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只怕是要当场摔得粉身碎骨。
可是,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尝试。因为,如果他不尝试,甚至都无法明确的获知——哮天毫笔除了能具现出死物以外,能否具现活物?
如他正在通过幻想着笔所画的——金鹏大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到极端竟是麻木(为喜欢本书的读者们努力更新)
林苏青的画工有且停留在小时候画药材的水平,那时候需要背记不同的药材分别长着什么模样,更主要的是有些药材长得格外相似,功效却是全然不同,于是母亲便要他通过自己对于药材的记忆,亲笔默画出来每一种形态,以巩固记忆。
说起来,小时候的生活真的是无聊透顶,终日困于那间书房内,不是看书就是背记写作业画药材,等到夜里母亲回来后抽查。那时候所做的一切,谈不上乐趣,全都是消磨时光或是迫于母亲施加的压力。
往事不能回首,堪堪一想,既是心酸又是怀念。
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哪怕回去后像小时候不听话时那样,被母亲揍上几顿,也是心甘情愿。
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什么鬼话,他恨不能立刻扑进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不因别的,只为实在是想念极了。
人在夜里,特别是孤身在外无依无靠的时候,最是多愁,最是善感,最是思念亲人。林苏青也是。
他狠了狠心,摒除了陡然冒出来的纷扰思绪,终是凝住了心神专注于作画。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回去不过是时日的问题。何况,这必然也是母亲的心愿,当她得知儿子失踪杳无音讯,如何也寻不到的时候,恐怕她日思夜想的便是希望儿子还活着,无论在哪里,只要活着便好。
所以,他不能死。
起笔落笔,每一着笔便于纸面上跟随起一道荧亮的光辉,仔细一看,这光辉居然与先前有所不同。
他犹然记得,先前在夏宅时,除了绘制敕邪令时那光辉自成金赤色,当他画别的事物时,笔触的光辉则与哮天毫毛的色泽差不太多,皆是白色偏灰。
大约是先前有灯火影响的缘故,不曾发现其中的细微端倪,然而,因为此时是置身于苍茫的夜色之中,此其中的变化就显得格外入眼,格外明显。
光辉变得微微泛纁
这是为何?
林苏青不禁停下笔来忖度了一番,若是哮天毫笔的神力减少,那光辉应该是逐渐黯淡吧?
可是这光辉虽然并不刺眼,但看得出来它十分有力度,并没有即将消耗殆尽的趋势。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莫非是他的力量?
或许是的,因为他在进步,那么力量应当也有所进步吧?所以已然能显现出自己的特点来?
无法确定。
不过,无论是与不是,不妨先当作是。这毕竟是一件令人兴奋为之愉悦的事情,为何不以积极的心态去面对?
那就是了,他记住了,牢牢地深刻地记在了心里。不知算不算成是说服了自己而强行去认同,但心脏是真的因为激动而突突狂跳不已。
他认定了,他的直觉也这样告诉他,这就是了。所以就算这金鹏他画不成,他也已然感觉很开心。
这细微之处的变化,是他修行进步的证明。他而今不再全是凭借着哮天犬毫毛的力量,他有了自己的力量,微微纁色的力量。
当最后一笔完成,刚一提笔,画上的大鸟却毫无动静,先前他画下什么时,心中命令它执行,画中事物便会立刻跃出,而此时此刻,他心中期盼了许久,大鸟却依然静默在画纸之上。
难道不成
林苏青心里有些发凉,他凑近去看,不知究竟是在何处出了差错,却是猛地!一笔浓墨自纸面上飞泼而出!
惊得他一屁股跌在地上,不必他闪避,那泼墨几乎是贴着他面颊自行闪避而去。
他意识到,成了!
先前画绳网画铁箱,在具现之时皆是如此似一道浓墨飞泼。
成了,成了!成了!!
惊喜过望,他定睛一看,那浓墨登时落地,果然!化成了一只金鹏大鸟!
那金鹏大鸟扇动了动两下翅膀之后,便是扭过脖子梳理起背脊上的金色羽毛。
它在漆黑的夜里金灿灿,雾蒙蒙,熠熠生辉,如梦似幻。
最最惊奇的是,林苏青原本所画的金鹏,根本没有这样完美。因为他画工粗浅,画纸有限,他笔下所画的金鹏大鸟,甚至有一边羽翼大,一边羽翼小,就连腿爪都有些长短脚。
可是当这只金鹏大鸟具现出来时,却是体态完美,与他想象之中的一模一样!
神乎其神!
玄而又玄!
不可思议!
蔚为壮观!
他于脑海中找不出任何足以修饰此情此景的词汇,此一刻的心声与感叹,更是绝妙得无法言喻!
他于想象中的大鹏实际上并不是鲲鹏巨鸟,而是印度神话中的一种巨型神鸟,原名是为迦楼罗。当初于书中看来时,觉得原名实在拗口难记,所以他始终记的名字叫金鹏。
然而此时此刻,这与他想象之中的几无差别。
我还以为我也就能画个网绳铁箱什么的惊叹过后,林苏青怔愣住了。
是梦都梦不到的事啊怎敢想,他原本只是试一试,未曾料到,居然,真的成了?
狗子诚不欺他,自内而外的力量当真最是强大。
将力量运用于想象,而后再以力量将想象具现简直何止是震撼。
不过事实上,林苏青仅仅只是被自己的所画之物,以及自以为是的猜想惊怔住了。
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是因为他学得太快了,所以他太低估了自己习得经法以后所增长的力量。
他以为只是学了一两层经法而已,所以不甚打紧。或许也以为如此简单易学的就并不一定算强。
他以为山苍神君所说的雕虫小技,真的只是如花拳绣腿那样的不足提及的三脚猫小儿科。
其实,已经很惊人了。
只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多到他难以想象。
林苏青的腿不像是自己的腿了,他想接近那只金鹏大鸟,却如何也迈不出去步子,他依然沉浸于对自身进步的惊奇之中。
他分析现在,畅想着未来。当前还有借助哮天犬的神力的因素在,那么倘若是今后习完了那本易髓经,易成了仙骨,接着再升阶修炼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法力,纯粹的自己的法力然后继续深造
那!将会是怎样的力量?!
不敢想,也想不到
他今下这般不过算是入门,勉强也只算是初阶吧?仅仅是初阶就已经这样厉害了?
难怪那些画仙们后来都懒得修行了
还是说
我他大爷的是个天才?!
震惊,震惊到无与伦比,震惊到无可比拟。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到除了想说握草,居然说不出任何别的话来。
林苏青自问通读过四书五经,背遍了中外名著,杂书野传也不曾少看。哪曾料想,学过再多的文化涵养,背过再多的诗词佳篇,在最最激动最最兴奋的时刻,竟是词穷。只有握草这一个词语在脑中在心中重复着成百上千遍,方能勉强表达心中的惊喜与惊叹。
意外到极端,情绪激动到极端,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木。
他终于迈动了步子,缓缓地朝那只金鹏大鸟走去。
金鹏立刻便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于是它蹲下来,半展开翅膀逶迤在地上,像是斜搭的阶梯,在等待着林苏青踏上它的羽翼攀上它的背脊,骑乘它展翅高飞。
林苏青双目瞪得浑圆,半天缓不过神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于此时此刻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竟是全然麻木,靠近后他摸了摸金鹏翅膀上的羽毛,触感凉如浅水薄冰,滑如真丝锦锻,他深呼吸调节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正打算往上攀去。
林苏青!骤然一道震天响亮的声音,呼喊他的姓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战山巅(上)
那一声从天而降,气势如虹,吓得林苏青浑身一抖,却正是他心虚害怕的一抖,金鹏顿时化作了一把空墨。
他伸手去抓,然而什么也没有抓住,金鹏大鸟瞬间化作墨痕,似烟云消散开去,独剩一把空拳在手。心中怅然,不曾去骑乘不曾去体会,立刻就没了。
林苏青!那声音再次响起,于此同时,他听到了来自背后,有金属杵落在地的声音,这种种声响陌生又熟悉,他当即转身回头看去。
三只眼?!
怎么会是他?
他来做什么?
二郎真君破开重云手持长戟顿地,一脸庄肃地盯着林苏青。盯得他心底发慌,不禁想起了先前在四田县的经历这次该不会是把夏夫人的死也怪到他的头上了吧?
真君叫我所为何事?林苏青心中悚然,心脏狂跳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面上没有表现。
二郎真君嗤笑一声,并不将林苏青的问话放进耳朵,只道:几日不见,你这孽障居然修为见长了。
林苏秦忽然觉得胸口憋闷,仿佛身上的经脉遭受了限制,行不通气血,连呼吸都感受到明显的阻碍,提不上气来。
他知道,这是二郎真君对他出招了。如果这位真君一定要因为上回没能抓走他而记恨在心,因此这次的特地出现正是来对付他的话,那么,他已经没得活路可选。
毕竟这位真君实在太强,尚未出手便已然于无形之中压制住了他。其威猛的气势更是逼得他不由自主地想后退一步,可是左脚刚是微微一动,便停顿住了,而后反倒是并上前来,抬头挺胸的站得笔直。
二郎真君见林苏青这般不迫,很是有底气,轻蔑道:怎么?胆量也见长了?你方才若是有此时的胆气,那只大鸟也不会化散。
林苏青心中讶然,原来是因为他下意识的心虚了,所以法术就散了?
果然,又是因为未战先惧。
虽然丹穴山的那位很是善于因材施教,可你是块朽木头,朽木不可雕也。二郎真君说着,竟将自己都逗笑了,出言尽是嘲讽,别的画仙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罢了,你这孽障是胆小如鼠,风吹草动就能吓个半死,恐怕有再高的修为放在你身上,也起不了多大的用处。
出言十分刺耳,是讽刺,是嘲笑,也是羞辱。
听起来并不是为了打击林苏青才故意说出的这些话,而是真真切切的实打实的发自内心的瞧不起,二郎真君瞧不起画仙,更瞧不起林苏青。
林苏青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下处境——二郎真君应该是独身来的,没有携带兵将。不过,即使是独身而来,他也远远不是对手。
心中忽然生惧,惧怕今夜会死在这里。不过,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貌似平静的态度对二郎真君道:你说得没有错,我胆子的确很小。
承认自己的缺点,并不丢人,不论缺点还是优点,都是自己,所以他很坦然,承认就是了。
二郎真君闻言,哂笑他道:呵,今次倒是很老实。
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需要更正。林苏青接了话说下去,我胆子很小,以及修为有长进,这两点你都说对了。但我不是孽障,这一点你说错了。
林苏青虽然很不喜欢二郎真君,很不喜欢他盛气凌人的态度,也很不喜欢他一口一个孽障的称呼自己。但他语气很平和,他不敢得罪二郎真君,但他心里也明白,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二郎真君仍然会更加生气。尽管如此,可他不后悔说出来。
假如二郎真君已经决定好了这次是来抓他或者是来除掉他。那么,他将面临的结果已经很显然。
若是还有活路可选,他倒是不介意为了生存而折损颜面,可是眼下明显没得选择。既是如此,何必再厚颜屈从。
果然,林苏青话音刚落,二郎真君即刻便是一脸盛怒。
在二郎真君看来,林苏青之所以解释,说明有不服气,不服气即是不畏惧,这个孽障见了他居然不畏惧,那就是不尊敬他,不尊敬就是轻视,轻视就是在挑衅。
对于心高气傲的二郎真君来说,挑衅就等同于是侮辱。何况是被林苏青这样一个孽障祸患所轻视所挑衅,那便更是奇耻大辱。
这个孽障居然胆敢如此冒犯于他,他怒火中烧,就地将手里的长戟用力一顿,霎时地动山摇,连山崖也跟着震了三震。
悬崖因为这剧烈的震荡,哗啦啦地滚落下去无数的碎石。那些碎石像极了在强势面前毫无还击之力的脆弱生命。
林苏青感受到了二郎真君的愤怒,并且被二郎真君的怒气携带而来的力量所压迫,压迫得他嗓子眼里尝到了一股咸腥,那是被气势震伤了内脏所涌上来的一口浓血。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二郎真君特地下来,不是来看望我有无长进的吧?
你何来如此大颜面。二郎真君目光如炬,疾言厉色道,你以为,丹穴山的那位能够时时刻刻的护着你这孽障吗?
又是孽障林苏青真是恨死了这个称呼。
二郎真君此言,莫不是在亲口承认你在趁人之危?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孽障!二郎真君瞋目切齿,丹穴山那位不过是受了你一时的蒙蔽,但本君的法眼容不得你这祸患造次,本君是要为苍生除害!
二郎真君挥舞长戟,直指林苏青,光是那道直冲而来的气势,就将林苏青冲得不受自身控制地连连倒退了四五步,冲得他不得不抬起胳膊,以阻挡冲面而来的飓风和无形的力量。
就在这时,哮天犬乍然从二郎真君的红色披风之后窜头冒了出来,它弓背垂首,目光凶狠的紧锁着林苏青,一步一步地逼近,像是在逼视埋伏已久的猎物,正蓄势待发。
原来哮天犬一直跟在二郎真君身边,只是不曾现身。
真君,二打一不公平。
似乎是因为修过了经法的缘故,他居然很冷静,眼下是真的冷静,不再是先前那样强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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