。”
“这五千石小麦,你爹整的够麻利爽快的。”
“爽?也不易。德哥要的急,小麦还没全上场。管家胡六给我爹出一招。地租不一垧一石吗,交麦子的,地租少收二十斤。不交麦子的,不许外卖,谁卖,地收回。这招,我爹也是割肉啊,豁出去了?他又联络些大户,这才凑够五千多石。”
“你爹这是卖姑娘啊,豁老本了?”
“灾年他也减租,丰年再补上。这回是干拉,少收了不老少地租。德哥赚了,他也挺高兴的。为了我,他啥都能豁出去。”
“俺大哥是有艳福还有财命啊!”
一溜溜马车出了大门,吉德坐在车上招呼吉盛快上车,“小鱼儿,把账核一下,别亏了你家的。”姜板牙呵呵的摆手叫吉德快走,“姑娘都搭上了,我亏多了,还账呢?”吉盛上了车喊着说:“大叔,那你搭上麦子,那不更亏了吗?小嫂,算好了,柜上找仇九给大叔糗钱去呀!”姜板牙瞅眼向吉德挥手的小鱼儿,向吉盛喊着,“老嘎哒,啥钱哪,先赊着!”
马车到了码头,土狗子和土拨鼠正指挥吉星脚行扛大个儿的“劳巴力(出苦力的) ”装船。江上绺子掌包的鲁大虎和东北军保安团驻黑龙镇的郝队长两人,倚在麻袋垛上抽着卷的喇叭桶,云山雾罩的不知吹嘘着啥玩意儿,见吉德和吉盛跳下车,围上来,“大少爷!大掌柜!”鲁大虎说:“大当家叫咱带十个弟兄押船。”郝队长喊过傻大个和大男孩儿,“我军令在身,不能像鲁掌包那样亲自上阵了,这两个兄弟跟去,保驾护航。大掌柜,见谅啊,就这点儿权,一点儿意思吧!”吉德谢谢的喊来冬至,“这是德增盛的外柜,叫冬至。这次他跟船走,有事儿你们协商。”冬至把手搭在腰间德国驳壳枪上,“鲁掌包,这活咱可是生手,打枪练过,可不比你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啊!”鲁大虎拍下冬至,“这活,这江面,咱熟!再说了,谁会打劫,又有谁敢打劫呀?哈哈……”
“鲁掌包,豪杰爽亮!”邓猴子从江坎儿上下来,走过来,“江湖险恶,不可大意呀!这次德增盛向外出口小麦,是好事儿,也事关重大啊,不可出现半点儿差池。我这当会长的,忧心忡忡,忐忑不安,为防万一,商团派两人跟着。这样,我也算尽了一份力,心才会安然哪!吉大掌柜,商团呢,你也知道,是自卫的武装,按家抽丁,按铺摊钱,家巴什不行啊?跟鲁掌包手中的家伙比,那可是天壤之别呀?你看,楞头青背的是套筒子,王小二肩上挎的是啥,连珠枪 ,装装脸吧!真出啥事儿,也就搪搪,顶不了多大用。吉大掌柜,踏进杂货行,暂露头角;又栖身粮业,初试牛刀;渉足木材业,蹉跎艰难哪?我可好心说一声,那杉木可不是等闲之辈,能在咱这儿没开埠地场站住脚,他看你挤了他的地盘,能眼睁睁管掉泪呀?啊,你少年得志,王八坑深或浅,唉,不说了。你还有啥需要我邓会长的,尽管说话,我定尽微薄之力。”
“这就叫会长费心了,吉德感激不尽,多谢!”吉德一抱拳,“邓会长,这出关‘文牒’,农商厅、海关公署已发至商会,为何……”
“你看,你不提我倒忘了,这扯的,把正事儿给忘了?”邓猴子忙撩起长袍大襟掏兜,“我就是给你送这个来的,这真是,人老了,给你,拿好喽!这要弄没了,你就得打马回朝了?”
“冬至,拿好了。”吉德从邓猴子手里接过文牒仔细看了看,交给冬至,又说:“邓会长,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俺得忙去了?”
“你忙!你忙!”邓猴子一张手,看着吉德的背影,冷冷的脸上掠影一丝诡笑,又拉一下王小二,耳语叮嘱,“你都记好了,别忘了,火烧江第二个江通。”说完,掏出十块大洋,往楞头青手里一跩,“哼!跟‘红胡子’做买卖,美吧?”又转身望望桅杆丛林百舸争流的繁忙码头,“黑龙镇好窝子呀!地居重塞,东近俄彊,南控沃野,北据松花江,为赴俄及富、宝、临、绥、抚等县出入之门户,又为各金厂往来必经之咽喉,上通三姓府道、东省哈埠,贯于吉林长白山,舟车四达。草莱辟为桑麻,人烟日臻辐辏,富商大贾聚于斯,发展之速有一日千里之势啊!这稻米、粮谷、煤炭、木材、吃喝用度集散地,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商家聚散得失的天堂,吉老大你的敛财梦,这回一枕黄粱,黄粱一枕啊!”邓猴子发完感慨后,转身上了马,冲人头簇动中的吉德,不怀好意地喊:“哎吉大掌柜,一路顺风啊!”大白马屁股上挨了两鞭子,撩起四蹄,哒哒跑起来。邓猴子得意的嘿嘿两声,“顺风你个姥姥屎吧,王八翻个子,蹬四爪喽!”
吉盛看着身后的楞头青和王小二,心里犯嘀咕的拉拉走在前头的吉德,“大哥,俺看邓猴子派那两个团丁没安啥好心?”吉德瞅瞅吉盛,“大哥不傻,俺会叮嘱冬至的。”吉盛追问:“那你咋不回绝了邓猴子?”吉德扳着吉盛的膀子悄声说:“你不留,那出关文牒,邓猴子就会推委不拿出来?他这是出一筹要一码,跟俺讨价还价?身后那两个人,邓猴子帮咱押运是假,至于是监视还是另有所谋,俺还琢磨不透?不管咋的,是个累赘,叫冬至还是得防着点儿,不能拉蛄喽?”吉盛说:“俺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准要使坏!”吉德说老弟忧虑得是,“不过,也别想的太多?”吉盛说这头一船,你咋不跟去呢?吉德说:“你大哥现在就差不会分身术,爹娘少给生了几个胳膊几条腿了?俺送走这一船,还要多设几个收购点,东兴镇啊、富锦镇啊、丰乐镇啊、梧桐河了。还要联络火磨坊抓紧加工白面,这样的话,比直接卖麦子赚头大。”吉盛佩服的夸赞,“大哥就是脑子够转儿!你想做多久?”吉德在冬至爹的马车停下说:“这得看老毛子的订单。今年老毛子那边儿闹灾荒,红胡子(苏俄红军)和白胡子(反苏维埃的白匪军)又战事不断,缺粮啊!”然后,叫车旁的冬至,“搭个肩,来个立肩的。”吉盛扶扶地说:“大哥你行吗二百来斤呢?”吉德扛在肩上颠颠正当,“你哥不行,你来一袋试试?”
冬至也喊老三来一袋,还没等吉盛答应,就把一袋搭在吉盛肩上,吉盛绷绷的两腿抖抖的刚挪两步,身子一栽歪,“娘呀!”就噗咚连袋子一同栽在地上,惹来一片哄笑声。冬至哈哈的扶起吉盛,冬至爹从船返回来责怪冬至,“三少爷他不像你泥里水里轧巴的人,他身子骨单薄又没干过重活,你折腾他干啥玩意儿呢?三少爷,遛达去。”说完,哈腰从地上绷起吉盛跩在地上的袋子,一较劲,个个儿轻轻松松扛在肩上,扭头对着冬至,“你别再调离三少爷了,他还小呢?”冬至冲吉盛摊摊手,两眼冲他爹背影一瞪的,吐下舌头,“给咱搭个肩吧!”吉盛搭肩时,眼睛挲摸着楞头青两个人,对冬至悄悄两句,冬至点点头,“我知道了。”
夕阳洒下束束鎏金,红霞挂在天际,码头空了,马车也空了,五千石小麦已装完船,收锚系上缆绳,两艘拖轮,冒着浓浓黑烟,拉着响笛,徐徐驶出码头。
岸上的人,向船上的人挥着手,吉德两手做成喇叭桶,向冬至喊着,“一路顺风!装完木头就返回来,别耽搁啦!”冬至挥手的喊着,“知道了,回吧!”
拖轮披着一身晚霞的余辉,渐渐远去。
吉德回到柜上,听二娃报来不好消息,杉木、邓猴子买通刘三虎,要打劫运粮船。
消息是这样来的。
二娃、小乐和程小二,在铺子里忙活一天了,铺子上轧板儿,就相约一块堆儿,到东二道北街,孙二娘新开张的小馆子喝酒。
路上二娃说:“小乐你做东啊!”小乐说凭啥是我呀?程小二手搭在二娃的肩上,“不是你二娃说,今晚儿你请客,要到巧姑那旮子喝酒的吗?我和小乐,是陪你来的。你要耍赖,咱换个馆子,不去那儿了啊?”
二娃自打当上油盐酱醋茶和日杂柜头后,可精神多了,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人在衣,马在鞍,一身可体的花大呢蓝布长袍,人打扮得有有模有样的,不再水裆尿裤的了。两桶长流水的鼻涕不见了,就是还留有两条长年鼻涕沤的红印儿,没有完全消失,残留着往日的邋里邋遢劣痕。人干的事儿称心了,精神头上来了,心情就爽了,心里就有事儿想了。都说富贵思****,二娃也想媳妇了。他早就看上了孙二娘的独女,就是个个儿原先损搭搭的,想也是白想?这当上了柜头,就像县官戴上了乌纱帽宰相穿上了蟒袍,心里不再诿诿诺诺的见人矮一头了,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儿了。今儿,拉上小乐的程小二一块堆儿喝酒,就是要搭搁搭搁巧姑。
二娃一听程小二这么说,忙拉住程小二,“我做东!我做东!你俩往后愿意来,我都愿做东。咋样儿小二,我够哥们吧?”小乐说:“你平常花点儿钱比抠你后门都难受,屎都不愿拉一泼,咋这回变大方了,还是心里有鬼吧?”二娃挺挺身的冲小乐靠着,“我心里有啥鬼,你说?你说?”小乐一笑,躲在程小二身后,“你有没有鬼,你心里知道?”程小二拉拉挡挡的哎哎,“二娃也大了吗,想搞个老婆这有啥呀?你二娃要看上了巧姑,我做大媒。不就一个小丫崽子吗,包在我身上。不过,二娃你要天天请我到孙二娘小馆子喝酒,否则,哼,这个大媒我可不做啊?是不,小乐?”二娃作揖的求饶,“你俩是爷,我是孙子,还有啥屁,一堆儿嘣出来?”
小乐和程小二笑着,一齐搂住二娃脖子,一起挤着要进孙二娘小馆子门,门太窄,小乐和程小二卡在门外,二娃先被挤进屋里,二娃拿眼睛一扫,靠窗户的桌子,早坐两伙儿人在喝酒。




乌拉草 第214章
店小二,二十啷当岁,看有客人来,马上堆起肉蛋脸儿迎上来,“客官,几位呀?”二娃还是习惯的抽抽囔囔鼻子,摆摆头,装出大家派头的大架子,伸出三个指头,“三位!有啥拿手招牌菜尽管上。”随即三指头一收,大拇指翘翘的往后一勾,“我做东!”小乐和程小二扒着门框探头,看二娃的显摆小样儿,嘿嘿的窜进屋,一拍二娃,“二爷,请人,兜有钱吗?”二娃看小乐和程小二恶作戏,一拍长袍,“不就钱吗,掏出来怕吓得你俩眼睛穿稀?”店小二看这仨人滑稽,噗嗤一笑,抹着桌子冲灶房高声喊道:“又来三位小爷们!”半截花布门帘里女人亮着尖嗓子,“知道了!”二娃、小乐和程小二坐下后,店小二报着菜名,“酱肘花、炸小虾、干煸漂子、炒豆芽、拌豆腐、酸菜粉、溜三样、炖鲤子、蘸酱菜……”二娃一摆手,“别秃瓢儿和尚念经了,挑好的,先来六盘。要快啊,咱饿得前腔搭后腔了这都?”店小二又问:“喝点儿啥?有老山炮、老白干、老烧子、老高粱,还有德增盛新货,黄县来的,老龙口。再就是德增盛掏换的新鲜玩意儿,大山里酿的,醇醪夫人果酒。”二娃说:“老山炮一提溜,老龙口一瓶。”小乐忙说:“太多了二娃,喝不了?”二娃摆摆手,“听作东的。你俩小子咱还不知道,最能灌了!那回土狗子和土拨鼠办喜事儿,你俩喝的,闹洞房,那作的,整个大紫茄子吊在幔帐绳上,叫土狗子、土拨鼠和春花仨人咬,那滑溜的,他仨一咬,你俩就一拽绳儿,他仨就亲上嘴了。这还不说,你说你俩损不损,都损秃噜皮了,还叫春花胯裆夹那大紫茄子在屋地走一圈儿,啊哈哈……”程小二哈哈的说小乐,“你喝的熊样儿,死鱼眼,叮叮的盯住大丫儿。大丫儿叫你叮的,臊得白净脸通红。你小子还够够的往大丫儿身前凑,凑凑的,脑袋瓜子就搭在大丫儿胸脯上了。大丫儿那脸儿,臊的,红一阵白一阵的,没惹乎你。要不是春花的喜事儿,大丫儿那针儿扎儿火燎的,还不把你小子狗头摘下来当倭瓜踢呀?”二娃一乐,“你俩那天晚儿,一个癞蛤蟆,一个青乖子,二五一十,谁也别说谁了,插根儿尾巴,比狗还狗,狼都得管你俩叫八辈祖宗?”小乐和程小二不约而同拿筷子一齐敲二娃的脑袋,“你小子,一呲牙,两边喷尿,满嘴沁大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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