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他灵机一动,连忙挪了挪屁股蹲坐在男子对面。心血来潮地学着上回狗子给他解穴时的手法和位置,冲那人开始胡乱尝试着乱点一通。
虽然没什么反映,却意外的玩出了一些兴致。居然点上了瘾,幻想自己是武林高手,来来回回点了又点。
玩得兴奋道:哈!葵花点穴手!幼稚到顶点。
咳咳咳咳男子突然猛烈咳嗽,吓得林苏青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难道不小心戳了他什么穴位?
转眼,就见那男子愈咳愈烈,几乎一口气无法传上来,要咳背过气去。
林苏青赶忙靠过去帮男子拍着背,刚拍没几下,那男子突然吐出来一团东西。
黑色的,像是血块一样的一堆东西,却又比血要粘稠许多,像黑色的一堆大肉虫?
林苏青恶心的皱起了脸,不愿再去多看,他瞧了瞧男子的情况。
自男子吐出这堆黑肉虫之后,脸色明显和缓了下来,咳嗽也只多了几声,便逐渐的不咳了。随着咳嗽止住,面色亦不再如方才那般青灰乃至发黑。
林苏青心中激动不已,莫非是符文奏效了?还是说误打误撞点对了什么穴位?
就在这时,那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不曾看清林苏青,他先客气道:多谢相
话还没说完,他登即是一怔,眼珠子瞪得齐大,瞪着林苏青半天不说话。
林苏青还以为是自己吓住他了,连忙笑呵呵的解释道:你莫慌,你我素不相识,也无深仇大恨,我不是那些要害你的人。
那男子似乎深感莫名,他转了转头四处打量,目光随即落在那一地的符文上。
林苏青循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遂指着地面上画满的符文道:这些只是我无聊之时随手画着玩玩的,你亦无须在意。
那男子目光又收回凝聚在林苏青脸上,一脸怔愕,不发一语,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看得林苏青深感莫名其妙。
你你瞧着我作甚?
第四十二章 奇怪的人
林苏青心中不由得嘀咕,没成想居然还有比他还怂的?这就被吓住了?遂又多解释两句。
我是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的,不过是路过遇上你趴在那儿,就顺手把你救了。你不必这样大惊小怪。我若是有心要害你,我早就动手害了,哪还会等着你醒过来?
他打着哈哈,但那男子却无法接受的样子,愣了半晌,才试探着问他道:司马骏?
啊?林苏青一愣,是在叫他吗?
认还是不认?
倘若不认,万一太子的真名就叫这个呢?
算了,还是认了吧,假设是对方认错人了,就当同名糊弄过去好了。怕最怕此人认得太子,而他作为太子却不知道自己叫司马骏。
他佯装惊讶:你认识我?莫非我刚才摔伤了脑子?我不认识你呀?
那男子又是一愣,林苏青不禁心虚,该不会真的是太子的旧相识?
他正想再多编几句,而那男子却忽然从怔愣中抽回过神来,平静道:当今的太子殿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他知道太子的名字,又身着同太子穿用差不多材质的衣裳,林苏青不由得有些怀疑起他的身份:敢为阁下尊名?
那男子礼貌笑道:殿下客气了,我不过是闲云野鹤乡里人,哪敢妄自称尊,殿下叫我阿德便是。
阿德居然不说全名,林苏青有些怨念,自从知道了姓名的用处,他就对全名十分敏感十分执念。
而那名叫阿德的男子撑着地坐起身来,看着那一滩黑血团,喃喃道:未曾想,竟然会有人对我行此巫蛊之术。
林苏青顺着阿德的视线看去,他方才吐出来的那一团黑血块似的玩意儿,和巫蛊有关?
巫蛊?林苏青没头脑的问道,你懂巫蛊?
阿德摇摇头,头往后仰了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而后他靠着山丘道:我不懂,是巫蛊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太强烈,我身为中蛊之人,自是能感受到。
林苏青先前是半蹲着,先下干脆一屁股坐下,与阿德侧对面,询问道:比如说?
阿德看着林苏青,神情严肃道:我昨夜归家后,感到胸闷气短,始终喘不上气来,后半夜便在房中休息。可是我于睡梦之中,忽然听闻有谁在叫我,说是有一件关乎我生死的事情要同我说,但我没有随他去。直到今天上午本已起身做事,却忽然觉得困倦,便再度返回房中午休。
话到这里,阿德便不再说下去。
可是听着似乎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引起了林苏青的好奇心,遂追问道:后来呢?
阿德的目光始终看着林苏青,此时被林苏青这样一问,阿德的目光突然紧了一下。但林苏青此时却在调整着自己头上戴着的藤蔓帽子,未能注意到阿德眼神中的变化。
阿德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便都告诉你吧。
林苏青见他神情有一丝异样,遂道:其实你不愿意讲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奇顺便问问。
不,我要讲。阿德的语气很平稳,却听得林苏青不由得一愣,这气势忒强了。
午休入眠后,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处在一堆棉花团内,连踩在地上都像是随时要陷下去似的。
阿德一双猛虎似的眸子,一直看着林苏青。看得林苏青心里发毛,他虽然明白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一种礼貌或是一种尊重,可是被阿德这样的眼睛看着,总觉得有一种压迫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太怂的缘故。
可是又不能叫别人不要看着自己,于是,林苏青只得不时的看看别处,装作心不在焉,与阿德的目光错开。
他这样是无礼的,但阿德丝毫不在意,仍旧继续讲述着。
随着我越睡越沉,昨夜呼唤我的声音又出现了。我就随着那声音一直找。后来,走到了一处山洞,山洞里有一位老婆子。
林苏青听得一惊,老婆子?他方才听到的那一阵阴瘆瘆的笑,就像是老婆子的声音于是赶忙集中注意听下去。
而这时候,阿德却不再看着他,而是目光空洞好似看向了他身后的远处。林苏青下意识的回头往后看了看,见什么也没有,才回过头来继续听。
她说是她在叫我,还说我是别人供奉给她的食物。
阿德说道这里,语气中有些不屑。
她原本是要吃掉我的,但是恰巧来了一位老先生。便与那老婆子争论起来,究竟由谁吃我。
要吃人看来那老婆子和老先生可能都不是人,是妖怪。同时,林苏青听出了阿德语气中的轻蔑之意,似乎是成功逃脱后,对于那两只妖怪的蔑视。
他们争论不下,老先生便与她对赌,老先生指出了三条路,叫我自行选择一条逃生,而后他们会各自在一条路上等着我,一旦我选择了有谁等着的路,便由谁吃我。若我选中的是另一条没有他们的路,他们也不会来追我,便就此放过我。所以,我运气好,逃脱了。
语罢,阿德便收回目光看着林苏青。
林苏青茫然问道:没了?
没了。
阿德问道:难道你在期待什么?
林苏青又是一愣,随即道:我救你时,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精彩的经历嘞。
不慎摔下了山坡罢了。
是吗?
是的。阿德回答很坚定。
这么说和他一样,都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可是就太子这个身子板摔下来都只是痛了很久,阿德身形这般魁梧,怎么会半死不活那么惨呢?
那你半死不活都是因为中了巫蛊?
是的。
阿德说话总是盯着人眼睛,这让林苏青很不习惯,于是他岔开了目光,无所谓道:好吧,反正半死不活的又不是我。
不过阿德突然又起了个话头。
林苏青一听,看着他问道:不过什么?
他们虽然可怖,但,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很是在理。阿德望了一眼天际缓缓飘动的云朵,收回眸子,盯着林苏青,莫名的很严肃。
他们说,‘有些事情不可踟蹰,否则会一生担惊受怕腹背受敌,恐怕比猪狗牛羊还要早死’。
这话说得没头没绪的,林苏青听不明白,怎的就扯到这上边了?
遂问阿德道:他们为何要同你说这些?
说不定是有什么经历藏着掖着没有告诉他。
阿德嘴角忽然一勾,似有深意道:因为我和我的家人,都正面临着一件需要抉择的难事。
什么事?林苏青脱口而出,该死的好奇心总是来得很唐突失礼。
不当说。
哦。
林苏青最上只哦了一声,心里可谓是猫儿乱抓,说半句留半句,吊起好奇心又不给解释,简直挠死人也。
沉默,话题戛然而止,很尴尬。
阿德不再看着林苏青,而是看着眼前的那堆黑血团,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苏青循着阿德目光也看了一会儿黑血团,其实他很好奇那堆黑血团,或者说那巫蛊,究竟是谁给阿德下的,又是为何要下。
但他直觉,阿德肯定不会说。因为方才就见识过了,阿德想说的,就是不问,也要说。阿德不想说的,就是问了,也不会答。
所以,林苏青的心中现在正考虑的是另一回事。
他见阿德说话挺有劲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需不需要先让阿德走?或是他自己先走?
实在分不清方才那帮草莽究竟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抓阿德的。但无论是抓谁的,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个必然会连累另一个。
可是,这个地方位置绝佳,若是放弃了去林中乱走,稍不注意可能就成了谁的活靶子了。
这时,阿德忽然开口问道:你可认识颍王?
林苏青浑身一震,怎的突然提起颍王?
第四十三章 难题
他连忙打着哈哈道:你都认出我是太子了,却问我认不认识颍王,这不是多此一问吗。颍王是我的同胞兄弟呀。
阿德倏然笑道:说得也是,是我鲁钝了。
这一笑,令林苏青有点心惊,从阿德醒来一直都是肃着一张脸,却突然笑了。
与此同时,林苏青不禁多想——阿德总是紧盯着他说话,看似有意,又似无意。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了似的,他心中忽然发虚,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已经暴|露了嫌疑?
有点担心下一刻阿德就要将他的身份揭穿。林苏青如是想着,身体都僵了。
有一件事,我同你说出来,你切莫生气。阿德开口道,他的眼中有一点细微的笑意,这话听起来像是有弦外之音。
林苏青顿时也好奇起来阿德想要说些什么,便允了,道:但说无妨。
他发觉阿德不似寻常人,对他这位太子非但没有恭敬的意思,反而一直是一种平视的态度与他说话。
这种态度,似乎超脱情理之外,却又处于情理之中。
他想到,在他原先的世界里,历史中也曾有过相关记载——民间常有许多秀才举人等文人骚客江湖侠士,时常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喝酒聊扯。席间闲谈国家大事,评议文武百官,抨击王公贵族。
这位阿德,莫不是其中之一,所以才对他的太子身份,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思忖之际,他见阿德将自己身上覆盖着的树枝挪开,将一条腿曲立,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竖着的膝盖上,若无其事道:我正面临的一件抉择,与颍王有关。
林苏青忽然听到与颍王有关,顿时来了更浓的兴趣。他现在对颍王没有多少印象,正需要多方面了解。
说来听听。毕竟今后他是要与颍王做争斗的,多了解一些没有坏处。
听闻颍王广招天下有志之士,我原本想去自荐,做颍王的门客或幕僚,混一口饭吃。阿德说得很随意。
原来是要投靠颍王的人,这可不巧了,偏偏先碰见了他这个太子。
林苏青暗笑天意弄人,面上却问道:那你犹豫什么?
阿德道:太子你可忌惮颍王?
林苏青登时愣住了。这一问,问得好生突然,好生直辣。
阿德目光炯炯,紧盯着林苏青,好似在故意守着他作回答,却不等他回答,又顾自继续道:你若是有所忌惮,那颍王的处境可就不妙啊,所以我就在犹豫,究竟还要不要去投靠他门下。
怎么个不妙法?
林苏青的这一问,并没有回答阿德方才的问话,但也像是已经回答了。
只是这回答很暧昧,他耍了个小心思:可以理解为忌惮,也可以理解为不忌惮,只是比较好奇,如若忌惮会如何。
从附身过来,他所接收的信息,无不是在讲他这位太子的处境,被颍王逼得如何如何堪忧,现下倒是头一回听说,颍王的处境也有不妙。
大约是出于习惯,阿德搭在膝盖上的手,食指与中指的指腹和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他漫不经心道:上有陛下疑心他功高盖主,中有兄弟忌惮他有夺嫡之心,之下还有文武百官捏造口舌是非。试问,颍王如何能妙?
不等林苏秦回答,阿德微微一笑,饶有意味道:先不论颍王如何作想,单说一说颍王的那些个部将,试问他们会如何作想?
如何想?阿德提到了林苏青毫不知情的事情,他很是想多听多了解。
阿德道:那些个部将,哪一个不是跟着颍王出生入死身经百战过来的?换言之,流血流汗的是他们,他们效忠的是颍王,而颍王率领他们闯过了枪林刀树烽火连天,而如今却要被捧杀在功成名就。试问,颍王都已经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了,谁还能去保住他们这些做部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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