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九月十二,晋王棺椁抵到泉都城门,由贤王陪同,一路送于皇陵。
为昭显兄弟情深,下葬那日,贤王特命人从府内搬来黄金珠宝华服器具数,统统随着晋王一同埋入黄土。如同事实的真相一般,它们,永重见天日的机会。
狴犴令守护家族,璎珞乔氏,绝后。
璎珞皇后中年丧子,疯。
而贤王献金一事,以极快的速度疯传四国。如此大手笔,既令街头百姓津津乐道,亦博得了满朝臣子的赞赏。
晋王曾经的旧部下知晓现在大势已去,放眼朝权,御前皇子仅贤王一人尔,遂皆放低了身姿,明里暗里的向贤王示好。
而此次晋王的逝去,似乎也给贤王带来了很大的触动。他一改往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性子,渐渐开始步入朝堂,名正言顺地接手了哥哥曾经的事务,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誓,愿为父皇分忧,愿为璎珞百姓分忧。
至此,璎珞朝堂之上,举世双之美名,唯赞一人尔。
九月十八,贤王在赣县视察民情,身后突现一黑衣带面具之人。一旁侍卫视若未见,任他单膝跪在贤王身后,低低禀报着什么。
他的话刚说完,贤王的脸冷了又冷,久久的沉默后,突然勾起嘴角,凄凄地笑道:“还真让你逃了去……”
顿了顿,淡淡的失落一隐而逝,贤王又恢复了往日的熠熠风采,负手而立,他笑意冷冽:“在九方加派人马,给本王仔细的搜。顺便替本王转告风厉,若是一日寻不到她,他就一日别想踏回璎珞!”





挽云兮 第四章 诡异棋局 <上>
翎云与挽云本是打算当天下午就启程的,奈小燕实在闹得厉害,眼睛本就不大,现在哭得跟核桃似的。
挽云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她瞧着柳儿也不太情愿,小鹰小燕都不开心,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和翎云提出住上三天再走。
翎云是个淡漠的性子,听了后只是点头。
在亡命逃跑之后能享受一把悠哉游哉,实属人生一大幸事。
挽云显然也很乐意享受这样的悠闲,脸上的笑容多多少少回来了一些。心情愉快了,喝过翎云煎的药后,烧也很快的退了下来。
孩子们似乎还是法正视挽云的容貌,每当撞上她时,总是下意识的低头,嘟嘟喃喃地喊声“风姐姐”,便逃也似的溜了。柳儿姑娘倒不避讳挽云,遇见了总是笑脸盈盈的,只是眼里的阴霾之色重了些,还故意将铜镜摆在房中显眼的位置,好像生怕挽云不知道自己与她的容貌差距一般。
可这些,挽云都不太在乎。今后不知还有多少风雨飘摇的日子,眼下的宁静,恐怕以后再难有机会享受。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珍惜此刻。
水蓝烟笼群随风微漾,挽云坐在天井边。她很喜欢这个地方,拂面的风与温暖的秋阳汇聚,仿佛像一只巨大的手温柔的轻抚,能一点点的安定下她惶惶不安的心。
怀中的莺儿不安分的扭扭身子,依依呀呀地还不会说话,只知道龇着三颗仅有的牙冲着挽云傻笑。几个孩子里,唯独莺儿最小,还不懂世事,所以并不畏惧她,还总是张着小小的双臂,哼哼唧唧地求她抱抱。
挽云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孩子,新奇之余又有些手足措。她抬手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她的身体,一双眼睛却不老实,时不时地往院子南边瞄。
暖暖秋阳下,翎云正在教导小鹰武功,先从最基本的一招一式开始教起,却并不要求他反复地练,只要小鹰学会了这个动作,翎云便开始教下一个。看这架势,似乎翎云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干脆打算采用填鸭式的方法,先叫小鹰熟悉每一个动作,今后再自己慢慢琢磨其中的奥义。
挽云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翎云的武功显然并非普通门派,虽然教的仅是一套最基本的功法,可这套功法路数奇特,出其不意,每招每式轻盈而不失力量,恣意潇洒又沉稳厚重,与她们逍遥殿功法的灵动飘然有几分相似,可力道与速度却更胜一筹!
不知不觉中,挽云的目光完全被他们引了去,她一手抱着莺儿,另一手却小幅度地上下翻动,模拟着他们的动作,完全沉醉于武学之中,心底不断琢磨着,该如何将两种功法取长结合,以达到力均万敌又轻盈飘逸……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本在纠正小鹰动作的翎云倏地回过头来,双目如光精准射向她的方向,挽云翻动的手掌立即僵在了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一停,挽云才突然想起,似乎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各家武功只得传于自家弟子,若是让外人偷学了去,那便是倾尽一派之人,也必须将其五马分尸的惨烈下场!
心底暗道不好,挽云赶忙撤了那只手,做贼心虚地低下了头。
翎云的眼眸在她的手上落了落,又在她低垂的脸上瞟了瞟,突然淡淡道:“逍遥殿武功偏阴,本派武功偏阳,只可融会贯通,不可依样画葫芦地硬搬,不然很容易导致真气混乱。”说完,他又扭过头去,继续教导小鹰招式。
他这是什么意思?
挽云的身子更僵硬了一分,本以为翎云会铺天盖地一顿骂,谁料他居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又似警告又似提醒。
知道翎云的厉害,挽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她规规矩矩地坐着,眯上眼开始假寐,脑子却没休息,将方才的招式与自家的功夫用各种方式模拟融合,一遍又一遍的试着,想象得不亦乐乎。
在凤舞苍穹前加这个起势,应该能使攻击的速度加快……诶,加这一招好像也不错……
……
话说,为什么胸口有点痒痒的……
茫然地睁开眼,朝下定睛一看,挽云立即大囧。
莺儿小姐整个扑到了她的胸口,双手紧紧抱着其中一半,面部表情似乎对这个尺寸颇为不满,勉勉强强地张嘴,准备一口咬上——
“不行!”
挽云历来反应神速,在小嘴即将合拢的瞬间以手挡之,顺便将粉嘟嘟的小脸挪开出,语重心长的低头教育道:“这个姐姐没有,你若是饿了,给你去拿米糊啊……”
委屈地抽抽鼻子,莺儿才不管她说什么呢,见自己目的没达到,小眼一瞪,蓄势又要扑上来。挽云不敢大意,瞅着她扑上来的时机,随时准备予以拒。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边正忙活着的翎云好似再次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欲朝挽云这边看……
“哇——”石破天惊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挽云黑着个脸,单手提着莺儿,朝那边眺目的两人道,“我带她去找柳儿。”说着,抬脚就往内屋走去。
“她是饿了,交给我。”翎云浅浅一笑,那笑里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在琉璃珠子里一转,又极快消失,就这个空档,人已到了她的身前。
他张臂,俯身,似是一个魅惑的邀请。挽云嗅着鼻尖淡淡龙诞香,眼前那一方渐渐压下的黑影,令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抬腿就想后退,只是人还没动,手中的重量却突然没了。
越压越下的阴影顷刻消逝,方才俯身的浅蓝身影怀抱莺儿已转背离去,边走边对看热闹的小鹰道:“若还有没记住的,问风姐姐。”
挽云嘴角抽搐,他怎么知道我全部记住了?
走了几步,又听他用更低的声音对怀中莺儿哄道:“乖,不哭,姐姐没有啊……”
挽云这回连抽嘴角的力气都没了。
汝城市集里,柳儿倾身在菜摊前挑挑选选。
她的贤惠勤劳,是仍谁也否定不了的。特别自翎云回来之后,为了展示自己的贤良,柳儿更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每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翎云面前晃来晃去的忙活。
虽然翎云大哥依旧对自己有些疏离,可柳儿坚信,滴水石穿,更何况人心?像他们这般相配的男女,身后又有孩子们的支持,最后一定会终成眷属……
想着这些,柳儿笑得更娇媚了。她这一笑,伸手欲接银子那位仁兄可就闪了神,眼睛眨也不眨地,好像痴了一般。柳儿意识到面前这位店老板是看她看到失了魂,也羞怯地垂着脸,将银子轻轻放入他的手心,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去。
好不容易买齐了自己拿手菜肴需要的材料,在一堆女子羡慕男子垂涎的目光中,柳儿婀娜多姿向四合院的方向行去。
走着走着,柳儿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天气如此爽朗宜人,换了往日,街巷肯定熙熙攘攘挤满了出游的人……可今日,为何街巷里空一人?!
思及至此,柳儿立即惊恐地张目四望,可惜此时反应,已是迟了一步。
“柳儿姑娘,别来恙啊。”悠悠语调,似是拉长了的铁丝,带着凌烈杀气缓缓逼近。
“是你!”
柳儿捂着嘴,眼神刚撞上来人,立即转开,抬脚就想走。
“诶,姑娘留步。”
来人身影一动,已截住了她的后路,顺势抬手挥了挥。
下一秒,一群带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水泄不通地将她和这人围在中间。他们个个身姿挺拔如玉,面具下的眼齐齐射出阴狠决然的光芒,却只看着柳儿一人,凶狠得仿佛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柳儿几时见过这阵势?表面想故作平静,可双腿已经微微发颤。
“我都照你的做了,也告诉你结果了!你,你还想干嘛?”
“我?”青纱半遮面的女子邪魅一笑,伸手抚向柳儿吓得灰白的脸,“我来,是想帮你啊……”
“那个女子不是林荌荌,不是翎云大哥的未婚妻!”柳儿骇得一把打开她的手,仓惶向后退了一步,“她身上的肌肤如玉,根本没有什么毒虫咬过的痕迹!既然不是林荌荌,我还需要你帮我什么?”
“美人啊,你错了。”女子叹息着摇头,甩袖间将柳儿又拉回了自己身侧。她妖娆地笑着,倾身贴上柳儿的耳畔。
“我开始也以为在他身边的会是林荌荌,可没料到,竟是一个比她更棘手的人物……如果我不帮你,这个女子一定会抢了你的翎云大哥,待到那时你再后悔,我可不会耐着性子听你哭。”
“你胡说!”柳儿猛地一偏头,对眼前女子怒目而视,“那是个丑女,丑到孩子们都不敢正眼去看!翎云大哥怎么会喜欢她?”
“愚蠢的女人。”青纱掩面的女子讥讽地摇摇头,突然一把将她甩开,“跟你这样不开窍的女人说话,我都嫌浪费时间!”
柳儿身体娇弱,被她一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四周的黑衣人退的退躲的躲,谁也没打算扶她一把。
“你若后悔了,可以随时来北正街刘记当铺找我。”青纱掩面女子俯身,朝跌坐在地的柳儿妩媚一笑,尔后转身悠然离去。
四面的黑衣人对视一眼,齐齐跃上墙头,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唯独那位青纱掩面女子,仍不紧不慢地走着。行了几步后,她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身对柳儿柔媚地眨眨眼,“若是此事你告诉了第二个人,那么,小心你那美丽的脸……”
柳儿被她凉意彻骨的眼神冻得全身颤抖,待她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儿,不知何时已消失的影踪。




挽云兮 第四章 诡异棋局 <中>
九方国的气候,较之温热潮湿的璎珞国,更加舒爽宜人。眼下正值金秋,清风灿阳里,别有一番醉人滋味。
四合大院里,七岁男孩时不时地拍手鼓掌,嘻嘻笑着,“风姐姐上啊!翎云哥哥加油!”
挽云微微而笑,右手背在身后,半躬的身型闪电般跃至翎云身前,水蓝裙摆绽放如花,一刻也不停歇地竖指直插翎云的双眼!
她的速度极快,带起的风声飒飒,震得四面空气都动了动。两截指头宛如晶莹白玉,橘色真气熊熊外放,竟是奔往翎云的门面而去!
小鹰吓得立刻噤了声,绞着十指拼命摇头!
翎云亦右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悠悠笑意,不紧不慢地执掌一隔——掌心放出的纯白真气与挽云的橘色真气相撞,电光火石间两人触电般开,急急连步后退。
战局只停顿了一秒,几乎是同时,两人昂首对视间足尖踩地,又同时跃身而上,顷刻再次战到了一起!
淡蓝水蓝交叠缠绕,在那不断重复的你进我退你守我攻中,他们宛如生生不休的风与沙,轻盈如风又犀利万均的身法,看到一旁小鹰目瞪口呆,只觉眼花缭乱。
五招,十招,二十招……
“不打了不打了!”
小鹰害怕地捂上眼睛,却又从微张的指缝里偷偷看两人,大叫着哀求:“翎云哥哥,风姐姐,我看够了看够了,你们……求你们别再打了!”
开始他还看得很起劲,可渐渐两人越打越凶,动作也越来越快,快到他根本法辨别谁出招谁破招,只能从尖利刺耳的滚滚风声中听出,他们式式狠绝,再打下去,只怕真的会打出人命来!
两人一怔,下意识停手,抬眼望向对方。他一双琉璃眸子熠熠,对上她的清澈眼瞳,一瞬的仲怔后,两人浅浅而笑。
只是短短一瞥,两人同时罢手,于半空中翻身而下,轻落于地。
挽云笑着收势,转头对瑟缩在墙角、现在仍不敢直视他们的男孩道:“小鹰,我问你,方才你说记不住的那招,现在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小鹰点头如捣蒜,别说记住,现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一直是方才风姐姐对翎云哥哥锁喉那一招,想忘都难!
答完话后,小鹰这才隐隐察觉四周风声停了,又怯怯地从指缝中偷瞄,见风姐姐翎云哥哥真的不打了,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拍着胸口喃喃:“你们两个真吓死我了……”
左胸之下,小鹰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可是他不得不感叹,翎云哥哥与风姐姐的对战,真的好精彩!
正咂舌回味着,小鹰脑中疾速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当年的自己也会一招半式……
小鹰闭眼,听着大脑里嗡嗡炸响,在天旋地转的痛苦里,突然开始声哭泣。
若是爹爹和娘,也像翎云哥哥和风姐姐一样强大……
那么,那么……
小小的孩子泪珠还未落下,又被他飞快地用袖擦去,小脸皱成一团,还未翅展开的眉目间,满是他这么年龄不改拥有的坚韧和强忍。
谁人夺去了他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让一个七岁孩童呆呆而立,望向西北的双眼,恨意彻骨。
北宫戎狗!
他是从铮铮铁蹄下、森森杀气、滚滚红浆里爬出并存活下的孩子!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被北宫戎人一刀切喉!自己的母亲被戎人蹂躏!
他不能哭!他要学会世间最强大的武功,长大之后端坐战马,挥舞着战刀,将北宫戎人之地一举踏平!
挽云见小鹰好端端的不知怎么红了眼,有些担心地凑上前:“小鹰,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鹰蒙蒙回过神来,抬头对挽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返身往屋内冲去,声音略带哭后的沙哑:“我渴了,进屋喝水。”
挽云蹙眉,不解地望着孤零零离去的小小背影,返头问翎云:“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也许是想起了伤心事。”翎云淡淡道:“这里的孩子,身世都很坎坷,比不了寻常人家的孩子。”
挽云心中一直有疑问,现下目睹了小鹰反常的举动,更是被激得好奇心上窜,也没做多想,脱口便问:“你为什么收养这些孩子?”
她不会天真到认为他拥有一副怜悯世人的慈悲心怀,正如一句老话:江湖不相信眼泪,也容不了太多人性的温暖。
翎云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他本可不答,但是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眼,却又突然觉得,有些心事在她面前,掩藏只是徒然。
抑或是,自己根本不想对她隐瞒?
半响,他侧过身去,背对着挽云,低若未闻的一声叹。
“因为,我欠下了数血债。”
琉璃眸子隐隐黯然,带着不易察觉的痛,淡淡地,写在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却又巍巍如山重。
挽云的心,随着他余音里的一抹伤痛,细细地颤了颤。
翎云仰首遥望西南方。云卷云舒处,斜阳辉辉,天地一片光明,却驱不走他心底最深处的漆黑如墨。那些如影随形的不堪记忆,斑驳了他的眼压下了他的头,历来风轻云淡的男子,此刻力垂首,双拳紧握。
“而此行璎珞,这双手又沾染了多少鲜血?恐怕连数也数不清……”
他为了母亲还债,殊不知为了这债,他又重新背负上多少人命?
难道那些辜的百姓就不是命吗?那些被淹没在洪水下的百姓难道就应该去死吗?
不是!
他不是神,他只是肉胎凡人,自然心有偏袒。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莫谦然,选择将幽州万千百姓生生布于滔天洪水之下……
而这滔天之罪,他又该如何偿还?
挽云始料未及,他的初衷竟会是如此哀默的答案,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安静聆听那声融在残阳微风里的悠悠长叹,突觉这个风轻云淡的男子远不如他表面那般刚强。他不是孔不入万能的神,他是个人,普普通通的人……
胸膛里像是关了一直不安分的小鸟,突上突下不停地闹腾,挽云几次想启口,可又几次生生地将转到嘴边的话头咽下。
多嘴?还是不多嘴?
她终究还是太心软,久久的沉默后,挽云深吸一口气,叹道:“人生苦短,何不抬头向前看?”
翎云侧首,低低一声询问的“嗯?”
“你瞧。”挽云上前,扳过翎云的身子,伸手指向东边天空,“你若回头,只有越暗越黑的夜。”
又带他转过身子,遥指西边天际,“你若抬头,阳光就在眼前。”
挽云平稳抬眼,目光清亮地看着翎云,“有些过往的罪孽,你背负着不肯放,并不代表你能被恕去罪责,正如你若放下,也并不代表你已遗忘……人不是生来带罪,可谁又一生罪?”
她抬手覆上他的手,感受着掌心之下,他微凉的手背。
“记住该记住的错,忘记该忘记的罪。林云,你是人,不是神。”她摇首,“背负罪孽活一辈子,不是善,是愚。”
她的掌心,带着微烫的暖意,从他的手背,顺着奔流蜿蜒的血脉,一直捂到心口。
不知哪来的风,轻轻吹开了紧闭心房。换得彼时,一波池水荡漾。
翎云颔首,默默看着纤细十指之下,覆盖的那支沾染过数鲜血的手,琉璃双眼一点一点的朦胧……
久久的凝视后,他突然翻手握住她的手!
挽云一惊,短促地“啊”了一声,又立即闭上自己的嘴。
她知道现在的林云需要安慰需要温暖,她也并不反感这样的触碰,只是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她又天生太过警备,被吓着了而已。
翎云一愣,眸底翻过点点黯然,须臾,缓缓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挽云急着解释,却换来翎云微微一笑制止。他负手而立,转首望向西方余晖,悠悠道:“我正仰头,向着太阳。”
在你的指引下。
“碰——”
身后有什么撞上门板的声音。
两人都是反应极快之人,声音刚落,已霍然回首望向声源处——竟是柳儿苍白着脸背倚门板!
她发髻凌乱,珍珠钗子歪歪地斜挂在耳边,衣衫倒穿得整齐,只是袖子和裙角处沾上了街边黄土。柳儿右手挽着菜篮,疾速喘息使得胸口深深起伏,一双氤氲水雾的眸子冷冽,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们。
“柳姑娘?”挽云皱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移步就要上前去扶。
“走开!”
柳儿暴戾地一把甩开挽云的手,换得一旁翎云峰眉淡蹙。
“说清楚。”她一反平时的娇媚柔美,眼神惶急中蕴着熊熊的愤怒!宛如着了火的刀锋一般锋锐,“说清楚,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啊?干什么!”
第一句“干什么”语气平静,第二句“干什么”则急剧上扬,带着浓烈的审问意味,咄咄气势直逼向挽云!




挽云兮 第四章 诡异棋局 <下>
现在的柳儿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满脑子都是那二人方才执手相望深情款款的模样,一颗慢载期待的心,生生被那时翎云眼里柔柔的光芒撕成数块!
昨日,他明明还替自己接过沉重的药材,明明还温柔地替她下厨、煎药……为何今日会突然转向了这个丑丫头?
还以为昨日他对她,是倾之温柔的开始。她还满心喜悦地夜里睡不着,殊不知到头来竟是自作多情!当唾手可得的幸福突然被掳去,柳儿根本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从未对她有过这样的眼神……哪怕一分的柔情也没有。
挽云缘故受了柳儿一顿吼,心中暗叹这一幕也太狗血了点。柳儿早不来玩不来,偏偏两人手一握她就出现了。现在她正当气头上,论自己再怎么解释,她断然是听不进去的。
顶着柳儿妒火烈烈的目光,挽云干脆挪步至天井边,坐下,支颊,望天。
要她矫情地含泪地跟柳儿拼命对喊“不!你误会我们了!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听我解释啊!”,那挽云宁可现在出门买一块豆腐直接撞死。
连这样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不问缘由就歇斯底里的闹,恕她直言,这样的恋情迟早得崩!晚崩还不如早崩呢……
……等等!
呈望天状的挽云猛然间回过神来。
刚才被柳儿那一嗓子喊蒙了,现在才想起不对劲,难道林云和柳儿姑娘是一对!?
1...3334353637...10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