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二掌柜、牛掌柜,请坐!请坐!”
二掌柜和牛二谦让一回,就坐下了。王福又给乌鸦嘴递个眼色,乌鸦嘴笑着点下头,忙走两步,把杉木从地上扶起,让到座位上坐下,然后向喽啰们挥挥手,喽罗们又把石川、稻田和岛野弟弟从地上捞起来。乌鸦嘴点头哈腰地对王福说:
“大当家的,二掌柜说的对撇子不?不过,岛雄死罪可饶,活罪难免!这小子******忒不是物了,太拿咱兄弟不当玩意儿了,也没把大当家您放在眼里呀,目空一切,有恃无恐吗?对这套有眼无珠的玩意儿,理应按山规责罚,大当家的您看……”
王福拿起水烟袋,装着烟问乌鸦嘴:
“‘花舌子’,按山规该咋样责罚呀?”
乌鸦嘴说:
“这小子干的事儿太缺德了,应挖双眼。”
岛雄二一听,扑咚跪下,哀求地说:
“大当家的,手下留情啊!我哥要是没了两眼,往后可咋生活呀?求求大当家的了,可千万别……。”
二掌柜向岛雄二摆摆手,然后抱拳,对王福恳请地说:
“大当家的,剜一目,留一眼吧?驱逐出境,滚的越远越好!”
杉木忙站起,对王福深深一鞠躬,泪流满面地说:
“大当家的,心比天宽,开恩呐!”
石川和稻田也九十度大哈腰,附合地说:
“放岛雄一条生路吧!”
王福“咕噜咕噜”猛抽两口烟,镇静自若地说:
“就依二掌柜所言,‘花舌子’,做吧!”
乌鸦嘴扯着公鸭嗓儿,一字一板地拖长声喊道:
“剜左眼啦!”
‘秧子房掌柜的’,一只手操起抠眼勺,一只手搂过岛雄的头。岛野已被一碗送行酒灌得晕晕乎乎,梦呓地胡说:
“砍头就砍呗!搂搂搜搜的干啥?你利索点,哎哎哎哎……扒我眼皮干啥?”
‘秧子房掌柜的’狠狠叨叨地说:
“小子啊,咬住牙,爷爷动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岛雄破头齿烂的嗷叫一声,从眼眶里喷出一赶儿血,岛雄二扑过去,抱住岛雄,哇哇乱叫。
‘秧子房掌柜的’来到王福跟前,单腿跪地,举起装着岛雄眼珠儿的托盘,对王福说:
“请大当家的过目!”
王福郑重其事地扫了一眼,把水烟袋往桌子上一墩,挥挥手说:
“好!干的麻利!赏两块大洋,下去吧!”
杉木等人面如土灰,哆哆嗦嗦地谢过王福。石川背着昏死的岛雄,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搀着岛雄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掌柜对王福说:
“呵呵,土豆搬家,滚球子了!啊,多谢大当家的。都说胡子不开面,今儿俺算开了眼,胡子也讲交情,有仁有义,俺替吉大东家谢谢你了。俺来时还真捏把汗,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敢替日本人求情,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王福笑眯嗤地说:
“我听‘刀下留人’,把我还造的一愣,心里话了,谁敢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幺五喝六的,还没等反过神来呢,你就一顿夸夸其谈,我听味挺对,有点蹬山远望的意思,这不……啊!啊!…… 顺坡下驴了吗?”
二掌柜恭维地说:
“还是大当家的慧眼识珠啊!吉大少爷这一招,不仅稳住了蠢蠢欲动的日本人,也给日本人戴上个眼罩,还取得了日本平民的人心,就是关东军打来了,他们也得琢磨琢磨你这马王爷三只眼,岛雄那独眼龙在日本街儿那么一晃当,那日本平头百姓还敢帮关东军办事儿?借他仨胆儿,也怕得吓死!不咧咧了,吉大东家还等俺回话呢,告辞了!”
王福送走了二掌柜,骑着马,又到已完工的城墙上转了圈。
乌拉草 第389章
黑龙镇的城墙加固加高后,除胡子和大兵外,还有商会的巡察队和吉德组织的民团,四个城门,严密盘查过往行人。城墙上日夜有人站岗放哨,大街小巷都有人日夜巡逻。老面、老歪、老邪、老屁、老蔫和老愣老哥们几个,换班凑到了一起,七嘴八舌的扯着闲嗑儿。
老面怀里抱着个扎枪头子,警惕巡视着四周。老歪冻得直跺脚儿,背着刀,抱着膀儿说:
“哎!老面,别惊了耗子似的,溜秋两绿豆小鼠眼,怪吓人的。这水晶城墙,兔子也噌不上来呀,别说小日本那锣圈腿了,武大郎似的,没有三块豆腐高,一蹬一出溜,还用打呀?咱们老哥几个吃着狍子大腿掐着小烧酒壶,就等看东洋景儿吧!”
老邪把王八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操着手说:
“哼!我听说小日本鬼子可邪乎了,就咱这糊弄人的玩意儿,人家几炮就轰得稀淌花漏,顶个屁用啊?”
老蔫抬起穿着靰鞡的一只脚,向另一只脚后根儿磕哒几下活润一下脚,瞥了老邪一眼,很不友好地说:
“晃门子(不正经)玩意儿,水漫不过船去,你别脱裤光腚,净说屁话!管不管用,总比‘野鸡’敝门接客儿强百套吧?大当家的,要不把岛雄这王八犊子变成‘独眼龙’,小日本还不知咋奓刺儿呢?我听说,要不是吉老大说情,大当家的,早把岛雄那鳖犊子给面了?”
老愣拧一下冻出的清鼻涕,抬起左腿,往鞋壳儿上蹭了蹭手指头,气哼哼地说:
“吉老大啥意思呀啊,替小日本说话,瘸子屁股,邪了门了?这小子,是不是和小日本有啥嘎嘛地?要不,屁股咋往小日本那边歪歪呢?”
老面推了一下老愣,责怪地说:
“你别夜壶的把,往歪歪想?人家吉老大可是走的正行的直,你别瞎埋汰人?他可是替咱黑龙镇着想。岛雄也是个草民,跟咱们差不多少?他鸭子啷当肠子装黑驴圣,撞翻了‘盘子’,也没有死罪呀?他又没杀人放火,跟关东军所作所为不同。这不是绿豆煮粳米粥,一清二楚嘛!”
老愣攮丧地说:
“老面,吉老大是你三叔二大爷呀,你这么替他挣口袋?你瞅他有钱有势咋的,那啥也轮不到你呀?”
老面急头掰脸地说:
“老愣,你是人不,咋不沁人嗑儿呢?扯啥王八连屉呀啊?我把心摆正了写(敞)开,对天说话,人家吉老大就是够揍!你瞅人家为打小日本,啥时含糊过吗?那会儿,东北军一个团,从下场开拔打咱镇子路过,参加哈尔滨保卫战,那么多军粮,不都是人家吉老大白送的呀,你掏一两一钱了呀?说啥话得凭良心,不能信自个儿的任儿扒瞎?你老小子,别没屁搁浪嗓子,该干嘛干嘛去?去去去,我眼不见心不烦!”
老哥几个,嗷嗷地一起哄,老愣自知理亏,斗不过老面,骟不搭的,自个儿操起地上放着的一根木棍,走了两步,回头往地上吐口唾沫说:
“呸!****不知香臭的玩意儿,咋呼啥呀?”
这会儿,刮起了大烟泡,风卷着雪屑,顺着城墙直往下灌。城墙跟儿窝着风,直打****,一拔老高。众多小旋风搅在一起,缠绕着,滚动着,转眼工夫,就像城墙上成排的老杨树似的了,又粗又高。随后,拧着劲儿,呼啸着,顺着西北风的风势往镇子里刮去。顿时,大旋风所到之处,风卷残云,一片狼藉!城墙上,成排的老杨树,又高又大。光秃秃的树枝,猛劲儿摇摆,破马张飞地,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声,瘆得慌!老哥几个,委在墙根儿的雪窝里,冻得咝咝哈哈的发抖。老邪骂了句:
“啥******鬼天气,遭这份儿洋罪,都是******小日本闹腾的,犯好日子不过,到咱家门口起屁儿?”
老歪说:
“这哪有你老婆那骚被窝好啊,又有味,又热乎,还解嘎渣儿?”
老邪呲牙咧嘴地说:
“去你姥姥屎的,没正嗑儿?都冻得这个色熊样儿了,还有心歪蒯斜拉的呢?哎,我说老歪,刚入冬下那头场雪时,你老婆让大黑瞎子堵在茅楼里给忙活了,你那一眼儿连襟也没整出点啥嘎嘛的,比如小熊仔啥地?”
老歪骂道:
“去你哥哥尾巴的,那黑瞎子是我那年救的小熊仔长大了,回来串门,正赶上我老婆上茅楼,它就闻着味了,堵在茅楼里一顿舔巴。你别看那熊玩意儿傻了巴唧的,可******知道认亲了,隔三差五地就回来。那年大秋天,回来了,夹肢窝里还夹着一穗大苞米棒子,硬往我老婆嘴里塞,你说逗乐子不逗乐子,嘿嘿,可******通人气了?”
老歪说到这擓,拿眼瞟了老邪一眼说:
“那熊玩意儿比有的人都强,四六不懂,狗屁不是,就知道扯肠倒肚子的。”
老邪横愣着眼珠子说:
“喂!你说话别带刺儿好不好?含沙射影的干啥玩意儿呢,你再得瑟,别说我壳你?”
两人儿闲嘎嗒牙功夫,就听北城门那噶达呼嚎的一阵吵闹。老歪等老哥几个,扬脖往西墙跟儿的毛道上一瞅,有两个人,惊恐万状地朝他们这噶达跑来,后面有两个大兵追赶,老歪见状后,压低声音说:
“都别吭声,藏到雪窝里去,等那两个人跑到跟前儿再动手。”
老面说:
“守株待兔啊?”
老屁说:
“那是呗!”
老哥几个刚藏好屁大功夫,那两个人呼嗤带喘地跑到眼前,老歪和老面猫抓耗子似的蹿了上去,一个人逮一个。老屁、老邪和老蔫也不含糊,老鹞子扑食,一下子就把那两个人掀翻在地,老歪和老面趁势一跨腿,骑在那两个人身上。两个大兵从后面赶上来,夺下那两个人手中的驳壳枪。那两个人这才叽哩咕噜骂着啥话,谁也听不懂。大伙儿把那两个人从地上拎起来,反背双手绑了。老愣也不知啥时跑了回来,上去就轮起大木棍,左右开弓,打在那两个人的肚子上,那两个人疼的像杀猪一样嚎叫。
大男孩儿对众人说:
“乡亲们,别打了。这两个小子,是骡是马,还没遛呢,等交我们郝忠队长一审就啥都清楚了。”
老邪闷葫芦,有些搞不懂,就问:
“哎,傻大个,这是谁家老娘们没扎住裤腰带跑出这两个狗杂种?”
老歪也跟着问:
“喂,你俩咋发现这两只野兔子崽儿的?”
傻大个有些伤风,囔鼻子,吭嗤瘪肚地说:
“嗯,他俩进城门时,我检查,发现这两个小子贼眉鼠眼的,还有些眼生,就引起我俩的注意。大男孩儿上去要搜身,这两个小子就毛了,一杆子就猱上了,这不叫你们逮个正着。”
老邪拧扯地来回晃当两步,问其中一个长脖子:
“喂,你是干啥的。来咱黑龙镇有啥贵干呐?嗯,快说!”
那个长脖子拿眼睛横愣横愣老邪,咕咕囔囔地不知说些啥。老屁听出点儿名堂,对大伙儿说:
“这两小子,八成是高丽大裤裆。姜家圩子那噶达有一百多户呢。嗯,准是。”
老邪说:
“那就别扯了,对驴弹琴!傻大个,带走吧!”
傻大个和大男孩儿把那两个人整到兵营,找个懂高句丽话的人当翻译。郝忠一审,那两个高句丽人开始很横,胡搅蛮缠。还骂驾吵吵,不往好草赶。大男孩儿和傻大个咬牙切齿地一顿胖揍,打熊了,两个高句丽人乖乖地招供了。原来他俩是姜家圩子高句丽屯的。那个长脖子外号叫金鸡脖儿。自称是自治民团团长;另一个是他的腿子,外号叫鸡腚尖儿。金鸡脖儿交待,山田和邓猴子看王福绺子占了黑龙镇,大事不好,留下一小队,叫邓猴子上演诸葛亮的空城计。山田乘黑夜,带着护场队从贮木场后院角门,逃到高句丽屯隐藏起来,伺机而动。他俩是受山田指派,到黑龙镇刺探军情和与杉木取得联系。金鸡脖儿还听山田说,他已联络上关东军,以解救日本侨民为由,不日就来偷袭黑龙镇,掐住松花江下游的粮道。至于详细情况,金鸡脖儿不得而知。金鸡脖儿没承想,耗子偷油,踏翻了油盘子,掉进了油缸。郝忠一想事关重大,就将情况告知了王福。王福听后,连忙招来崔武、吉德、曲老三、彪九、七巧猫和乌鸦嘴商议。
崔武总观形势,分析地说:
“松花江下游,三江平原这噶达,虽然关东军眼下还腾不出手来霸占,但已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官不官,府不府的了。有的县搞起了自治, 啥意思吗?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我反对自治。这不自个儿祸害自个儿吗? 都闹独立王国, 谁高兴? 我认为,既使山田串通了关东军,也是小股倭寇,不会有大部队来进犯。金鸡脖儿的情报说明一个问题,山田是彻头彻尾的日本军人的坐探,是打前站的。邓猴子的出狱,当上护场队总管,这一系列,都是山田策划的好戏!邓猴子已完全被山田收买,死心踏地的成了山田的帮凶。杉木从现在情行来看,只是被山田所利用,还没有尚失一个商人的良知。从山田要杀杉木这点上来看,杉木和山田也是貌合神离了。再一点,就是山田想借杉木的被人暗杀,而挑起事端,叫关东军快速进攻咱黑龙镇,掐住咽喉要道。由此看来,我们要做好应对准备。除驻军,警察署,商团,红枪队,大刀会和民团外,镇上只有王大当家和曲大当家的两个刚刚成立的抗日义勇团恐怕不行,看能不能再联络一些流散的东北军啥的,挫败山田策划的阴谋,保住黑龙镇不落入倭寇的魔掌!”
曲老三风趣地对崔武说:
“还是喝几天洋墨水的人,说话头头是道。你这个‘胡子镇长’,看来蛮称职的嘛!”
崔武诙谐地笑了笑说:
“冬天的鸭子,下蛋也是逼出来的嘛!不是小日本瞎折腾,我还不名正言顺,消消停停当我的民国镇长啊!给胡子当镇长,我也堪称‘天下第一人’了!哈哈……只要不自治, 我还是民国政府的‘封疆大吏’!”
崔武的笑,充满着苦涩和无奈。
王福对众人说:
“我很赞成崔镇长的说法,比猴子都精!依咱的想法,需八马上套绷紧绳,九牛上坡各个使劲儿。虽说咱们是官匪民商的杂货铺,‘野鸡’啊,乌合之众吧,哈哈,但咱们打小日本的心比火炭还热,比钢铁还坚,比石头还硬,谁浴血沙场杀鬼子,咱都视它为生死弟兄,亲哥们!谁身上以前有屎自个儿带着,臭不着别人?昨儿个,唐县长还派来了几个人找咱,封官许愿的,让我‘虎头蔓‘挂注’。我说你把咱大哥张作霖的仇报了,小六子‘挂注’了,我‘虎头蔓’二话不说?草头王咋的,不能忘了祖宗,姓啥自个儿不知道啊?夹尾巴认犲狼做干爸爸,咱还当这草头王干啥?那几个小子还要放臭屁,让我给轰出了山门。我看眼下呀除巡逻放哨外,铁匠炉还需多打造一些扎枪大刀片啥的。要不然,咱们那些乡亲赤手空拳,管拿个烧火棍,咋打鬼子呀?光靠咱们几百人哪成啊,这么个大镇子,东西南北城墙都需人把守,真的打起来了,顾东顾不了西的,那就抓瞎了?咱一个‘挂住’的头,本来名声就跟那大粪坑似的,乡亲们买咱的账,那是看在咱打鬼子的份上,咱不能瞅乡亲们白送死吧?所以嘛,商家再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王福说着话,拿眼瞟了吉德一下,又瞅瞅崔武。
吉德寻思一下说:
“大当家的,打造家巴什的事儿,铁匠炉日夜开工赶活计,俺再去催催,抓点儿紧。俺想啊,咱不能只听金鸡脖儿一面之词,是不是再派个人,到高句丽屯探探虚实。”
王福赞同地说:
“好!七巧猫,你辛苦一趟吧,‘踩踩盘子’。”
七巧猫一抱拳说:
“得令啊!大当家的。”
曲老三说:
“我的人盯着呢。七巧猫把‘海叶子’带回来就行。”
王福接着说:
“郝队长,你这个队长,是不是也派个人,四处踅摸踅摸,看有啥嘎嘛的。溃散的东北军,群龙无首,王八缩脖,这大冷的天,也扒不了沙,没处躲没处藏的,还不冻干巴喽!你把他们拢巴拢巴,人多势众,自个儿也弄个团长旅长啥的干干!”
郝忠取笑地说:
“大当家的,我把人划拉多了,可别把你给吓跑喽!”
王福拍拍秃脑门子,往靠椅背一仰歪,哈哈大笑地说:
“咱阎王爷还降不住你小鬼啊?没有弯弯肚子,敢吃那镰刀头?你别跟咱扯这个,咱哥们拿得起放得下,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轻哪重,咱心就像秤砣似的,八两半斤咱不清楚?咱不是叫号,你郝队长划拉的人越多咱越高兴。只要打小日,你要能保住黑龙镇不让小日本祸害,我‘虎头蔓‘二话不说,立马走人。咋样郝队长?”
郝忠心里有数,火散喽好拢,人心要散喽,就拢巴凑在一起,那也是蛤蟆栖堆,难弄!我一个小小营职队长,谁瞅上眼儿啊?张少帅多牛个人儿呀,咋样?还不是兵败如山倒,谁听啊?
郝忠琢磨一会说:
“大当家的,这事儿我掂量过了,难呐!”
王福皱皱眉头,很恼火地说:
“郝队长,咱们可不能隔心隔肺呀?都啥火候儿了,再掖手掖脚的,后果不堪设想! 你跟咱怕沾上屎,你可以另求高就,咱又不拉你‘挂注’,何必像新媳妇上轿扭扭捏捏的,拿兑谁呀?强拧的瓜不甜,打小日本也一样。你郝队长堂堂的东北军,在这噶达不沾亲带故的,拍拍屁股可以走人。咱不行啊,土生土长,喝这噶达奶水喝惯了,离开这噶达上哪找咂头去呀?谁又认咱‘虎头蔓’大贵姓啊?再说了,咱‘吃打饭’的,‘挂住’了,以往没少淘扰老少爷们们。如今奶妈子有难,咱能袖手旁观哪?这是外道话,掏心窝子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如今黑龙镇卧着几只虎啊?为啥互相能容得下呢,狼要来了!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黑心狼,瞪着血红的双眼,张着血盆大口,伸着带血的利爪,一身的血腥味,扑来了!要吃人!要吃人呐我的兄弟们啊!谁还能唱得起那个幺二幺啊?”
吉德摆摆手,很严肃地说:
“火烧眉毛了,和为贵!郝队长,你尽力办。大当家的, 远水不解近渴,咱要立足自个儿,把各项事儿考虑周全了。俺想,咱武器不如小日本。那咱就想咱自个儿的辙,你带众人依城固守;曲大当家的带伙人,在江沿桦树林布防,一旦时机成熟,侧应城里打反击,两面夹攻,让小日本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咱们一鼓作气,消灭小日本。这样,就发挥了咱们的优势。咱再多准备些滚木擂石,木头墩子啥的,咱这噶达有都是。可咱这噶达不靠山,缺的是石头……”
曲老三听后,一拍大腿,很从容地说:
“大少爷,咱缺石头不假,可咱靠松花江啊!这冰封雪冻的,有都是大冰砣子啥的,咱们人扛马拉的,弄些回来,也不比石头差,准管用!”
王福把水烟袋往桌子上一墩,大声嚷嚷地说:
“好主意!崔镇长,这回发挥你的权威吧!动员老少爷们,都上松花江弄大冰块去!”
崔武眨巴眨巴眼皮说:
“大当家的,好是好。可有一样,天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一化,那可是养乎孩子让猫叼去了!”
王福不加思索地说:
“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管不了那些儿了,顾一时是一时吧!眼目前是,小日本就要打来了,有备无患嘛!啊,都少费话了,各人按大伙儿呛咕的,分头去办吧!”
郝忠觉得目前还非得王福这种人,吃了豹子胆似的。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为,一心一意打小日本,我郝忠自愧不如,硬着头皮也得应承下来,咋好讨价还价呀啊?想到这,郝忠说:
“大当家的,我听你的。这就派人去踅摸,能划拉多少人是多少人,只要你能容得下,都听你的。我郝忠打小日本不含乎,没有非份之想,只要把小日本撵出咱这噶达,我命算啥呀,不就一百多斤嘛!打鬼子‘睡了(死了)’,我爷台!”
彪九听了太闹挺,总觉得两块肉不和如,忙岔开说:
“别呛咕啦!逗嘴皮子,不如多打死几个小日本。锥子尖溜不尖溜,得看扎的地道不地道?光有尖有啥用,瞅着好看哪?咱就一句话,咱是打猎的,小日本就是那野山牲口,见着就打,打就打******窝佬喽!别心软,一枪没打死,再补上一枪,啥野山牲口不蹬腿呀?别费话,都听大当家的,该咋干就咋干!小日本真的来喽,谁要装孬种,别说我彪九枪子儿不认人?”
乌拉草 第390章
彪九说到这儿,刷地从腰里拔出二十响,啪一声拍在桌子上,冷眼环视一圈所有在场的人,最后停在王福身上,足足瞅了好大功夫。所有在场的人也都盯着彪九瞅,眼光最后也都落在王福身上。王福目光和众人相对,那是一种期待的眼神,那是一种企盼的眼神,那是一种信任的眼神。眼神中喷射着神圣的火焰,熊熊地在燃烧,烧得王福浑身热血沸腾,两肩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胸闷得很,肥腴宽大的胸脯波澜起伏,越来越惊涛拍浪,汹涌澎湃地爆炸了。
王福说:
“大家伙儿这么瞧得起咱‘虎头蔓’,咱‘虎头蔓’还有啥说的。不把这吃饭家巴什别在裤腰沿上,咱就不是爹揍娘养的,就是那翠花楼美人寨千人干万人弄婊子养的。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啦,你们不怕蹭上屎,跟咱干,咱还能装熊吗?不是对你们嘴吹牛,不保住黑龙镇,咱’虎头蔓’誓不为人!” 众人听了,无不叫好。乌鸦嘴煽动两片薄嘴唇说:“众位,这么看得起大当家的,实在让我落泪!我们一个’‘吃打饭(胡子)’的,始终没有堂堂正正地在人们面前显掰过,也没有人把我们当人待敬,成天昼伏夜出,跟耗子似的。要不是打小日本,哪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啊?我琢磨出个理儿,不管咋的,咱们身上淌的血,都是一脉的,不生分。小日本想瞎掺和,正好有火没处发呢,不揍你****的揍谁呀?咱们窝里再闹腾,那是一家人!小日本算啥毛变的呀,癞蛤蟆舞大刀,就想装将军了?想在咱这噶达耀武扬威,称王称霸,毛孩子长胡子小老样儿?别看大兵见了他们屁滚尿流的,啊啊,郝队长你别介意,你是好样的。咱们是阎王爷帐下的索命神,专拿异鬼的。小鬼子一见咱,准堆缩,尿裤子,那魂魄早他妈出壳了?咱们让它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狗咬吹篷,空欢喜!黑龙镇是啥地界呀,是龙子龙孙繁衍生息的地方。大家伙儿说说,能容得下异域恶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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