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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墙外行人gt

    邝思文一拍桌几,怒道:“柴通心存不仁,只肯出一点点钱安置乡民,这些老乡自此流离失所,无依无靠,却又怎么过活!此事闹将起来,莫说他一个保正,便是归善县的老爷、博罗郡的太守,只怕官运也都要到头了。”

    虞可娉道:“看来邝掌柜倒是有大慈之心,你和柴保正反目后,可有过什么冲突没有”

    邝思文道:“我与柴通乃道不同不相为谋,非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君子断交、不出恶声,我只为乡民征讨公道,与他个人并无怨怼,这一年来,我俩也没碰到过几次,近半年更是一次未见。实不相瞒,今日我在博罗郡听闻他意外身故,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难过。”

    虞可娉奇道:“昨天命案一发,县里镇上便传的沸沸扬扬了,你却今日才知此事么”

    邝思文道:“是啊,昨儿个一早,我便赶往博罗郡办理事务,直忙了一日一夜,今晨衙里的樊捕头来寻,我才得悉竟生了这等惨案。”

    虞可娉道:“原来如此,邝掌柜,前日晚间你在何处”

    邝思文眼皮一翻,道:“小姐此问何意莫非疑心我与凶案有关哼,老汉鳏居多年,那晚正在屋中独自睡大觉,没有半个人证,却又如何”

    虞可娉笑道:“邝掌柜多虑了,我照例问问罢了,您老莫要见怪。”

    邝思文听她语气谦卑,不似县里的捕头、观察讲话那般霸道,怒意稍平,苦笑道:“还说什么掌柜,老汉自家的产业早被败坏光了,这些年勉力度日,才知寻常人家的艰苦,是以乡民们遇到难处,老汉总不能袖手不管。”

    虞可娉道:“现下柴保正身故,那些田产又如何说”

    邝思文叹道:“我却不知,柴家嫂子一介女流,他大公子是个不成器的废柴,二公子尚未成年,族兄族弟更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柴家这些产业

    业会怎生处置。”

    虞可娉道:“好,我们没什么可问了,邝掌柜便请回罢,出了门房去观察那里签字画押,便可走了。”

    邝思文本以为县衙要关他许久,说不定还要折磨拷问一番,这半日脑中正在思索如何周旋,没想到就这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寻常话,便放他走了,心里也着实吃了一惊,直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向娄虞二人作了作揖,道了声谢,便要起身告辞。

    未等走到门口,虞可娉忽地叫住他道:“邝掌柜,还有一事未明,敢问您老人家酒量如何”

    邝思文没料到她突然问出这话来,一时不解其意,随口道:“老汉不敢说有什么酒量,不过我是无酒不欢,每日都要饮它几杯。”

    虞可娉道:“哦。那么柴保正呢我听说他已有数年不曾喝酒了,可他家书房中却有美酒相存,也不知是何故。”

    邝思文道:“柴通年轻时曾饮酒误事,确已戒了此物多年了,只不过这一两月才又复饮,他酒量极浅,便有美酒存着,只怕也不会贪杯。”

    虞可娉道:“甚好,邝掌柜便请回罢,这两日若想起什么,我再去镇上问你。”两人和邝思文一起出了门房。

    李孔目见邝思文要走,忙将虞可娉拉到一边,低声道:“此人可有什么凶嫌”虞可娉摇了摇头,李孔目又道:“此案影响极大,老爷这几得甚紧,若再没什么进展,只怕蒲罗拔大夫难逃干系。”

    虞可娉道:“我理会得。”正说话间,却见马于仁摸到了衙里,看见娄虞后连使眼色,两人知他必有心腹话要说,忙和李孔目辞别,三人一齐来到街上,娄之英道:“马庄主,你不在庄上料理家务,怎地跑到县里来了,可是特来寻我们的么”

    马于仁道:“早上虞小姐要查捕头樊春的底细,我那两个庄客一路尾随,已将樊捕头在博罗郡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因此特来向你二人知会。”

    虞可娉见他只身一人,道:“好啊,眼下两位庄客大哥在何处”

    马于仁道:“我怕他们与樊春照面不妥,是以没带来衙门,如今他二人正在酒楼中候着。”

    虞可娉道:“事不宜迟,咱们先去问过了再说。”三人快步如飞,不一会已到了酒楼,马于仁出手阔绰,除将两名庄客安置在靠里的雅间以外,连隔壁的一间也都包了下来,这样众人在里头说话,就不怕隔墙有耳。三人推门进了雅间,那两名庄客慌忙起身行礼,虞可娉笑道:“两位大哥不必客气,敢问怎生称呼,今日在博罗郡可有什么特别的见闻”

    这两名庄客一个姓王,生的满脸虬髯,璧野庄上下都叫他做王胡子,此人老成练达,说话行事都很稳重,另一个姓侯,不仅长




第二百七十章 番医
    马于仁不解其意,疑道:“你们识得这人丁残云却又是谁”

    虞可娉道:“此事先不忙说,两位大哥,其后如何”

    金丝侯道:“樊捕头和那老者谈了约有半个时辰,我足足续了两壶茶水,才见他们会账出去。我跟着走到外头与王大哥汇合,本欲再追踪这两人探个究竟,不料那老者出了茶馆便与樊捕头分开,独自一个向城北去了,樊捕头则回到府衙,带了邝思文出来,及后便快马加鞭奔赴县里,一路上再无任何异状。我和王大哥微一商议,只觉樊捕头去妈祖庙置放包裹、及去茶馆会见那位老者,这两件事都透着古怪,是以不敢迟疑,连忙回庄禀报庄主,这便是今日在博罗郡的经过。”

    虞可娉沉吟道:“原来樊春竟与菠莲宗勾搭在一处,莫非本地也遭到了这伙邪人的荼毒么”当下将菠莲宗、丁残云等人的过往事迹粗略说了一遍,马于仁道:“这邪教的名声我也略有耳闻,只知道他们在两淮之地颇为猖獗,我久在豫中居住,那里受异国管辖,而岭南地处偏僻,远离中原,这两处都鲜有此教的踪迹,难道说眼下菠莲宗竟渗透到了这里”

    虞可娉道:“这教派近来野心极大,听说几个尊者遍布中土,在各地不断发展教徒,若是波延到了岭南,那也毫不稀奇,只没想到本县的捕头竟与其有关。”

    马于仁冷笑道:“我早看出这樊春心有鬼胎、行事草率,办起案子也是蜻蜓点水,妄图敷衍了事,果然此人有大问题!”

    虞可娉道:“不知柴保正的命案与这邪教有没有相干。大哥,你对菠莲宗颇为熟悉,能不能猜出他们来到岭南意欲何为”

    娄之英自听出那老者是丁残云后始终若有所思,但觉脑中想到了一件事有些不对,但这事究竟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此刻听到虞可娉叫他,恍惚间仍未收回思绪,茫然道:“什么”

    虞可娉道:“我说丁残云这伙人来到岭南,这里远离中原,他们却要做甚么”

    娄之英听到“丁残云这伙人”六个字,突然神台清明,终于想通,喜道:“娉妹,我想起昨夜在寿衣店撞见的黑影是谁了,那便是菠莲宗的大尊者木归!”原来当日他北上少林送信,曾在归德府偶遇丁残云和木归,及后偷偷跟踪二人,在荒野大雨中拼过脚力,木归的步法身形早已深印脑中。昨夜在丧葬街那条黑影一闪即过,众人虽然都未看清此人面容,但娄之英却感似曾相识,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直到谈起了丁残云,这才灵光一现,认出那人便是菠莲宗的第一尊者木归。

    虞可娉皱眉道:“有两位尊者都来到了岭南,菠莲宗这次阵仗不小,樊春能直接与木归、丁残云接洽,看来此人在教中职位不低,柴保正的命案若牵扯在这其中,只怕有些棘手。”

    娄之英道:“菠莲宗流毒无穷,丁残云这些老贼行踪不定,但樊春却在县衙挂职,若不尽早将其正法,只怕本地百姓就要遭殃。”

    虞可娉道:“此时无凭无据,菠莲宗、木归等都是你我的臆断,只怕不能轻易让樊春服罪。眼下我心中已有一计,今日暂且作罢,明日咱们再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眼见天色渐晚,众人吃罢了饭,便起身回璧野庄,路上马于仁又问了不少菠莲宗的细况,直言要举庄帮忙铲除邪教,虞可娉微笑婉拒,娄之英也道:“马庄主,这伙邪人最擅恃强凌弱、见风使舵,行事极为诡异狡猾,和他们硬来,往往欲速不达,反倒容易打草惊蛇,此事还需以计谋胜。”马于仁只得作罢。

    第二日马于仁无事,陪着娄虞同来县衙,李孔目早上又被知县数落了一顿,青着脸向众人询问进展,虞可娉道:“这案子牵扯过多,头绪繁乱,我思来想去,还是得从头查起,今日要问一问当晚曾去过柴家的蒲罗拔大夫。”

    李孔目自请了娄虞协助断案,只盼能早日抓获真凶,一举将此事了结,不料连查了三天,却仍要从头问起,心里已略有不满,无奈如今骑虎难下,只得一边安排差役提审番医蒲罗拔,一边暗骂宋巩平日煽风点火,让自己误入歧局,心中早已将这位仵作埋怨了不下千百遍。

    三人进到二堂门房,娄虞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海外神医,只见此人双目深邃,颧骨和鼻梁极高,两腮鼻下皆是胡须,而他髯发卷曲,色做淡灰,样貌与中土汉人极为不同,便是和女真人、吐蕃人相比也差异极大,令人完全瞧不出年岁。马于仁先开口道:“神医你好,我是璧野庄的马于仁,早年和你有过数面之缘,你可还认得我么”

    蒲罗拔微微点头,神色仍十分木然,马于仁又道:“这位虞小姐和娄朋友,是特来帮你洗刷罪名的,他们有几句话要问,神医不妨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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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设局
    李孔目起了疑心,问道:“什么物件,说的这般云山雾罩,这番医先前几经审讯,都不肯吐露实情,怎地你问了半个时辰便都说了”

    虞可娉道:“我唬他说娄大哥是朝廷派过来的上差,此案已被上头关注,勒令五日内必要定案,若他还藏着什么,到时候只有拿他顶罪。李孔目,你若再审蒲罗拔大夫,可要记着替我圆谎。”

    李孔目心中暗骂她胡闹,但事在紧急,也不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道:“他说的这样含糊,又有何用既然他贪生怕死,我便再派几人去刑讯逼问!”

    虞可娉拦道:“使不得。蒲罗拔大夫说的明明白白,他也不知这物件和这私密与柴保正的身死有无相干,若说出来仍不管用,到头来还要拿他顶缸,是以他要考究考究我等的本事,若能找得出来,他便信我,到时自会全盘托出。”

    李孔目阴着脸道:“怎恁地复杂,他说的不清不楚,你却如何找寻”

    虞可娉道:“这物件既是柴保正所藏,那么不在柴家,便在和他有关的亲人、朋友家中,抑或在他名下的铺子里头,只是藏的必定十分隐秘,且容我想上一日,若明儿个仍找不出,再去和蒲罗拔大夫问个明白。”

    李孔目听说又要等上一天,心里十分烦躁,但知道逼迫也是无用,只得道:“好罢,小姐若有什么差遣,衙里的兄弟都给你用。”

    虞可娉称谢道:“好,先不劳烦差役大哥们,我等先去县里寻些头绪。”和娄之英、马于仁出了县衙。

    等来到街上,马于仁不解道:“马某愚钝,虞小姐诓骗李孔目,此举何用”

    虞可娉不答,反问娄之英道:“大哥,你觉得我是何用意这计策可行么”

    娄之英沉吟道:“你和李孔目铺垫这些,怕是要引樊春上钩罢但下一步如何,我却不知。”

    虞可娉道:“前夜在寿衣店,樊春神情紧张,我见他翻查衣柜时有些惶恐,料想对铺子也并不熟悉,不过他和木归在此处接头,这事只怕多少和柴通有所关联。我和李孔目说的这些话,过午便会在衙里传开,咱们要追找那个物件,别的地方樊春不会关心,但寿衣店是他跟菠莲宗接洽之地,他必会偷偷过来查看,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咱们晚上便隐身丧葬街,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马于仁道:“只咱三人,若再拿他不住,或他负隅拒不招认,到时可说不清了,不如就和李孔目实话实说,叫衙里多派人手蹲点。”

    虞可娉道:“菠莲宗行事诡秘,焉知县衙中有没有樊春同党若然打草惊蛇,那可前功尽弃了。不过马庄主顾虑的是,就请庄主回去,多找三五个好手过来,咱们傍晚在丧葬街上汇合捉贼。”马于仁点头称是,自回璧野庄去了。

    虞可娉又道:“大哥,俗话说空口无凭,到时候若只有咱们几人的一面之词,只怕樊春就要翻供,还须找一个靠得住的公门中人一齐做个见证。”

    娄之英道:“李孔目和蓝元宝都不可尽信,却还能找谁”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道:“宋仵作!”在街上略一打听,寻到义庄,宋巩却不在当值,原来近来他妻子临盆,衙里无事便回家中了,两人问清道路,来到宋巩家登门造访,宋巩自是大喜过望,急忙准备瓜果小吃,忙上忙下地前后招呼。

    娄虞见宋家已有两个女孩,一问才知宋夫人怀的乃是第三胎,如今宋家的香火全都寄托在了这一胎上。宋巩为人体贴,怕妻子操劳,不仅自己告假回家陪护,还请了隔壁的周婆婆过来一齐照料,他见娄虞二人虽在闲唠家常,但面色暗含严肃,料知必定有事,于是问道:“虞小姐,我听衙门里说,柴保正的命案这两日进展不顺,二位既然来到寒舍,若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请只管吩咐。”

    虞可娉道:“宋仵作慧眼如炬,我和大哥此番前来,确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只是如今宋家嫂子身怀六甲,我们不好意思开口。”

    宋巩道:“浑家这些天有周大娘照料,我一个糙汉本也帮不上手,早已待得烦闷了,若能跟随小姐一起出力推演此案,那便再好不过。”

    虞可娉微笑点头,当下把要引樊春入瓮的事说了,宋巩道:“衙里上下都知,李孔目向来瞧不大上樊捕头,蓝副捕头也和他颇有心病,此人若真有罪,这两人必会落井下石,倒不怕县里会有谁包庇,不过……不过……,他真的和柴家的命案有关么”只觉县衙里的当班捕头是命案真凶,这事实在匪夷所思。

     



第二百七十二章 贩药
    此时衙门里已无管事当值,马于仁让一名庄客飞奔去找李孔目。李孔目听说本县的捕头被当场抓获,这一下吃惊不小,急忙忙赶来县衙,听了虞可娉、马于仁等叙说经过,一时间真伪难辨,不敢冒然惊动知县老爷,让人腾出二堂门房,请虞可娉连夜审讯,务须查个水落石出。

    当下娄虞二人带樊春去到二堂,马于仁和宋巩则留下给李孔目详述往来情由。樊春此刻已下定决心,打算来个死不认账,是以大大咧咧往椅上一摊,神情惫懒道:“你们想屈枉好人,可也没那么容易,我乃堂堂一县捕头,如何会做枉法之事你们几个外乡人想把脏水泼我身上,瞧大老爷信是不信!”

    娄之英道:“我们屈枉了你你今晚去寿衣店却做甚么”

    樊春哼了一声,道:“衙里的差事,何必说给你听”

    娄之英道:“你去店里放火烧屋,若不是我们赶到,这十里八街全被波及,要损害几座楼宇、枉死多少百姓衙里如何会有这等差事!”

    樊春道:“你几只眼睛看到我放火了我去寿衣店查案,那里面漆黑一片,自是要取火照明,我不慎将火折子打翻,失手烧着了货柜,正想要全力施救,你们便呜哇乱叫杀过来了,这叫我如何能不心惊!现下反倒诬赖我放火!”

    虞可娉道:“你在我俩面前嘴硬无甚用处,你去寿衣店是不是办差、办什么差,天明衙里一印证便知。那铺子和柴家有关,到时柴保正的命案,只怕要着落到你身上。”

    樊春冷笑道:“我是县里捕头,要办什么差事,不必向旁人交代。你凭着一家寿衣店便想拿我给人命案顶缸,未免天真了些。”

    虞可娉道:“县老爷眼下头疼几何,樊捕头比我要清楚的多,如今任谁和柴通命案沾边,你猜他老人家会怎么做”

    樊春脸上微微变色,道:“你拿大老爷压我又如何我和柴家的案子无半点干系,就是把我查个底儿掉,至多判我个擅离职守、滥用私权,摘掉老子头上这顶官帽,却也治不了我什么罪!”

    虞可娉道:“樊捕头果真与柴通命案无关”

    樊春道:“柴保正和我颇有私交,也算是我的贵人,他身死于我百害而无一益,我怎会去杀他!”

    虞可娉道:“那你去寿衣店究竟为了何事是你自己要去,还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人,是木归还是丁残云”

    樊春不防她突然提到这两个名字,顿时脸色煞白,眼中即透着诧异又流露出恐惧,直隔了好一会,才颤声道:“你……你怎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地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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