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吉德和崔武边走边唠,越唠越投机。这是他俩儿认识以来,第一次敞开心扉长谈,有点患难见真情的味道。走过牲口市,清楚地看到南城门口团丁来回转游,不时还说上几句。手里拿的大刀片,晃晃的放着寒光。
乌拉草 第413章
这时崔武喃喃地要对吉德说点啥,又犹豫地咽了回去。崔武欲言又止的样子,吉德看在眼里。最后崔武终于鼓足勇气,吞吞吐吐地说:
“我姐夫派人来找过我,说是日本人的意思,想让我担任满洲国黑龙镇镇长,让我回绝了。”
“噢,朝里有人好做官嘛,这有啥?你是你外甥的亲娘舅,三代不离姥娘家根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瞅你吓的那个样?猫是奸臣,狗是忠臣,你属狗的吗,干嘛一棵树吊死啊……”
“叭叭!”两声枪响,崔武应声倒下。
“叭叭!”又两声枪响,吉德晃了晃,没有倒下,右手捂住左臂。
紧接着炮手的枪也响了。郑三炮手急眼快,一个饿狼扑食把吉德摁倒在地。双方对射有半刻钟,道旁黑暗的树丛中,有“唉哟”声传来。南城门口的团丁听到枪声后,举着大刀片,呼嚎的飞速向出事儿地点跑来,附近巡逻站岗的团丁也呼呼围拢过来。吉德忍着疼痛,拐着一支胳膊,匍匐地爬向崔武。他不净意眼神一滑,发现几个黑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炮手迅速爬起,边射击边追赶过去。随着阵阵喊杀声,团丁也围追过去。后面过来的团丁打着火把,围住吉德和崔武。
“快快!快!背崔镇长去华一绝中医堂那哈。” 吉德趴在崔武身边说。
几个团丁,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崔武背上就跑。
又有几个团丁,扶起左胳膊淌血的吉德,一个团丁扯下裤腰带,快速给吉德缠绑上伤口。
同时,镇内黄家大院方向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还有火光升起。
吉德从怀里拽出手枪:
“团丁们,老乡们,小日本的铁蹄就要踏进我们的家门口了,可这些民族的败类,帮狗吃食,搞暗杀,杀咱们抗日的崔镇长,咱们能答应吗?”
蔼灵的学生们救护队闻讯赶来,呐喊道:
“不能!不能!”
“杀了这帮****的。”
“跟俺来!”
他心急火燎,脚下生风,率领众团丁奔向黄家大院。
吉德边跑边琢磨,啥人呢?为什么要暗算俺和崔武?咋又围攻黄家大院?从那几个黑影的百步穿杨的枪法,敏捷矫健的身手,不难看出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从动手的地点时间看,是早有预谋,并且组织缜密,说明黑龙镇早就有人暗藏杀机,伺机而动,正好选在自卫队撤出城外,城内兵力空虚之机,分别突然袭击。俺和崔武早就是它们袭击的目标,攻打黄家大院,肯定是冲大舅殷明喜去的。
吉德等人刚刚跑到街心佛塔往东一拐弯儿,迎面飞过来四匹白蹄儿炭黑马,马上四人一色燕黑夜行服,脸蒙皂巾,吉德心里一紧,刚要躲闪,见马上人一勒马缰,前头的人抱拳施礼,“大少爷受惊了!穿山甲手下十二人除金螳螂一人之外,全部‘插了’。对不住了,是我们疏忽。” 说完,一踹马镫,烟飞云散,转眼消逝在黑暗中。
在街心绋塔站岗的团丁跑来,蜀犬吠日地说:“这四人刚飞过去没有一泼尿功夫,咋这么快又飞回来了?神人神马呀!”
吉德心里有数,这是曲老三的隐行者,轻意不露面,这是有误才露脸致歉。
郑三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两颊绯红地说:“四个,全,全……******脑袋开花!黑人黑马,神枪神手,来去无踪,天神下凡。大少爷,天神下凡,老天助你呀?”
吉德没功夫听他们闲扯,心里还挂记大舅咋样了。
吉德进了黄家大院,拐岔几个胡同,来到殷宅,大门洞开,几个炮手正张张罗罗往外抬‘死倒’呢。
李炮手见吉德就嚷嚷:
“亏那四个飞檐走壁的,松鼠般灵巧。嗯,四个全扭脖,没一点儿外伤。”
“咋回事儿,李炮手?”
“咋回事儿,我咋知道咋回事儿?我们五个炮手,今晚都上岗了,怕出啥事儿,整整打这话来了还?我们也学奸了,怕遭暗子儿,都躲在旮旯里。大掌柜回来跟的人多,要不半路就够呛?这不过了有半时辰,我就看有四个黑影刷刷翻墙而入,可能路径不熟,摸摸擦擦不知把啥碰倒了,咱那几条看家狗就冲过来,我的枪也响了,双方打了一阵子,也不知哪来四个神人,在我们背后说,闪开,我来也。等我们缓过神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个‘死倒’,咱的狗才上去撕巴,那四个人早没影了。”
“大舅没咋的吧?”
“没咋的,进屋歇着去了。你家咋样,枪响的也挺邪唬的。”
“俺家?”
“嗯,你没在家?”
“没在!”
“快回去瞅瞅吧!”
吉德刚跑到半道,迎面碰上吉盛和虎头骑着马过来。
吉盛一见吉德面,就劈头盖脸地问:
“大舅那哈咋样?伤着人没?大哥,你胳膊咋啦?”
“没事儿。大舅安然无恙!娘的,俺胳膊‘沾管’了,没啥大事儿?家里咋样,听李炮手说,打的挺邪唬?”
“噢,一开始和咱炮手交火打的很厉害,大伙都以为鬼子打进来了呢,奶奶的,吓得俺直往艳灵怀里钻。虎头说他娘吓得更有意思,先把三个孙子孙女拽到炕下,用大棉被捂个溜严。然后跑到虎头那屋,拽起光巴出溜的虎头屋里的,整到灶房,捞起大锅,在锅底抹巴下一些祸底灰,给虎头屋里的浑身上下一顿抹巴,整得像个黑妖精。等枪停了,把三个孩子从棉被里拽出来,三个孩子好悬没捂死。”
说着话进了家门儿,吉盛指着院子的几条狗说:
“还打死咱一条大黄狗。张炮手,腿上挨了一枪,几个炮手把他送到华一绝那哈去了。俺听张炮手说,大黄狗一咬,就挨了枪。炮手才开枪还击,打一阵子那几个人顶不住壳了,夺门就逃出去了。刚出门口没几步,就让飞马过来的四个人给撂倒了。虎头给捞到壕沟里去了,还搁在那哈呢。大哥,你说那四个人会不会是曲……”
“嗯,就是他们。俺去看看崔武和张炮手,顺便把胳膊包扎一下。你让巡更的敲六下铜锣,报下平安。再敲九下,告知团丁加强警戒,搜查那个受伤的金螳螂。”
“嗯,俺这就去。”
黑龙镇又恢复了平静。可家家户户的人们再没有了睡意,心里打着小拨浪鼓。
突然,一个黑影窜到翠花楼不见了。
这个人就是穿山甲绺子上的‘插签’外大梁金螳螂。他爬上二楼,大杈杆子扶着他进了蝴蝶花房间。蝴蝶花急三火四的,披个花睡袍都没来得及系上扣,咧咧个怀,妖妖叨叨地扶他坐在炕沿上,嗔嗔怪怪地说:
“哟,这是咋说的呢,出去好好的,回来咋整这熊色样了?这是哪个王八蛋,把咱爷打得血葫芦似的。千刀万剐的,不得好死!”
金螳螂捂着左肩,疼得呲牙咧嘴,死命骂着说:
“去你妈个乌鸦嘴的,快拿红伤药来,你要疼死我呀,你个骚娘们?”
蝴蝶花瞋目叱之,“好好好,咱这就拿去。你放哪噶达了,我咋忘得死咝咝的呢?”
“搁你大腿窝里呢,那褡裢里不是,它都瞅见你了?”
“去去!没用的东西。我来!” 大杈杆子扒拉开蝴蝶花,顺势掐了蝴蝶花一把。
蝴蝶花可不是省油的灯,“唉哟哟你掐死我吔!你要馋喽跟老鸨说一声,这何必呢?当着金爷的面,这不活活气死王八吗?”
“弄你妈的,你她妈的是好饼啊?等我把你瓜子脸踢歪歪喽,我让你挑獠子?一会儿大杈杆子你‘淹’她,妈的花了钱,不能闲着她,咱得过眼瘾?” 金螳螂踢着蝴蝶花嫩屁股说。
大杈杆子拿过红伤药,“嘿嘿”两声,淫邪地瞅瞅蝴蝶花,对金螳螂说:“谢金爷!这不这个没日子过了嘛,这两天爷们都发疯了,拿‘奉票’不当钱,弄完这个,又要那个,不拉桌。把这帮姐儿们都整泞歪了,就你们包这十多个姐儿还行,容点儿空。咱也有十天半拉月没那个啦,有点儿那啥,金爷赏咱,咱多为金爷效力。”
“去你个奶奶孙子,捡便宜捡大发啦!前,前两天,你们几个大杈杆子,还有大茶壶,刚买来落难的十五岁小姑娘不接客,你们一帮给开了,还说没那个呢,扒啥瞎呀?”
“哎哟轻点儿,你咋手那么重呢?妈的,你以为这是那个呢,可劲儿呀?” 金螳螂损达大杈杆子。
“哎哎,嗯哪!金爷,没伤着骨头,肩头肉上出溜一溜沟,血拉拉的。金爷没事儿,上点药不出十天就好利索了。” 大杈杆子赔着小心,讨好地说。
“好,我自个儿来。关公下棋刮骨疗伤,咱来个看配种疗伤。大杈杆子,你过瘾她好受我花钱,干!” 金螳螂边往伤口涂着红伤药边说。
蝴蝶花不情愿,“金爷金爷”地哀求,金螳螂阴阴地笑,没有取乐逗哏的意思。
蝴蝶花心说,金螳螂你真******人面兽心,这么耍戏我,不把我当人待。可又一想,两面谁也得罪不起,咋整不是卖,挣钱就行,说得加钱。
金螳螂叫大杈杆子从褡裢里抓出一把大洋,塞给了蝴蝶花。
随后大杈杆子拽过蝴蝶花,摁在炕上,一顿下家伙,金螳螂哈哈叫好。大杈杆子“哇哇”刚刚从蝴蝶花身上爬起来,凉冰冰枪口就支在大杈杆子后背上。
“哈哈大美人你睡了,这笔账咱咋算吧,兄弟!”
“啊?呵……金……”
“哼?”
金螳螂又使劲用枪口顶了顶大杈杆子。
“我说包有祸心,宴没好宴吗?呸,得瑟吧!可逮着香油啦啊?呸呸呸!” 蝴蝶花爬起来,对着大杈杆子那蔫头连连啐了几口,“金爷是汽吹的吗,喝过谁家的醋啊?你倒挺痛快,刚搭莲蓬,就摘个荷叶给金爷戴上,你也忒拿咱姐儿不当人了?好赖咱也跟金爷好几年了,你说让金爷给你刷锅,金爷你能饶了你吗?这死玩意儿,平时最能欺负咱姐儿了。他欻你有点儿空,就偷偷见缝插针,害得咱姐妹没少挨老鸨子妈妈的揍?嗨,这死玩意儿一点儿不讲交情,你拥护他挨揍,他揍你时下手可狠了,才不是个物呢?金爷,你要饶了他,咱就两清。” 蝴蝶花说完,搂把污物,通通抹在大杈杆子的脸上,气哼哼地扭头走了。
大杈杆子两腿一软就跪下了,“呱呱”搧自个儿大嘴巴子:“金爷,金爷!小的有眼无珠,抓着鼻子就上脸,冒犯金爷,请金爷手下留情,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要不小的作牛作马报答你,只要饶我不死,干啥都行。金爷!金爷!我的老祖。”
大杈杆子仗着自个儿傻大黑粗,打架玩命,在地面上混出点儿小名气,道上人称外号拼命三郎,是这噶达有名地痞无赖,欺男霸女,坏事干尽,翠花楼老鸨也惧他三分,惹不起请得起,就雇用他和他的兄弟看场子,少了不少麻烦和是非。大杈杆子打小就好占小便宜,有利就上。老鸨怕他们骚扰姑娘们,就给他们立了一条现矩,‘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想和姑娘扯事儿,必须征得老鸨同意。老鸨净挑那些接不着客的次等姑娘给他们解渴,像蝴蝶花这样的虽是残花败柳,佣脂俗粉,但也是天生丽质,闭月羞花的头牌二牌,天鹅肉啊谁不馋,更是老鸨的摇钱树,他们根本沾不上边儿。所以大杈杆子特恨挂得上牌的姑娘们,在惩戒她们时下手特狠,有时打得老鸨都心疼。有些姑娘被他们打得实在受不了,背着老鸨暗中也让他们偷点儿嘴吃。大杈杆子早对蝴蝶花馋猫似的了,哈拉子淌多长,可蝴蝶花不买他的账,多次撩骚都被蝴蝶花告发到老鸨那,遭到大茶壶的训斥。这回他看金螳螂包下蝴蝶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平常,大杈杆子都不愿拿眼皮吊他金螳螂,长得跟一条扁担似的,勾勾虾虾的,还长着两条细细的长长的大劈胯腿。突突的眼球跟尜儿似的,长到脑门上去了,一瞅啥就像变色龙眼睛一样转磨。鼻子长得奇短无比,漏眼儿似的两鼻孔朝着天。那嘴长的比蛤蟆嘴大,一说话像两个蒲扇上下呼嗒。虽说大杈杆子知道金螳螂是道上的人,有两色拉土鳖臭钱,但他对金螳啷也不太尿。今儿个他值卯,就冲着蝴蝶花来的。想乘金螳螂出去的功夫,对蝴蝶花下手。这枪一响,大杈杆子让老鸨叫去看大门了,这一岔就算打过去了。他正想走,看金螳螂一身血回来,就好心扶他进了蝴蝶花的屋,也想借机看看蝴蝶花。没承想蝴蝶花光着身子披个花睡袍,就让他更着迷,偏偏金螳啷又把蝴蝶花赏给他玩儿。大杈杆子想,你蝴蝶花再金贵,也是一个千人爬万人骑的婊子,金螳螂玩腻了,想看看西洋景也属正常,无非见识见识新花样。再说他又遭了枪伤,近女色是大忌。这千载难逢,他能错过梦寐已求天赐的良机吗?就色胆包天地惹下杀身大祸!
“哥们,你也太欺负人啦吧你?这比骑咱脖梗儿拉屎都损!你这不撕我的脸吗?好,你‘挂注’不?”
乌拉草 第414章
金螳螂这回潜到黑龙镇,是受山田指派。主要是伺机挤跑王福,杀掉崔武,恐吓吉德,威逼殷明喜,联络杉木,大造谣言,制造混乱,配合皇军接管黑龙镇。
山田根据军部由于兵力不足,暂时对下江各县各镇进行收买,瓦解,分化,和平占领的密令,原打算准备对王福采取捣毁老巢调虎离山之计,把王福从黑龙镇挤跑,再慢慢拉拢利用,不行再剿灭。可潜伏在马虎力的大疤拉多日联络不上,后来派人调查,才得知大疤拉不知道被啥人干掉了,没有了内线,山田不敢贸然行动,至此捣毁老巢调虎离山计谋泡汤。后来麻猫来报,黑龙镇民众反日情绪高涨,背后有崔武撑腰,商会和吉德支持,王福为了地盘,反日态度坚决,可又有些畏惧皇军的强大。山田这才奏请军部,武力征服下江各重镇。这时军部已能腾出兵力,顾及未占领的下江了,这才派龟岛二郎的六十三联队向下江推进。
金螳螂十二个胡子潜入黑龙镇蜇伏,除在翠花楼泡姐儿们外,还乔装打扮,四处活动。最后打探出王福自卫队要逃出黑龙镇,他认为时机已到,等自卫队啥的偷偷溜出了东城门,就动了手。眼看大功告成,没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四个好枪法好身手的神秘人,‘睡了’金螳螂十一个兄弟性命,差点没‘翻舵’。金螳螂如今是身负枪伤,孤立无援。临来时,当着大当家的刘三虎的面,对山田夸下海口,不搞定黑龙镇,拿人头来见。这下子,牛吹大了,差点没爆喽!虽没‘清水混煮’,崔武是‘沾管’撂倒了,‘睡’没‘睡了’还不清楚。吉德‘沾管’不重,也吓个半死。殷明喜那也不知咋样,还没有‘海叶子’。眼目前儿缺的是人手,天无绝人之路,大杈杆子这傻玩意儿,不请自个儿送上门来了。你大杈杆子还忒胆大,在马王爷眼皮底下,就敢肆无忌惮地扯我的马子?好,够‘棍儿’!你不闻着腥味就上吗,那我就投你所好,让你当我面放把骚,那你可就是圈里的羊,我愿咋拉巴就咋拉巴啦!
“金爷,我‘挂注’!我那些兄弟都‘挂注’!你就是咱的‘瓢把子’,咱全听你的。你说赶猪,咱不撵鸭;你说****,咱当麻花造。你的马子,咱当妈待。金爷,我拼命三郎说话算数,吐口唾沫就是根钉,绝不食言。”
“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要不信,你尿泼尿我喝喽!”
“你不能说话还没热乎呢,就当屁放了?你也知道道上的规矩,不能言而无信,你要把我‘插签梁’当猴耍,我就‘插了’你!”
“不敢!不敢!” 大杈杆子头捣蒜地说。
“儿子,叫妈呀?” 蝴蝶花穿一身粉色绣花水缎旗袍,款款地走过来说。
“妈!我的亲妈。” 大杈杆子含着眼泪,情真意切,爽爽地叫,一点儿也不涩口。
“哎,乖儿子!瞅着怪可怜的,起来吧!” 蝴蝶花眉飞色舞的笑,痛痛快快地答应,又装腔作势地扶起大杈杆子,嗔斥地扒了金螳啷一眼,“咱孩子小,不懂事儿,教训教训就得了。瞅把孩子吓的,还蹚啷裤子呢。儿子,快提上裤子吧,瞅晾着?爷们那宝贝不能凉着,冻坏了,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不是我说你,你也是的,跟金爷抢一个槽,这回呛住了吧?有时候啊,该吃的吃,不该吃的吃喽要崩牙的。你妈虽人长得漂亮些,那儿你也尝过了,有啥不同啊,还不是‘九十九个菜一个炒法’的一个味?你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望这山比那山高,往后好好跟金爷干。金爷有都是老‘钱串子’,还能亏了你?妈这辈子可就指望你了,金爷来无影去无踪的,你要馋了饿了的,妈会好好照顾你的。金爷,是这么个理不?”
“这小甜嘴儿,妙语连珠,死人都能说活喽!大杈杆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你妈的面,咱饶了你。一会儿,把你那些兄弟招集来,咱给你们找点活干。你先到各姑娘屋,把咱弟兄褡裢里的钱物收一收。钱归你,物给我送到这儿来。明早,你们把‘死倒’他们拉到城北乱死岗子里挖坑埋喽,再在坟头上插个三道腰的草把就行了。等咱们干完手里的活,我再领你们上山拜坎子,认老大。”
“嗯哪!听金爷的。我去了,金爷!”
大杈杆子一出门,金螳螂刚要撩嘘蝴蝶花,就听楼下人声吵杂。
“我们奉吉团总之命,搜查逃跑的江北胡子,你们要行个方便。如有捣乱的,军法从事。让开让开!”
“哎呀妈呀,我们翠花楼花院可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呀,哪有啥江北胡子的。我们姑娘们胆小,你们别吓着她们。行行好吧,团爷!” 老鸨阻挡着说。
“搜!”
“搜!”
“饱饱眼福喽!”
“这翠花楼真豪气,咱这辈子也算开了眼了?”
“开眼算啥呀,开荤才解馋呢?”
“这老鸨子都这么亮,那姐儿们说不上多水灵灵地稀罕人呢?”
“都闭上你们的臭嘴,给我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好好搜个遍。我就不信了,他能上天入地了?”
蝴蝶花趴在门缝儿一听,花容灰暗,浑身突突,麻爪地在屋子里打磨磨。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一帮土里土气的土包子,如狼似虎啊!跟他们,是没啥情理好讲的,油盐不进?”
“你别像老母猪打圈子了,磨磨叽叽,快想个法子,我藏在哪呀?妈妈的,老子哪受过这烧鸡窝脖儿的气呀?这膀子啊嘿也找别扭,跟我较劲,咝咝啦啦疼的还挺钻心?嘿,你哎哟……”
蝴蝶花突然急中生智,拽过金螳螂往大衣橱里一塞,金螳螂就像煎锅上煎熟的虾,两头相扣的勾娄那噶达,蝴蝶花又把一些破衣滥袜胡乱扔在金螳螂的头上脸上,“哐”关上门,“哎哟”,金螳螂在大衣柜里叫了声,蝴蝶花根本没听见。她快速解开旗袍上边的襻扣,袒露半拉胸沟,颤颤地守在房门口。
“嘭嘭咚咚”地上楼声,搅得蝴蝶花心里好像揣了两只垂死搏斗的野兔子。
“咣当!”房门被踹开了。
老邪等老哥们几个冲进屋,“啊?”眼神死死地像钉住,惊呆、惊傻。
蝴蝶花冷不丁也惊了一下,拉长的脸,拉长的嘴,随即堆成一朵灿烂绽开的鲜花,娇滴滴,浪丢丢,贱贱儿的边说还贴乎,还净意儿用手扯扯领襟。
“大爷!玩玩啊!来呀!嗯啊,快来哟……”
“哎哟我的妈呀,这,这……快跑啊老邪……”
老实巴交的庄户人,虽然也在市面上混些个残汤剩饭边脚废料啥的,磨些风流韵事的嘴皮沫子,但这么高雅大方不加掩饰的袒露,活龙活现地摆在眼前,鲜鲜亮亮地勾引着眼球,心蹦到嘴里嗵嗵的跳舞,还是开天辟地,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老面先夺门而逃,老蔫等也呼呼拉拉猱没影了。老邪脚下像沾了糨糊,浑身血液凝固,身体僵硬,直挺挺站着,眼珠却灵活得像抹了油,一直没离开蝴蝶花那袒露的胸沟,咂摸那衣里包裹没见着的好东西。这下,倒把蝴蝶花弄懵了,不知所措,直勾勾瞅着老邪。老邪一不作二不休,像招了魔一样,吃了豹子胆,上去搂住蝴蝶花一顿乱啃。“哎?哎?” 蝴蝶花挓挲两手干哎哎,老邪乱啃够了,一尥蹶子甩头就走。蝴蝶花眼里闪着零碎的波光,抿两把脸儿,“呸呸,野猪嘴!我这是咋啦,推磨嗤尿,骚一圈!图稀啥呀,为了个金胡子,哪有个人样啊?” 她转身冲大衣橱没好气地喊:“死出来吧,滚啦!”
通往西街(东兴镇)和黑龙镇的官道,是坑坑洼洼的土道,有着深深的车辙,能错过两辆胶**马车。到夏季连雨天,泥泞得不能通车,人上去也难走,拔不出脚来。天晴晾晒后,路面上的坑洼和大车辙,马车走上去也是蹦蹦达达的难走。上冻下雪后才是这条官道的黄金季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所以,这时的道旁两边的大车店生意红火,人满为患。劫道的蟊贼也随风而动,猖獗起来。今年打春以来,老天爷不眨眼,干打雷不下雨,没正儿八经下两场透雨,地干渴得冒烟儿,官道疙瘩圪丘的,小风一过就刮起不小的暴土。
据老辈人讲,这种年景大多是九龙治水,春旱秋涝。应了那句话,‘龙多靠,龙少涝’。春天里,九条龙大眼儿瞪小眼儿,懒塌塌的晒太阳。夏秋之交,九条龙也懒够了,也靠够了,就会争先恐后的摆尾兴风,阴霾连连,口吐狂澜,霹雳雷霆,大雨瓢泼,一下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倒至江河暴涨,水连天,天连水,大地一片洼泽。
这老话儿有没有准头子,过来人是信的。所以老庄稼把式,在那低洼地上都种上了麦子和黄豆。麦子种在冰上,死在火上,没等到“涝套天”就割了。黄豆怕旱不怕涝,抗水。低洼地的庄稼长的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可稀罕人啦!等高岗坡地种的苞米高粱谷子,长的跟侏儒人似的,干干巴巴,矮矮小小,再不下雨就得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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