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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终有千千结
杜秋这才稍稍放心,抓了药急忙往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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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0章 病榻缠绵日日复
药喂下去才几口,母亲就眉头紧蹙。
杜秋忙轻抚她的后心,小心道:“良药苦口,母亲且忍忍一口气喝了吧。”
母亲无力的点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漱完口良久才道:“苦口未必良药。药苦还能强忍着喝下,心里的苦可要如何?”
忽而想到方才丁举来传的话,杜秋心中便有些责怪李錡。那样露骨的话,为何不能多吩咐下人一句,悄悄传给她一人不是更好么?那样母亲也不会受惊晕倒了。嗳...一句携手将相能惹得母亲病倒,可恨她自己竟也不能争气,时不时的便会想起那句话,还有那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他...已是年逾半百啊...
“母亲心中的苦或许是多思所致呢。母亲,你信我,女儿绝无那种心意。”这句话说的诚恳,却也是用尽全力装出来的。杜秋自己也不会信自己对李錡“绝无那种心意”,不管是何种心意,她对他,总是有一些别样的感觉。
母亲转眼看着她,看了半晌。直到她心虚的开始冒汗,才缓缓说道:“我自是信你对他别无他想,可他权倾天下,凭着你我这样的女流之辈,如何对抗?”说着顿下来,深深的呼了几口气,才又接着道:“他虽未明着下令要你跟他,可他说‘何时见许兮, 慰我彷徨’,这话...就凭着这话,他一定还会来。会说这话的男人,他必是负心汉!”母亲突然激动,猛地咳了起来。杜秋忙扶她起身,轻轻拍抚着后背。
杜秋心思聪颖,母亲这话中所指,大概不会是那娶了公主就忘了发妻卓文君的司马相如吧。母亲激烈如斯,是否,当年的她的情郎也对她说过这话?
待到母亲睡熟,杜秋才长长舒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夏也渐渐入尾,母亲的病情却是反反复复不肯见好。也请了不少郎中来看过,不过都是所差不多的说辞罢了:“盛暑天平日里定要多饮些绿豆荷叶汤,夫人是中了暑气又急火攻心。切记要舒缓心结,不可在多思多想。这药抓来用清水熬制半个时辰,放凉后在饮。一日一剂,一剂三次,分早午晚。这三剂便是三日的量。”
如此,三日复三日,家里始终弥漫着挥散不去的浓浓药草味。
有时病情刚刚缓解,松泛个几日便又会眩晕不止,严重时,甚至几日几日的下不了床榻。等到天气不再有暑气,那些郎中们便都又换了一套说辞,说秋季天气转凉,风寒所致病情反复...杜秋听不了几句便不耐烦,也渐渐忧心到食不知味。
这一天,好几日都没出过门的杜秋实在压抑难解,便主动帮着蕴儿出门买些日用吃食,让蕴儿留在家中照顾病中的母亲。
才出门没走几步,便觉身后有一人鬼鬼祟祟跟着她。走走停停试了几次,便确定了那人是在跟着自己。杜秋不敢再往街上走,便想着抄个近路回家算了。
主意打定便一路小跑起来,可身后那人也加快步伐。杜秋害怕的要命,刚想大声呼救,那人却先行喊道:“杜秋小姐!杜秋小姐莫跑!”
认得她?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转身看向来人,却也并不见的脸熟。那人越来越近时,她还是有些怕了,上次在教坊花圃中的事,虽说外伤已好,心伤却还犹在。她忙大声喝止道:“站住!你是谁?若有事站在那里说就是。”
那人很听话的站住不前了,他看起来像是衙门的官差打扮,脸上满是笑意,深深作了揖才卑谦说道:“杜秋小姐好。小人是奉命传句话给小姐,小人已在贵府门前等候多日,今日终于盼得小姐你出门了。”
又是传话...看那官差讨好的样子,想必这话定是李錡传来的吧。杜秋心里竟隐隐有些期盼,这几个月母亲缠绵病榻,便似千斤重鼎压得她喘不过气。母亲每每痛骂李錡,她都必得装作附和的样子,才能令母亲心满意足。可苍天知道她在心里是怎样在为李錡辩解,她总是没由来的相信李錡不会是母亲口中所说的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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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1章 来年五月天
“何人要你传话,你说便是。”这一刻,杜秋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姿态。
“小人是奉了府尹孙大人之命传话给杜小姐,那上面的人是谁,小人也不得而知啊。”那官差缩了缩脖子又道:“那话只有区区五个字——来年五月天。”
“便只有这些,再无其他了么?”
“只有这些。杜小姐,小人还有其他差事要去办,就先告辞了。”说完便献媚似的点头弓腰一番才走掉。
不是她不懂这话,只是不敢去想。母亲病情反复,何时能康复也不知道。李錡明年五月若是再来,对母亲的身子还是个威胁啊。除非,母亲能在李錡来之前便改变偏见,可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她只觉得,母亲似乎对全天下的男子都恨得切齿,所以搬来润州这么些年,竟没有与任何一个男子说过话。
嗳。终究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母亲能早日好起来,至于李錡那里...他来与不来,自己都不该抱着希望。此生哪怕错过所爱,一生不再嫁,也要陪着母亲终老。
这一日,风解落了三秋叶。江南的初秋并不像长安的天干物燥,被褥潮湿的似能挤出水来。杜秋站在廊下看着满院扫不净的落叶,像极了她此刻凌乱不堪的心境。母亲方才服了药睡下,她在榻边握着母亲的手直到母亲沉睡才出来。
到了黄昏时分来了一场秋雨。雨不大,但淅淅沥沥的像没有尽头。杜秋还站在廊下,她忧心母亲的病情,也烦心李錡的“来年五月天”。将要降临的夜色让她心底无比压抑,秋雨带来的凉一阵阵浸入她单薄的身体。她还是一动不动,母亲与王爷啊,你们可知你们给了我怎样一个难题...
蕴儿出来喊道:“小姐,夫人醒了。”
杜秋慌忙走出万缕思绪,进屋去看母亲。母亲越发的瘦,她扶着母亲坐起来,抚摸到母亲似刀一般的肩胛骨,她的心便被这肩胛骨狠狠割了一刀,疼极了。泪水就像窗外的秋雨一般,缓缓流下,不多,但足以冲毁她的所有坚忍。
母亲扯动嘴角笑了笑道:“秋儿哭什么。母亲今日感觉好一些了,是不是下雨了?你扶我去窗边看看雨吧。”母亲声音很是羸弱。
杜秋刚想摇头,母亲又道:“无妨。蕴儿给我披件厚些的外衫即可。”杜秋本不想答应母亲的要求,怕窗口的冷风扑着母亲,于病情不利。但想了想还是小心扶了母亲下床,蕴儿赶忙拿来厚衫披着,两人一边一个扶了母亲走至窗边坐下。窗外已是漆黑,看不清什么。室内点着两盏灯,灯光昏黄。母亲就那样静静坐着看,仿佛真能看见窗外雨景。
看了良久,母亲有些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窗外说道:“秋儿你看。这秋雨这样下,不知你祖母在泉下能否感知到寒冷。”
杜秋顺着母亲的手指看去,窗外还是那么黑。她有些记不清祖母的样子了,祖母走时她只有七岁。因着祖母的意外离世,她与母亲才流离至此。“母亲何以说到祖母。秋儿记得祖母甚是厌烦雨天。”
母亲虚弱点头道:“你祖母恨极了雨天。便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她被所爱之人抛弃。秋儿,若是只有祖母一人有如此遭遇,母亲便不会反对你与李錡了。但母亲也是被人所弃,那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并未因为有了你,就留在母亲身边。天下间所有的男子都是一样啊,李錡年老,他只一时贪你年轻貌美。谁会对一个歌舞伎动真情?母亲或许时日不多,即便我死,我也不会成全你与他。他的轻薄之心,只有深爱你的母亲能够读懂。秋儿,别再执迷。”母亲面上已是泪水滂沱。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有些体力不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杜秋跪下道:“母亲,秋儿绝无此意!母亲你放心养病。秋儿此生宁愿不嫁,只在家陪着母亲。”杜秋自从祖母离世,便在没有如此伤心过。母亲一病因她,她心中的愧疚与恐惧也只有自己知道。若是母亲真的时日不多,她在这世上便真是孤苦无依了。
母亲并不回应,她已经累到睁不开眼,不能再开口多说一句。两人又扶着她躺下,杜秋端来夜间要服的药汤,一勺一勺的喂母亲喝下。没喝几口,母亲便已沉沉睡去。杜秋也不敢回房歇息,她怕她一觉醒来,就在也看不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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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2章 梦中撒手凡尘事
第二日清晨,杜秋还躺在母亲旁边睡着。母亲竟早已转醒,含笑看着杜秋熟睡的面容。母亲今日精神极好,面色红润,自己也能坐起身了。
蕴儿从外间端来了早饭,母亲轻轻推醒了杜秋,叫她快些洗漱用早饭。杜秋醒来看见母亲甚是惊喜,想不到一夜之间,虚弱不堪的母亲竟恢复至如此精神。她心情舒畅,对着母亲甜甜一笑,便下床去洗漱了。
杜秋走至外间,却见李錡端坐堂上。见杜秋出来,厉声道:“你竟敢戏弄本王!你可知罪!”杜秋一惊,忙跪下道:“王爷息怒!请王爷体谅民女孝母之心,民女不能不顾母亲而只成全自己!”
那李錡像是真怒了,拔出腰间宝剑大声说道:“既是你母亲不愿你跟了我,那我便杀了你母亲!”说完便往寝室间走去,杜秋想拦住他,可根本追不上。等她慌忙追进去,却已见李錡拿着宝剑刺在了母亲胸膛!
鲜血如注。杜秋往母亲身边奔去,大喊:“母亲啊!”
猛然惊醒。她坐起身来,见屋内两盏灯还未熄灭,想来还是半夜。竟做了这样一个梦,真真是最近思绪太过繁琐,已疲累至此了。看了看身畔熟睡的母亲,替她盖了盖被子,方要躺下,却摸到了母亲的手。僵硬,冰凉。这…
杜秋连忙摇晃母亲,并无任何反应。她迟疑着,伸出手试探了母亲鼻息,已是一丝气息也无,母亲在睡梦中去了。
杜秋喊不出声,她只觉天塌地陷一片浑浊。
母亲的丧事办的极其素简。她病了太久,药石看诊花费太大,她们那时从金陵城带来的一些钱财已所剩无多。也因着她们在润州实在连个熟识之人都无,也并没有人来吊唁送葬。
第七日,做完了最后一场法事,两姐妹送了请来做法的一位大师出了门,便累到再也不想动了。从母亲过世到现在,杜秋睡了恐怕不足五个时辰。倒并非是白事忙碌,只是心里空荡到无心睡眠。
一夜一夜的睁着眼,脑中凌乱不堪。白日里,她的无助不会呈现给任何人看,包括整日啼哭不已的蕴儿。只在夜里,她面对那张床榻睡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难受。有时一个恍惚间像是入了梦,可又在下一个恍惚时醒过来。如此反复几日,人已瘦干了。
姐妹俩相对无言,各自回房歇息了。杜秋这一次却是刚刚躺倒便睡熟了,这一觉,一直到了翌日上午才醒来。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且连个梦也没做。
睡的好了,精神自是很好。蕴儿平日里利落惯了,这会功夫已是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七七八八。原是一些旧习俗,家里有人去世了,必得在头七过后将家里打扫一遍,为的是让故人放心的去。杜秋是不在意这些的,可蕴儿很是守旧。
按着习俗,逝者住过的屋子要留在最后才扫。杜秋见蕴儿也累了,便也帮她一起。母亲房间里的陈设很是清雅简单,这都是前一个主人留下来的,她们住进来前,这座宅院便是什么都齐全的。
母亲的妆台已是经久不用,近几年,她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堂屋的观音座下。虽是很久没用过,但也干净的连一丝灰尘也无。杜秋还是很细致的擦拭妆台的每一个角落,妆盒里面,桌台下面,一点都不漏掉。母亲弥留之际受了太多罪,生者无能替代,便想着让她无牵无挂的走。
擦到桌台下角,杜秋只得蹲下来。那个角落太过狭窄,她只能伸长手臂够着擦。擦了几下,便觉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再摸,像是一个小小的木制盒子。
费了不少劲才取了出来,这个盒子上盖了厚厚一层灰尘,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杜秋擦了擦,才隐约看到这个盒子上所刻的花纹竟也描着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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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3章 愿你嫁得有情郎
杜秋忙喊来蕴儿,问道:“蕴姐姐,你看看,这个盒子你可曾见过?”
蕴儿接过来擦拭干净,竟是一个相当精致的红木盒子。她也并未见过,遂摇摇头道:“我不曾见过,这或许是夫人妆台的盒子,不小心掉下去了也未可知啊。”
杜秋细细想来,自己也从未帮着母亲洒扫过家里,都是蕴儿或母亲自己动手的。便又问她道:“你想想,以前帮母亲打扫妆台时,有没有见过?”
蕴儿思考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看来这盒子也并非母亲之物,定是前一个主人留下来的。杜秋想着收起来,万一人家再回来找寻,也可物归原主。可蕴儿手快,她已经“啪”的一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与外头一样的精致华丽,放了一块鸽子血,一串东珠手钏,一个羊脂玉扳指,还有一只赤金簪子。杜秋自搬离了金陵城便在也没有看到过这些名贵饰物了。蕴儿更是瞪大了眼,她只知这些东西应当很是名贵,却并不知晓价值几何。
杜秋拿起鸽子血宝石看了看,这块石头还未经雕琢,是一块原石。色泽通透,触手生润。再一看,盒子底部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书...
秋儿,愿有一日你能嫁得如意郎君,这些是母亲此生积蓄,尽数留与你做嫁妆。秋儿,他日有了可托付之人,必得三媒六聘,才可下嫁于他。不可为人妾室,更不可做人侍婢。
原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亏得蕴儿打开了。
杜秋回想起母亲生前,她们只靠着从金陵城带过来的一些钱财度日。日子过的紧紧凑凑,却也从未委屈了她。直到母亲病倒,银钱用度越发快,母亲也不肯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救急。便是为了她能嫁得如意郎君,能带着这些东西风光嫁入婆家。
母亲知道,蕴儿定会在她走后打扫这屋子的每个角落,且她忠心于杜秋...嗳,母亲费了好大的心思。
杜秋默默良久,才把盒子盖好交给蕴儿道:“蕴姐姐,家里财物一直都是你保管着的,这个盒子,你也放起来吧。”
蕴儿点点头接过盒子。杜秋方要转身,又突然回头拿回了盒子,蹲下来塞进了刚才拿出来的地方。放好才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母亲不在了,你我两个弱女子,若是遇到打家劫舍的,这些东西恐怕不保。不如就放在这里,只有你我知道就好。”
看到母亲留书,杜秋心里竟想起李錡来。说起来,母亲的骤然离世与李錡是有很大关系的。是他派人传来一句话引得母亲一病不起,可杜秋的心里,竟是一分也恨不起来。各人的命数罢了,怪别人做什么?
彼时的李錡正坐在金碧辉煌的府中里开怀畅饮。他知道杜夫人去世的消息,甚至比杜秋还要早知道。从她病倒开始,他就在算日子了。现在,便只等着来年五月,接杜秋入府即可。
他在郡王府里为杜秋择了一个最为雅致的苑落,早早就开始着人修整打点,苑中花草种哪些品种他都亲自吩咐了花房去种。府中后院之事一直是郡王妃周氏一手打理的,她为人可亲,又是李錡母亲的侄女,故而李錡很是信任她。可这次的事,她是半点也不知道。李錡早就吩咐了身边的下人们,一个字也不许透漏出去。便是在润州发落了薛应正的真正原因也不许跟人提起,只说他犯了重罪。
李錡妻妾成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不会少。她们见李錡如此大兴土木,纷纷在背后猜测其缘由。说法多了去了,不过到最后就汇总成了一条。那便是李錡又要纳侧妃入府了,且是一位高官之女,容貌美艳,家室厚重。
妾妃们这样议论纷纷是有道理的,按着李錡的身份,他可纳四位侧妃,可他现在只有三位。其余都是庶妃,孺人,侍妾,侍婢之流。如若不是纳侧妃,何以将清秋苑这样位置又好,风景又妙的住所大肆修整?且侧妃是要有一定家室身份的,又能被李錡看中,那必得是姿容出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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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4章 寒冬
永贞元年的八月,大唐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李诵病重。李诵是李錡一党极力推崇支持才登上皇位的,他这一病便使得方安稳不久的朝廷又动荡不已。储君李纯是李诵继位之初被李錡与俱文珍一党扶持上位成为皇太子,朝中反对之声也是颇多,很多重臣认为李纯并无治国之才。
然而李纯并非一无是处,他在父皇病重之时便由李錡一党支持逼迫他退位。李诵被迫传位于李纯,自称太上皇而退隐。而此时的李錡并未前去京都亲自出面,他仍居位于广陵的淮安郡王府中修身养息。
虽则往日也只有三人相依为命,可这蓦地走了一人,却是冷清了一大半。杜秋与蕴儿虽是要好如亲姊妹,但也并非知己一般。杜秋爱读书,没事便抱着个书没完没了的看。而蕴儿喜爱苏绣,闲来就是捧着针线穿来穿去。苏绣名贵,杜秋托了蕴儿的福,穿的用的件件都是苏绣。
冬季快到了,江南已是又湿又冷。姐妹俩为着取暖方便,就都搬去西边的暖阁里住着了。这屋子小,蕴儿把炭盆烧的旺旺的放在榻边,俩人都窝在榻上取暖。
杜秋自是看她手上那卷快被翻烂的《诗经》。《诗经》之所以引得她如此入胜,便是因着那些占了不少篇幅的爱情绝句。她的小小心思无法对着旁人言说,甚至不能流露出分毫。可当她手上捧着书卷,忘情的读着那些美好,便能让自己忘却一切的烦扰忧愁。身在寒冬,也能想象春日里的漫山花香。
蕴儿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些的,她也曾问过杜秋对李錡是否有感。可杜秋回答说,她对李錡的感觉,便像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一般。宽厚,暖心,包容与保护。
这是杜秋的真心话。她对李錡的情感已然复杂到理不清,剪不断。若说朝思暮想也不为过。书中俊朗痴情的男子,在杜秋的脑中都已化作李錡的形象,而那温婉多情的女子,便都成了她自己。
山之高,月初小。月之晓,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杜秋饱满的红唇轻轻读着,读到最后一句,已是嘴角含了一抹娇笑。她的所思,可不知,能否被那远道的人儿感知。
蕴儿是听不懂这些的,她见杜秋笑的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蕴儿心直口快藏不住话,看杜秋笑便也“咯咯咯”笑起来,道:“小姐笑的娇俏,是想起哪家的公子啦?”
杜秋回神过来更是羞赧,忙拿书堵着脸,口中掩饰道:“哪有!蕴姐姐的心思竟这样坏,可不是自己想嫁人了!”
姐妹俩笑作一团,近日的愁云也尽数散开了。毕竟是年轻爱闹,笑着闹着那烦心事便都暂时忘记了。
两个人的日子越发过的简单,过几日出去采买一番,便再也不出门。直到家中吃食用度所剩无几,才再次出门。有时到了阴雨天,两人随意吃几口就能在榻上窝一整天。这样的辰光并不难熬,因为很快冬至过去,再到年下...过了二月里,渐渐就会热起来。那么,春光肆意的人间五月便会到来。越往南地,冬日就越短。不似北方那样,轰烈的热,尽情的冷,一年之中冷热都是对半的。
一整个冬天的懒怠,杜秋感觉自己都像那被褥一般,潮潮腻腻的闷。却也无法可施,即使放上两三个炭盆,那屋子里都像在下一场看不见的细雨。况且家用有限,炭火价贵,尚不敢那样“挥霍”。
其实也早就习惯了。小时候住在金陵城的大宅子里,到了冬季便会升起地龙取暖。下人保姆又一大堆,炭火盆都要放几个在她的小小闺房,那时候真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所谓的人间疾苦,便是在祖母离世后,母亲带她上了离开金陵城的马车开始一点点尝到的。虽然母亲已是极力避免,一切优渥只给她一人。可她还是早早就明白了,她已不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她们离开金陵到达润州不过三四个时辰,那时也是盛夏。当时只有七岁的杜秋强忍着一言不发,一字不问。一路上,她只乖乖伏在母亲怀里默默猜测她们接下来的命数。直到买下这座宅子,在惶恐不安与不习惯中度过了在润州的第一个夏天。那年的寒冬,杜秋才感受到了沁入骨髓的冷。她时刻都在打颤发抖,牙齿不由自己的相互碰撞,她怎样去克制也无济于事。母亲便让杜秋与蕴儿两人一同住在暖阁里,每日生两个火盆放在榻边。而她自己,则一人住在堂屋。
转瞬已是第八载,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杜秋已不再畏惧寒冬。并没有怎样困难的适应过程,很自然的,她就不觉得有多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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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5章 初春风寒
忽有一日晨起,杜秋目光一瞥,便看到一束春光透过蕴儿一双巧手剪出的那贴桃之夭夭的窗花照进了屋子,洒下一地的细碎光影。空气中沉沉的湿气,像是在一点一点往上飘,直到不见。于是,春暖花开了。
庭院西南角有一颗桃树,一株迎春。星星点点的花苞呈欲放之态,有幽微到不可闻的香气露出来,一呼一吸之间,偶尔便能捕捉到一丝丝的甜香。
天气一日日的热起来,才三月底,杜秋便已受不住换上了一袭本该盛暑天才穿的轻薄纱衣。蕴儿也拿她没有分毫办法,又倔又沉稳的性子,凡事皆由自己拿主意。
母亲走了也有半年多了,之前因着太冷都没去墓地看过母亲,今日趁着天气好,两人便带着一些香烛纸钱,水果供品往城郊墓地去了。
一路上都是浅绿的新草如绒毛般铺展着,还有零星野花开的灿烂。远处炊烟袅袅,像是仙境的雾气升腾。微风正好,吹在脸上柔柔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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