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吉德,不用麻烦,入乡随俗。东北饭菜顶呱呱,猪肉炖粉条,芥菜疙瘩大饼子,大葱蘸大酱,还有捞得肉头头的二米饭,稀里咣当又粘糊糊的大豆煮苞米碴子,还有,还有……”
“啊哈哈,托马斯,你不仅是个中国通,还是个美食家嘛!冬至,这就好经管了。晚上俺设野味宴,招待托马斯。俺去看货,你们回镇上去吧!”
“no!no!”
“德哥,听不懂了吧?托马斯说的是英语的母语。这母亲加舌头,就是英语母语的意思。他说,‘不!不!’”
“机器到哪我到哪。安装调试完,你们满意,付清款子,我再住客栈。这是公司交给我的使命,我要信守合同。砸锅的事儿,我不干!”
“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谢)”冬至拿学得囫囵半片的英语忙道谢。
托马斯执拗而又率直地说出原委,吉德被托马斯的牛粪排劲儿和执着的敬业劲头以及遵守合同的诚实而感动,佩服地握住托马斯的手,照冬至的半拉葫芦画瓢,感激地拿英语说:
“三块肉!喂二大妈吃!”
冬至和托马斯听吉德鹦鹉学舌,小鸡跩成鸭子,不由的相视而笑,拉近了距离。
托马斯一只手搭在吉德的肩上,很随便而又诙谐地说:
“大东家,我的主家,应该的。不过,钱,不能托欠。否则,砸了我的饭碗。没有钱买狗食喂我的爱犬,我的太太就不让我上床,那我就惨了?无家可归,流浪汉,叫花子!”
吉德仰颏瞅瞅托马斯狮子般的脸,又拍拍托马斯毛茸茸的大手,友好地开玩笑说:
“托马斯,你太太不让你上床,休了她!俺这噶达好姑娘,踩一脚就有十个八个的,都美若天仙!俺给你做媒,来个中西合璧,驴马配!哈哈,生出一个跟你一样的小骡驹儿,也当工程师。哈哈!”
“驴马配?小骡驹儿?” 托马斯不解地瞅瞅冬至,摊摊双手,端端膀儿。冬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下腰,笑喷喷地说:
“德哥,你呀你呀,真想得出来?托马斯,啊啊,大骒马……”
“大骒马,母的。驴爹,我?” 托马斯又摊摊手,不解地说。
“就……”冬至两手比划着,哭笑不得地说:“哈哈……”
牛二急冲冲跑过来,扒着门框,灰土个脸,虎着嗓子喊:
“德哥!德哥!山田带着鬼子包围了码头,大伙儿都挓挲手了。”
吉德,冬至和托马斯慌里慌张地跑到甲板上,日本兵端着三八大盖,列队对着码头,把码头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东西两侧,陡陡的江坎儿土包子后面,架着几挺歪把子机关枪,虎视眈眈。马六子的警察大队和金鸡脖儿的侦缉队,狐假虎威,扇形对着人群。山田傲慢地骑在大洋马上,嘴咧得跟狐狸起秧子似的,眼里放着阴险得意的神色,环视一周码头,跳下马,缓步踱到殷明喜跟前,慢慢扯下白手套,在手里把玩儿,阴邪邪地笑了笑,开口说:
“殷会长,大喜呀!皇军来保驾护航,助助威势,日中亲善嘛!龟河二郎大佐也要亲自来为你们助兴,够天大的面子了吧!嗯,咋我瞅你还别别愣愣的呢,还记恨那场误会呀?中国有句俗话,不打不相识嘛!你殷会长是君子,哪能跟女人似的,小心眼儿呢?我这个人一向与人为善,愿意和你这样的君子交朋友。虽然眼目前有点小小的误解,日久见人心嘛!你我会不记前嫌,携手为日中友善而出把力的。”
殷明喜倒背着手,轻轻咳嗽两声,啐出一口痰,转弯抹角而又直截了当地说:
“山田少佐,嘴上今儿个抹猪肠子油了,油滑调嘴的,蒿嘴添活上人了?你们这架势可挺够瘸子屁股的,俺可领受不了,也承受不起?你心里揣的啥鬼胎,俺心里可有一面镜子,鬼画符,蒙你自个儿去吧!有啥事儿直说,兜啥圈子呀?你撅屁股,找错地儿了?”
山田不怀好气儿,愣眉愣眼的问金鸡脖儿说:
“金队长,瘸子屁股啥意思呀?”
“邪门!”金鸡脖没走心,脱口而出。
“那撅屁股,找错地儿了呢?”
“驴拉粪蛋儿!” 金鸡脖很内行的说。
“哼,啊,你撅撅我看看,没见过?”
“我?”金鸡脖儿瞪着斗鸡眼,用手指指着自个儿鼻子问山田。
“哼!”
山田阴忽拉的,仰着脸,瞅着金鸡脖儿,用鼻子哼了一声。金鸡脖儿哭着脸,无奈当众哈下腰,搭拉着两条胳膊,撅着屁股,一撅哒,一撅哒地做驴拉粑粑状,逗得在场人哈哈大笑。山田憋着嘴,抬起穿皮靴的右脚,使出全身力气,气急败坏的照着金鸡脖儿屁股踹过去,吭吃一声,金鸡脖儿噔噔飞出老远,吧唧来个王八钻沙,结结实实地掴在沙滩上,顺势吱吱溜溜出溜出去,身后留下一溜沙沟,嘭撞在机器箱子上,脑门子立马隆起个大紫包。山田这一脚太重了,金鸡脖儿也撞蒙了,好半天才缓过气儿来,有气无力的慢慢抬起头,左右甩甩脑袋,抢一脸的血,沾着的细面沙,顺着血流儿,滚滚滴淌。金鸡脖儿像刚被主人打过的癞皮狗,扭歪扭歪地从地上爬起来,没顾上擦一把脸上的血和扑啦扑啦衣服上沾的湿沙子,就咧咧呛呛地寻着山田,晕头昏脑的走过去,强忍火烧一样辣辣的疼痛,装出嘻皮晒脸的怪模怪样,滑稽得尤如一个跳梁小丑,顽强地站在山田面前。在场的人,瞅金鸡脖儿丑态百出,恨得牙根儿直,又心里乐开了花。
乌拉草 第428章
大伙说:“这条东洋狗,该揍!”
“山、山田太太、太君,学的不像驴拉粑粑,我、我再来一遍。这回,一定大大的像!”
山田出了这口窝囊气,像泄了汽的皮球,吱吱嘻嘻地说:
“金桑,你的大大的好,皇军忠实的朋友。我的奖赏,明月楼的犒劳!”
“嗨!嗨!多谢山田太君赏识,我金鸡脖儿肝脑涂地,报效皇军。死了让我阿爸基再揍我一次,来生来世,是人就当皇军的奴才,是狗就当皇军的哈巴狗。我金鸡脖儿对皇军要有二心,就是驴揍的,皇军老婆养的,不不,婊子养的。嘿嘿,山田太君,龟河太君来了……”
龟河二郎干巴瘦矮的架子骨,套着一身宽肥的黄皮,就像黄皮子套个狐狸皮一样,迈着螳螂步,一步三晃,跟戏台唱戏打锣的小丑不差分毫。一步一嘿嘿,两步一咧腮帮子,阴笑阳不笑,跟鬼哭似的。嘴唇上黑密黑密的仁丹胡,格外刺眼。惨白而又褶皱的脸皮显得格外粗糙发糟,长长黑黑的毳(cui)毛,让人想起没褪净的猪皮。真地应了那句话,人瘦毛长。他来到殷明喜面前,先是客客气气地一叩头,又斯斯文文地一抱拳,彬彬有礼地说:
“殷会长,恭喜恭喜!你不愧为日中亲善的楷模,共存共荣的表率,效忠大日本皇军的标杆,你的大日本皇军忠诚的朋友,大大的好!我大日本皇军刚刚征服这个美丽富饶的黑龙镇,你殷会长就给皇军来个大大的锦上添花,哈哈,友西!不过,殷会长,你有些不够意思,跟我龟河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让我龟河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迷迷茫茫,昏昏糊糊,有点牛牵鼻子的味道,不好受。购买先进机器,是件大好事,有利于建立东亚共荣圈的大伟业,是我大日本帝国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干嘛要偷偷的,背着皇军呢?哈哈,唇齿相依,囿于成见,还有待时日。刚镶的牙,得慢慢磨合,一口哪能吃个胖子,那人心都是肉长的。煲汤嘛,得慢慢的来。殷会长,孤掌难鸣,孤雁难飞,我大日本皇军虽天下无敌,但也需像你这样的朋友,你也需要我大日本皇军的支撑。没有大日本帝国的呵护,这块蛮荒凄凉的土地,就没有繁荣的皇道乐土。殷会长,我这么说,是不是瓜子不饱暖人心呐,你说呢?哈哈。”
殷明喜听龟河二郎说出明目张胆的一番陈词滥调,气得心如刀刻锤捣,都能听到心在撕裂的声音,心像摘掉一样,浑身血液倒灌,胀得头发丝儿根根倒立,脸色铁青。龟河嘴里吐出的****,像颗颗小钉子扎进殷明喜的胸口,使他真正懂得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大义凛然,理直气壮。鱼鲠在喉,针锋相对地说:
“龟河大佐,俺经商做买卖,一向独往独来,从来不为谁装点门面,狗尾巴上挂花?你牵强附会,非得把圆的说成扁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指鹿为马,那是你狗带嚼子,胡勒!指望你们日本人撑腰,那是穿棉裤找不着裤腰,蹬错了腿?你说,灯笼杆子能结出水蜜桃来吗?兔子能倒上树吗?咱们是熏莸(you)不同器而藏,水火不相容,两块肉贴乎不到一块去,是两股道跑的车。你们日本人,肚子里怀的啥鬼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拼命的不怕催命的,谁想动弹动弹我扛着的七斤半,恐怕他娘还没生出来呢?生意人讲究的道德是诚信和良知,谁好谁孬,心知肚明。经商言商,俺们购买先进机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振兴民族工商业。打虏光靠嘴上吹气儿吗?铁匠说的好,打铁还得本身硬。龟河大佐,你别耗子哭猫假心假意的。俺实话告诉你,进口这批机器,俺们在自个儿国土上,光明正大,不关你们外布郎日本人啥事儿?可你们处处刁难,百般阻挠,横加捣乱,安的啥心?你嘴上唱赞歌,脚下使绊子,这是人干的事吗?人前装人,人后当鬼,这不人面兽心吗?龟河大佐,你说呢?”
龟河抽抽地垅沟地似的干瘪脸皮,搓搓老鸹爪子,又栽愣栽愣肩膀,尴尬地干咳两声,嘿嘿地说:
“啊,殷会长,你的话太带有刺激性,要伤和气的。你的说话,要注意身份,满洲国的商会会长,一切要听从满洲国政府执政的,要服从天皇陛下的旨意,不能满嘴跑火车的干活?不利日中亲善的话不要讲?不利日中合作的话不要说?对中国的事儿,大日本皇军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坐壁上观。为改变中国的落后状况,大日本一定伸出援助之手。钱,大大的有。贷款,松花江水一样,源源不断,多的很。殷会长,你的,狗撵鸭子呱呱叫,德高望重,声威烜(xuan)赫,皇军的喜欢。你的,我的,彼此握起手来,通力合作,黑龙镇前途大大的好。你的大外甥,吉大少,好样的,我的相中。吉大少,有胆有识,非常的开明,皇军的来了,献上一份很好的见面礼,机器的运到,共建皇道乐土,立了头功。皇军的脸,金光闪闪的荣耀。哈哈,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殷会长,你说这是天意还是巧合?我说,这都是天皇陛下的恩泽,天照神的安排,谁也抗拒不了的。抗拒不了!”
龟河像老猪壳郎倒沫子,满嘴丫子堆起唾沫白泡。他只顾自个儿夸夸其谈,全然不顾听者在反胃。在场的众多中国人,脸上凝聚着狂飙,随时骤起。龟河为自个儿移花接木的成功,沉浸在喜悦之中,得意忘形地对杉木说:
“你的,杉木株式会社不用再挂羊头卖狗肉了,放手大大的干。木材大日本大大的需要,中国东北大小兴安岭有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的,也大大的发财!哈哈,友西!”
然后,龟河又对杉木耳语:
“吉大少,你的对手!嗯,你的懂?”
“嗨!懂!懂!” 杉木低头使命答道。
龟河扬登二怔的来到装着机器的大木箱前,围着箱子转了一圈儿半,停在写有黑字母的箱子前,皱皱鼠眼皮,瞪圆了布满血丝的鼠眼,又使劲儿眨巴两下,欻了一下山田。山田晃了晃脑袋。龟河死死盯了足足有三分钟,突然干笑起来,虚头巴脑地对殷明喜说:
“殷会长,嗯,能打开箱子让我开开眼吗?嗯,我心血来潮,就是好奇,好奇!你不介意吧?”
“龟河大佐,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还不如老娘们的骑马布呢。啊,不就想要个准影吗,那好啊……”
还没等殷明喜说完,龟河一歪鳖瓜儿脑袋,就上来两个日本兵,拿着刺刀就要起箱子。
“住手!”
蹩脚的一声大喊中国话,震慑住鬼子的蛮横无理行为。托马斯从甲板上冲向跳板,越过跳板上停放的大木箱,三步并两步,疾步走到被撬开一条缝的大木箱前,张开老鹰般的双臂,怒目对视着龟河二郎,射出瓦蓝的蓝光。
龟河被这突如其来冒出的西洋人弄晕菜了,鼠眼里迸出恶狼的眼神,惊疑、猜度、惧吓、纳闷,复杂的交织着疾速的变换。同时又迅速做出反映,冷不丁嘣出一个字,
“你?”
“我是货主!” 托马斯大舌啷唧地吼道。
“你的,货主?” 龟河疑惑不解地问。
“嗯哪!你的不信?”
“嗯哪!”
“我,是大英帝国一家贸易公司的雇员,叫托马斯。这批货还没有办理交接手续,不经我允许,任何人都无权开箱。这里有合同,谁违约谁赔偿损失。你日本人更无权干涉,这是我公司和德增盛商号的事儿。请你尊重大英帝国,不要干预正常商贸往来。影响贸易关系,如果出现一切后果,由你们日本人承担责任!”
托马斯义正严词地说,并拿出合同,展示给龟河。山田接过来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龟河嘚咕几句。龟河手拄军刀,客气地对托马斯说:
“呵,啊,英国人的干活。很会做买卖,误会!大日本帝国保护正常贸易的有,请便吧!”
吉德从船上走下来,拉长了脸,很生气地对龟河说:
“大佐先生,你们这是干啥呀?俺在自个儿家里做点生意,招谁惹谁啦?你们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今儿查明儿截的,还有点儿王法没有?在俺们中国人眼里,只有狗才乱咬人呢,你们日本人比狗都不如,简直就是豺狼!口口声声标榜自个儿,多么多么的仁慈,这是伪善!狐狸再咋为自个儿乔装打扮,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说白了,你们日本人就是要想当俺们中国人的主子,骑在俺们头上作威作福,称王称霸!那是白日做梦,一枕黄粱!让俺往你们屁股上贴金,那是痴心妄想,连门都没有?俺说,大佐先生,你那脸皮咋那么厚呢?厚颜无耻!你们日本人再跟俺扯这个扔哏扔,你看见没有,那大青骡子车上拉的啥,那是烈性炸药!你们要想拦路抢劫,俺现在立马把这批设备炸喽,你看俺皱不皱一下眉头?这批设备绝不能落在你们这帮日本人手里,也不给你们日本人赶网,更不能让你们日本人把这件事儿拿去炫耀啥屁皇道乐土?娘个腿的,还没人了呢?俺吉老大,啥都怕,就是不怕豁出命!”
“吉老大,你太嚣张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皇军不是软柿子,你撒啥野?八嘎牙路,我劈喽你!”
山田野兽般的嚎叫,怒气冲天,“唰”地拔出军刀,白光闪闪的朝吉德头上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殷明喜一个健步,敏捷地抱住吉德,没等眨眼,就地十八滚。
只听当啷一声,山田军刀揢飞出一丈多远。
彪九揢飞山田的刀,手握脚行脚力用的中间粗两头尖的蘑杠头,竖眉立目,对着惊吓万状挓挲双手的山田,摆出决战的架势。
牛二、冬至和二娃等人也手拿棍棒,掌柜们、老板子、脚行们和船员也都操起家巴什,乌泱乌泱的围拢一堆,横眉冷对着虎视眈眈的日本兵。局势千钧一发,一触即发。
吉盛和冬至两人快速从地上扶起殷明喜和吉德,保护着殷明喜和吉德走到龟河面前。殷明喜指着龟河的鼻子问:
“这就是你们的中日亲善吗?这就是你们的共存共荣吗?这就是你们的皇道乐土吗?这就是你们的精诚合作吗?通通的鬼话!屁话!龟河二郎,俺看你咋狡辩?咋抵赖?铁证如山,你还有啥话说?”
龟河二郎难堪的缩鼻瞪眼,干巴巴地瞅着殷明喜。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弄到这种田地,大大扫了他的兴致。悔恨把事情弄巧成拙,都怪山田一时冲动,逞一时之勇,耍皇军不可一世的威风,撕破了收买人心的面具,整砸了拉拢笼络商界有头有脸人物的盘子,破坏了以华治华的战略计策。龟河又想,其实山田也没啥错,殷明喜和吉德太壳恶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给脸往鼻子上抓挠,这才激怒了山田动粗,用最卑劣而又最有效的行为和方式,维护了皇军的尊严和权威。为了长治久安,征服支那人,只有委曲求全,咽下眼下这口气。哼,支那猪,蒸煮烹炸,等站稳脚跟儿,还不我皇军说了算,那时再跟你算这笔账?覆水难收,破卵难复,唉,撕破了脸,与皇军不利。眼前只有以退为进,给足支那人面子,又不损皇军威信,还能挽回败局。他丢下殷明喜和吉德,大步溜星走到山田跟前,大骂山田八嗄,咣咣掴了山田两个大耳刮子,打得山田直嗨嗨,嘴角都渗出血来。
彪九在一旁,哈拉哈的说:
“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老狐狸。撅屁眼说话,有舌头吗?”
龟河打完山田,又唧里哇啦狼嚎一顿,狠狠地训斥了山田。就见山田低头缩背,蔫拉巴唧走到殷明喜和吉德面前,恭恭敬敬三鞠躬,然后高声说:
“殷会长,吉大少爷,对不起!请多多包涵,我为我的鲁莽行为向你们二位道歉!”
龟河二郎装起和事佬,打圆场地说:
“嗬嗬,殷会长,啊,都是自家人嘛!完全是一场误会,山田少佐已为他的鲁莽行为道了歉,还请会长原谅!对于今天发生的不愉快事情,都是我们彼此沟通不够,是我的不好。往后日子长的很,我们彼此要相互信任,精诚合作……”
乌拉草 第429章
“合作?咋样合作?你们日本军队一天不撤出东北,就没有合作而言?刺刀压在别人脖子上,大谈合作,世上有这样的合作吗?这公平吗?我告诉你龟河二郎大佐,刚才上演的一幕是偶然发生的吗?远的不说,碾子山后屯的大屠杀,你们不分男女老幼,杀了五百多口,这是偶然的吗?这是你们军国主义侵略本性所决定的。我说的不对吗?我还告诉你,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是吗?我是个生意人,不得不替我的同行说句话,他们只是说出他们想说的话,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面对侵略强敌,都有权力进行抵抗,面对侵略家园的强盗,能沉默吗?拿人心比自心,你的家里进去个强盗,欺儿霸女,巧抢豪夺,你能熟视无睹吗?我不客气地说,你和你的军队以及你们的军国主义政府,早晚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邱厚来的慷慨陈词,问得龟河二郎干眨巴眼,他缓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反问道: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在这儿明目张胆的煽风点火,造谣滋事,中伤皇军,我看你是活腻了,马署长,给我抓起来!”
“慢!”托马斯慢条斯礼地走过来,微笑而又沉稳地对着龟河二郎,“尊敬的大佐阁下,你不能抓他。他是我的商务助理,受聘于英国公司,你无权处置他。再说了,他有啥错,是你们无理在先,哪有一国人不向一国人的。他只是打个抱不平,胳膊肘子哪有往外拐的道理?大佐阁下,打道回府吧!在这里,你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再待下去也没啥意思啦!”
“你,大大的坏了!哼,我们的开路!”
龟河二郎没有台阶下,像斗败的公鸡,气囊囊地上了马,带着他的驴马滥,灰溜溜的回了黑龙镇。
吉德兴奋地握住托马斯的手,摇晃着说:“谢谢你,托马斯!”
托马斯摆着两只大熊掌,风趣而又幽默,意味深长的说:“耨!耨!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众人兴高彩烈地附合着喊出心声。
冬至枕着双手,躺在黄了尖的青草甸子上,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蓝天上飘浮的几朵白云,显得有点直勾勾的发呆。邱厚来坐在冬至旁边的草地上,嘴上叼着一棵青草,有意识无意识的嗑嚼着,又从这个嘴角慢慢移动到另个嘴角,还时不时的用舌头把青草杆卷进口腔里,使劲儿嘎哒两个牙,喉咙疙瘩上下游动两下,好像把清新的青草汁咽下肚子里,又从鼻孔里沁出青草味,促动鼻翅呼煽几个。两匹油黑锃亮的大儿马,拖着缰绳背着马鞍,悠闲自得的低头啃着青草,偶尔抬蹄甩尾,驱赶着瞎虻和大绿豆蝇子。冬至妈家的大黑狗,吐着长长的舌头,乖乖地趴在离冬至一尺多远的草丛里,眼神随时滑向冬至,或者摇摇粗粗长长的大尾巴。一只绿蚱蜢,蹦到冬至的脸上,乱啄乱啃,吐着绿色口水,还帮冬至梳理着乳毛似的胡须。冬至脸皮痒痒得直抽搐,他也无心驱赶它,任凭蚱蜢肆无忌惮的蹂躏。
“哎老弟,吉老大上山有两个时辰了吧?” 邱厚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磨啥牙?日头爷不还没睡觉呢吗,你急个啥劲儿吗?” 冬至不耐烦地说。
“嗨,能不急嘛?这个‘虎头蔓’,骑上墙头啦,我恐怕他成了墙头草!至打和龟河干了几仗,就成了缩头乌龟了。蹲在山里整天价抽大烟压马子,浑喝乱作,豪赌暴敛,还砸了几家窑。弄得有些大户富豪,哭爹喊娘,提心吊胆,都纷纷投靠了日本人,当起了伪村长,拉起了家丁武装,给鬼子通风报信儿,对我们抗日队伍十分不利。‘虎头蔓’如今可是唐僧肉,鬼子暗中也在拉拢‘虎头蔓’,脔割王福队,咱要不早下手,我怕‘虎头蔓’有奶便是娘,认错了祖宗?”
“‘虎头蔓’是有些胡子习性,他恨地主老财,但骨头里还不坏。投靠鬼子?不可能!”
“他和曲老三不一样,都是绺子上的人。曲老三拉绺子是为了保护渔民自身,没坑害谁?咱一做工作,打鬼子二话不说,就收了编。这一段,整得鬼子护江舰队,都不敢离开码头了。还劫了十几船鬼子往松花江下边运送的军用物资,那些武器弹药给咱可解决了大问题。”
“你也是个财迷,瞅你那样,这才哪到哪啊?等咱收编了王福队,把东兴镇的军火库端喽,你看那啥成色?美吧啊,我的神秘人。”
“王福队这几百号人,在这噶达是最大绺子,能扛住江北山里的穿山甲。有‘虎头蔓’这个草上飞罩着,‘顺水蔓’穿山甲才不敢公开投靠鬼子,对抗日自卫军减轻了很大压力。不管咋说,对王福队采取暗收明不收的策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让鬼子干着急,摸不着头脑。瞅着刺猬,想做囊中物,不想丢弃,可刺猬偏偏扎手,又不听它的。想吃掉,又一时很难下口全部吞到肚子里。收编后,你这个队副,二当家的,担子不轻啊!红杏又顶你这个萝卜坑,你俩又成了牛郎织女,天各一方。这黄瓜花冬去春来,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结出黄瓜妞喽,你心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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