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鸡鸣恨夜短,天明不等人,鸡叫二遍春芽身子一抖落的惊醒了,忙迭的穿上衣服,捋捋零乱的头发,又回手替吉德掖掖被子,笑眯眯的嘟囔句,“小懒猫!”春芽出了屋,向公婆的正房走去。这几步道儿,实在叫春芽受用,下身那隐隐的疼痒,三寸金莲跩跩的真的婀娜多姿了。她吟吟的怪自个儿,得个得意郎君太贪了点儿。公婆屋虚掩个房门,这是有意留的。春芽提心吊胆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瞄了一眼分别睡在炕头炕梢的公婆,看似睡得死死的。春芽觉得公婆有装睡的嫌疑,是等她这新过门的儿媳倒尿盆呢。春芽倒完尿盆,就抱柴火到西厦屋灶房生灶坑,两瓤水倒在锅里,水温乎了,拿铜脸盆把水给公婆端过去,吉殷氏见了说:“放那哈吧!昨儿闹哄的泛了,起晚了。你爹到地里去了。德儿睡的可好啊?”春芽抿嘴一笑,脸就红到脖子根儿,羞达达地说:“叫娘惦记。他睡得赶上小懒猫了。俺咋叫他,他只管哼哼,就是不起来。娘,俺这就做饭去,是擀面条还是捞米饭,菜你老想吃啥,后园子的菜可新鲜了,俺薅些来做。”吉殷氏说:“擀面条吧!宽宽的浑汤面,吃着也顺溜,一大早的。那面就放在灶房借彼下屋里的排缸里,两碗和好了,放会儿醒醒,那擀出的面条才筋道?”春芽爽爽地说:“娘,俺知道啦!”吉殷氏瞅春芽拧个小脚儿出去了,心说:多贤惠漂亮的儿媳妇呀,俺这眼光老厉害了!
擀好面,炝好汤,春芽回屋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叫起仰在炕上瞅春芽打扮的吉德,两个初尝男女之事的小俩口,美滋滋的并排挨肩的走进公婆屋里,双双跪下,规规矩矩给盘腿端坐在炕当间的吉殷氏跟吉烟袋公婆磕了三个头,春芽甜甜的又真挚的叫了声,“爹、娘”,就臊红着脸,双手托着见了喜的白绢布,递到吉殷氏手里,吉殷氏接到手里,认真地扫了两眼,喜眉一挑,“见喜了他爹!”又很庄重又很严厉地说:“大媳妇呀,娘认了你这个儿媳妇了。打今儿个起,你就是吉家的长房儿媳,你要恪守妇道,尊长敬幼,操持家务。娘呢,老也不算老,小也不算小,正是丫巴拉年纪,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能伸一手就伸一手,你不用事事都问俺。俺不是多事儿的事娘,不过嘴碎一点儿,好唠叨。你爹呢,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好孬都装在心里,就是个泔水缸。你呢,要嘴勤点儿,问他愿吃点儿啥,就做点儿啥。下黑把烫脚水预备好,烫烫脚解乏。往后尿盆就不用你倒了,今儿个只是应个景。德儿呀,你得好好待敬你媳妇,不许打骂,三天两头的吵闹?你媳妇再不对有娘呢,用不着你伸手伸嘴的装欠登?明儿就要回门,德儿你去趟县城,操办一下四盒礼,要丰厚点儿,不要叫大媳妇娘家人小瞧了咱婆家。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闺女还是娘的心头肉、小棉袄,俺自个儿有闺女俺知道做娘的心。大媳妇,往后你要想你娘,你就跟娘吱一声,愿啥功劲儿回去就啥功劲儿回去,也不隔山片海的,就十拉里地,一胯子远?哎,三呢,打昨下黑俺就没摸着他个影儿?”吉增从门后探个头,“娘,他没脸回来了,昨下黑在三嘎蛋家厦屋住的。这都是自个儿找的这都,铡刀底下耍小聪明,还不吓破了胆?”吉殷氏下了炕,扶起吉德跟春芽,对吉增喊一嗓子,“二呀,你去把三儿叫回来,有啥躲的呀?你大哥和大嫂就是生米己煮成了熟饭,谁还怪罪他个小崽子呀?”
吉盛蔫头巴脑的回来了,说着噬脐莫及的片儿汤话:“俺也是好心,好心办了那么丁点点儿错事儿。村里那阵子流言蜚语一哄哄的。那家伙乌秧乌秧的。说啥砢碜话的都有。那嘴就跟那拉稀的驴屁股一样的臭。俺就想核实核实,诽闻不更好吗?俺就跟二滑屁和三嘎蛋装作口渴讨水喝的。不就是怕大嫂跟娘家人猜疑吗,好像咱家像那母犀牛似的一旁眼覗(si)视人家啥暇疵,是不是另有所谋?又怕媒婆知道了,抱怨咱家不相信她似的?这不就怕落话把,授人以柄吗?另外,也是想拿摸拿摸大哥对这门亲事咋个想法?如果大哥不露声色,就是认可了这门亲事儿,对爹娘脸上也好看;如果大哥言行露出不满,就说明大哥对爹娘包办的婚事不满,心存膈介,爹娘会伤心的。再一个也看看娘家有啥动静,图稀咱个啥,咋一提就成了呢?所以,俺才编排出这个两边蒙骗的假话,做下试探。你们都平淡如水,俺一琢磨完了?你们一凭天由命,就知棉花有淌包那天,心里惴惴不安,蹭一时,混一刻,再说呗?谁叫俺自个儿耍小聪明了,自作自受!大哥、大嫂对不起了!那咋整呢这个?说出去的话,放出去的屁,俺给你们磕个头吧?”说着,吉盛就屈身要跪下,春芽受宠若惊,忙拉扯住吉盛,“(他,省略。山东人习惯这么说。)三叔啊使不得,听大嫂说?俺派你不是有二:一吧,不该编瞎话;你整那个‘板凳腿撅达嘴’啥的,俺听了后,一瞅俺家那小板凳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小板凳腿儿,七寸不到一尺,那人得长成啥样子,没发瞅没发看,再长个撅达嘴?俺家邻居黄老八家的骡子,就撅达嘴,一天价驴不驴马不马的乱叫,烦的人心都闹挺慌?二呢,不该蒙骗;你该过五过六跟你大哥把你所看到的实情说了,不能开玩笑开到人死魂上吊的份上?俺一个闺女家,窝囊点儿就窝囊点儿了,大不了到婆家受点儿窝囊气呗?女人吗,生来就是给爷们垫身子的。这个不舒服再换一个,哪个舒服了也是对俺自个儿爷们的安慰。要不然,一个鞋垫垫着硌脚,老垫着还不起泡啊,那火上哪发去呀?俺不再乎俺咋咋的。过了门,你是俺小叔子,俺娘家不敢对你咋的。可这祸惹下了,总得有个人掰哧一下吧?这清不清混不混的淘米水,俺算咋回事儿呀,得坐清吧?你家人看见了,俺不是罗圈腿豁子嘴了。俺家人看是看见迎亲的姑爷了,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可嘴下有疮屎下蛆啊?人家会说武大郎不济还有个武松呢,会不会是蒜毫充大葱啊?”吉殷氏多好于世故啊,一听大儿媳妇说的话在情在理,也是有得理不让人,抓住里子要肉皮那种人?头一遭,绝不能一碗水偏着端,一个秤砣两下歪,吃亏占便宜,先显出婆婆的公正。媳妇是好媳妇,儿子是好儿子,经都叫外人念歪了?可苞米地一堆儿癞蛤蟆,你知是哪个在叫哪个不叫啊?她狠下心,大酱块子里有蛆,蛆也是在自家酱缸吧!吉殷氏虎下脸来说:“三儿呀,你嫂子都说了,娘就不说啥了,明儿你赶咱家的毛驴车,跟你大哥送你嫂子回门。你人去了,再多说都是没屁搁拉嗓子了?大儿媳妇,你三弟也是为了你们好?这是郎才女貌,塞子对面罗了。莱菔也是萝人,对上了。如果苹果对草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也不般配?大蒜对黑星星(草本,当年秋熟的野果。熟了黑黑的,比黄豆粒大点儿,酸甜。),一个辣一个酸,也是对不上味?谣传,就像螟蜅鲞(ming fu xiang墨鱼干)嘎嘎的,咋扎得破呀?这闷头,还不是三儿挑破的呀?在你们那哈怨屈他了,在俺这哈俺还得夸俺三儿聪明呢?这事儿呀,谁也不怨,星星就是星星,月亮就是月亮,乌云使足劲也遮不住老日头,都拉倒吧,老豆角别扯那拉不响的弦子了?” 乌拉草 第6章 春芽回门这天一大早,吉盛比谁都起得早,天刚麻麻亮,就爬起来,先给小毛驴添料饮水,又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破东烂西的又归拢归拢。勤快的出奇,无非有点儿以功抵过的意思。都忙乎完了,上灶房打了一盆水秃噜了把脸,又了盆水端进屋放在凳子上,回身轻轻推醒吉增。吉增迷迷登登的瞪着眼生气地问:“你干啥玩意儿这一大早,你不睡推俺干啥,找揍啊?”吉盛嬉皮笑脸的趴在吉增的枕头边儿说:“二哥,昨下晚睡觉前俺不跟你说好了吗,咋想变桄子啊?”吉增眯哈地问:“你说的啥事儿呀,俺早忘八百国去了?”吉盛嗨嗨的说:“你咋忘了呢,黄天霸呀?”吉增瞪大眼睛,“是啊!”勾筋起来身子拍着脑门儿说:“你瞅俺这猪脑子,睡一觉就忘了?三儿,不就黄天霸吗,交给二哥,你只管跟大哥大嫂回门去,俺在暗处盯着你们,一有风吹草动,俺就收拾那个黄、黄天霸,俺让他管俺叫爷爷?”吉盛将军地说:“别吹牛啊,整砸了俺可不饶你?”吉增“哐”拍下胸脯说:“大山不是堆的,大海不是挖的,火车不是推的,牛匹不是吹的,你二哥五花八门没有不通的,三教九流没有不晓的,咱那拳脚棍棒戟,那十八般武艺,啊,你二哥多暂说过瞎话呀?别说一个黄天霸啊,就是十个八个黄天霸也不在话下?三儿,二哥那两下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啊?胆小不得将军坐,怕事儿就别惹事儿,惹事就不要怕事儿,你不怕事儿,事儿就躲得你远远的。哼,小嘎豆子!”
吉德结婚那晚上黄天霸起屁,叫吉德一泼尿嗤个正着。吉盛、二滑屁跟三嘎蛋闻讯逮住后,整到村头一顿胖揍。事后吉盛怕大哥大嫂回门时黄天霸找麻烦,就求吉增帮忙。吉增埋怨的挖苦吉盛:“不担事儿净惹事儿,一波未平又起大浪,那黄村可是黄天霸的地盘,大哥大嫂回门他肯定报复,你小子求俺算求对了?那臭小子敢奓刺儿,俺替你摆平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吗,俺还眼瞅着大哥大嫂挨欺负不管啊?俺帮你可不是冲着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俺就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吉盛趴在被窝里,千恩万谢的拿好话添活吉增,吉增也不含乎,叫吉盛少扯那扔艮扔,亲哥们别扯那没用的。吉盛还要说啥,吉增早呼呼过二道岭了。
吃过早饭,吉盛牵过吃饱喝足的小毛驴套上小板车,拿被花铺在车棚上,叫春芽跟吉德上车坐好,他自个儿一片腿坐在辕子上,“嘚嘚”两声一扬鞭子,小毛驴“哒哒”的走出院子,吉殷氏送到大门外还喊:“吃了晌午饭早早回来啊!头次回门,不要在娘家过夜啊?”吉盛回身说:“知道了娘。你都说多少遍了,这个磨唧不放心哪?人家能把你儿媳妇觅下咋地,瞅你罗嗦的?娘,告诉俺二哥一声,别忘事儿?”吉殷氏听了吉盛的话,磨头回院自语道:“这孩子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莫名其妙?”她走到东厦屋冲敞开的窗户里喊:“老二!三儿叫俺告诉你别忘事儿。”吉增嗯哪的答应:“知道了娘!”吉殷氏又丁上问一句:“啥事儿呀神神兮兮的?”吉增走出房门说:“没啥事儿,娘,俺出去了。”吉殷氏从窗下木架子上拿起簸箕说:“瞅你穿的这个肋脦,不会换一件呀?那才没颣(lei 毛病)呢,逮着一件是一件,就不下架了?没事儿别瞎逛,打仗升天的。有空跟你爹下地去,省得俺操闲心?”吉增边走边说:“就那两镐头地有啥干的,俺爹还闲半拉膀子呢?上地也是从地这头遛跶到地那头,没劲!”吉殷氏叮嘱着:“遛达一会儿就回来,晌午俺给你捞二米饭,酱茄子。”吉增答应一声,就急急的向村外走去。
吉增出了村子,没有走大道,直拐进庄稼地垅头窄窄的小毛道,这样到黄村比走大道近有二三里地,他就能比吉盛的毛驴车早赶到黄村。
徐徐的小风夹带着海气味,爽爽地拂摸着吉增略带有稚气的脸膛。他行走如飞,热亮盖上浸着细细的汗丝,后夹背也感觉有些湿汗。毛道两旁高出他有一头的苞米,一会就叫他甩在了身后,眼前是一片趴拉棵的白菜地,他眼敞亮了心也敞亮了,才苞米地高高的苞米秆子叫他心里有点儿压抑,不舒服。过了白菜地,是一片谢了果的桃园。这片桃园叫他想起到营口学徒前,跟一帮半大小子偷桃子吃,被园主撵的情景,他惬意的嘿嘿笑出了声,出了桃园,刺鼻的大葱味,使他鼻翅煽了煽。他受不了大葱又甜又辣的美味诱惑,哈腰薅了一棵盈尺葱白的大葱,边走边扒去外皮掰掉葱胡子,放到嘴里嘎嚓咬了一口咀嚼,又甜又辣的气味刺激得他从头到脚的浑身出了汗,这种感觉更加刺激他狼吞虎咽的大口吞食,一根一尺多长的葱白,转眼成了他腹中之物。他辣得哈哈的吐着葱气,眼角挤出了辣泪。前边大道两旁的杨树,一棵紧挨一棵的排成两大溜,直伸向黄村村头。杨树下面,长着没腰深的各种蒿草,人猫下去鬼都难发现。
吉增来到大道上,低头察看没有小毛驴车走过的车印蹄迹,他下了大道,隐在蒿草里慢慢移动靠近黄家村。在离黄家村有半里来地时,他发现前面的蒿草有异样的晃动。他猫下身躲在一棵杨树后,就见有颗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出蒿草丛,向通向黄村的大道张望。紧接着,又有五六个脑袋冒了出来,东张西望的瞅了一会儿,都缩回蒿草里。吉增蹲在树根儿下盘算,好个你黄天霸,你还真叫老三说着了?小人肚肠窄,坏人心胸小,你还真要下死手报复啊?擒贼有据,抓偷有赃,俺等你下手俺再动手,量小非君子吗?哈,你小子要敢动手,俺就好好过过瘾,不打你个长长记性,就不知啥叫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哒哒哒”清脆的驴蹄声由远而近,吉增已看到了毛驴车。他按事先约好的信号,平安无事吹一声长哨儿,有事发生就学猫叫,吉增发出猫叫的警报。吉盛一惊,学鸤鸠(布谷鸟)“臭咕臭咕”两声,又低声跟吉德和春芽咕囔几句,就下了毛驴车,牵着毛驴没事儿人似的朝前走。
“嘀嗒嘀嗒嘀嘀嗒……”
小喇叭凌空炸响,旷野寂寂,惊得树上的小雀儿撺箭儿的穿上空中,唼唼凄啼。
“娘的,挺能整哦,还会吹‘拜洞房’呢?”
吉盛冷笑说着,警戒地向四周挲摸着。
“呔!呔呔!此路是爷开,此树是爷栽,要想打此过,留下车上货!”
随着一声大喊,黄天霸鸢(yuan)眉豺目的一手拿个锁呐一手拎根六尺来长的木棒,气势汹汹地几步就蹦跶到大道当间儿,木桩子似的傻大黑粗拦住了毛驴车,“哈哈哈!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不是冤家不聚头,天底下就这么大,狭路道窄呀?新婚之乐,席枕之欢,春芽这是回门哪?来,好妹子,叫哥哥瞅瞅,哎呦俺的天呀,这叫你爷们梳理了更水灵了,浑身上下透着靓丽。哎!吉老大。你咋那么大的嗤劲呀,瞅俺的脸,叫你嗤的到现在还火哧燎的有你那尿味呢?俺用猪胰子洗了八遍,都洗秃噜皮了,也褪不掉那你尿气,败性!晦气啊,俺咋摊上你了呢臭狗屎?哎,吉老三,你那俩个哥们咋没跟你一块儿来呀?你们那下晚黑下手也忒狠点儿了,醢得俺爬着回的黄村。你再狠,也不该死命的踹俺那噶达呀,害得俺那些相好的都不愿勒俺了?春芽可是俺村的一枝花,香得村里村外爷们不回家,儿马蹬骒马压,这么好的人,人见人爱,插在牛粪上了,白瞎啦!要说呀,这人美,就美在脸上那一张皮上了?长个漂亮脸蛋儿,可值老鼻银子了?灯一吹黑,管它啥啥呢,老母猪也当花,俺在梦里早跟她睡了,可会煽情撩拨人了?可就是不实惠,摸不着看不见,毛毛虫狗尾巴草,干打梃!咋办吧?路有两条。这一呢,把春芽给俺留下。虽说过水面条吧,也解饿。俺玩够了,一同陪她回门,认俺的丈母娘跟老丈眼子,你们就不用费事儿了,把四盒礼留下,坐毛驴车回吧!二吧,你们哥俩,乖乖的给俺喝俺尿的尿,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咱们就算扯平了。两条道,随你们挑,俺哪条都行。挑吧,哥们?哈哈……”
吉德听黄天霸放的狗哧溜屁,鼻子没气歪了,眼球没气飞了,吉盛向吉德使个眼色,叫他压压气,保护好俺嫂子。他有吉增两声猫叫胆子壮,底气足。他扔下毛驴车大步向黄天霸跟前凑凑,挑逗地说:“黄皮子,就没有第三条路了吗?”黄天霸梗梗脖子吊吊眼说:“小子嗳哟,你想还会有吗?俺惦稀春芽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谁见天鹅肉不吃还想那癞蛤蟆哈巴皮呀?叫吉老大先得了手,俺捡个剩还不行啊,不够哥们?”吉德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都紫了,浑身肌肉夹紧了汗毛,“噌”的蹿到黄天霸面前,气恨恨地又不想惹事儿,忍着气儿说:“俺忍你有一会儿了,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啊?俺告诉你,俺长这么大不是被欺负大的,阳关大道,咱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黄天霸抻抻脖子,咬牙哧哧地说:“如果(糕点),还桃酥呢?你不拿二两棉花纺纺,这哈有谁敢在俺太岁头上动土啊?”说着,黄天霸拿起小喇叭,仰脸,“嘀嗒……”吹出一帮拉拉蛄,呼啦啦从道旁蒿草里蹦出十多个手拿棍棒的人,个个如狼似虎的把吉德和吉盛围在当间儿,“哥们,俺今儿个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哈哈哈,傻眼了吧?如识相,俺放你一马。如想拿鸡蛋碰石头,那后果,他娘的俺全废了你们?”吉盛猝猝的凑到黄天霸身前,拽拽黄天霸的衣角,“哥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俺打你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狗不拦路,抬抬手俺就过去了。俺呢,不跟你计较?人吗,咋能跟狗一般见识呢?”黄天霸听吉盛头两句软乎话很受用,后面的话吉盛说完他还在咂滋磨味品巴呢,吉盛把积聚的仇火和怒气全集中在右手上,一鞭杆狠狠的抽打在黄天霸的脸上,绽开一道狗尾巴花似的血檩子。黄天霸被吉盛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猝不及防,打傻了,打晕了,撒开手里的木棒子捂向受伤的脸,紧接着吉盛抓住机会,飞起一脚踢在黄天霸胯裆上,这一脚正正当当踢在男人的要命处。
这一手,吉盛还是跟他二哥吉增学来的,叫黑虎掏裆,最要人命了。吉盛这一手,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派上了用场,拿黄天霜当了试验品。
这一脚疼得黄天霸是闭哈着双眼抽着脸,“嗷”的一声蹲下身子,捂着裤裆动弹不得。吉盛趁黄天霸首尾不能相顾之际,又飞身扬起左脚照准黄天霸的下巴子勾了一脚,这小子一个后仰叉就摔在地上。吉盛抓起黄天霸掉在地上的木棒就向黄天霸醢去,一棒子醢在黄天霸胸上,黄天霸“嗷”的拘啉一下身子,就可地驴打滚的嗷叫开了。吉盛这个连环动作太快了,也就转眼的功夫,根本不容空。
黄天霸在场的人,反过来沫沫,嗷嗷叫着齐刷刷冲向吉盛时,吉增雄鹰一般从天而降,在黄天霸那伙人后身儿,挨个拿飞脚点了腚门,一个个狗抢屎的拱了地。
吉德捞过一个人手里的木棒子,挨个屁股上敲开了软胎鼓,“噗鼟噗鼟”的打得那伙人,趴在地上,牛下蛋,马抱窝,骡子喊爹,驴叫娘。吉增从地上拎起晕头转向脱骨鸡似的黄天霸,灌嗓门的喊:“叫爷爷!不叫俺撕烂你的嘴?”黄天霸竹篮打水哪还有精神头跟吉家兄弟抗衡啊?三人成虎,神兵天将,俺这样的十个绑一块堆儿也不是个呀?他黄皮子断了脊梁骨似的,拎达拎达的从嗓眼儿里挤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爷爷!爷爷的爹你是俺太爷爷,太爷爷,老太爷爷,老老太爷爷!”吉盛在一旁问:“你往俺大嫂头上扣屎盆子,砢碜谁呢?你以为你是谁呀,后脑勺长眼睛,心眼儿套心眼儿,多贼性啊?俺不是吃屎的小孩,你小子一撅屁股拉几个粪蛋儿,俺早算出你会来这一手?你长不长记性,再不老实俺把你整出臭大粪,信不?往后还欺负不欺负你姑奶奶了?”黄天霸心说,俺这是咎由自取,夜狼自大,没打着狐狸惹一腚骚,那带刺儿的玫瑰俺还敢朝火呀,先留小命再说吧?他堆挂地说:“她求俺欺负她,俺也不敢了?这都啥**熊样儿了,还不长记性?俺拿八辈儿祖宗保证,你哥仨就是俺黄天霸的亲爹,春芽就是俺的亲娘,天王大老爷,饶了俺吧?”吉德对吉增、吉盛一使眼色,吉增把黄天霸往地一摔,那小子哎哟一声就死过去了。吉德冲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那十多个损玩意儿说:“哥们你们听好喽,俺这个人讲德行,你们不仁俺不能不义,明知你们背后捣俺的鬼,只要这层窗户纸互相都不挑破了,只要你们自个儿认为隐慝得住,俺还把你们当朋友。目的只有一个,感化你们,等你们的醒悟,痛改前非,俺等你们真正成为俺名符其实的讲义气的朋友的那一天?不过,像黄天霸这号人不行?明灯仗火的挑事儿,俺老弟教训他一下,不长记性,不识务,还记仇?一而再,再而三的,还想报复,唬巴熥!今儿个俺放你们一马,你们不要再跟这号人混在一起,早晚要吃锅烙的。俺的话你们记住了没有?”那十多个损玩意儿哪还敢反驳呀,摸着踢断了的后尾巴根子,七口八舌地说:“俺没脑子搁心记着呢。你们就是俺们的亲爹,春芽就是俺们的亲娘。磕头!”
吉增拍拍身上的泥土,正正肋脦的衣服,对吉德跟吉盛说:“哼!仁不带兵,义不行贾,你们走吧,早点儿回来。”吉德上车,惊魂未定的春芽哭咧咧的扑到吉德怀里,抽抽达达哭泣。吉盛牵着毛驴绕过横七竖八的死兽们,赶上毛驴车惬意的走向黄村,大老远还听得见那帮损犊子玩意儿喊“跪送亲爹亲娘回门”的声音,吉盛夸海口地说:“大哥,老弟料事如神吧?黄皮子那坏小子,那天晚儿就没安好心?那是抓到了他,要不然不知作多大妖呢?这回剃他个六门清静,俺看他还敢支楞毛不?”春芽哭啼啼地说:“是狗能改不了吃屎?”吉德替春芽抹着脸上的眼泪,轻声轻语地哄着,“别哭了,叫你爹你娘瞅了多不好,还以为俺欺负你了呢?”春芽破涕而笑,坐起来拢了拢头发,又拿绢帕擦了脸,吉德又对吉盛说:“老三,你二哥知道今儿个要出事儿吗?”吉盛赶着毛驴点点头:“俺求他的。”吉德说:“你惹完祸,叫你二哥揩屁股,太鬼了!”春芽惊魂未定地说:“黄天霸嗥啷那一嗓子,俺心冰凉,都吓傻了?”吉盛沾沾自喜地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足为奇?运筹帷卧,决胜于千里之外嘛!”吉德挖苦说:“你是心里有病,先请了郎中。你一总把握黄天霸以后不找麻烦,俺担心从此种下了祸根?”吉盛不以为然地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敢?”
年轻好胜惹祸端,难改吃鸡黄鼠狼;歹人记仇十余载,春芽命丧好色徒。这是后话。
回门回来后的几天里,春芽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房事也不太热衷,应酬吉德一下而已。
回门那天,村里的老亲少友坐了一当院子,吃啊喝啊,好不热闹,唯独不见老渔头到场,春芽牵挂的偷偷问她娘,她娘说,老渔头在她出门子当晚,就****烧死在海边的渔窝棚里了,等大伙儿赶到渔窝棚已烧落架了。春芽听后,泪水夺眶而下。她两眼擎着真挚的泪花,跑到海边岩石旁那个渔窝棚,望着一地烧焦的炭灰,泪如雨下,瘫软在地,嘶声痛哭,追思恩人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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