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殿下!侍卫们怕踏雪失控踩到了太子,连忙涌上来护驾。
却见林苏青这位太子连忙往前跑了几步,站到了石狮子身后,这是踏雪不可能踩得到的位置。
随即,林苏青抬手让所有人都退回去,接着他一把抽出插在石狮子底下的刀,握在手里挥了挥。
然后走出来拉着缰绳,将踏雪的头再次硬拽下来,冲踏雪训道:既然本宫是你的主子,你若是再使性子不听话,本宫就砍了你。
说时他便松开手里的缰绳,挥起刀作势要砍下去。
踏雪旋即一阵仰天长嘶,这回却不再是扬蹄踩踏。像是在无助的为自己的命运悲鸣,又像是因为失去了曾经的主子而感到悲伤。林苏青见它如此,便收下了刀势,握在手里等着踏雪的反应。
良久,踏雪终是安定了下来后,眼神里却十分悲戚。它老老实实得站在石狮子跟前,不似方才那般怒气冲冲。
林苏青见它终于安分了,上前拍了拍它的脖子,道:早听话不就好了,何必吃苦头。我当真会砍了你的。
随即他将刀还给了侍卫,这才跨上了马背。
他只有过为数不多的几回骑马经验,还都是由马场的工作人员牵着走的。现在要他独自骑马去打猎,他心中有些惶惶不安,不敢叫踏雪跑快了。
好在踏雪认了他做新的主子,且十分通晓他的意思,跑得不算快,也很平稳。
其实不怪他方才心狠,倘若他驯服不了太子的这匹汗血坐骑,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说不定平王早就起了疑心,只是还没有表露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平王方才撂下的那番话,似乎不像是不经意所言,有些更像话里有话。听起来似乎只是打趣,可他若真的骑不走这匹马,之后有心之人该如何去猜想?
那不过是个话引子,若能引出便是祸,若没有引出,便只是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多想了。
骑出了许久,出了城门又跑了一会儿,才碰上了等候的平王。
他正与侍卫们闲散的歇在路当中,像极了拦路的土匪。侍卫们一见林苏青骑马过来,连忙绕开至道路两旁,为这位太子腾出大道。
平王抱怨道:大哥,你也太慢了。
既是出来散心,自然是要慢慢走。否则不就错过了沿途风景么。我可不像你,一心只想着狩猎的快感。林苏青端着架子,眯着眼笑道:大哥比你年长许多,心里更加喜欢这些青山绿水了。
依我看,是大哥你许久不曾体会过策马驰骋的痛快了!
言语间,怎料平王玩心乍起,竟猛地一鞭子抽在踏雪的屁股上。踏雪出发前已经受了惊吓,先下又突然被猛抽了一鞭子,顿时惊恐万状,引颈一声嘶鸣,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平王冲林苏青的背影大声喊道:小弟帮你找回初心!
我去你大爷的!这平王是和他八字相克吧!
啊踏雪!踏雪!快停下!林苏青大惊失色,用力拽扯着缰绳,想将踏雪叫停,可它只顾一往无前地狂奔,丝毫听不进去。
踏雪跑得极快,以至于他被癫得七荤八素,根本来不及辨清道路。
护驾的侍卫如何也追不上踏雪,一晃眼就已将他们甩开了追行。
林苏青望向身后,只剩下尘土飞扬,还有越来越远的马蹄踏响声,一转眼便再也见不到任何追来的身影。
林苏青强行去拽踏雪,想让它马上停下来。可是它一时间受到的刺激太多太剧烈了,现在就像是疯了似的,就是脖子被拽得扭来甩去也还是不愿停下,只顾一路狂奔。它是将这狂奔当成了奔命。
霎时,踏雪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登时打了一个趔趄,旋即朝一侧跌倒,林苏青惕然震悸,完全来不及反应,完全来不及防备,只觉得身体一沉,就朝着山坡下跌去!
而踏雪却当即站了起来,他正想去拽住缰绳,好让自己不摔下去,可踏雪还没站稳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待完全站起来后更是疯了似的往前跑!
他一抓抓了个空,登时摔下了山坡。
山坡上碎石嶙峋,硌得他浑身疼痛,想用手抓住任何可以抓的事物,阻止自己再往下滚,却总是将那些连根拔起,一并随着他往下滚落。
他不顾手掌被碎石和树枝割破,奋力地继续去抓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仍然无法自救,怎样也停不下来。
突然,腰肋处猛地与一棵大树相撞,往下滚去的势头硬生生地被这棵大树拦腰截住。
一瞬间剧烈的痛感猛烈地传遍全身,他觉得自己要断成两截了。
终于停了下来,可是腰腹却痛得他生不如死。他强忍着无比的疼痛缩成一团,不住地抽气,用力捶打着地面,以发泄来自腰肋的剧痛。
太痛以至于咬紧牙关强行去忍,忍得五官紧皱成一团,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直冒。
终于,浑身的痛感终于稍微缓过来些许。他咬牙忍着痛艰难的翻过身来,呈一个大字,四仰八叉的躺着,这一躺腰背竟传来两三声脆响。
他透过枝繁叶茂呆望着那一片天空,看着慢悠悠飘过的朵朵白云,和偶尔飞过地几只嬉戏打闹的小鸟。心中既懊恼又愤懑——早知道就不答应来了,我他大爷的怎么这么倒霉。
不过,似乎没跑出多远的样子,平王和侍卫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吧?
如是想着,困倦莫名其妙的涌来了上来。他潜意识里安慰自己,不如就先躺着等等吧谁知,刚一闭眼,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于混混沌沌之中听见了一群鲁莽的声音。
狗日的,竟然让他给跑了!
大当家,现在如何是好?
林苏青猛地睁开眼,打量起四周我怎么还在这里躺着?平王和侍卫们怎么还没找到我?
讶异间,就听远处的那些声音,继续道。
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不会是来搜我的吧?林苏青连忙忍着浑身剧痛爬坐起来,四处望了望,不知道声音源自何处,似乎离这里尚有一段较远的距离。
动作要快,别叫他的援军到了!
林苏青听着他们的指挥,心中怛然,慌忙之中辨认出声音的来源,就来自他身后的山头上!听着像是什么仇家要寻掉谁的性命。
不太好惹的样子,不知道那些人要找的人是不是他,总之,先躲开比较安全。
他连忙捂着来自腰腹的疼痛,爬起身来,猫着腰往前躲逃。
第四十一章 善举和作死总是不好区分
他借着林荫和灌木隐藏着自己的身影,一边逃一边四处张望,警惕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心中气愤懑——那些侍卫都是吃闲饭的吗!一国太子不见了这么久,他们怎么还不来找!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继续躲,一不留神竟越走越进入了深林。
一路狼顾不暇,忽然脚下一绊,一个踉跄跌了出去,幸好他反应快,双手及时撑住,否则就摔了个狗啃屎。
不过也没有太好受,手掌原本的伤口刚结了一层薄疤,这一蹭,就又给撕开了,痛得他脸都皱歪了。
他舔了舔手上的伤口,忍不住回想起来,方才绊倒他的东西,腿脚上传来的触感软软的回头一看,只见一具男尸趴在那里!
不禁令他想起来上回捡到的那位叶家少爷。
怎么回回都让我碰上这种事?他说着扭头就走,千万别再惹上什么麻烦,还是走为上策吧。
可是没走出几步,心里又十分的纠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说不定已经死了呢还是走吧走吧。
万一还活着呢?这要是不救,不就真的死了?
可万一方才那些草莽要找的人就是这个人呢?,还是走走走,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就别多管闲事自己往火坑里跳了
呃万一还活着呢?
妈的!
犹豫踟躇了许久,他还是痛下决心,扭头走了回去。既然都已经被他看见了,还是救吧。
唉,谁叫本爸爸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呢。
他顺手将有些遮挡自己视线的散发往头上撸了撸,大起胆子上前蹲下去查探那具男尸的情况。
心中不住地祈祷:可千万别跟那徐老头家的儿媳妇儿一样诈尸啊。
他伸出手指刚探上那人的鼻息,那如同死人似的男人突然喃喃低语出:救救我
吓得他一跳——活的?
他探起身,四处张望了一番,不见其他的踪影。看来没有人追来,便更确定了,可以试着救一救。
他刚扶起那名男子,却乍然看见了附近长草的倒向,只是这突然的一眼,登时引起了他的重视,他当即把男子放下,去仔细察看那些长草。
发现只有两处方向的草被趟歪了,一处是他来的方向,另一处想必是这名男子来的方向。
他起身朝那男子来的方向多走出了一段探查,见没有什么异样,遂折返回来。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干脆在男子的来路与自己来路之间来回走了两回,将这两条路趟开,连成了一条路。
接着,他又朝另一处方向趟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伪造出有人从那边跑走的迹象。
随后,他才折返回来,二话不说扶起男子,又另外选择了一个方向。先是倒着往前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才转身正常的前行。
如是一来,便留下了三条路。
就算有人来追杀他,或是有人来追杀这个男子,应当会把那条连着的路,当做他们俩彼此逃走的方向,而他另外趟出的那条路,和倒着走出的这条路,便又能会混淆追踪者的选择。
如是,就算那些人最终发现了真实的方向,这期间的时间爷足够他们走得更远了。
他虽然与男子差不多身高,但男这子的体形很是魁梧,光是胳膊就比得过他这位太子将近一个半那么粗,若是同他本身比,大约得有两个臂膀。
何况他也是负伤在身,半扶半扛的走了许久,他腰上的疼痛越累越剧烈,实在是痛得直不起背来,于是,他放下男子,跑去附近寻找可用以藏身的好地。
终于,找到了一处草长林深的小山沟,他回头去背起男子朝那小山沟躲去。他咬着牙根强忍着腰上的痛楚,连落脚都尽量避免着踩倒花草,生怕会落下显眼的痕迹。
越是不易被发现,那么即使有人追来了,也会花费些时辰辨认他们的方位,如此,或多或少都是盘算逃命的机会。
这处小山沟可谓是天助人也,它恰好被树林和及腰的长草遮蔽,且三面都有小山丘遮挡。如是便巧合的有了敌在明,他在暗的先天条件。不论哪一路来了人,他都可以提前发现。
他将男子靠在山丘下,径自去附近折了一些树枝和没有刺的藤蔓回来。然后将藤蔓编织成大草帽,给自己和那个男子一人戴了一顶。接着将折来的的树枝,盖在男子的身上,也用了一些挡在自己的身前。
当一切隐蔽手段都做得妥当后,这会儿他才仔细地观察起这名半死不活的男子。
男子的年纪看上去与平王相差不多,最多能年长几岁,但应当比他这位太子的岁数轻一些。
相貌十分英毅,哪怕现在是闭着眼睛,脸上也依然透着严厉之感,使林苏青感觉这是一个义正词严,果敢刚勇之人。
随后,林苏青检查了男子身上,没有什么大伤,除了面色青灰显得十分异样,之外便同他一样,都只是些摔伤而已。
不过,有一点很是令他意外。此男子的手掌相当之厚大,且掌心生有层层茧子,新茧与老茧交叠着,触目惊心。
看男子一身衣衫,同他这位太子所穿用的材质相仿。是天蚕真丝,这样珍贵的面料,不可能是劳于耕种的农民穿得起的。且男子这一身着装,同他就寝时所穿着的衣裳非常相似。
莫非也是王公贵族?可王公贵族中哪有谁愿意穿着寝服外出的?况且,这人一手的死茧。就是梁文复那个老头子的手,都是细皮嫩肉的,又怎会有哪位年轻如他的王公贵族,生有这样满满的一手呢。
思忖间,他蓦然闻听一阵阴瘆瘆的笑仿佛就在身后,却又忽远忽近。
他当即警惕地四处张望,但不见任何人影。再去仔细听时,那笑声陡然消失了。
回想着,像是老人的笑声可这里怎么会有老人,就是有,也不会是怎么个笑法呀!
心里顿时有些发怵,总不能白日见鬼吧
一想到这里,他脑子里猛地闪现二太子教过他的符文。他看了眼坐靠在山丘下的男子,觉得有必要试一试,万一捡的不是人呢。
于是他捡了根树枝在四周的土地上写写画画,到处都画满了符文,更是直接用道道符文将他们蹲坐的范围圈了起来。
而后他又看了看那面色青灰发黑的男子,管他是人是鬼,为了预防万一,他决定在那男子身上也画一道符。
反正那符文是用以驱鬼辟邪的,如若此人只是凡人,定然毫无影响。再者,这是他第一次画符,不见得会生效。不过,还是求一求老天爷,一定要奏效,否则万一捡的真的不是人呢。
先试上一试!
如是打算着,他便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那男子的胸膛上开始画开。可是画好后,却不像上回二太子那样,出现什么痕迹隐入身体。该不会没有呈现笔迹,就不做数吧?
莫非是画错了?还是说没有奏效?难不成心诚才灵?
于是他把手指含进嘴里,心中默念:天灵灵地灵灵蘸着口水又画了一遍,有些恶心,但没有别的办法。
又画完一遍,却还是不见有什么变化。不仅不见有赤色的笔划浮现又引入,甚至那男子都半分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无趣。他失望的靠着山丘坐下。心中有些希望他男子不是人,突然被他的符文震慑,但有希望正是因为男子是人,所以符文才不奏效。
他失望,失望的是无法确定自己所绘制的符文究竟有没有效果。
闲散的坐了许久,不见有追兵,也不见有人来寻。枯坐干等,很是无聊。得寻点乐子打发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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