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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终有千千结
犹记得她刚刚入府那日,荀珍带着她去东苑向周氏请安,在路上曾对她讲过那时宠冠王府的秦氏。杜秋想,真是奇怪…那时秦柏是兵部重臣,而秦氏是淮安郡王府仅次于周氏的侧妃。据荀珍说,也据自己当日亲眼所见——秦氏是相当倨傲跋扈的。
仅有不足两月的时日,秦柏倒台,秦氏自缢。而李錡,竟对自己曾经的宠妃的死亡如此的轻描淡写…他的宠爱,到底是不是真的宠爱?难道仅仅是因为秦柏的势力?
杜秋无心在去听李錡与那个男子说话了,她将自己隐藏在那大片的暗影里悄悄退出了意书斋的院子。
李錡来到清秋苑时,杜秋已经歇下了。
她面向着墙壁那一侧睡着,是以李錡进到内殿只瞧见她消瘦的背脊。她没有睡着,却也懒怠转身,只紧紧闭着双眼。
李錡瞧了半晌不见她说话,叹了口气柔声道:“秋儿,我知道你没睡。”
杜秋动了动,张了张嘴却也没什么想说的话。只转过身看着他笑了笑。
“你不高兴?是本…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李錡并不晓得她的心思,却能瞧出她情绪有些低落。
“没有,”杜秋摇摇头。“妾身只是有些疲倦,犯懒不想起身。王爷恕罪。”她说着便支起了身子。面上是看似如常的笑意,却叫李錡手足无措。
“秋儿…”他活了这许多年,却也不晓得如何哄自己心爱的女子高兴。“秋儿,你…你从不这样对本王说话。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还是你怪我今日来迟了?”
“没有啊,王爷多心了。”杜秋竟不知…李錡的心思这般细腻。她自意书斋回来,便有些莫名的忧虑。她早知李錡府上有不少妃妾都是来自于高官之家,也能明白这些贵族相互联姻是为了势力更重。然而一想到秦氏的惨死与李錡的态度,杜秋就烦躁的不能自已。她忽然觉得李錡是那么的不可靠,即便秦氏当时并未得罪王妃,也并未对她挑衅,而是安守本分做那个秦妃。那么今日秦柏倒台,她还能在这府里以侧妃之位安稳活下去么?
怕是不能的。她定然会面临失宠。
杜秋没有厚重的家世,虽说这点足以证明李錡对她的感情是不掺一点儿假的。可也难保今后新鲜感褪去了,厌倦了,或有了新欢了。她的下场又能比秦氏好多少呢?
女人这一生的荣宠或败落,是完完全全的押在她的枕畔之人身上。若是枕畔之人不可靠…这个四面高墙的王府,杜秋糊里糊涂的进来,却发现竟然没有能出去的路。
杜秋暗自责怪自己沉不住气,竟叫李錡看了出来。她心底的这些疑虑是断断不会说给他的,只好强撑着笑脸掩饰道:“秋儿竟不知王爷也有这般妇人的心思。啰啰嗦嗦的,还让不让人家好好歇着了。”说罢一扭头,作出生气的样子。
李錡这才放下心来,忙赔笑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打扰了夫人与小少爷歇息,还请夫人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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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74章 后福无穷
“那就罚你亲自去拿盏牛乳给我,”面对李錡的巧言赔罪,杜秋只觉无趣。她满心的倦怠又不敢表现出半分,只得先询个由头将他支出去才好。“快去快去呀,喝了热牛乳才好睡。”
李錡自然不会拒绝,宠溺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便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然而杜秋却不得不将满腹的狐疑与心事暂时掩藏起来了。长叹一声,又强自换上了一副无邪笑脸等着李錡,心底只盼着能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一夜幽梦,梦的竟都是那些年与母亲蕴儿相伴的年月。那时的日子,说不上有多美妙无忧,却是比现在好过许多的。那时的盛夏天里,每日最缺不得的,便是蕴儿那一锅绿豆荷叶羹。还记得母亲最爱那荷叶的清苦气味,每日早中晚都要凉凉的饮一碗。而她与蕴儿,却咽不下那略微的苦味,必得要将雪花糖粉放两勺进去才喝。
那一碗清凉舒爽饮下去,既避了暑气,又平添了一份心安。竟比这王府里成日成日的燕窝饮、海参汤要有滋味的多。
可终究是,其物如故、其人不存了。
清晨,李錡陪着杜秋用完了早饭便带着她去往东苑了。依照他昨日给周氏的嘱咐,王府中的妃妾们恐怕此刻都已聚集在东苑等候他了。
果然,他们才走到东苑大门口,就听得从正殿径直传出的叽叽喳喳声。李錡的眉头不自觉的拧紧了几分,他向来很厌恶女人们话多。
杜秋一改与李錡并肩而行的脚步,略作停留。待李錡往前走了两步她才跟上。等过了那道垂花仪门,便有侍从唱道:王爷到,杜娘子到——
正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李錡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到了上座坐定,杜秋向着王妃躬身道:“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金安。”又看了一眼李錡,紧接着躬身道:“给各位夫人请安,夫人们安好。”
众人们哪有功夫理会杜秋,都齐齐的屈膝向李錡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其实李錡早在周氏面前提起过,杜秋眼下有孕不便行礼,便暂免了她一切礼仪。可杜秋今日当着李錡的面向众人行的这个礼却是有她的道理在的。
从前她因着位低势薄被凌氏欺辱,那时她就知道若她一直做个小小侍妾,那么一旦李錡再次离府她依然会被踩踏置底。是以她便想好计策,要让李錡亲封一个位份给她。而今日正好,众人皆在。
李錡的脸色自打进入这殿中就没好过,再看见杜秋向这帮女人行礼之前望向他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脸色就更黑了。从前没有杜秋时,这些女人中就甚少有他李錡能瞧得上眼的。如今有了杜秋,她们更是毫无吸引力。
且如今朝中局势敏感,自秦柏出事,与他有过利益往来的官宦都是能避则避。他因利益而纳入府中的那几个侧妃庶妃,以前还时不时的宠幸陪伴,现在自是连面也不想见了。
而他唯一心爱的女子,却要向她们行这大礼,她们也配!李錡暗自切齿,任由她们还保持着屈膝的姿势,目光只在人群中搜寻。
那人并不难找,她身为侧妃,座位只在周氏下手两侧第一位。李錡只瞥了一眼,她便有些发抖,还要保持屈膝的姿势,没一会儿便有滴滴冷汗顺着额发落下。
李錡并不急着发作,只如常吩咐了众人平身。
大家依次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周氏知道李錡即将发作,便笑着打岔道:“昨日姐妹们听说王爷今早要在东苑见见大家,一个个都乐开了花。王爷您瞧,姐妹们今日的穿戴打扮简直是一个赛过一个。王爷坐拥群芳,目下又有杜娘子腹中的孩子——妾身听说,这老来得子可是后福无穷啊。可见王爷,那是有天降鸿福呢。姐妹说是不是?”
杜秋心中暗自冷笑,不得不说周氏恐怕是这天底下最了解李錡的人了。几句话便将他方才冷的冰块似的脸说的笑逐颜开了。
下面应和之声自然是一大片,有个娇俏的声音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咱们王爷,那可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能娶得贤良王妃是一福,膝下世子朝堂得意是一福,王爷自己步步高升更是一福!”
杜秋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庶妃,应是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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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75章 侧妃与侍妾
那女子身量娇小,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见别人都望向自己,面上泛起一丝赧色,说完话便低首下去。
李錡笑了两声道:“本王记得香芍以前不大爱讲话,如今嘴上也伶俐起来了。这话说的巧,其实本王的福气也都是你们每个人的福气。都起来吧,坐下说话。”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按着位次坐了下来。
周氏带头应和道:“姐妹们都是王爷的人,自然要与王爷福祸相依。”引得座下又是一片叽喳附和之声。
然而李錡却止了唇边的笑意,转眼盯着座下某一处,淡淡道:“凌妃,本王许久不见你,你倒是更见标致了。”
凌氏今日显然是特意装扮过了。一身绯红的齐胸襦裙,外衫是更淡一色的广袖纱衣,披着深银色披帛。她身量本就高挑些,配上精心挽起的高椎髻更显得身材纤长。发间妆点着一套红宝钗环,发髻左侧斜插一支蝴蝶绕桃枝步摇。
此刻李錡与她说话,她虽然心下害怕的紧,却还是极力笑的娇媚,柔声说:“王爷最爱玩笑,妾身陋颜怎能与王妃相较。许久未见,王爷风姿倒是更胜从前。王爷近来一切可好?妾身与众姐妹都很挂念王爷呢。”
李錡闻言细细打量了她两眼,忽然笑道:“看来本王小瞧凌妃了,凌妃不光是模样更美,连口齿都更胜从前。”说罢便向末座远远招手道:“来,杜娘子,你走上前来。”
杜秋闻言一愣,立时反应了过来。不疾不徐的踱步走上前去,屈膝道:“王爷有何吩咐。”
“来人,搬椅子来。杜娘子有身孕,要回王爷话也先坐下吧。当心累着了。”
杜秋甚至不用抬头都知道这话是谁说的。除了那位“善心菩萨”还能有谁?这一屋子的女人,怕是有大半都在心底诅咒着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但王妃如此关怀备至,她即便心中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逼着自己撑出满满的诚意与感激,来告谢王妃。
“王妃贤良,妾身在此谢过。”杜秋座下,又微微抬首看向李錡道:“王爷请吩咐。”
“本王没什么要吩咐你的,”李錡摇摇头,又看向凌氏,道:“凌妃呢?凌妃一向能干,不如你替本王想想,杜娘子入府不足两月便身怀本王子嗣…该当如何呢?”
“妾身…妾身就说王爷是最爱与咱们玩笑的。”凌氏拢在袖幅之下的双手已有些发抖,但还是强撑着卑谦的笑,“王妃是王府主母,又怎能轮到妾身妄言,妾身不敢。”
杜秋暗自冷冷一笑,她原以为凌氏色厉内荏,是与秦氏一般的无脑之人,现下看来凌氏却比秦氏聪慧许多。李錡这些话若叫一般的女子听了去,必会心花怒放,以为王爷真的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而凌氏,她似乎是很清楚李錡说那些话的目的。她几番应对,虽谈不上有多从容,却也一直尽量卑谦有礼。只不知李錡会不会因此而减轻对她的责罚。
“呵呵呵呵呵呵呵,”李錡的笑听不出任何波澜。“看来凌妃对于王妃的职责很是清楚,那么…对于自己的侧妃之位,不知凌妃有没有很了解?”
“王爷,”凌氏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急忙跪下边叩首边道:“王爷恕罪,妾身知道错了,求王爷恕罪啊!”
大殿里此刻是一改方才的喧闹,安静极了。关于凌氏此前在芃净林中借机惩辱杜秋的事,整个王府早已传遍。因着凌氏平日里的跋扈,也得罪了不少低位妃妾。是以她在王府里的人缘不好,许多人都是乐得见她受罚。
“真是奇怪,凌妃好好儿的跪下求什么饶啊。本王叫你说说杜娘子的身孕你推脱不肯说,又问问你侧妃之责…你便突然跪下来求本王饶你,本王如何饶你?”李錡语气一如往常。
“王爷,您…不如有话直说罢。妾身自知此前冲撞过杜娘子,但妾身实在是不知她那时已怀有身孕。杜娘子她本是侍妾之位,却在芃净林中对妾身不敬,不守礼数…妾身一时冲动…”凌氏也算是个利落人,受不了李錡那种阴森森的问话,便干脆认了。
众人齐齐望向杜秋,只见她端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细细瞧着自己手帕上的刺绣赏玩。
李錡暗中冷笑,一瞬又做惊讶状道:“本王竟不知,你与杜娘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说罢转眼看向周氏,问道:“王妃,你可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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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76章 侧妃杜氏
周氏略微错愕,她也不知此刻李錡的葫芦里在卖什么奇药,只得应道:“妾身知道。妾身本想向王爷禀报的,可昨日忽而听得杜妹妹有孕的喜讯,一时高兴,也便忘记了。是妾身疏忽大意了。”
凌氏不敢抬头去瞧,也不敢随意说话。
李錡又道:“杜娘子,此事牵涉到你,你就说说那日的事发经过。”
杜秋缓缓抬首,看向凌氏柔弱一笑,又说道:“回王爷,那日之事…妾身也大都忘记了。或许就如凌妃姐姐方才说的,妾身不尊礼数不敬高位…凌妃姐姐身为侧妃,乃王妃之下第一高位,妾身只是小小侍妾,受些责罚也没什么。况且那时连妾身自己都不知道我已有身孕…王爷,这事既已过去就罢了吧。”
周氏不料杜秋竟会如此轻描淡写,但细想一番却也明白了。笑着道:“难得杜妹妹心怀大度,王爷,想来凌妃也不是有意的,不如…”
“不如就封杜娘子侧妃之位,至于凌妃…方才本王问你侧妃之责,你也推推诿诿不肯作答,想来还需好好研习一番。你如今住着的苑落太过繁华,不适宜静修,就搬去灵萃殿吧,那里也安静些。”李錡不愿来往揪扯,只将此事三言两语做了了结。
灵萃殿在王府的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大殿。虽也是如其余正殿的规制一般修建的,但由于太过偏僻,又与西苑的寿喜殿相近,因此没有人愿意去那里居住。也有些年代没有修缮,内里早已斑驳不堪。饶是如此,却也比北苑混居强了些。李錡让凌氏住在灵萃殿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还不想与凌氏的母家真的结仇。若有一日凌家能继续为他效力,他还会接了凌氏出来的。
周氏心中一紧,她方才刚要出声转圜,便被李錡阻拦了话头。杜秋做个侍妾或许还好对付些,若封了侧妃…念及此,她忙柔声劝道:“眼下王府之中有侧妃二人,倒是可以在封一位。杜娘子身怀子嗣也可以受封,只是府中规矩,侍妾进封必得逐级而来…”
“王爷与王妃厚爱,妾身愧不敢当。”杜秋心下清楚周氏此刻出言是要劝谏李錡收回方才的成命了,急忙跪下打断周氏,道:“请王爷听妾身一言。王妃此言甚是有理,妾身不能受封。妾身以为,规矩错不得是一层,另一层…妾身出身不好,又不懂得规矩,总是…总是不小心冲撞到各位姐姐,妾身也怕芃净林之事再次发生,凌妃姐姐人好,不与妾身计较,只罚妾身在雨中跪了一个时辰…万一…万一…妾身笨嘴拙舌也说不清楚,只求王爷收回成命!”杜秋说着说着语中便有了哽咽之意,磕磕绊绊好半天才说完了话,抬首面上已是泪流满面。
周氏恨得暗自捏紧了拳头,刻意修剪成尖头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手心。可当着李錡的面,又不能露出半分恼怒。
李錡看着杜秋的样子自是心疼不已,顾不得众人都在,忙几步下去亲手扶起杜秋。脸上怒了几分,沉声道:“凌氏德行不足,降为侍妾,即刻迁去灵萃殿思过。”
凌氏闻言愣愣的盯着李錡,不可置信道:“王爷,您说什么…”不过一瞬又哭喊道:“王爷!妾身不服!妾身不服!”她的嗓音尖细,落在耳中犹如一根钢针戳进皮肉里,令人浑身难受。她还想喊叫些什么,李錡只一个眼神,立时就有三四个小厮冲上前来,捂着她的嘴将她架出了正殿。
待扶着杜秋仔细坐好,李錡又道:“关于杜侧妃住在清秋苑之事,本王记得似乎有人有异议。今日便一并提出,趁着本王与王妃今日都在,也好说说清楚。”
众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忙齐齐福一福道:“妾身们不敢有异。”
“既然如此,往后若在有人在背后乱说,本王一定拔了她的舌头!”李錡很少有这般厉色,吓的众人又诺诺应了。他又道:“清秋苑原本就是本王修葺了给杜侧妃住的,她胆子小,一向不爱与人来往,你们无事也都不要去清秋苑扰她清净。可记住了?”
杜秋暗自高兴,面上却依旧是一幅受了惊吓的样子,双眼含泪欲落未落的看着李錡,半晌,又似手足无措一般垂了头不在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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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77章 雨中吐心声
总算,杜秋的苦心没有白费,李錡显然很吃这一套。这件事自李錡亲口宣布,怕也在无人敢乱说了。凌氏咎由自取,现在被发落至灵萃殿也算解了一气。那么眼下,杜秋除了静心待产之外,要留心的就只有周氏了。蕴儿之仇一日未报,她就一日不能安下心来。
说完了事,李錡一刻也不多留,携了杜秋回了她的清秋苑。他一直在清秋苑陪杜秋用了午饭才回去。晌午时分,天气忽然变了。江南多雨,夏日虽说酷暑难挡,但这时不时倾洒而下的大雨倒是可以叫人舒爽一日半日,盛夏也便没那么难熬了。
下雨天最是好睡。杜秋也不进去内殿,只叫侍女将殿门大开,自己慵懒躺在贵妃榻上。听着殿外淅沥的雨水声,犹自入梦。
东苑正殿。
此时雨已越下越大,周氏正立在正殿门口眺望远处天水一线的雨景。原本已见老态的周氏此刻显得更加凄惶,像是一个经年的老妇人在企盼早已离去的绮年青春,斑驳的眼底尽是挽留不住的无奈。燕晚屏退了左右独自站立在周氏身侧,压低声说道:“王妃,奴婢有事要禀报。”
周氏的眼神丝毫不移,只微启有些苍白的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奴婢查出,蕴儿姑娘的死因——”燕晨边说边小心窥着周氏的脸色。
周氏一愣,转身瞧着燕晚扬了扬脸,示意她说下去。
“王妃不必烦闷,此事也算喜事一桩,”燕晚四下瞧了瞧,又道:“夏厚昨日才去扬州,奴婢怕他办事不利,白白耽搁时间。便擅自做主将此前一直疑心的一件事仔细的追查了一番。可那西苑的浣洗嬷嬷嘴很严,怎么问也不说。奴婢无法,只得威逼利诱,最后她只说出两个字便在也不肯开口了,”燕晚顿了顿,郑重道:“王妃,她说的便是——荀珍二字!”
“荀珍?”周氏蓦地回身,惊的发间珠翠交叠作响。“怎会?”她喃喃似自问,又像是在问燕晚。思索片刻,周氏忽而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这事还真像咱们王爷的手笔。想当初我刚嫁进王府,他便因着荀儿偷偷传信给我父亲而下手杀了她!荀儿…她传给我父亲的信件上,也只是写了我的生活琐事,写了我的喜怒哀乐。可王爷,他怎会手软?他借着荀儿之事警告我,镇压我,唯恐我在私下与父亲通信…”周氏又笑又哭,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细密落下。那位雍容沉稳的淮安郡王妃,此刻再也没有王妃的影子,她只是一个陷在往事之中不能自拔的伤心人。
“我怎会对父亲说起我夫君的事?我断断不会啊…可是王爷他信过谁?自我陪在他枕畔那时起,他从没有一刻与我真正交心。他对我的一切礼遇优待,皆是来自对我母家的忌惮,也是为了他淮安王的好名声。”周氏越发难过,对着外面如瓢泼般撒下的大雨,哭喊着,倾诉着她多年的委屈与不甘。
“还有王贱*人!贱*人活该丧命!与我抢夺夫君的人,都得死!即便是我亲手杀了她,我犹嫌不足!当年她侍宠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去与王爷哭诉,陷害我在她安胎药中下毒,还求王爷废了我的正妃之位…若非我母家在朝中荣耀,他岂非就要依了贱*人!”周氏扶着燕晚的手臂,缓了口气又厉声道:“如今的杜氏,与王贱*人又有什么区别!表面上温良恭敬,背后指不定会怎样在王爷面前诋毁于我!”
燕晚瞧着周氏越说越激动,只怕这时候万一有人来东苑,若被旁人瞧见周氏这幅样子,恐怕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波。她边扶着周氏往内殿走,边温言道:“王妃,您听奴婢一句劝,您这般气恼,只怕被旁人瞧见是要折损了您的身份的。咱们既已掌握了消息,奴婢这就派人去把荀珍喊来,荀珍虽说是为王爷办事的,可也念着您对她的好呢。若她招认了,确定了这件事就是王爷做下的,咱们在从长计议。您说呢王妃?”
周氏终于止了哭泣,她恍若梦中被惊醒了一般瞧着燕晚,苦笑道:“瞧我…当真是老了。今日着了些恼,眼下连礼仪也不顾了。燕晚,多亏你提醒。”这一瞬,她又是沉着冷静的王妃,全然不似方才那个歇斯底里哭喊的女人。“你说的不错,其实我早就疑心蕴儿也是被王爷所害,但总觉得不通。你想想,王爷要杀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且他那样宠爱杜氏,怎会有意叫她难过至卧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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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78章 荀儿
“许是…蕴儿姑娘无意间得罪了王爷吧,奴婢这就去传荀珍来问话。”
燕晚语毕方要转身出去,却被周氏一把扯住了臂膀,道:“你亲自去,见了她勿要多问,只叫她抽空来见我。”
是。燕晚应了,便提起大殿门口一柄油纸伞,匆匆冲进雨中。
此时的大雨,与渐渐平静的周氏一般,也已慢了下来。方才还白茫茫天水一线的远处,现下已是逐渐分明,甚至能瞧见李錡书斋里那高耸出来的阁楼顶尖。周氏盯着那楼宇飞檐发了会呆,直觉眼睛酸痛才收回神来。
荀珍来的很快,燕晚回来不一会儿她便跟着来了。她径自走近内殿,见了周氏行了常礼,又笑吟吟道:“今日杜娘子贪睡不起,奴婢也得空不少。王妃若有吩咐,请说便是。”
周氏本是斜倚在榻上,见了荀珍便坐直了身子。她面色平平看了燕晚一眼,燕晚便以殿外事忙为由退了出去。
荀珍心下不免有些诧异,燕晚与燕晨是周氏心腹,周氏今日要与她说什么要紧事,竟连燕晚也要避开。
“荀珍,过来坐。”周氏说着指了指榻边一个木杌子。“你我主仆也有许久不曾好好说话了,今日各自也都得空,咱们也叙叙旧事。”
周氏言语温和,荀珍虽不知就里,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坐在木杌子上了。只暗自猜测着周氏的用意到底为何。
“荀珍,你可知道我为何为你取名做荀珍么?”周氏的眼神越过荀珍,似乎在看向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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