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盛世江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空阶
夜殇阁主站起身来,流云殷勤地上前搀扶,唇边带着笑意,时不时朝清云的方向眨眼。
“本座确实不是先帝的至交,不过家父在临终前得到先帝的旨意,本座继承了夜殇阁,自然也继承了家父的权利和先帝的旨意。”
话说得明白,夜殇阁主不过只是一个名号,最重要的是先帝的旨意,在夜殇阁继续效忠大清江山的前提下,便是皇帝也轻易动不得。
胤禛眯了眯眼,看向李德全。
李德全无奈地点点头,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什么阁主,也只是康熙爷经常在他面前提起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还以为,能与康熙爷交上朋友的,必然是个沉稳之人,谁知道,这夜殇阁主,如此年轻不说,还如此,放荡不羁。面对万岁爷,毫无惧意。
胤禛仍旧冷着一张脸:“直亲王府的事,是你们动的手?”
夜殇阁主勾唇一笑:“自然,先帝爷既属意你为九五,本座自然遵循先帝的意思,更何况,如今正值国丧,先帝遗体待发,哪容得那些个小人来搅乱。”
一想到康熙,胤禛心下黯然,只觉胸口疼闷得慌,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坐在皇帝宝座上稳如泰山。
夜殇阁主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神色恭敬了些:“万岁爷有何吩咐?”
搁在身侧的手不禁攥住衣服,胤禛紧紧地看着他,似乎要透过这具身体看到灵魂。那种奇怪的感觉,透着诡异,熟悉。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熟悉,就像昨天与失忆后的清风见面时那样。
心脏不由自主跳动了一下。
沉默片刻,胤禛皱眉道:“面具取下来。”
夜殇阁主一愣。在场的流云也是一惊。李德全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个氛围奇怪得很。
清云和清木在胤禛身后,稍微上前行了一步,行动处透着威胁之意。不留痕迹看了眼房梁顶上,以确定清风在暗处设防。
有什么东西在眸中一闪而过,夜殇阁主微微低头,目光扫过胤禛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他曾经在畅春园送给他的。停顿片刻,随即笑起来:“好啊,不过夜殇阁有个规矩,谁若是见了阁主的真正面容,谁便是夜殇阁的主人。”
夜殇阁主大大方方地走到胤禛跟前,不知面具下面的容颜是何表情,只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颤抖。而后转身,言道:“无关人员可以先行退下。”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胤禛,毕竟这个地方还是胤禛最大。清云他们是没把夜殇阁主放在眼里,甚至有些愤怒他目无皇帝;李德全却是担心夜殇阁主与胤禛起了冲突,作为康熙心腹,对康熙遗留的夜殇阁,没有第一时间报给新皇,怕是要惹胤禛不快;流云则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阁主大人这么快就倒戈了,要是将来皇帝发现以前夜殇阁调查粘杆处那些事情,难保不齐皇帝要动怒给夜殇阁一个教训。
胤禛扫视一圈屋里的人,点了点头。
无奈,众人只得退下,将空间留给胤禛和夜殇阁主。
胤禛没再说第二遍,等着夜殇阁主依言行事。哪知夜殇阁主抬头看了眼房梁,朝胤禛笑道:“本座可不想侍奉一个侍卫为主。”
胤禛的眼神冷了几分,一抬手,便见一个黑影落地,瞬间消失在房内。
夜殇阁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径自坐在胤禛对面,伸出手来,缓缓取下黄金面具。
他易了容,为了与最初设定的这个身份性格更加符合,将面具下面那副皮肉描摹得十分精致,美艳中透着妖冶,风流中带着温雅,一颦一笑如精雕,线条柔和完美,带着雌雄莫辩的精美。
其实清风的面容更加符合他原本的性格,只是……接到李德全通知的时候,他便猜测到今日要与胤禛坦诚相见,自然不可能用清风的容颜。且‘夜殇阁主’只是徒有其名,从未有过这个人。现在,他制造出这张脸来,见了胤禛,不过是给胤禛吃下一枚定心丸。
他要掌控夜殇阁,但不能惹得胤禛猜忌,更不能让胤禛将夜殇阁的权力架空。如此,只能这般,搬出他提前拟下的诏书,以李德全作为联络线,再有‘夜殇阁主’出面,表明诚心。夜殇阁虽然认了胤禛为主人,但依旧不为皇权所控。而且,有先帝的‘遗诏’在,胤禛也是忌惮夜殇阁的。
胤禛皱眉看着这张脸,即便再美艳,也引不起他的兴趣,甚至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不知道自己在奢求什么,清风带给他的熟悉感可以理解为重生,那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何身上也有这种气息?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
曾经为了它,日日夜夜逃避,用天道人伦作为借口,期盼自己能脱离深渊。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觉得全身上下疲倦至极。明明已经动了心,仍旧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拒绝。如果当初他与皇父一同承担这罪孽恶果,或许皇父就不会死。
康熙四十三年,比前世早了整整十八年……
胤禛挥手让夜殇阁主离开,自己一个人静静坐着出神,胸口处似有千万刀割,本就虚弱的身体越显单薄羸弱,苍白的脸庞露出丝丝疲惫,再也没有人前的故作镇定。
康熙的死,似乎带走了他鲜活热血的心。
遭天谴,乱人伦。
其实罪魁祸首在于他啊!
若不是前世积怨太深,就不会死不瞑目重生。若没有重生,就不会改变历史发展的轨迹。若不是自己不懂掩饰锋芒,就不会惹得皇父动了情。可结果,这份禁断的恋情,终究不为上天所容,让皇父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恶果。
而自己,则顺顺利利登上皇位,比前世早了整整十八年。
夜殇阁主已经带上面具,走到门口又停下,他不知是喜是悲,上天用他的死证明了胤禛对他的感情,却也因为他的死,让胤禛百般折磨。
想起那间密室里,宣纸上写下的六个大字,就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他想要不顾一切跑过去抱住他的孩子,安慰他,亲吻他。可如今自己这副模样,他信吗?
信一个人死后会换魂?信一个陌生人对他说是他的皇父?信他最忠实的下属胆大妄为冒充先帝?亵渎他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
连他自己都不信……
紧紧攥住手心,夜殇阁主艰难地转过身,径自去了。到了晚间,又以另一个身份陪在胤禛身边。‘夜殇阁主’是虚无缥缈的,但作为皇帝的贴身影卫,却是实实在在的。
见不得光也罢,能陪着他就好。
晚间,新皇为先帝守灵。
灵堂里只有胤禛一人,苏全站在门外守着,手里提着食盒,拿了一件大氅,看着堂中直挺挺跪着的单薄身躯,既心疼又焦急。可他仍不敢上前劝诫。
直亲王已经被夜殇阁的人控制起来了,京城外一万大军被解散,遣到城外的护卫营中。
皇城中,先帝爷的丧事正经办起来了。
“风侍卫……”苏全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愣了一下。
“皇上还未用膳?”清风接过苏全手里的食盒,轻声问道。
苏全哽咽道:“主子上午从西暖阁出来,一直跪到现在,饭菜一口没动。奴才劝不住,刚才太后娘娘来劝,也让主子请出来了。”
清风微微皱眉,又将貂绒大氅拿在手里:“我去劝劝,你到殿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扰了皇上。”
苏全看了看清风,又向里望了一眼胤禛,有些迟疑。
“快去!”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和气势。苏全愣了愣,不敢推辞,忧心忡忡走到殿外,一步一回头,生怕清风这样神经粗大的武夫惹怒胤禛。
清风转身,痴恋的目光紧锁住那道瘦弱的身影,定了定神,深吸口气,一而再地确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个侍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好,保护他,担心他,照顾他,唯独不能亵渎他,直到在将来,他有把握能够让他相信,他便是那个心心念念爱着他的皇父,才可以。
[四爷]盛世江山 第48章
清风走入堂中,在胤禛身侧后跪下,抬头看了一眼摆设在龛上的灵位,心中甚为别扭,自己给自己跪灵什么的,真是诡异。
打开食盒,用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递到胤禛跟前:“好歹吃点。”
胤禛冷冷扫了他一眼,显然这点威慑力对于清风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何况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胤禛的饮食上,也没顾上自己的言行已经逾矩。
清风偏头看了看胤禛,消瘦的面孔让他心疼,自认为这辈子没有谁能让他失了心神再失了分寸,可偏偏出来一个胤禛,还是自己疼爱的孩子。虽说如今落魄成一个侍卫,到底几十年的威压犹存,半分诱哄半分命令道:“皇上在灵堂跪着,先帝在上面看着,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先帝,也不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皇上用些膳食吧,明日的事情还多着呢。”
果然,提到康熙,胤禛眉间有些松动。
清风心中微热,端起一碗莲子羹,用汤勺轻轻搅动一下,是苏全刚从御膳房带来的,还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香甜的味道。
清风不惧胤禛冷脸,他四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哪这么容易就发作一个奴才,大不了被训斥一顿,当了皇帝的人脾气大,可以理解。舀起一勺汤羹,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缓缓递到胤禛唇边,柔声哄道:“秋日里寒气重,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几十年了,还是前废太子小的时候他这般照顾过,可惜老二竟是个不成事的。
看着胤禛,心里又软了几分,以前都是胤禛一手一脚照顾他伺候他,从小到大,他给予胤禛的关怀却不及老二的十分之一,后来还起了那龌龊心思。
胤禛紧抿着唇不动,清风这会儿的耐心提高到十倍,自是愿意陪着胤禛这么耗,能把这碗汤喝了就成,刀子眼他才不怕。
莲子羹的味道传到鼻腔,胤禛皱了皱眉,又见清风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和疼爱,不由自主滑动喉结,鬼使神差张了嘴,将一勺子汤羹喝下肚。
清风勾唇一笑,也不说话,又舀起第二勺。这次胤禛没再拒绝,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紧紧盯着清风明亮的星目,一眨不眨,双唇机械地张启,本能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不过片刻,就将一碗汤羹全部喝下肚。清风又捻起一块桂花糕,喂胤禛吃下了。
就这样,一个表情僵硬吃得心里五味杂陈,一个面目柔和喂食喂得眉开眼笑。待食盒里的食物全被清风给胤禛喂下肚,才缓缓起身,将食盒放在门外,又到胤禛身边跪下。
清风将大氅披在胤禛身上,细心地在领口处打了个结。
漆墨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似有细小的波动,胤禛别过脸,这清风重生后,对他半点畏惧也没有,倒比以前更体贴了。也不知前世他活了多久,定是比他还要长久,慈爱的目光就如同看待一个小孩儿。
想到这里,胤禛微恼,皱眉瞪了清风一眼,不再理会他,又将心思放在康熙的牌位上。
清风失笑,也不说话,身体稍稍侧倾,替胤禛挡住门口吹来的凉风,就陪着胤禛在自己的灵位前跪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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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左右,苏全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道:“主子,王爷和阿哥们都在殿外候着了。”
胤禛抬眸,俊颜上露出一丝倦意,被他掩饰得很好,强打起精神来:“让他们进来跪。”
一面说一面起身,因长时间的跪姿使得膝盖生疼,双腿发麻,差点站立不稳倒了下去。清风眼疾手快,连忙托住胤禛的胳膊,将胤禛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半扶半抱走了出去。
胤禛对清风有种莫名的依赖,他把这种情绪归结到他俩都是重生之人的缘故。前世他死的时候,清风的身体还很健朗,若以真实年龄算,怕是比自己还大了许多。又想到前日因猜忌让清风去做影卫,这般‘上了年纪’的人,还蜷缩在房梁上,心中有些不忍。
此时见他这般小心翼翼照顾自己,只觉心里一片柔软,罢了,好歹是伺候自己多年的‘老人’,这些小事上由着他便是。
清风陪同胤禛去了西暖阁小憩,又哄劝胤禛吃了些早点。待巳时三刻,便有太监来报,德太后领着康熙众妃嫔和以诚亲王为首的皇阿哥们都陆陆续续来到乾清宫守灵,文武百官也到了保和殿外跪拜。
“直亲王突发恶疾,至今日还未清醒,前去直亲王府的太医瞧了,说是忧思过虑,伤心过度,不能来给大行皇帝守灵了。”
胤禛一声冷笑:“他若好了,朕就该操心了。按照太医的意思,去乾清宫正殿报告。”
那太监瞅了瞅胤禛的脸色,又支支吾吾说道:“还有惠太妃娘娘,听闻直亲王病倒,精神不济,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不堪入耳。”
“关到慈宁宫后殿的佛堂去,交给太后处置。”胤禛皱眉,眉间带着一丝烦闷。
那太监唯唯诺诺应了,起身行礼后便退出寝殿,忙去正殿传递消息。
清风脸色有些难看,他心里清楚,老大是没有反叛之心的,身为长子,以前被老二压了一头,如今直接被老四压得翻不了身,不过是不服气想找些麻烦罢了。
这话却不能跟胤禛明说,清风道:“现在还有些时辰,皇上一夜未眠,不如先歇会儿。”
胤禛疲倦得很,但丝毫没有睡意,盯着清风的眼睛看了会儿,突然开口:“你与朕说说,前些日子你昏迷的时候,都梦见了什么?”
清风一愣,不明白胤禛好好的又提起这事干嘛。
“前尘之事,还记得多少?”
清风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淡淡道:“也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只道是一觉醒来,竟像是新生了一般,梦里之事,大都忘了。心里却紧紧惦记着主子,总想要好生照顾主子,免得将来心生悔意。”
胤禛心底一痛,不由自主抓住清风的手,千言万语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偶然被人提起,又想起死后灵魂飘荡在世的日子,他用大半辈子争夺来的皇位,却只守了十三年。心中那些不能言语的苦楚,除了前世的苏全,便再没有人能体会了。清风为他效劳了一辈子,只当是个下属,一个杀人机器,却不想对方心里还惦记着他。
失态只在一瞬,胤禛收拾好情绪,恢复淡漠冷然的神色:“你虽为粘杆处统领,既然失忆了,也不好再去处理情报。做影卫,必定委屈你了,日后就跟在朕身边,只听朕一人命令。”
清风收回右手,上面还带着胤禛的体温,眼底浮出一丝笑意,郑重地点点头。
胤禛不再多言,转身进入内室,小寐了片刻,手里一直攥着腰间那块玉佩,脑海里却浮现出康熙俊朗威严的容颜。康熙死后,他经历了大悲大痛,内心疲惫不堪。只待振作精神,接管大清江山,再如同前世那般,替皇父造一个康熙盛世,以弥补他所犯下的弥天大罪。
康熙入殓后,梓宫在乾清宫停了十日,之后运往景山,新皇胤禛一路哭送,王公大臣随行,一律白袍,伏在大道左右痛哭。整个紫禁城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沿街相送的平民百姓,无不叩头相送,悲鸣哀戚,一片凄凉……
待康熙的丧葬结束后,胤禛开始整顿朝纲,第一道圣旨便是分封诸位皇子,除去老大以‘带兵滋事’的缘由被胤禛软禁在府里,还被收了兵权,康熙剩下的阿哥,从老三到十三,均分封爵位。
后宫的事务他不想操心,只是嘱咐了德太后,将后宫嫔妃的名分定下来,授予金印宝册,其余琐事都扔给了内务府。
前前后后忙碌了整整一个月,朝堂后宫终于稳定下来,胤禛松了口气,多日来的优思焦虑和繁重政务压下来,这根紧绷的神经松懈后,支撑不住,病倒了。
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德太后,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好容易当上了太后,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皇帝儿子这时候出事。新帝登基,皇位不稳,更别说那群虎视眈眈的王爷们,都盼着她儿子不好呢。七分为儿子,三分为名号,一听闻消息就赶到乾清宫问候。
胤禛斜靠在软榻上,虚弱地笑笑:“皇额娘别担心,太医看过了,只是近日操劳了些,修养几日就好了。”
德太后眼眶一红:“额娘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能这般折腾自己,你皇父在天上看着,也得心疼。”
胤禛手一顿,也没多余的力气说话,垂头低声道:“儿臣明白。”
德太后见他这般神情怏怏,也知道自己打扰了,仔细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宫人离去,只让苏全在一旁伺候,叫胤禛好生歇息。
胤禛睡了半日,还有点头晕,怔怔出神想了一阵,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榻上的大衣披在身上。恰逢苏全端着茶水进来,忙道:“主子起来做什么?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也得躺着多多休息。”
“无碍,睡久了全身酸软,朕只在室内走走。”
苏全无奈,又吩咐小太监们添置了暖碳,害怕胤禛受了凉,忙掩上房门,只留了窗户的小缝,从衣架上取了貂绒大氅,给胤禛捂得严实。
胤禛来到御书房,搬动内侧的书架,移动机关,一转身进了密室。
[四爷]盛世江山 第49章
“还没醒过来吗?”惠太妃拿着手里的信纸粗粗看了一遍,随即扔进火盆。
心腹宫女蹙眉,点头道:“太医院那边是这么判的,整个直亲王府被监视,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就是今儿这个,还是守门的小厮悄悄递给奴婢的。”
惠太妃叹了口气:“这事儿原本就是老大犯糊涂,带兵入京已是犯了皇帝的大忌,幸好是在城外拦截住了,若当真闯进皇城来,只怕老大一家,累及纳喇氏一族,都得遭殃。本想着先皇的丧事过了,借这个丧期的档口,皇帝能从轻发落。可如今皇帝也犯病了,也不知老大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直亲王平日里没脑子也就算了,可到了关键时刻还这么莽撞。雍亲王继承皇太子的诏书是先皇陛下亲自写的,还有内阁那几个权臣,都是偏向雍亲王。早已是铁板钉钉的事,直亲王这么一闹,弄得大家都心神不宁。
心腹宫女不敢言明,沉默着听候惠太妃的吩咐。
“罢了,现在我被关在小佛堂也不得自由,再等等看吧。”惠太妃忧心不已,只要皇帝不给老大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就好。
让宫女准备些笔墨纸砚,这事儿得先从德太后那里入手才好。
没过几日,朝堂上却出现‘新皇苛待兄长’的流言来,更甚者在市井中传出新皇残暴狠戾、心狠手辣这样的绯言绯语。
十三虽然刚入朝堂不久,但胤禛有心栽培,对他也是十二个放心,很多重要事情都会与他商议。现今内阁中,皇帝一面商讨政事,一面教导十三,还让内阁大员偶尔提携评点,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御史的折子经传内阁,第一个就到了十三手中。
终究是少年心性,看到奏折上对胤禛名声不好的词语当场气得跳脚,怒道:“这些个混话是谁传出来的,当朝天子也敢议论,还传到民间去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皇上初登帝位,就传出这些流言,于江山于社稷都不好。”
十三道:“我怎不知这是不好的!皇上不过三天没上朝,看看乱成什么样子了。”
张廷玉转动心思,斟酌道:“前几日明珠大人私下与老臣提过,直亲王生病这么久了,也应该好起来了。”
马齐沉默不言。于成龙坐观上壁。佟国维拿眼睛瞅着十三,也不说话。
十三冷哼,俊眉微蹙,已有了胤禛动怒时的神色:“将这些折子全部扣下来,别送到皇上面前,捡几件小事送到乾清宫。皇上如今龙体微恙,不易劳累。”
张廷玉等人应了。
几人又商讨了一些琐事,便散会了。佟国维身为国舅,心高气傲,看不上十三这样的毛头小子,出了内阁,一言不发,鼻孔朝天回了府上,连其余几个同僚也没给好脸色。
张廷玉心有戚戚,直摇头叹息。
马齐跟在十三身后,低声道:“贝勒爷入朝晚,这几年朝堂局势不甚明了,奴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岁爷看似顺利登基,这底下的人怕是多有不服的。”说完还不忘朝佟国维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于成龙皱眉,提醒道:“富察大人慎言。”佟国维这老家伙可不是个善茬。
十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那会儿跟四哥办差的时候,可没忘记在八哥手下吃的苦头。这佟国舅,可不是铁杆儿八爷党么!
胤禛本是个天生劳碌命,凡事必亲力亲为,且朝堂新立,许多事都要他亲自过问。即便是现今在病中,也吩咐苏全把内阁的折子搬到西暖阁来。
流言传递得很快,十三想瞒都瞒不住。
胤禛听了也毫不在意,背靠在太师椅上,披了一件貂绒大衣,一手执起朱笔,一手拿着奏章,仔细批阅起来。
“主子身子还没好,怎么又起来了?”
清风走到门口,看着胤禛这般劳累心生不满,转头瞪着苏全,将怒火撒到苏全身上。
苏全喉咙一噎,忿忿地看了清风一眼,终究抵不过清风的威压,低下头,委屈道:“奴才人小言微,哪劝得住主子爷。”
清风抿唇,看了看里间埋头苦干的胤禛,眉头一皱,转头朝一旁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不到片刻,就见两个小太监,一人端着汤羹,一人拿了熏香。清风接过一个小太监手里的汤羹,缓步行至胤禛跟前。
胤禛抬起头来,视线扫过汤羹,然后望向清风,无奈道:“这几日不仅皇额娘和嫔妃们变着法子让朕补身体,你也弄来这碗滋补的东西做什么。”
清风眉头一跳,对于胤禛把他拿来与妃嫔们作比较,心中怪异,微微勾唇,露出一副慈爱柔和的面目,柔声劝道:“太后和娘娘们都是为了主子好,主子心里挂念朝堂,那也要等身体好利索了。主子忙了一上午,喝口热汤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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