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他低低咳嗽起来,泛着金红光泽的血从唇角滑落。落在地上发出烧灼的声音。
覆着他背脊的手掌中传来潺潺灵力,注入他虚弱的四肢百骸里。
“还疼吗。”沈殊轻声。
他掌的温度很暖,抱着他的双臂有力,是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琉璃似的血眸看上去甚至有些空洞漠然。
叶云澜慢慢缓了过来。
他抬起眼睫,灿金眼眸里倒映出方面容,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应眼前这个性情已变得十分陌生的男人。
默了半晌,他沙哑低声:“多谢。”
“师尊怎么与我客起来了。”沈殊笑了笑。
他发如浓墨,眉目间戾深沉,薄唇微勾的模样,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愉悦,会有种难言的寒意和恐惧从底滋生。
“我连命都是师尊救的,师尊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叶云澜沉默。
“师尊身太虚弱了,这样下去不好。”他注视了叶云澜半晌,又轻声。
有漆黑的阴影从他背后探出,将叶云澜散在脸颊边的发轻轻拨开。
他血色眼眸里泄出一点细碎光彩。
像是温柔,又像宠溺。
带着一点残忍期待。
他。
“所以,等我们回去,我来当师尊的炉鼎,给师尊补补身子,好不好?”
病美人[重生] 114、歧途
沈殊语气很认真。
不是玩笑。
叶云澜觉得荒谬。
他徒弟, 三十多年过去,不仅彻彻底底入了魔,还想要自荐枕席当他炉鼎。
成何体统?
即便前世魔尊为他疗伤, 也曾对他做过类似之事,但……而今沈殊, 是他徒弟。
他从少年时期便看顾长大亲传徒弟。
叶云澜面颊之上薄红浮起, 不知是因怒气还是因沈殊出格话语。
攥着沈殊衣襟手收紧,沙哑道:“此事不可。……为师身体, 为师自有分寸。”
“师尊总说自己会有分寸,”沈殊道,“明明已虚弱到我伸手捏便能扼死程度,还要如此逞强。”
闻言, 叶云澜想起方才刚见面时候沈殊瞬移到他面前,便伸手扼住他脖颈景。
此刻他看着沈殊殷红冰冷的眼眸, 忽然之间分不清,沈殊当时对他, 是否存有杀意,是否当真见面便想要扼死他。
沈殊环视了遍四周,轻轻笑了声。
“叶族的太古仙舟, 过了么多年,竟然还能启动,太古神凰的手段确实厉害。若非身处不同年代, 倒是想要与之交手番。”
他话锋转,“如若我不是用血祭之法强行推演到师尊身存虚空之中, 又想方设法进入虚空来见师尊,师尊是不是就要在这艘仙舟里待上三年五载,到一切落幕, 你之间,此生不再相见。”
他敛起笑容,低头看叶云澜,目光有冰冷空洞。
“毕竟违逆师尊心意爱上了师尊,还不知分寸,毫无收敛。师尊还愿念是您徒弟份上,肯给留封信,断我念想,已是仁至义尽,不是么?”
叶云澜想说,不是的。
却有阴影温柔缠在他脖颈上,圈圈缠紧了,还有抹封住他唇,不给他说话机会。
“暂且先委屈师尊会。”
沈殊声音恢复了轻柔。
“虚空危险,师尊再说话,怕控制不住自己,让你都陷入险境。”
他背后阴影猛然散开,像是一双巨大鸦色羽翼,边沿飘絮飞舞,铺天盖地占满整个空间。
“三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们回去,再慢慢与师尊细说。”
他抱着叶云澜往裂缝中走去。
叶云澜被阴影封住唇,被沈殊双臂禁锢在怀中,垂在沈殊臂弯上白发随着其走路而不断晃荡。他睫毛颤抖着,似想挣扎阻止,却难以动弹,灿金眼瞳收缩又放大。
沈殊已踏入虚空乱流中。
昏暗未明的虚空,切都笼罩着混沌,难辨东西南北,上下几何。
漆黑乱流如同可怖闪电一般在其中肆虐,几乎难以躲避。
沈殊抱着叶云澜在其中横掠。
空间乱流将他身体割裂开来,又在阴影浮动之中重组,他渐渐维持不了人的形态,显出混乱狰狞面目。
漆黑血液蜿蜒流淌到他最后维持人形苍白掌心,身后庞大鸦羽将叶云澜拥住,他把手心覆在叶云澜眼睫,沙哑道。
“别看。很快便能回到我们的世界了。”
双眼被掌心盖住,叶云澜再看不清眼前模样,只听到风声急掠,肢体割裂和鲜血飞溅声音。
只有他自己被护得周全。
不知遇到了什么,沈殊忽然发出了嘶哑不似人类的闷哼声。
平稳飞行忽然失重,对方双臂将他抱紧,似乎穿过层界限,两人翻滚着落到了地上。
熹微阳光从阴影缝隙中映照进来。
沈殊久久没有声息。
叶云澜被包裹在柔软的阴影之中,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虚空是踏虚境修行者才能够踏足之所在。
短短三十年,以沈殊资质,能够晋升蜕凡都已经不可思议,何况踏虚。
自古以来,由于方天地本身桎梏,踏虚境修行者出现屈指可数。
唯有天地大劫之中,规则混乱,修行者才有了晋升踏虚乃至成仙可能。
而今距离真正大劫开启却还有百余年。
沈殊境界应当未有踏虚。
那么,他能够踏足于虚空,应当是动用了别的办法。
代价极大的办法。
而且能够在茫茫无尽的虚空之中找到一叶孤舟,沈殊冒险进入虚空,或许已不止一次了。
何至如此。他想。
留下书信之时,他未有想过,沈殊会对他如此执着。
他想要沈殊走遍五洲四海,去看更多风景,见识不同人,不要再坠于魔道之中,如上辈子般举世皆敌,受天劫而亡。却反而将沈殊逼上了魔道歧途。
……是他做错了么。
包裹着他阴影缓缓散开。他望向天空,发现他们正处在一片黄昏地域。橙红夕阳照射下来,洒下片血幕,,古老废墟之中残骸遍布,满目悲凉。
太古神墟。
他身体之前被沈殊注入灵力,勉强恢复了点行动能力,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去看沈殊状况。
沈殊模样已经不太能称作是人了。
他像是融化黑色熔岩,在翻滚沸腾,面容沉在阴影里,四肢畸长扭曲,庞大的黑翼只剩残片,在地面上蜿蜒扭曲。
是九转天魔体失控样子。
理智告诉叶云澜现在应当远远逃开,越远越好。
但他却只是撑着虚弱无力肢体,慢慢挪近过去。
银白长睫垂落。
金色眼瞳装下了魔身影。
他去触自己徒弟手。
“……沈殊。”
那黑色翻涌熔岩慢慢静止了,漆黑弯曲的指节紧紧扣上叶云澜五指,转过脸,阴影里燃烧着两点猩红火焰望过来。
“师尊,你不怕么。”他轻轻道。
病美人[重生] 115、囚牢
残阳如血。
以沈殊而今诡谲的形态, 很难见出他神色到底如何。
叶云澜的手被他牢牢扣住,冰冷的触觉从指尖直蔓延到心脏,令人生出恐慌和适。叶云澜却没有立刻挣开他手, 只沉默了下,道:“九转天魔体并非这方天地承认的功法, 修炼越深, 越容易遭遇测。你本不该修习此法,此事, 我很早之前便与你说过。”
沈殊猩红眼眸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里窥出一点恐惧,未果。
许久,他哑声道:“师尊现在才说这些,未免太迟。”
“我花了二十余载将九转天魔体修炼到大乘, 而后又花了十余载在虚空之中行走探寻。每一次踏入虚空,魔体便会毁坏失控次, 时至而今,我已经习惯。”
破碎的阴影在地上缓慢涌动, 又重新聚合,游离周的污秽黑暗之气都在朝他奔涌而来,汇聚到魔体之中。
他渐渐恢复了人形, 俊美的五官苍白而阴郁,扣着叶云澜五指的手也变回修长的模样。
他轻轻道:“自你离开,已有三十多年。”
叶云澜时失声。
沈殊手用力, 将他重新拉到自己怀中,双臂环过叶云澜双膝和腰身, 将他横抱着站起来。叶云澜蹙了蹙眉,指尖蜷缩了下,终究没有挣扎。
飘絮般黑暗散开, 他们腾空而起,掠入血色夕阳浸染的云端。
荒凉的废墟在他们脚底下掠过,接着是群山和平原,他们冲出废墟之外,来到冰天雪地的霜海境,凛风呼啸而来。
和叶云澜印象之中混乱的霜海境同,而今空旷无垠冰原之上,到一个活人踪影。
沈殊:“当年师尊在此地失踪,我在这里寻了许久。后来,道门有些自诩正义的废物过来围剿,没成功,这里便成了无人之地。”
他并没有详说变成无人之地的原因。
这些年,他满手肮脏鲜血已经洗干净了。
其中许多原因,他也懒得辩驳。
便如同世人加诸在他身上许多罪名——欺师灭祖,背弃宗门,杀戮成魔,诸如此类。
没人知道被抛下的、被遗弃的人,其实是他。
而那些想要杀他害他的人挥舞着兵戈而来,想要尝修罗剑的滋味。他也只能如他们所愿。
叶云澜:“……杀戮过多,有违天和。”
沈殊漠然开口:“他人生死,与我何干。”
叶云澜:“我以前教过你要敬重生命,可滥杀无辜,你已经忘了么?”
沈殊笑了声,“那师尊之前对我许下过的承诺,师尊可还记得?”
叶云澜默然半晌,道:“这样。”
魔骨和陈微远之事,关乎于沈殊日后安危。到底他当时已经寿命无多,孤身赴会,只为了结因果。半个月换沈殊平安生,他以为值得。
然而沈殊生而有异,与魔牵涉甚深,如果还意孤行在魔道中走下去,犯下太多杀戮冤孽,难保会落到日后的结局。他希望沈殊如此。
可是这些东西,他却不知该如何与沈殊诉说。
沈殊淡淡道:“师尊总是只认为自己所以为的。于我而言,这世间除师尊之外的人和事,其实都差多。”
叶云澜:“对。……不应如此。”
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沈殊却低下眸。他的目光有些空洞,有些冰冷。
漆黑的阴影从他身后延伸过来,轻柔覆住叶云澜双眼。
“师尊累了,休息吧。”他道,“我魔体还未稳定,再失控起来,只会浪费你我时间。”
“待睡完觉,我们的新家,应当便到了。”
他话语似乎有种奇异的蛊惑催眠力量蕴藏其中。
叶云澜只觉意识慢慢昏沉。
再之后,便坠入一片黑暗中。
他做了梦。
梦里正骤雨倾盆,雷声在耳边轰隆作响。
他执着剑站在雨中,前方是一条蜿蜒小路。周万物都苍白寡淡,值细看,只有路的尽头有个黑棺。
那黑棺颜色深邃,如浓墨般浸染在他苍白的世界里。
他沿着小路走了过去。
雨淋湿了他头发和衣物,沿着面颊和他握剑的手断往下流淌。狂风吹着雨水浪又一浪拍打在他身上,像波翻浪涌。
好不容易,他才走到路的尽头,浑身却已经被雨水浸透,乌发黏在脸上肩上,长睫上的水珠像雨打芭蕉般不断滚落。
他看到棺材里躺着个人。
个带着鬼面具、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双目闭合,看上去,已经逝去多年。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风雨侵骨,怎能不冷?
而眼前黑棺,却是整个世界里唯一没有被雨水打湿的地方。
他看了看,棺材里的空间其实还很足。
足够再躺下个自己。
他探身进去,想要去够男人的手。他抓到了。他想进去避雨。
却忽然感觉自己衣物被扯了扯。
他转过身,看自己身后,站着个同样衣物被雨淋透的男孩。
男孩身形才及他腰身,面容稚嫩。
有着双殷红如血的眼眸。
男孩小手扯着他的衣物,仰起头看他,血眸里装着他的身影,却有些空洞冰冷。
轻声祈求道。
“师尊,要走,好不好?”
攥着他衣物的小手紧得发白。
男孩重复道。
“求求您,要走,好不好?”
惊雷掣电在他身后震响。
他忽然醒了过来。
入目是昏暗幽深的宫殿,能嗅到馥郁浓沉的熏香。
他睡在绵软的被褥里,枕着带着药香的枕头,身上衣物似乎已经被人换过,再有那种被血浸透的粘腻感。
身体也软绵绵的,觉察出灵力流动,连体内躁动的神火也安静了下来。
他还没能彻底清醒,看着昏暗宫殿,灿金眼眸有些涣散迷离,似乎蒙了层水雾。
仿佛方才梦中那场雨,在他的眼中依然未能够停止下来。
缓过许久,才抓着床榻,想要支起身。
却忽然听到哗啦啦的细碎声响。
他瞬间觉到不对劲。
抬起手,发现手腕上已被漆黑的锁环扣住,垂落下长长的锁链。锁链闪烁着冰冷的光。
锁链的头从被褥中伸出,连接进床头阴影之中。
仅仅是手。
脚踝上亦有冰冷的触感。
他吃力地坐起身,白色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到洁白里衣上。
细碎的声响随着他的动作断,教人心烦意乱。
闭目感知,体内灵力依旧空空荡荡。
馥郁熏香萦绕鼻端,让他感觉难言的倦怠疲惫,整个人都不想动弹。
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沈殊……他的亲传弟子,囚禁了他。
正此时,殿门发出被推开的响动。
有人走了进来。
病美人[重生] 116、想念
是沈殊。
他走进来, 关上殿门,那照入进来的些微光线便消失了。
整座宫殿再度笼罩在幽暗之中。
沈殊缓步走到床边坐。
他目光掠过叶云澜被锁链扣住的手腕,又抬头, 朝叶云澜微微弯了弯眼,:“师尊, 您醒啦。”
叶云澜的手在发颤。
锁链让他想起了很年前, 那段样发生在魔宫里的不堪回忆。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一巴掌扇到沈殊脸颊。然而迎着沈殊殷红带笑的眼眸, 他的手抖索着,将五指蜷紧,终究没有扇上去。
“沈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吸了口气, 一字一顿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沈殊:“我知。”说着,他抬手将叶云澜停在半空的手牵住, 拉进手心,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的锁环和骨节。
那纤细的腕骨在他掌中有种支离的脆弱。他笑了笑, “师尊方才不是想打我吗,为何停了。”
叶云澜:“沈殊!”
升腾的怒火让他面如脂染,细密的薄红从脖颈洇到耳尖。
他想要再扬起手, 手腕却被沈殊扣住。
锁链在挣扎晃出清脆的声响。
沈殊揉捏着他手腕,:“师尊莫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得了。”
“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了师尊当做炉鼎使用,但师尊而今的身体, 还是尽量先少折腾些为妙,不然待到双修之时昏迷过去, 灵力灌输未能彻底,又要教我心忧。”
“叶族血脉已在师尊身上复苏,若再吸收了我的量, 师尊的身体定然会好上许多,到时候,想怎样折腾我都没关系,”他伸手为叶云澜将脸颊白发拨至脑后,注视着他金色眼眸,“只要师尊不再离开我。”
叶云澜:“——沈殊,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师尊!”
沈殊脸上笑容敛起。
“我怎会忘记。当年是师尊救我一命,也是师尊教我习剑,引我修行,看护我年少成长。您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他握着他手,低头吻了吻他手背,。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
叶云澜:“你所谓的不会忘记,便是囚禁自己恩师,违背他的意愿,执意与他双修?”
沈殊:“因为我并不止将您当做是我恩师。我还将您看作是我相伴一生的爱侣。”
叶云澜:“……胡闹!”
“我一直在想,师徒侣,究竟哪一个才更亲密?当年,每次我听到您提起自己前任道侣的时候,便嫉妒得无以复加。”沈殊却自顾自地继续道,“但而今我不想再嫉妒去了。”
“师尊身边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以后也只能有我一个人。”他仿佛自语般呢喃,“有我一个人便足够了。”
那双殷红冰冷的眼眸里隐隐洇出暗色。
叶云澜这回看清了,沈殊眼底所藏着的,分明是执念与疯狂。
三十年之间,由思念而不断堆砌而成的执念与疯狂。
深如渊海。无可倾泻。
只会聚在体内,燃烧成越来越大的火,烧毁自身,也灼伤他人。
叶云澜感觉到一种悚然。被濒临疯狂的猛兽所盯上的悚然。
沈殊握着他的手,将五指穿插入他掌心,牢牢地与他每一根都纠缠在一起。
他靠近过来,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叶云澜脸上,声音喑哑低沉,“怎么办,明明想要先将师尊身体调理得好一些再行双修,可我却快忍不住了,师尊。”
叶云澜侧过头想避开他触碰,未料沈殊另一只手忽然扣住他背脊,将他牢牢按进怀里。
沈殊的头颅靠近他颈边,埋首在他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这个味道,”他沙哑笑着说,“每晚夜里,萦绕在我梦中的味道……”
阴影仿佛控制不住般从他背后散开,从许都顺着床沿攀爬上来,爬上雪白的被褥,纠缠住叶云澜垂落的白发。
男人的躯体紧贴着他,已经不复少年时候的朝气蓬勃,却依然炙热。
叶云澜的脸上洇着薄红,开口斥了一声“放肆”,想要将他推开,却蓦地感觉肩膀一痛,是对方狠狠咬在了他的左肩。
男人咬得极狠。
似乎要他留什么标记一般。
这番动作,仿佛他还是当年在雁回峰向他别时候,依依不舍在背后将他揽住,咬住他的青年。
可当年沈殊咬他的肩膀只是为了不舍告别。
而今眼前这个男人,却口口声声,要永远与他在一起,师徒侣,永不分离。
叶云澜嗅到了淡淡的血腥。一种荒谬的悖逆伦理之感和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交杂在一起,黑色的阴影狂乱在眼前舞动,让他难以分清自己是应愤怒,还是应恐惧。……亦或者是顺从那种熟悉的感觉而放纵自己。
他感觉到面颊有火在烧,燃烧在宫殿之中的甜腻熏香让四肢无,头脑似乎也变得昏沉了起来。
有漆黑的阴影蜿蜒进他雪白里衣之中。
不能……不能再继续去了。
“沈殊,当年为师写信离开天宗,并非……并非是故意将你抛。”他蹙眉忍着肩膀刺痛,低哑着声音道,“为师是迫不得已,离开的时候,为师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肩上的痛楚微微停止,沈殊舔了舔唇,嘶哑:“师尊骗我。叶族的仙舟只有叶族血脉才能够打开,如果师尊不是自愿前去,仙舟又如何能够顺利启动,让你去到我差点无再到达的地方。”
他说着,又用犬齿在叶云澜肩上磨了磨。
细密麻痒的刺痛从肩上传来,叶云澜蹙着眉,勉强压着怒火道:“你先放开我,我再与你细说。”
沈殊靠着他肩头,半晌,没有作声。
直到周遭疯狂摇曳的阴影慢慢变得平缓了些许,他才将按着叶云澜背脊的手放开,转而伸手掐住他颚,血红如琉璃的眼睛里折转着晦暗不明的光。
“师尊有什么理由,最好一次说清。”
叶云澜被迫仰头,与他双眼对上,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银白睫毛颤了颤,才。
“当年,是陈微远约我到仙舟之中见面。叶族的仙舟之所以会忽然启动,也离不开他的设计。”
沈殊掐着他颚,目光审视。
“他为何要约见师尊?师尊又为何要答应与他相见?”甚至要违背自己亲口对他许下的承诺,也不惜代价前往?
身为魔尊残缺的记忆告诉他日后叶云澜与陈微远之间会成为道侣,而由此引的某些联想,让周围的阴影再一次涌动了起来。
叶云澜沉默了一会,“他的手中,掌握了一样我非拿回来不可的东西。”
说至此,他想起了直到陈微远身死都没有交出来的魔骨,眉头深蹙。魔骨之事,关于太古炼魔阵是否能够形成,倘若魔骨已经随着陈微远消亡而失踪便也罢了,而倘若并没有,而是落到了其他人的手上……
他的眉头越凝越深,而男人看着他出神模样,血眸却渐渐眯了起来。
“师尊非拿回来不可的东西?可在我印象之中,师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视的东西。宝兵器,灵丹仙草,这世间种种珍贵之物,你似乎都并不需要。”
“有时候师尊会让我以为,你本来就是仙界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这人间万丈红尘烟火,于你而言,都是尘泥污秽,不必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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