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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陈秋娘微笑地听她诉说,想到自己小时候在蜀中乡野,面对着茫茫大山,蓝天白云的孤寂时,也曾那样憧憬未来。
“虽曲折,好在我真有女聪而敏慧。”费小怜感叹。
陈秋娘不知说啥,只得紧紧握她的手。费小怜虽有入出世入道门之心,到面对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欣喜的。平素就琢磨着给女儿做衣裳,做好吃的。如此呆了七八天,陈柳氏被人接到了青城县。陈秋娘与费小怜说了缘由,便回避了与陈柳氏照面,只化作一个小丫鬟在费小怜身边伺候。
陈柳氏与费小怜虽为主仆,实则情同母女,两人见面,各自泪汪汪。一番哭诉,双双入了座。陈柳氏又不住抹泪,说对不住费小怜,没好好养育小公主,竟让她招致不测。
“婢本无颜前来相见,但此间总归要交代于你,便也是愧疚而来。”陈柳氏说着就要跪下来。
费小怜连忙将她扶起,说:“我虽远在汴京,亦听闻秋娘之事。又何来怪你之说,你将她养育甚好。”
“三娘谬赞,我愧甚。”陈柳氏直直摇头,又是一番落泪。
“奶奶不必如此,阿姐若在,定不会怪你。昔年,阿爷那般对阿姐,阿姐亦不曾怪罪于他。”陪同陈柳氏前来青城县的陈秋霞扶着陈柳氏劝解道。
陈柳氏连连点头,说:“是呢,是呢,秋娘自幼良善,到底是陈家愧对她。”
“嬷嬷莫要说这等话,今时,我回乡,并无故人知晓。如今请了嬷嬷前来,实则是因祭祖之事须张罗,再者,少庄客死异乡,这超度法事,少不得要做。我对此不熟,亦不好出面。便是请嬷嬷来主持,另又听人说,大兄之子在嬷嬷身边,这般前前后后的张罗,以侄之名来做,再恰当不过。”费小怜说了因由。
陈柳氏连连点头,说:“你放心,前来接我的人已大体说了事情的始末,这回我便也将宽儿带来,一则是认个祖地,二则是张罗这祭祖与迁坟之事。只不过,今时才听闻少庄客死异乡,不知竟为何事?”
费小怜摇摇头,说:“嬷嬷莫再问,少庄一生凄苦。蜀中兵乱,被人掳去,后在汴京与我相逢,未曾见几面,却惨死。今天子大赦,放我出宫。我方能归乡一并带了少庄骨骸而回。”
“三娘节哀,莫要伤了心神,我即刻吩咐人去办。”陈柳氏说着,又对陈秋霞说,“你且去请阿宽进来,他少不得要拜见姑母。”
陈秋霞应声而出,陈柳氏便眯了老眼在那端详费小怜,又是泪汪汪地说:“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三娘。”
“亲人相见,高兴才是。嬷嬷莫要伤心,仔细伤了眼睛。”费小怜紧紧握住陈柳氏的手,柔声安慰。
“哎,哎。”陈柳氏连连点头。费宽已入了门来,十二三岁的男孩,长得颇为黑瘦,目光怯生生的。
陈柳氏招呼:“快,快过来,拜见你姑母。”
费宽还是怯生生的,慢慢挪步过来,低声说:“侄儿拜见姑母。”
费小怜连连点头,说:“跟你阿爷长得一般无二,唉,你莫要怕,今后,你是费家的当家。费家可就全靠你了。”
“还有,还有姑母在。”费宽小声说。
费小怜摇头,说:“姑母是已死之人,方外之人,哪能参与这世俗之事。”
费宽听不明白,便疑惑地问:“姑母好端端的在呢——”
“三娘,你要如何?”陈柳氏听闻此语十分不安地问。
“能得回乡,已是天恩,我对这尘世亦无留恋,这几日已与青城道观说好,等迁坟祭祖完毕,我便入了道门,这费家以后就靠宽儿了。”费小怜说到此来,郑重地拍拍费宽的肩膀说,“你莫要怕,男儿如虎,自有担当。哪能弱不禁风,气势孱弱。”
“侄儿明白。”费宽听闻,立马站直的腰身回答。
“好孩子。”费小怜很高兴地点点头,尔后就吩咐了下人带费宽与陈秋霞下去玩,她与陈柳氏单独说话。两人说话,无非就是互诉衷肠,以及一些琐碎的安排,拉拉杂杂说到了黄昏用膳才算完。
陈秋娘尔后回了别馆,贤夫张赐已做好了饭,在厅堂里闲来无事弹琴长啸。
“郎君兴致颇好。”陈秋娘笑嘻嘻地说。
“不过稍作弹拨,派遣寂寞。谁让娘子恋母,白日里就跑得不见人影。”张赐酸溜溜地回答。
陈秋娘掩面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来,低声问:“那为郎君唱一曲可好?”
“甚好。”张赐笑道,便顺手弹拨古琴,陈秋娘婉转唱来,一曲终了,两人便收拾一番,共进晚膳。
晚膳后,两人牵手漫步,看漫天星光铺排,眼前是高大的青城山,那些星斗就像近在尺咫,唾手可得。
“今日听闻临邛吴道士忽然云游至此,与青城李道长论道。我想趁着夜色上山拜访一二。”张赐忽然说。
陈秋娘一听,便问:“难道郎君是因了白居易的那句戏言么?”
“也许不是戏言。之前,我派人探听过。临邛吴道士,不知其年岁,不知其行踪。然见过他之人,皆言岁月不留痕。想必也是有一番奇遇之人。”张赐说。
“即使如此,夜色正好。夜游青城也定别有一番滋味,走呗。”陈秋娘催促。
张赐却不急忙,两人换了简练的衣衫,又命十八骑携了灯笼、火把、火折子,他还亲自提了一个点心盒子,以及一些道家善本金银器物,这才往山上去。
山路虽崎岖,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而上,歇了十来回,终是入了道观。
众道士亦入睡,两人不便打扰,便在道观门外石阶上坐下,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星星。陈秋娘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张赐说起在那个时空的生活。说那些周游列国的趣闻。以前,她从不觉得有趣,只觉得是行尸走肉般在全世界飘荡,如今,说起来却是真真有趣。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青城山上看日光,晨雾涌动,红霞雾霭,日光投射出金光,照耀碧青山岚,此中景色,气势磅礴,让人惊讶忘言。道观开门,两人拜访,开门道士大约见惯了他们这样的狂人,亦或者道者本身就是不喜不悲的高人,对于他们这样早就在道门口等开门,并未有丝毫的惊讶,只平静地迎了二人前去。
诚心捐了香烛钱,说明来意。引领道人听闻,先是谢过两人捐钱且又带来独特的道家善本,随后便说:“吴道长确在道观,但能否得见,就一切随缘。无道长来去无踪,如今与李道长在更高的道观中论道。不知二位赶去时,吴道长是否还在。”
“一切随缘,这事自然。还请道长代为引路。”张赐拱手作揖。
引领道长便说:“好说,二位随我来便是。”
陈秋娘与张赐便又继续往山之更高处去,走了约莫半日,才到了一处道观前。引领道人去叩门通报,尔后回来对张赐说:“两位道长正于厢房内论道,请二位亦前去。”
张赐谢过了引领道人,便与陈秋娘去了厢房。
厢房内,一位毛发全白的道人正盘腿坐在垫子上,一身灰布道袍破破烂烂,但好在洗得颇为干净;另一位毛发花白的道士,深蓝道袍,见陈秋娘与张赐前来,便起身说:“贫道乃青城山李无音,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张赐连忙行礼说:“晚辈乃六合镇张赐。”然后指了指陈秋娘说,“这是内子江氏丹枫。”
“晚辈张氏江丹枫拜见道长。”陈秋娘行了礼。
“原是蜀中望族,我与你先祖云德公亦是道友。”无音道人说道。
“云德公于早年驾鹤西去,李道长之名,晚辈听吾祖母时常提起。”张赐说。
无音道人笑道:“张氏族长,个个英武不凡,张二公子亦是如此,至于这位——”无音道长说着就看向陈秋娘,还没说什么,却听那头发全白的老道士“咦”了一声。r1152





食色生香 第341章 悬在头上的利剑
“苍云道长怎了?”无音道长转身问道。
那位头发全白的老道士站起身来,反问:“你却不曾看出端倪来?”
这一句一出,无音老道也仔细看陈秋娘,看着看着便不由得露出惊异之色,说:“瞧这面相,短命之相。现如今,断不可——”
无音道长说到此,便打住了。那苍云道长上前一步,便问:“你既不是死魂,何以留恋此间,不趁早归去?”
陈秋娘一惊,后退一步,说:“在下愚钝,未知道长所知为何。”
苍云道长理了理胡须,道:“生魂离体太久,终自损之。姑娘岂能不知贫道所言。”
这两位道人这么几句话,张赐自是明白其中缘由,顿时脸色大变,问:“苍云道长可就是呵呵有名的临邛道长吴思年道长?”
“贫道正是。”白发老道打了个揖。
“道长乃高人,此番说起内子之事,不知可有化解之法?”张赐询问。
苍云道长看了看张赐,便说:“瞧你这神情,必定是知晓其中缘由。世间痴儿女,更有痴似公子。”
“不瞒道长,在下确知。”张赐也不瞒着。
无音道士“嗯”了一声,请了陈秋娘与张赐入座,四人喂了一方案几坐下来,开了窗户,让山风徐徐而入,带来植物的幽香。
“ 你既知晓,老道便不多说。世间因缘际会,自有其因果循环。”苍云说。
“道长既是看出内子之事,还望出手相助。”张赐虔诚地跪坐在竹榻之上,对两位道长行礼。
无音道长大约道法并不如苍云精妙,也只瞧着苍云,等他开口。苍云依旧瞧着陈秋娘瞧,尔后,只摇头说:“公子所要之果,贫道无能为力。”
“道长不曾问过在下,何以知无能为力?”张赐问道。
苍云摇头,说:“世间痴情者,莫不求个圆满,求个相守白头。然机缘未到,强行逆天,又何来的圆满。生魂离体,亦自是痴儿女也。”
“道长既知在下所求,何不成全,亦是道长之修行功德?”张赐说道。
一旁的无音便是严肃地说:“小儿休得胡言。你内子既是生魂离体,强留此间,自是不得养年,过早夭亡。误了时辰,便是万劫不复,若再求缘分,怕也是难再续。若我们强行成全,断了你们姻缘线,何来功德?”
“道长,是在下冒犯。请两位见谅。”张赐连忙赔罪。
那苍云却像是不闻窗外事似的,又蹙了眉“咦”了一声,说:“奇怪,奇怪。你既是生魂附体,按理说,早该夭亡,却如何能做到严丝合缝!”
“道长道法高妙,小女子佩服。然则世间万物万事,既发生,必有其因由规律。期间,便是顺应天命而为。既是冥冥中我被召唤来此,便自有其定数。同样,上天赐予我这金色华年,我也无理由不珍惜。能得郎君厚爱,更应竭力报答。这便是顺应天道。”陈秋娘缓缓地说。
苍云听罢,赞许地点头,道:“不曾想,你倒对道法理解颇深。”
“班门弄斧,让道长见笑。”陈秋娘很谦虚地行了礼。
苍云与无音这才推算起到底是何物让她生魂离体,到这不属于她的地方来。推算一番,二人皆大惊,转而看向张赐,问:“她遭难那时日,你是否亦命悬一线?”
“自剑门被追杀遇险,九死一生,亏得她得救,幸而脱险。”张赐回答。
苍云与无音相似感叹:“情之一字,果然妙不可言。佛道讲究远离俗世,摒弃**,可这情之一字,又真有谁参透呢。你二人因缘深厚,命运波云诡谲,凭我二人之力,却看不透结局。”
“那二位道长可知,有何方法能跨越时空,送她生魂回归本体?”张赐忽然问。
陈秋娘陡然紧张起来,喊道:“你莫要自作主张。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既来了此处,断然要活个长命百岁,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什么夭亡之相。相由心生,再者相貌可变,如同我师父削骨去肉,活生生就改了名,今时今日,岂不过得逍遥?”
“云儿,你莫可胡闹,我亦没有要赶你走之意。我只是想让二位道长帮忙,即便是承受苦难,也该有我来,不应在你身。”张赐严肃地说。
苍云道长立马回答:“不可。佛道两家,从未有抽人生魂的道理。公子,你又何必太过执着,你该向你内子学习,一切顺应自然。”
“望道长成全。”张赐固执地说。
苍云与无音双双摇头,招来仙鹤,驾鹤而去,只留下一句:“松陵,送客。”尔后,门房进来一个小道士,对两人行礼,道:“二位,请的随我下山吧。”
张赐没动,只瞧着窗外丝丝缕缕的浮云,神情落寞。陈秋娘知道他是担心她的情况,便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是不断变化的,而变化的推动之力就是人的努力。郎君切不可因两位道长所言而忧心忡忡。”
“云儿。”张赐转身看她,眉头紧锁。
“郎君莫忧心。”她展眉而笑。
张赐略略点头,陈秋娘便是拉着他,说:“今日既上得山来,定要品品道门美食。走吧,让这位道长与我们介绍平素的道门吃食。”
“都依你。”张赐柔声回答,语气落寞却依旧宠溺。
于是,二人便于青城道观品尝了道观的美食,尔后,陈秋娘就道观的食物做了记录与品评,只是张赐使用兴致不大。一顿饭后,两人便下了山,依旧住在山下张家别馆。
二人依旧是举案齐眉,大多数时候用以研究美食,或者在附近踏青游玩,有时闲暇,二人对弈或者抚琴。旁人看来都是神仙眷侣,郎才女貌,举世无双。真真是羡煞旁人。
但陈秋娘知晓,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因为自从上山下来,张赐就有些心不在焉,虽与她在一处时,欢笑依旧,但眉宇间却愁云惨淡。就连十八骑里木讷无比的浩风也看出来,私下里问月:“公子怎了?”
“得是那牛鼻子老道说了什么妖言。”月在窗下小声对浩风说。
浩风蹙了蹙眉,很是不解地说:“哦了一声。”
月也不与他继续说,反而是敲门进屋,径直对张赐说:“公子,道,玄之又玄,虚无缥缈,修道之人亦未能言明何以为道,你又何必为老道一言而忧心忡忡。”
张赐长发披拂,赤足宽袍,斜倚窗边,正看窗外春色,听闻此语,便转过头瞧月,眼眸如刀,吓得月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那日听到了多少?”张赐冷冷地问,一瞬间,月不由得又退了几步。从前,公子冷漠却也不似这般可怖。
“听到老道不肯成全你。”月怯怯地回答。
张赐抬起手,长剑在手,直直指向月,陈秋娘见状立马拉住他,喊:“郎君,这是为何?”
“我张佑祺这一生,无所畏惧,独独于你有害。我不可容许一丝一毫闪失。”张赐朗声道。
原来是怕月知晓她为生魂穿越时空这个秘密,于她不利。陈秋娘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说:“自打你记事开始,月就跟随你,虽为主仆,实为家人。如今之事,她亦不过担心你罢了。再者,切勿为我,害了无辜。”
张赐没说话,只任由陈秋娘将手中长剑拿下里放到兵器架上。陈秋娘以目示意月速速退下,而后则是柔声安慰张赐莫要害怕。
“云儿,你都不怕么?”张赐问,随后又近乎自语,“我怕得很,怕你离开我,又怕真如那老道所言,你长留此间,会导致魂飞魄散。”
“先前,我亦怕过。因为若真是那可怖的命运,魂飞魄散,与郎君再无来世可言,那真是想想就后怕之事。”陈秋娘在软榻上坐下来,将他搂在怀里,靠在窗边,瞧着春暖花开的繁盛景象,缓缓地说,“但转念一想,怕亦无用,只让自己不开心而已。况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我既在此,必定有个归宿。而今,我要做的就是与我的郎君一起,她便五岳三山,品南北美食。珍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嗯,分分秒秒是我们那边的记时说法。”
陈秋娘说到后来,还调皮地为张赐科普了现代记时法,却不曾想张赐说:“我知,九大家族有那种东西,叫表。”
“好吧。”陈秋娘扶额,张赐却是翻身坐正,将她搂在怀里说,“我不会再惧怕,亦不会再愁眉苦脸,哪怕明日就是末日,我亦要与你开开心心过。”
陈秋娘将靠在他怀里,调皮地赞美:“这样才好。郎君切莫担忧。”
“嗯。”张赐郑重点头,说,“我保证。”
“大丈夫言必诺啊。”陈秋娘抚摸着他的下巴,笑着说。
他捉住她的手,将之包裹在掌心里,笑着说:“君子一诺,什么马都追不上。这不是你说的么?”
陈秋娘“嘿嘿”笑着翻了个身,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深深呼吸,感叹道:“春色无边,美人在侧,这日子啊,惬意。”
张赐没说话,只略略挪了挪身体让她舒服枕得更舒服些。陈秋娘兀自哼起歌来,还是那一首《至少还有你》。她将节奏可以放缓,带着稚气的声音轻轻在静谧的室内萦绕。片刻,一滴热泪落在她手背,她一愣,抬眸看他。
张赐低头看她,长发纷纷垂落,在彼此之间形成一个私密的曼妙空间。又一滴泪落下来,滴在她的额上。
“云儿,你是为我而来!”他轻声说,声音里有无限的愧疚与难过。
陈秋娘觉得自己的心很疼,但却是笑嘻嘻地说:“嗨,我的郎君,你莫计较这些了。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遇见,不是么?”
“是,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遇见。”他重复了一句。
陈秋娘一下子攀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唇角。张赐身体一颤,一下子将她搂住,狠狠亲吻下来。一种如同桂花酿的气息在唇齿之间弥散开来,让人觉得如此芳醇美好,不知不觉想要沉溺.....
两人唇齿交缠,亲吻一番。最终的结果亦是张赐推开了她,独自到一旁面壁去了。
陈秋娘坐在原地,看着他正襟危坐的背影,忍不住发笑,但内心里充满了甜蜜。能得一人如此怜惜自己、时时事事皆为自己考虑,舍不得她受到半点的伤害。哪怕下一秒就死去,也是死而无憾。
所以,就算如同苍云所言,她能穿越时空,是因他 有难,为他而来。就算为他而来的结果是魂飞魄散,哪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男人值得起这倾心的对待。泪水速速滚落,她抬头看着蓝天,祈祷:既给了我与他彼此相遇的机会,就再跟我们一份儿垂青,哪怕就是在这雨箭风刀的乱世也好。
两人静默许久,陈秋娘终于是百无聊赖,爬起来蹦跳着过去挨着张赐坐下,与他并排看着面前的字画。
张赐有些不自在,陈秋娘却是撒娇地说:“我们在这里停得太久,我想我们应该启程去别处了。”
是呢,她想跟他一起浪迹天涯,尝遍天下美食。她想亲自找寻各种食材,这一路上,换成她做给他吃。
“你不等你母亲祭祖完毕?”张赐问。
“不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她朗声说。
“好,娘子决定,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张赐温柔地说。
“好叻,那我去收拾。顺带与我母亲告别。”陈秋娘站起身,蹦跶着跑去厢房收拾了包袱。尔后,真的去找了费小怜,说了有事要即刻启程。费小怜十分不舍,但亦不曾说强留的话,只询问了事情是否危险。陈秋娘摇头否认,只说是拜访一位故旧,要立刻动身,很抱歉不能参加母亲的入道仪式。
费小怜摇头,表示无所谓这件事,她只是有些不舍失而复得的女儿,留恋于天伦之乐。陈秋娘听闻此语,十分内疚,面对这样一位母亲的深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费小怜拉拉杂杂地叮嘱一堆,尔后又说:“你且等,我有物件要给你。”她说着就进屋去了,片刻后,捧了一个红漆木盒子,金子锁扣。打开锁扣,里面是一套嫁衣,以及一顶凤冠,还有些黄金首饰。
“母亲,这是?”陈秋娘有些猜想该是费小怜为她准备的嫁衣了。
“我亲自为了缝制的嫁衣。凤冠也是我设计的花色,命了汴京的巧匠制作。还有这些出嫁首饰,亦是我亲自设计。”费小怜捡了几件给陈秋娘比划了一下,笑着说,“先前我怕不适合,这会儿看来倒是挺适合的。”
“母亲。”陈秋娘鼻子发酸。她自幼不曾见过母亲,也不曾享受过母爱,从没想到会有一日,有母亲为自己缝制嫁衣。
“我在。”费小怜说这一句时,也是想到了从前不在的日子,泪眼模糊。
随后,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场。陈秋娘自然是哭了这么多年的心酸,以及眼前操蛋的命运,而费小怜哭得则是命运多舛以及这些年对女儿的愧疚。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这才依依不舍地话别。
当晚,陈秋娘亲自下厨,请了费小怜一并过来吃了一顿团圆饭。母女俩又秉烛夜谈到了深夜,这才同床睡去。
第二日,用过早膳,陈秋娘与张赐便告别了费小怜,离开了青城,回了一趟六合镇,停留了一日。两人便带着十八骑离开蜀中,开始周游各地,寻找美食。十八骑虽还是担任保护职责,但如今太平得多,自家公子与夫人醉心美食,他们也受到感染,基本上个个都能拉出去做个致命厨者了。
至于宋辽北汉南唐......,诸如此类,皆依照历史,分毫不差地运行。九大家族自蠢蠢欲动的长老会汴京一役惨败之后,家族内部无人不信服张赐,莫敢有异动者。
陈秋娘与张赐两人,浪迹江湖,寻找美食传说,一路上嘻嘻哈哈,十分快活,俨然一对神仙眷侣。只是每每夜晚来临,两人会有些许担心前路命运。索性两人都是极其乐观坚强之人,又极怕对方为自己担心,所以,那种黯然的情绪倒是来得快,亦去得过,几乎是不留任何痕迹。
张赐每日里还坚持写手札了,每次写完还很乐呵呵地说:“让我的后辈们去羡慕吧。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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