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林苏青原地转着方向似自说自话道:若不是那日的精怪魍魉无意中触碰封印将封印解开,你恐怕永无复苏之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的灵魂由凤凰一族世代相承封印在自身体内。而你唯一能苏醒的时刻便是宿主最虚弱最不稳定的时刻,比如妊娠比如生产
而凤凰一族在生产的过程中,为保母婴平安,会暂时将你从体内引出,待生产结束再封入后代体内。因此这期间封印最弱,是你最有机会冲破封印逃脱的时候。林苏青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你只有这唯一一个脱身的情机会。而你如今在我体内,由我继承了这一份传统。那么,是由谁封印的呢?
那他定然不是‘二太子’!区区十几万年的修为何以封印本尊!蚩尤暴怒,他不允许再听林苏青说下去,一个字也不允许。
林苏青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攒着,手心内不时冒出的冷汗提醒着他时刻保持谨慎。他看似波澜不惊道:无关他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你都是在他的计算之内。不过,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证明二太子任何,我真正想说的也并不是这些事情。蚩尤魔神,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个关键,我怕我不说,你就会疏忽了。
等了半晌,那沉厚的声音才回应他:嫩头小儿莫要胡言乱语。
林苏青一笑道:你我可谓是同生共死的联系,怎敢对你欺瞒。
有话直说。那声音一改愤怒,变得颇为凝重。
那我就直说了。林苏青转向那声音来的方向,腾腾热气扑面而来,想必当初谁也没能料到,子夜元君竟与妖界祈帝相恋,而发现时已经暗结珠胎。天界为此事震怒,三界混乱得不可开交,一心只想到了将危害扼杀于萌芽之前。
说着他感觉身边的气息有所变动,遂顺着自己的感觉转了方向,继续道:不过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慌乱必生遗祸,谁也没有想到还是被子夜元君成功的诞下了胎儿就是我。
你同我说这些琐事,所图为何。
哈,魔神莫要心急,很多时候,一些细微琐事,往往能牵扯出严重而巨大的后果不是吗?林苏青又随着不时变换的气息而调整自己的面向,似是始终要与蚩尤面对面谈话似的,子夜元君生下胎儿便亡故了,匆忙之间二太子将你封印在了我的体内。
那又如何。
而我,是男胎。一语诛心,而你,没有了唯一的机会。
空气瞬间凝结成冰,连底下滚滚翻卷的火浆也仿佛在刹那失去了温度。男胎无法生产,便无法传承,他便无法在生产过程中借助引他出体的机会挣脱封印而恰巧林苏青的身世又为他制造了一个机会,因为他是神域与妖界的共生之子,天界必然容不得林苏青存活,所以只要林苏青一死,便就是机会!可是
托二太子的福,你若想得以新生,那么我就不能死。林苏青微微笑着,然而笑容之中却带着侵略。
他的笑容早已经不是初入丹穴山时的那样,他变了,可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哪里变了。只是某个时刻一个恍然发觉如今的自己早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自己了。他曾经也为之感叹为之惋惜,不过也为之庆幸。
你住口!
林苏青倏然拔高了音量:我可以住口!可是你可以不面对事实真相吗?!
本尊为何要相信你的鬼话连篇?本尊可以随时要了你的性命!蚩尤怒了,但是他并没有呵斥林苏青,而这惩忿窒欲轻声地问着,比暴吼的呵斥要显得更为愤怒。
是!你可以与我同归于尽,可是你可有想过你魔界的族民?他们来自山川河海,来自五界六道,他们忠心耿耿归你座下,生生世世敬你为尊他们拥趸你爱戴你敬重你!你的族民们!他们!能够承受自己的尊神永不苏醒的结果吗?!
俄尔,林苏青一转激昂澎湃的言辞,变为不屑,故作叹息道:罢了,你终究是魔。素闻魔族六亲不认嗜杀成性。神仙是忘情,魔族是无情,你不可能去在意那些蝼蚁。
你住口!
随着蚩尤一声怒吼,圆台猛地剧烈摇晃,颠簸不停。圆台之下的火浆放肆的翻涌,以肉眼可见的快速涨升,即将淹没林苏青落脚的圆台,四面八方冷兵器颤动不已,撞击声震入耳膜,使得人心乱如麻!
时间在争执之中流逝得极快。狗子见蜷缩成弓形的林苏青全然没有了丝毫的生命迹象。它的四条腿和尾巴被小熊猫紧紧的抱着,小家伙们妄图以身体微不足道的重量坠着它。它亦是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它的爪爪用力的抓入地面,可是它已经忍无可忍了!
它要杀了那个屁的高人!它要捣毁这里!现在就动手的话,还能赶上让山苍子前来救林苏青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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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世间难得,却道疯魔
当你坚持了许多年的信念,有朝一日突然在一瞬间被他人全盘推翻时,连你的理智也会抛弃你。慌乱趁机而出,使你退缩使你回避。你厌恶它,因为它令你显得可笑有余,可是只有它,在此时此刻保护着措手不及的你。
无论你的过往是多么的所向披靡,无论你的现在是如何的落寞破败,只有慌乱从来不会远离你。它是你压制在内心深处的脆弱,是保护着你的本能,亦是握在敌人手中的把柄。
蚩尤是魔也是神,亦曾是享有至高地位的尊者,如他这般世间无二的魔神岂能容许林苏青这样的一介牛犊小儿践踏他的尊严?他怒不可遏痛失理智,可是极尽愤怒之后他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他居然感觉到了措手不及?他居然觉察自己感到了慌乱?不,这不是,这不是他。
一时间内,对于林苏青的所言所迫他难以接受也难以面对,并且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在各种难之下居然产生了俗人才有的慌乱!从而他竟更加的慌乱开来。
可是他又不能杀了眼前这个践踏他尊严的牛犊小儿,万一后果正如那牛犊小儿所言呢?万一呢?
曾几何时无法无天无所不能的魔尊,竟在今下不得不操起了隐忍这门学问。一尊魔神的颜面,就在此时此刻轻如鸿毛。
那方地狱正在焦灼,这片人间也满是无形的战火。就在狗子已经全然按捺不住胸中愤懑之气,变大身形正欲冲上去就要痛战一场的眉睫时刻!夏获鸟一步上前一把按下了狗子,同时高声冲那傀儡人偶道:牵机子!
按住了狗子的同时她向那随之一滞的傀儡质问道:阁下可就是孟涂山红邕长老门内唯一弟子牵机子?
你若不应我便当你认下了。夏获鸟扬声而道,俄尔对狗子使去颜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小熊猫们趁机又扑上来抱住了狗子的腿脚和尾巴。
她好似猛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本唯她最为镇定,虽然同样担心林苏青生死,但她始终也保持着希望,静观林苏青与那高人的对峙。可是因为她的突然发现,她也突然的涌上来一股愤恶,比之狗子更甚。
你既然也怒了,为何还要阻拦我!我才不管它是什么牵机子万机子的,你让开!待老子去拆了那破玩意儿!
狗子作势要去,夏获鸟更是用力的按住了它,那递去眼神之中写满了秘密,看得狗子一愣,旋即她冲那人偶道
牵机子,想你曾经也是一位旷世奇才,你盛名之时就连天帝的仙药也皆由你采供,而老君也是对你赞口不绝。你何以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了?
那人偶忍了许久,忽然猛地一拍椅子扶手,以为他就要因此失控时,忽地他又将愤怒之火硬生生吞了回去。
怎么不敢回应我?想当初你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驰名三界!殊不知你而今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此也便罢,竟连你的良心也变得丑陋不堪了!多少慕名而来拜访你的学子,多少心怀诚挚愿入你门下的学子!你不答应就不答应,你居然以试毒为由,用他人的性命延你的寿命!
愤恨不平几欲冲出的狗子蓦地愣住,它不解的看向夏获鸟,而那人偶也同时看向了夏获鸟。
试毒乃入门之法,我并没有蒙骗。那名为牵机子的高人操控着人偶道。
是吗?却被夏获鸟当场质疑,那你为何不告诉试毒之人,如果试毒失败,他们的余寿就会转入你的寿命之中呢?
狗子一惊难怪不让他们检查林苏青的情况。
只听夏获鸟又道:此乃三不管地界,一入此地便与世间断开干系,而就算是死在了这里,阴司的生死簿上那人的寿字也依然继续往前走字,过往无数为拜访你而葬送此地的学子,他们的寿字恐怕还多得是日头,而你牵机子的寿字实际上早就已经走尽了!
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难道你会不知晓我的寿字为何走尽?那人偶骤然大怒,横眉立目的瞪着夏获鸟道,我为何会走尽?我为何落得如今这个田地?世人忘了!可我还是记得!我清清楚楚的记得!
那可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连普普通通都算不上。
那时候的牵机子意气风发,从孟涂山学成下山之时,也是有一腔宏图勇志,要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所能及之力。便也是那时候听闻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久闻那是泛泛之辈高不可攀,荟萃了天下精英的地方三清墟。
他便慕名而去,不求能拔得头筹,只为能寻得一个为天下苍生效力的契机。可怜事与愿违,他那日踌躇满志而去,一如夕夜一己敌万千那般气势如虹,他亦是力压一众学子成为了那一届最为璀璨的学子。
可是那一方石头容不下他。当他信心十足地将手掌按上去时,那块女娲赠与三清墟的玄色石头拒绝录入他的学籍,不仅如此,那块石头定他为魔。
他自幼长于孟涂山红邕长老身边,亦是修行于红邕长老的门下。而红邕长老虽然不在天界担任何职责,可却是天帝也不能丝毫轻慢的老神仙。而他则是这样一位老神仙门下唯一的弟子。试问如此的他,怎会是魔?
可是女娲神石从不出错,那块石头源自天地之灵,神石之定即意味着天地之命,天命说他是魔,天命居然说他是魔。连他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可是一时间里整个三清墟却截然大变。
眨眼前还口口声声如何如何敬佩于他的同窗们忽然唾弃他,眨眼前还争先恐后攀比着算计着要来接近他的同窗们唯恐避之不及,如同躲避染不得的疾病,而与他称兄道弟的那些所谓朋友们,更是刻不容缓的瞬间远离他,甚至以认识他为耻,甚至于连看见过他都要匆忙去舀一瓢圣水洁眼。
一切的变化只因为那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定他是魔。可是他是魔吗?他自幼在老神仙身边修行,他怎么可能是魔。
他自是不服,可是当他去找三清墟的掌院先生求一解释时,先生们说他具有魔性,只不过尚未萌芽。就好比一些畜牲具有灵性,迟早会位列仙班。他们用畜牲来同他做比喻。
他去找尊者们寻求结果,尊者们避之不见。就在同一天里,他的整个生涯骤变,犹如从高山之巅刹那跌落谷底,三清墟将他扫地出门永远的拒绝,天界要拿他归案关入天牢,等待着他的是碎尽三魂七魄,化于五湖四海
不堪回首,人偶不由自主地摆了摆首。不是先前那样愤怒,似乎又转回了和蔼的那一个。
我无意取林苏青的寿命。他不过是一具傀儡,眉梢却挂着难掩的落寞,我说过只要他受住了牵机之毒,我必定会倾囊相授。
是吗?夏获鸟质疑他。
你们若愿意相信那大胆相信就是了。这是那人偶为数不多的愿意同林苏青以外的人说话,却说得仿佛比先前任何一句都显得真诚,你们若不愿意相信,那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无常者心澄
能说惯道即使是假,也叫人当作是真,而坦荡之人若不善言辞,即使是真也惹人怀疑。随*梦小*那木偶似个真人似的心怀愁绪般搓捻着指尖的一枚窄小的牵机叶,无数的思绪随着叶子的翻折卷动渐渐淡去。
你若未曾行过不正之事,又怎会惹人猜疑?狗子斜眼鄙夷而道。
木偶付之一笑,余光都不屑施舍,轻问道:林苏青行过不正之事吗?
这狗子一时哑口无言,仓惶道:关你屁事!
那木偶便又是一声轻笑,他低头颔首,指尖捻着牵机叶子的叶柄搓动,像是沉浸在美妙的回忆之中似的,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那分明是一具人形傀偶,是一堆拼凑在一起的木头,却怎么瞧都比人更像人。
想必林苏青的仇家不少。半晌他再度开口,却叫人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认为,那些与林苏青结过仇怨的人,待今后,林苏青会一一原谅吗?
狗子谨防他有诈,不作回应反问他道:你问这个作甚?与你何干!
不能问吗?人偶也反问狗子,狗子这脾气一上头,夏获鸟当即又是一拦,投去眼神示意它稍安勿躁。
夏获鸟耐下性子道:林苏青的性子虽然执拗,但他始终心肠温软,不说他能够尽数原谅,但他绝对不是残酷无情之恶辈。赶尽杀绝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做,以德报怨的情操也一定不会少。
大小多少,皆能以德报怨吗?
夏获鸟忖了忖,回道:即使今下有无可原谅之事,日久天长,想必他今后不一定追究。
你倒是很了解。那人偶抬眸瞥她一眼道。
我与他娘亲相识,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孩子。
那人偶不再言语,又是垂首瞧着手中的牵机叶子,很是喜欢,怜惜得不得了,还从袖中取出卷帕为它擦拭叶面上看不见的灰尘,喃喃低语:那怎么能叫原谅呢,那叫算了懒得计较,可是懒人早就死了,你说是吧。
是在问我吗?夏获鸟一愣,因为他那样看上去颇像是在问它手中的牵机叶,可是那不过是一枚叶子
那人偶蓦地抬眼,转动扶手上的机关,驱动着座下轮椅向他们而来:我在问林苏青。
那人偶越来越近,神情诡谲无比:你懂什么,你不懂林苏青。
你想干什么!狗子怒爪一踏,说时就一个猛子窜出去,孰料脚下刚一腾空,猛地就被擒住了脚踝,夏获鸟你搞什么鬼!你站那边的!狗子咆哮着扭过头作势要先给那夏获鸟一爪子,霎时一怔目瞪口呆,舌头都抡不清了道:林林
擒住它脚踝的不是谁,正是林苏青,夏获鸟亦是浑身一震,转眼就见见蜷缩在地上的林苏青猛地剧烈咳嗽,有什么淤堵在喉咙之中咳不出来似的,愈咳愈烈,甚至咳得干呕起来。他紧握着狗子的脚踝,力度握得愈发的紧,似是借力。
狗子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猛地蹬腿,怎么也蹬不开,抽搐似的狂蹬它自己也停不下来:喂你醒了啊?你醒了你就松手啊!你松手啊!我这腿停不下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哇林苏青忽然吐出一口比墨汁浓稠的黑色液体,终于也睁开了眼睛,他抬袖揩过唇角,另一只手一把将狗子从空中拽到地上,重叹一口气,缓过神来,语气虚弱道:万幸及时,险些酿成大祸。
诶?狗子茫然一愣,俄尔恍然大悟,这回是它自己狂蹬,你几个意思?你这话几个意思啊?你是在怪我拖你后腿了是吗?
林苏青拽着它的后腿将它拖到身后,一把按住狗头,狗子哪肯就这样被摁着,它可是堂堂战神追风神君!当然要死命的挣扎!巧了林苏青恰是要借力于它的狗头,摁着它时,他慢慢地站起身来,随即猛地一用力直接将狗子摁趴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他正好站稳了脚。
哎唷我去,林苏青你想怎么的?!
在狗子的怒吼声中,林苏青不疾不徐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拍了拍肩头,抖了抖袖子,冲那人偶施礼道:徒弟林苏青,拜见师父。咳咳咳咳咳面色苍白,咳嗽不止,眼神却从未有过的坚毅,甚至更多了几分凌厉。
气得狗子一个滚儿打起来,原地起跳,四脚冲他后背一蹬,试图将他蹬一个趔趄,要毁了他这般惺惺作态的礼数,孰料这一脚去竟是纹丝不动,它气得一叹气,旋即蹦起来又是一脚蹬去:林苏青!你有了师父过河拆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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