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终有千千结
她又哪里肯听,见侍女不帮着自己,又朝着她劈面一个耳光道:“还学会吃里扒外了!那个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侍女慌忙跪下磕头道:“夫人明鉴啊,奴婢是怕夫人您吃亏…”
这一团混乱中的几人还未理出个究竟,荀璃与荀琪却一并跑来了。荀琪见杜秋犹自在一旁气的发抖,脸颊上的掌印更加明显,忙跑过去扶着她道:“娘子,奴婢还未跑出芃净林就见荀璃姐姐拿着衣裳朝这边来了。她说…她说…”
杜秋心底泛起隐隐的不安,荀琪的吞吞吐吐让她受不住又一个寒颤。荀璃熟练的将一件香色双层云锦的厚披风披在杜秋肩上,抚了抚她的肩小声道:“娘子,据说皇上急召,王爷去了京都了。半个时辰前便匆忙启程了,派人去清秋苑传过话,可咱们出来的早…”
“哈哈哈哈哈!有些贱婢还想指望着王爷撑腰呢,我便看你今日如何走出这芃净林!”荀璃声音虽小,可还是被耳尖的凌氏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她双手一下一下的击着掌,尖细的声音更显得刻薄无情。
杜秋心知不妙,看凌氏的德行,怕是个做事不顾后果之人。万一她今日趁着王爷不在发狠处置了自己,那么一时无人做主,即便王爷回府之后杀了她又能怎样?那也都是马后出炮了。
想来想去,既然已经与她翻脸为敌,那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便冷冷一笑道:“王爷不在又如何?我出不出这芃净林也不是夫人你说了算。”说罢便带着两个侍女直直从凌氏面前走过,想先回了清秋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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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54章 受罚
可凌氏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见杜秋要走便发了狠,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喊道:“本夫人何时许你告退!来人!”
话音刚落便从大理石路的尽头处走来两个青衣小厮与三位碧色衣衫的侍女。王府之中的婢女与小厮都是分了等级的,低等粗婢着土色布衣,用头绳简单绑一个发髻,再无珠饰。她们大都分布在西苑、北苑这样的劳作之地做些粗活,便如从前的荀琪与荀瑜。中等婢女着粉色齐胸襦裙,有统一的绢花点缀双髻。中等婢女们有些是伺候北苑一些混居的侍妾、孺人们(依照规制,侍妾与孺人最多只能有一个中等婢女近身伺候),也有些是分在各苑各殿堂中伺候那些有位妃妾,如侧妃、庶妃、姬妾。但她们要受上等侍女管制。上等侍女便都着碧色齐胸襦裙,裙上还穿一件对襟半臂。发髻都是统一的单髻,绢花珠饰可做简单修饰,但也有严格规制。王妃殿中可有八个上等侍女伺候,中等婢女则是不超过六个即可。侧妃有六个上等侍女,庶妃与姬妾都是四个。
再说小厮们的等级也颇为严格。与侍女们基本一样,有着土色布衣的粗使小厮,也有着藏蓝色交领长衫的中等小厮,上等的便都着青衣交领长袍。
而杜秋身为侍妾,既被赐独居一超规格苑落,且身边五个侍女皆为上等侍女,还有一个青衣小厮,已是李錡府中头一例了。要说她惹了众怒也不为过,任何一位比她身份尊贵的女人都无法忍受她一个小小侍妾身份而享有这样的尊荣。
面前这几个被凌氏喊来的青衣小厮与侍女们正是凌氏自己苑中的侍从,她一向喜爱排场,即便只在府中院子里逛一逛也要带着一群侍从去招摇。方才是见杜秋只携了一个侍女在此赏莲说话,她便也只携了一个侍女走来挑衅。
见自己的人齐齐来了这样多,凌氏眼中的骄矜更甚。她挑起一边嘴角哼哼的冷笑着走近杜秋,伸出右手纤细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似浓稠的快要滴落下来。雨渐渐下的大了,雨滴落入水中的声音滴答一片,更显得悠莲亭中气氛怪异。
“你倒是跑呀,嗯?本夫人就是把你扔进这莲花池中喂了鱼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你以为你费尽心思爬上了王爷的床榻就能飞上枝头做贵人?就凭你这低贱污秽的出身,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息。敢捆掌我,我今日定会让你不死也残废!”她像魔怔了一般,眼中迸发出激烈的残忍,像要将杜秋一刀刀凌迟。侍女方才受了罚也不敢再劝,只得垂首无语站立一旁。
杜秋终于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可她不能慌乱。她越乱,凌氏就越猖狂。镇定与沉默才能让那凌氏有所顾忌,哪怕她有一丁点的忌惮,杜秋今日也不至于下场太惨。她冷冷一笑挥手打掉了凌氏捏着她下巴的手,慢声道:“你可知你今日的无知轻狂是在自掘坟墓?我是身份低贱不错,可你又何来尊贵之说?称你一声夫人原是尊重,可按着规矩,我怕是要称呼您一声如夫人。是么?如夫人,也不知你是真蠢还是装蠢。王爷今日离了这郡王府,有朝一日还是会回来。而你,若是在今日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罪孽…我确实无能拿你怎样,可待王爷回府那一日…”她边说,边缓缓渡着步子捏起半把鱼食往池中撒去。
凌氏本来轻佻张狂的眉眼瞬时有些凌乱,她原本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根本无心去想后果。被杜秋这样一说,又见她竟连一丝害怕也无,反而愈来愈气定神闲,凌氏就愣在一边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身为李錡侧妃,且家父与李錡又是同僚之盟,处罚一个教坊官妓出身的侍妾又能怎样?何况只是轻罚,不留下皮外伤即可。她背后无家世可依,即便李錡回府生了气,最多也就是斥责自己几句而已。
凌氏桀骜惯了,做事从来都是只顾一时气顺。她与杜秋唇枪舌战了这样久早就不耐烦了,便只道:“本夫人哪里有空与你在这儿废话。”又吩咐身后侍从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杜氏给我押去池边跪着,碧莲给我狠狠掌她的嘴,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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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55章 浴血站立
两个青衣小厮二话不说上前一边一个扯住杜秋的手臂就往亭子外走。荀璃与荀琪两个自是拼了命的要护主,可奈何对方人实在是多,两个小厮力气又大。终究是搡搡嚷嚷到了水池边的大理石台阶上。
荀璃眼见主子就要受辱,也顾不得地面被雨水打湿,跪下哀求道:“夫人请听奴婢一言。这雨天湿冷,杜娘子身子才好不久,其实王妃也很是记挂娘子…若是娘子真有冒犯,不如请王妃为夫人做主吧。到时要打要罚,就让王妃来处罚吧,这样对夫人贤德名声也无损。”
凌氏知道荀璃曾是王妃身边人,荀璃方才开口,那话中意思已是在明显不过了。王妃与李錡一向同气连理,若真到了王妃面前,吃亏受罚的还不一定是谁呢。她倒也不能不忌惮。但若此时听了她的话放过杜秋,一则是再无这样的机会,二则…自己侧妃的威严又何在…略一思索道:“荀璃你护主心切本夫人可以理解,但你也要明白是你主子冒犯本夫人在先。为这些个小事去烦扰王妃,岂不是我这个侧妃无能。”她抬眼望了望越下越大的雨,又道:“本夫人也不是蛇蝎心肠,看这雨也确实不小,那便轻罚吧。就让杜氏跪在这里思过一个时辰即可,掌嘴便免了。”
远处的护林工匠们正架起大片油布在各个花草园圃之上,以免落雨打坏那些珍品花草。杜秋被那位叫做碧莲的侍女一脚踢在腿肚上方,她掌不住跪了下来。
膝盖猛然撞击在坚硬冷凉的大理石地面上,钻心的疼。衣衫很快湿透,有屈辱的泪水自眼中滚烫而落,与兜头而下的雨水混在一起,倒让人分不清了。
荀璃与荀琪两个还跪在地上乞求凌氏,可杜秋已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了。只有沙沙的雨声在耳边沉浮,伴着她的恨意与不甘。果然,她在这世间竟是没有依靠了。她曾试着低眉顺眼的活着,却被秦氏欺凌。纵然王爷发落了秦氏,可那些凌厉刻薄的言语到底也只能自己一人受着。
也试过强势狠辣,甚至是侍宠傲娇…但都没有用。无论怎样做人,在这王府之中她离了李錡的庇佑终究是连芃净林中的花花草草也不如。身边有三个看似心腹的侍女实则是旁人派来的奸细。一向敬重的王妃却有着她未看透的可怕一面…为何这样艰难?
凌氏带了人在雨中渐行渐远,只留了一个小厮与叫做碧莲的侍女在此看管杜秋。两人各撑了一把油纸伞,表情淡漠的站立杜秋左右。而荀璃与荀琪,自是跪在杜秋身后与她一同受罚。雨下的很大了,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水雾。雨水像掉线一般,与地面拉起一面水帘。
三人皆似落汤鸡般狼狈不堪。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时不时的冷风袭在身上是如皮鞭抽打一般的疼痛。痛的多了,也便麻木了。唯有胸腔中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是清醒无比的,将所有屈辱恨意一点一滴的载入记忆当中。杜秋在雨中伸出右手擦了擦泪水——更多的是雨水。无论是什么都好,在这一刻都是如血的仇恨。
一双果决的美目中尽是满溢的狠辣,在雨水的冲击下不自主的开合。她盯着自己的一双手狠狠的攥紧,仿佛已然看到自己满手的血腥。不!她不会再良善至上!她的修长纤细的双手,总有一日要沾满仇敌的鲜血!她要用那鲜艳的正红色,来祭奠她失去的纯良与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爆发了不多一会儿的大雨早已停歇。碧莲走至杜秋面前略一屈膝道:“杜娘子,时辰到了。娘子可受苦了,可谁叫娘子得罪咱们夫人呢。这往后啊,娘子万万要小心,再有行差踏错,怕是…还得受些委屈。”她全然不似在对一位主子说话的样子,细长的眸子轻佻的翻来瞥去,音调怪异之中夹杂着轻蔑的笑意。
杜秋并不起身,她微眯双眼越过碧莲的身体看向远处。日光正透过厚密云层的遮蔽射出万丈光芒,芃净林经过这场大雨的洗礼似乎更像仙境。草木上的露水折射出的星点日光都是那样耀目…杜秋闭眼微笑,并不去扶荀璃与荀琪左右递上来的援手,虽然她们也是连站稳都有些勉强。
她自己伸手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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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56章 刀俎鱼肉
疼痛从麻木之中渐渐苏醒,不过一刹,双腿膝盖以下便如数不清的虫蚁在啃咬搜食。那样的痛感足以让杜秋再次倒下。然而她没有,她咬牙拖着双腿缓缓前行。
艰难无比,但她依然一步步走的极稳。她边走边笑出了声,一直走到碧莲站立的位置。屏息,提气,用尽全身力气甩下碧莲一掌!
这一掌直震得杜秋自己手臂发麻,可她毫不在意,依然笑的大声。良久,她才止了笑意。眼中的森森冷气从始至终都是那样浓郁,她指向还捂着脸颊懵在面前的碧莲道:“带话给你主子。今日之事,来日我定要她加倍领受。”这话说的并不咬牙切齿,只是在寻常不过的语气。却让那碧莲气焰全无,只愣愣的点了点头。
杜秋旋身便走。香色裙角带起一地逶迤,也惊散一群躲在白莲之下嬉游的红色锦鲤。
自是该感谢跋扈无知的凌氏,若非她狠心践踏,杜秋怎能明白在这皇族豪门之中,仅有夫君一人的倾心专宠是远远不足的。而这专宠若无地位与权势的辅佐,只会给她招来无尽的祸患。今次只是雨中罚跪,不会伤及性命,那下次又会是怎样?王府时日长久,她不敢用侥幸去赌那些未知。
李錡暂时离开王府,那么这府中的唯一掌权人就是王妃了。虽然她对王妃的居心还未查明,但眼下也只有王妃才能保全自己。那么,也只好暂时依附于她了。
杜秋主仆三人方一进清秋苑大门,荀珍就跑上前来扶着杜秋急切道:“娘子怎的出去这样久,方才好大的雨啊。”又摸到杜秋身上衣物竟都是湿的,再一瞧几人的头发身子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忙责备荀璃道:“出什么事了?荀璃你手上拿着伞怎能让娘子受了雨,你瞧瞧,浑身都湿透了。”
荀璃回来的路上见杜秋脸色沉沉一言不发,自己一肚子的牢骚自然也不敢抱怨出声。此刻荀珍问起,还未说话已委屈的哭了起来。她边抽泣边道:“还不是那个凌妃,让娘子受了好大的委屈。”
见荀璃哭的伤心,殿中几人都围了上来询问缘由,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倒让杜秋心中发烦,遂蹙眉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都先换下衣服要紧。”
荀珍忙吩咐人去外间传话给小佟,叫他烧些热水,好给杜秋沐浴擦身。又小心扶了杜秋进了内殿更衣驱寒。
忙活了一阵子,杜秋才泡在热水浴盆中。水很热,甚至有些微微的烫意。肌肤浸泡在里面有些麻麻的舒服,身子渐渐缓了过来。荀珍将一篮子新摘的各色花瓣一点点放进水里泡着,那些花瓣被热水一熏,立时就有浓郁的花香散出。杜秋深深吸一口,肺腑间都是热热的甜香。
荀珍见杜秋神色平静,并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遂将手伸进水中替她捏腿舒展筋骨,手刚碰上小腿,就听杜秋极轻的吸了一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整个小腿直至膝盖都是青紫的淤痕。
抬眼看向杜秋,见她还是一脸平淡如水,才忍不住问道:“娘子的腿…怎会这样?”
“是凌妃。她罚我雨中跪下思过,跪了一个时辰。”杜秋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就这样一句带过。
荀珍更是不解,但也知道必是凌氏主动挑衅。因为她所了解的杜秋,向来都是礼数周全,不是爱惹是生非之人。遂加重了语气道:“凌妃怎敢随意处罚娘子?王爷才走两个时辰,她便这样罚娘子跪在雨中。娘子**伤成这样,奴婢去禀报王妃!”
杜秋心下一暖,这才牵动嘴角惘然一笑道:“她怎么不敢。她是一人之下的侧妃之位,而我,一个小小侍妾。是该禀报王妃,不过不是申诉凌氏,而是检讨我自身。若我真做的一丝不露,旁人怎能轻易拿到我的错处。”她心里自有她的盘算,无论如何,这一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是决计要讨回的。
“为何不申诉凌氏?她虽为侧妃,可即便是王妃也好,处罚一个奴婢都是要讲理的。何况娘子还是王爷最钟爱的侍妾,她都不晓得避忌么!”荀珍一向沉稳,如今见主子被欺辱成这样也不免毛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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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57章 燕晨
有三声略显急促的叩门声传来,这是暗示有贵客到访之意。杜秋与荀珍对视一眼,荀珍便扬声道:“进来回话。”
门被推开,碧色衣裙一闪又关上了门。是荀瑜,她屈膝回话:“禀娘子,王妃身边的燕晨姐姐来了。说是王妃派她来看看娘子。”
“王妃知道了?”杜秋这话像是在问谁,又像在自问。低沉半瞬才抬眼道:“让她稍候片刻。”说完也没有起身出浴的意思,重又靠回浴盆边缘闭目养神。
等荀瑜告退闭上了门,荀珍才提醒杜秋道:“燕晨是王妃身边最有资历的侍女,王妃的陪嫁侍女有四,燕晨便是其中之一。”王妃身边最得脸的侍女,自然不可让其久候。
然而杜秋却无心去想她话中的意思,只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有关王妃陪嫁侍女的话。仿佛是王妃自己说起过,她说…杜秋脑中轰然记起!那是在蕴儿死后,她去东苑向王妃请安时,王妃曾提到她有一个一同长大的陪嫁侍女也是与蕴儿一般失足落入浣洗池溺毙!当时杜秋还怀疑过王妃贸然提起这话是否别有用心,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既然记起了便不得不问了,杜秋似不经意道:“王妃有四位陪嫁侍女么?我记得日日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仿佛就两位啊。一个叫燕晨,另一个似乎叫做…燕晚?”
荀珍眼神忽而一跳,又稳稳道:“是。另外两位都已不在了。她们与王妃一同长大,年岁也差不多。”
殿中只掌着两支烛台,烛火幽幽照的殿中也有些暗沉。杜秋看不清荀珍的脸,但心底是清楚的。荀珍是不同于荀璃的,她话少沉稳,想套话怕是也不容易。便了然道:“是啊,王妃与王爷都不年轻了。不过王妃有次提起,她的一个陪嫁侍女也如蕴儿一般,是失足跌落浣洗池溺毙的。仿佛还是她与王爷大婚不久的事,你知道么?”
荀珍低首笑了笑道:“奴婢入府晚。刚入府也是在浣洗池做粗使婢子,后来王妃身边缺了人手伺候,奴婢才被拨派去了东苑做中等侍女。所幸奴婢做事还不算太笨手笨脚,才被提拔了做上等侍女。但也从未近身伺候过王妃。再后来,王爷告知了王妃娘子您要入府,又叫王妃吩咐了管家挑几个得力的侍女来伺候娘子。可偏巧碰上府中正缺人手那几日,管家也无奈,便去求王妃的意思。王妃这才使了奴婢,与当时还是中等侍女的荀璃与荀珠过来清秋苑做事。”
杜秋还是头一次听到荀珍说起自己的事。然而听着听着却也忽然明白了,不由感叹荀珍的处事不惊与偷梁换柱的功力。她本意是想套套荀珍的话,却不想荀珍竟能由此入手引走了话题,且顺嘴就解释了她们三个来清秋苑的缘由,想要打消杜秋心底或许有的疑虑。
荀珍如此不动声色的确让杜秋对她高看一眼,却也暗自遗憾这样精明的人不能为自己所用。
半晌无话,杜秋便起身出浴更衣。
正殿里有三位侍女正站在一边说着话,见杜秋出来便一同福一福。其中一位面生些的侍女脆生生开口道:“娘子安好。奴婢东苑侍女燕晨见过娘子。”
不必说,这位就是燕晨了。杜秋虽在东苑王妃殿中见过她几次,却从未细看过。加之这些近身服侍的侍女们都是统一的衣衫配饰,所以也记不得那么多人。
杜秋也不敢怠慢,忙客气道:“燕晨姑娘有礼。坐吧,荀珍看茶。”
一般无论多高级别的侍女在任何一位主子的殿中都需站立回话,除非主子格外厚待或是赏了极大脸面赐了座的才可座下。而赏下茶水的就少之又少了。
杜秋这样一来,无疑是在给王妃撑面子了。燕晨哪有不领情的,忙笑着道了谢,才恭敬坐下。但并非坐在杜秋下首的圈椅之上,而是自己搬了一个小墩凳坐了,又将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眉眼微垂。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骄矜之态,更无僭越礼数。
杜秋心中暗赞,这丫头不愧是王妃调教出来的。真真是与那些侧妃身边的丫头们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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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58章 受寒发热
荀珠进了姜茶给杜秋,又泡了今年的新茶端去燕晨面前。燕晨眼尖心细,忙指着那姜茶道:“娘子请老太医来看看吧,只喝姜汤驱寒怕是不行。”她这样的语气,定是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她知道就代表王妃知道。只是不知是谁禀报王妃的。
杜秋抚了抚额头苦笑一声,又问荀珍道:“王爷走时没有带老太医同去么?”
荀珍摇摇头道:“王爷此次进京是圣上急召,路途颠簸劳顿怕老太医身子吃不消,所以只带了老太医的亲传徒弟照料身子。娘子您刚去芃净林王爷便派人来传过话,说老太医留在府中,若娘子有何不适可传他来看看。现下要传他来么?”
“那便去传吧。”杜秋见荀珍领了吩咐退了出去,又无奈笑道:“原本以为自己身子强健或许能撑得住,谁料想这样一通折腾倒还是没能避免发热。”
“娘子觉得不适么?”燕晨边问边起身快步走至杜秋身旁,也顾不得礼仪便将手搭在她额头试了试,忙惊道:“娘子果真是发起高热了。荀珠,快来与我一同扶你们娘子进内殿躺着。”
杜秋摆摆手,嘴上只道:哪里就那样娇气了。手却不自主的撑着左右侍女的手臂进了内殿。
服侍着杜秋躺下,燕晨也并不急着离去。她半跪在塌下将荀珠递过来的用热水洗过的棉布叠成条形,又轻柔的放在杜秋额头。小声道:“娘子该早早请太医的。”说完又像猛然记起什么要紧事一般,抬手拍了拍自己前额“呀”了一声道:“瞧奴婢这糊涂脑子,差些就忘了正事了。王妃已知道今日是娘子受委屈了,才叫奴婢过来看看娘子身子有无受伤。王妃还说会替娘子做主,请娘子安心就是。”
杜秋微微点头,有些疲乏的样子。“多谢王妃记挂。你快回去吧,王妃身边不能缺了人伺候。”
“是,奴婢也该回东苑向王妃禀报娘子的病情了。奴婢告退。”燕晨依旧恭谦有礼,依依垂首退了出去。
荀珍不一会儿就带了老太医来了。可杜秋已撑不住身体之中酸乏的倦意睡了过去,老太医诊了脉象后有些惊讶,又问荀珍道:“杜娘子这样发热有几日了?”
荀珍答道:“是刚刚,娘子淋雨受了凉,这才发起高热。”
老太医更是惊异,眉头微蹙像是有些责怪道:“杜娘子的身子怎可淋雨,这...王爷知道么?”
荀珍不解,便道:“先生有所不知,娘子今早去芃净林散心碰到了凌妃起了冲撞,凌妃便罚了娘子跪了一个时辰。那时正赶上下大雨,娘子也才刚回来...”
老太医缓缓摇头,道:“如此说来,并非王爷一人不知...”他沉思片刻又郑重道:“依老朽看,还是去请王妃过来吧。”
“娘子病情如何?先生要请王妃过来...莫非娘子病的很重?”荀珍一听要请王妃便知不好,也更觉怪异。
“姑娘先去请王妃吧。”老太医依旧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荀珍无奈,也不敢怠慢。又怕兹事体大,也不叫旁人,自己亲自去跑东苑这一趟。
杜秋睡的并不沉,她零星听了几句老太医与荀珍说的话,又听荀珍跑了出去,老太医也正起身要去正殿候着,忙出声喊住他道:“先生留步。”
再说荀珍去了东苑,正是王妃该午睡的时辰。她原本就是东苑出去的人,自然熟悉王妃的作息。遂也不叫人通传,自己直接进去内殿。
王妃刚换了寝衣坐在妆台前,燕晚手势娴熟的替她摘掉发上冠饰。王妃从铜镜中看见荀珍进来也有些惊诧,荀珍一向很少亲自过来禀报事物的。
荀珍端正一福,直接道:“王妃,杜娘子刚刚发起了高热。奴婢传了老太医过来看,老太医诊完脉神情很是怪异,奴婢问他也不明说。只说...要请王妃亲去清秋苑一趟,似乎...杜娘子病情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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