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陈副将犹如一块刀俎之肉,伏在地上哭丧着脸答:“启禀皇上,并非我国边境守卫出了问题,而是北匈野蛮子此次是有备而来,他们的武器实在太厉害了……”
“放屁!”陆纪辰操起手边一摞奏折一起砸了,“北宫一向贫瘠,除了弩箭,铁刀钢枪全是自轩辕国来!他买一件,朕就跟着买两件,难道两倍的兵器还打不过一倍的?……还想欺上瞒下?若再不说实话,朕就赐你全家满门抄斩!”
躬身一旁的太傅大人泪流满面——皇上,教过您很多次了,全家就是满门的意思。
“臣冤枉啊!”一听要灭满门,陈副将吓得险些当场失禁,边死命磕头边哭喊着:“臣万万不敢欺上啊!臣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北匈野蛮子不知道带了什么武器,哄隆隆的响,火光冲天的,一下就能打死数十个兵卫,我们根本力抵抗啊!”
陆纪辰不太相信他的话,改用询问地眼神看向站在自己斜后方的白胡子老人:“太傅?”
太傅大人肃然摇头:“微臣从未听说过此等武器。”
陆纪辰大掌一挥,正准备喊“拖下去”时,太傅大人屡屡胡子,突然又道:“可是微臣没听说过,并不代表此物就不存在。我国边境守卫多年事,此次边关突然被破,实在是蹊跷的很。尤其对方人数不过五千,竟能突破我方三万重围,此间疑问疑更大了!皇上,您不能不提防啊……”
“你什么意思?”陆纪辰挑眉,愕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是说朕没用吗?先皇在时边境安宁,一到朕手上就出问题了?”
群臣奈叹气,又来了,新皇这暴躁的性子一急起来谁也不能说他半分不是,有文臣史客不信邪,结果后果很惨烈……
太傅大人却不同,他自新皇幼时便辅持左右,朝廷之上敢说敢做的也就只剩他一人了。
“皇上,国事当前,不可任性。”
太傅大人此言一出,全场皆抽气,却见龙椅之上的陆纪辰朝天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跪了满地的群臣顿时语凝噎——区别啊!待遇啊!
“臣以为,首当其冲的是要摸清楚北匈人的目标。他们带了厉害的武器,人数却又没带多少,一进入我国国境,便隐藏在山林腹地不再动作,这些都很可疑……”
“不必说了。”陆纪辰很霸气地挥袖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朕还是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厉害的武器,朕要亲自亲征!带十万大军将他们五千蝼蚁歼灭,让他们知道朕也不是好欺负的!”
群臣伏着身子左右交换了眼神,尔后一个头重重磕下,齐齐呐喊:“吾皇天威!”
唯有太傅大人再次风中凌乱,皇上,“亲自亲征”那是个病句啊……
挽云兮 第十二章 一念之间 <上>
橘色夕阳即将落幕,天气间一片肃杀之气。
九方国月台山以北,百里外的一处小山庄。
三面群山遮蔽,一面临溧水,天然屏障自这座小山庄诞生以来,就一直默默地保护着它。可此时,全庄上下三百七十五口人,全部陈尸于此,血腥味绵延数十里,引来数乌鸦低空盘旋。
一个头戴毡毛帽的彪壮汉子,游刃有余地挥舞着短刀指挥其他北匈汉子。他一脚踢开桌上仍有余温的茶杯,扭身坐在主厅木桌上,牛眼般硕大的眼眸杀气腾腾,黝黑的肤色上一道伤疤从左额一直划到右颊,给本就凶恶的五官更添一份杀气。
“把屋里的死尸都给我丢出去!”
“是!”
整齐而雄壮的应答声震得堂前枫树都在抖,秋叶染了血般鲜红,自树梢夹着寒风,零零飘落。
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从屏风后转出,行了个尊礼:“族长,里头都整理好了,您去休息。”
“忙完了大伙也都歇歇,长途跋涉的都累了,今日就好好尝尝汉人的屋子究竟怎么个舒服法!”
“族长!”一位眉眼细长的矮壮男子一路小跑,喘着气阻在刀疤男拓拔研的面前,“大炮的药剩得不多了,要不要撤些族人回北宫再取些来?”
拓跋研眸光一寒,“还剩下多少?”
之前为了行军沿途不引起九方朝廷的注意,物资带得并不十分充足,反正还可以操老本行用抢的。但药可是装了整整三箱子!如今只闯了个边关,抢了个庄子,正事还没干呢,怎么药就不多了?
“半箱。”矮壮男子勾头答道。
“哈哈,足矣!”拓跋研仰头大笑,粗犷嘹亮的嗓门大厅外都能听见,“将药和大炮一并搬入屋子,若是火药受潮,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见主帅如此自信,北匈汉子们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云顿时消散,也跟着嬉笑哄闹,方被血染的大厅此时填满了释然。
夜幕,缓缓落下。
徐家庄外的大坪里,数千体格高硕的北匈汉子们席地而睡,鼾声此起彼伏。
东头山巅,一袭淡蓝负手而立,嗅着拂面凉风中丝丝刺鼻的血腥味,峰眉皱起。
这里究竟发生过怎样一场浴血死战?
幽幽叹息融于黑云暗月,淡蓝身影声腾起,一跃数十丈。
树叶唰唰响起,树影摩挲里翎云从一颗树上飘然越至另一棵,琉璃棕眸扫过大坪里每一个角落,寻找着某个他只听说、但并不曾谋面的东西,那个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可怕武器。
自打听沈天浩说北匈进入九方国后,他就隐约有了这样的感觉。而当他亲眼目睹山下成堆的死尸,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尸身和奇怪焦黑状的创口时,他才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拓跋研果真背弃了他与师叔间的约定!
那是五年前的一件旧事了,尤记那时师叔领着自己游历四方,途径北宫九方边防时,师叔想起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几年前曾听说过他已成为北匈的首领,带领着北匈寥寥族人日日和九方朝廷负隅顽抗。
师叔一时心血来潮,感慨了一番当年的鼻涕虫终于长进了云云,拎着他直接冲进了北匈的领地。
在帐篷里,翎云见到了师叔的弟弟。那是个不同于师叔的中年男子,眼眸牛般硕大,却没有一点草原汉子的勃勃朝气,整张脸上只有杀气,汹涌赤腾的杀气。
那帐篷里还有一个少年,年龄与自己相仿,好像是天瀚医仙家族之后,清秀文雅的气质,一身棕衣干净利落,见师叔拎着自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捧着马奶酒细细地品着,嘴角笑意若有若。
拓跋研见了师叔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欣喜,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粗着嗓门,却是低声下气地在央求着什么。少年始终只是微笑摇首,不愿透露任何消息。
等少年脱说身子不适想先回帐篷休息休息后,拓跋研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师叔,拖过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师叔,哭丧着脸叽哩咕嘟地用北宫语抱怨了半天。翎云并不精通北宫语言,但简单的交流还是没有问题,连蒙带猜的,拓跋研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几分。
多年来北匈只是靠着抢劫九方和北宫来往的商队度日,现在九方国兵力越来越强大,不仅开始护卫商队来往,更是逐步侵略他们的土地,连马匹牛羊赖以生存的草场也被他们占了去练兵!长此以往,只怕北匈迟早会被九方吞并,永远消失在悠悠历史的洪流里。
拓跋研本信心再与九方朝廷抗争下去,正准备带着族人迁徙他地,谁知棕衣少年的到来却让他重燃起希望!
少年是游历四方的医者,研究搜集并救治各地百姓的疑难杂症。途径此处时,恰巧北匈与九方又经历了一轮对战,北匈伤亡惨重,少年便主动请缨留下来救治伤员。
当夜酒宴上,听说九方国的恶劣行径后,少年气愤难当,拍着桌子道:“何不造个大炮抗击?看他们还敢不敢侵略你们的土地。”
拓跋研将少年当座上宾,平时高高在上为我独尊的个性也没有那么强烈,边添酒边难得虚心地问:“何物是大炮?”
少年也有些醉了,命人拿来纸笔歪歪扭扭地画了大炮的模样及构造,唧唧歪歪地解释了半天它功能如何强大,听得拓跋研险些激动得当场溢血身亡,抓着少年的手忙问:“那这大炮的药如何制造”,少年扶着脑袋晃了晃,刚张嘴准备答,然后……直接眼皮一闭昏睡了过去。
拓跋研想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明天他醒了再问也不迟。谁料第二天少年醒来后,再也不愿多透露半句,只坚持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就不该违背常理的出现于此”等等莫名其妙的话。
北匈族人一向将救命恩人当再生父母,拓跋研虽气,但也不敢对他动手,于是这事就这样一直被拖了下来。
师叔斜着身子听完弟弟的述说后,开始耍赖,翻着白眼问:“干我屁事?”
拓跋研双眼一红,忽然扑腾一声跪在师叔面前,咬着牙重重磕下了一个头。
“哥哥拥有喀什塔卡族的神力,可以控制人的心智,弟弟求哥哥帮这个忙!就算不看你我手足一场,也看在北匈一族即将灭亡的份上,求哥哥了!”
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师叔经不住拓跋研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师叔反复告诫拓跋研,此物威力不容小觑,切不可用来攻击他人,只许用来保卫自己的土地,不然休怪他翻脸不认人!
拓跋研当初答应得好好的,如今看来,还是违背誓言。这个武器究竟有多么可怕翎云并不得而知,只依稀听师叔感叹过世间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存在,能让师叔说出此番话语,想必那个武器并不是俗物。
这个武器一旦出现在天瀚大陆,造成人间血流漂橹是必然之事。更严重的是,只怕拓跋研心术不正,想着借用它四处制造动荡,到时受到冲击的就绝不只是九方,恐怕天瀚四国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轩辕自然也逃不了。
危机轩辕的事,翎云决不允许它发生。
是,他是欺骗了小沐。此番行动实在太危险,他不能让小沐、让柳姑娘和莺儿一同被牵扯进来,这毕竟涉及到国家利益,并非私人恩怨那样简单。
太多的苦衷,太多的奈,最终只好用谎言欺骗。
说坦诚相对的人是他,可违背誓言的也是他。直至这一刻,翎云总算或多或少了解到,要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对有多么难。
小沐,带着柳姑娘和莺儿,速速赶去天州。
惟愿,你们能远离此地。
“沐姑娘,你抱了很久了,还是我来。”骑在黑马上的柳儿伸出双手,欲接过挽云怀中的莺儿。
挽云一斜身错开,眼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我警告你,最好离我和莺儿远一点。你我之间的事还没完,若是让我发现你对莺儿也有歹念,不管林云如何嘱托我,我都一定会……”她转眸扫过柳儿一眼,微微而笑:“亲手杀了你。”
自从和翎云分别后,挽云就一直是这冰冰凉凉的模样,对谁都一样。连一向厚脸皮想来套近乎的沈天浩,都被她的千年冰山脸吓得始终保持三尺距离,只要她在前抖一抖,沈大少立即勒马考虑要不要再往后退一退。
柳儿被挽云凌厉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伸出的手触了电般飞快的缩回,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一旁白马上优哉游哉的沈天浩摇头心叹:女人啊,为了争夺男人和孩子,真是各种不择手段啊……
天色已暗,三人寻了个能挡风的破棚子,预备今晚睡在此处。
沈天浩是个养尊处优的主,柳儿又是个柔弱女子,于是所有的重活自然都落在了挽云的身上。趁着“女魔头”忙活得没空搭理他们,沈天浩“男人的通病”立即犯了,抱着挽云硬塞给他的女娃娃,挪过屁股和柳儿搭讪。
“姑娘生得如此标致清秀,为何要柳眉长蹙?”
柳儿怅然地看着挽云生起的火堆,抱着双膝喃喃:“北匈入侵,怎能不心忧?”
“哦?”沈天浩挑眉,神色有些敬佩:“姑娘忧国忧民,真是好胸襟。”话提到这,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全国各地置办的家产家业,想着若是战争一触即发,那自己又该要损失多少银子啊?顿时心如刀割。
看出他心不在焉,柳儿奈地笑笑,道:“你一定没有经历过北匈入侵。”
沈天浩低头想想,“恩,确实没有。”
一般有危险他跑得比谁都快。妻子春花没有回来前,他怎么能够死?
“若是你亲身经历过,便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了。”柳儿的脸色有些发白,“北匈人所到之处不血流成河、怨苦连天,房屋都被烧毁,家产都被掠夺,父母妻儿被杀害……”
“你经历过?”见她一副悲戚的模样,沈天浩小心翼翼问。
“啊?”柳儿这才回过神来,恍悟自己险些露出马脚,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猜的。”
不远处挽云还在捡柴,他们的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怎么的,挽云突然想起了小鹰,那个神色倔强一心想要学武想要强大的男孩,听林云说,他便是从北匈铁蹄下存活的生命……
北匈族人竟如此凶残?他们入侵的后果,当真如此惨烈?
若是如此,他们赶着回天州传信,会不会太晚?
正思考着,西南方向忽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整个土地都随之开始震动!
挽云惊得猛吸一口气,心脏没由来的一抽,手中的枯枝掉了一地。
柳儿尖叫着捂住了耳朵,沈天浩顺理成章地将她搂进了怀中。
橘色火光自那个方向霍然乍现,只绽放了近十秒,又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最后,天地间再次归于沉寂。
“什么声音?”沈天浩嘟喃着,“山塌了似的,怪吓人的。”
“是炮声。”
挽云怔怔地看着西南方向,枯枝柴火掉了一地也不去捡,只是看着那个方向,胸口随着呼吸急促地一起一伏。
怎么回事?
为什么刚才那刹,心脏会故抽痛?
这种不安宁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挽云兮 第十二章 一念之间 <中>
同一时间,轩辕皇宫紫荆园内,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从寝宫里传出。
站在门外守夜的喜嬷嬷,隔着屏风焦急地问:“主子,您没事?”
等了半天,殿内寂静如水,没有任何应答声。
寝宫内,盛装美人怔怔地看着地上碎成一滩的瓷片,那泼撒一地的茶水和茶埂子仿佛拼凑成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形。
美人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左心口,感受着肌肤下急速奔腾恍若擂鼓的心跳声。
她扭头,看向外那轮渐渐隐入云雾之中的清月。久久的沉默后,美人双手合十,对月轻喃:“老天爷,求您……千万,千万不要是翎儿出事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拓跋宏会来。”拓跋研笑着开,漆黑一片的徐家主屋骤然间灯火通明。
粗犷宏亮的笑声仿佛加了真力的传音,好几里外都能听见。拓跋研正右边的口大开,漆黑的炮口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乌铁的光泽,正对准了大坪最北的一处空地——现在已是焦黑一片。
“去!看看尸体还在么!”拓跋研兴奋得两眼发光,仿佛这炮打的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是他杀父杀母的大仇人。
大坪上睡得迷糊的北匈族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炮吓得纷纷嗷的一嗓子跳起身来,惊慌失措的抱成一团。待他们看清眼前的情形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是族长策划多日的那个计谋成功了!
大伙朝着主屋二楼口处负手而立的拓跋研顶礼膜拜,被族长的智慧与神力深深折服。拓跋研亦笑得合不拢嘴,挥手向自己的族民们示意。
从主屋里行出一队佩甲的北匈人,举矛拿盾向大坪正北处走去。那里本来摆着一个与大炮一模一样的铁模子,铁模子周围两米范围内施了巫术,一旦有人涉足,施术者立即能感应到。
族长拓跋研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哥哥迟早会找上门来,一方面又忌惮哥哥的神通广大,于是请来族里善巫术的老者随军同行。这是北匈族的特有巫术,以微薄的巫力附着在物品上,即便是北宫国内善巫术的人,也极不容易察觉到这个术的存在。
拓跋研是个粗人,计谋也高深不到哪里去。白天行军时就用两个“大炮”混淆视线,人海战术加上大炮在手,不怕那个拓跋宏!等夜里大军休息时,就请休息了一个白昼的族里长老守夜,将真正的大炮藏起来,摆好炮口对准假大炮,一旦感应到有人靠近,便毫不犹豫地打出一炮,轰得“入侵者”当场血肉模糊!
哥哥,莫怪弟弟狠心!你的个性我实在太清楚了,说一不二,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说不会放过我,就绝不会放过我!为了北匈族的宏图伟业,弟弟只好痛下杀手。
其实,心底的喜悦更盛奈。被拓跋宏压了半辈子,拓跋研早就恨哥哥恨得牙痒痒了,只是打心眼里,他不愿承认自己妒忌哥哥这个事实罢了。
那队北匈族人昂首大步往放置假大炮的空地处行去,到了那里,只匆匆瞧了几眼,其中一人立即快步跑回,站在主屋下和等在口的族长回话。
“族长!来人中招了!那里有好大一滩血呐!”
“哈哈哈!”拓跋研拍着台笑得前仰后合,“拓跋宏,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快!快把他的尸体给我抬来!”
年轻的族人茫然地扭头又看了眼空地处,“没有尸体啊。”
“没有?”拓跋研的牛眸大眼瞪得溜圆,声音都变调了:“没有?怎么会没有!”
“大概灰飞烟灭了?”族人挠挠头,“这大炮厉害着呢。”
“不可能。”咬着牙一字一字恨恨地道,拓跋研的脸色越来越沉,横跨半个脸的刀疤格外狰狞,眼底灼着熊熊怒火,“拓跋宏武功高强,就算遭遇突袭也必定会以真气护体,如果没有尸体,就一定是逃了!”
不行,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快给我去追!”拓跋研昂首就是一声吼,一刻也等不及,直接从二楼的口纵身而下,落地时硕壮的身型震得大地都抖了三抖。
“他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所有人给我听好了!兵分四路,三队跟我去搜山,一队沿河去找!”拓跋研拔出腰间短刀,对天指月豪迈地吼道:“天亮之前,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受到族长的气势鼓舞,五千族人精神抖擞,高举双臂齐齐呐喊:“是!”
回声嘹亮,绵延三山久久不散。
山林深处树叶婆娑,月光穿过树叶间隙粼粼洒下,斑驳了树下男子惨白色的脸。
胸前衣衫已烧焦,胸口一大块皮肉被飞石碎屑划开,黑色的焦质、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的混杂在一起。
翎云混身是血,唇色发紫地倚着树干,双手死死地掐进泥土,忍受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折磨。
每一次呼吸,都宛如遭受千刀凌迟,他那么能忍耐的一个人,咬着牙还是止不住痛苦的低吟……
太轻敌了,没想到拓跋研竟然设下了这样一个精密的圈套……不过,既然拓跋研违背了与师叔间的誓言,时时提防师叔杀个回马枪也是正常……
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翎云力垂首,心中却在苦笑。这个武器果真如师叔所说,强大到了恐怖的地步。若不是它发出的瞬间,自己察觉到了异常,及时侧过身子用真气护体,恐怕现在倒在那里的,就只是一滩血水了……
过境凉风越发凶猛,树叶沙沙声中,翎云抓地的手缓缓放开,长睫微颤几下后,突然合上了眼皮。
背脊一弯,他斜斜地擦过树干,随后整个身子摔倒在地上。
夜风,呼啸而过。
“沐姑娘,想什么呢?”
那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有问出口,沈天浩眼观鼻鼻观心,沐姑娘本就相貌可怖,自己何必再戳人家伤疤?
挽云不答,只是执拗地看着西南方,眼底闪着复杂的眸光。只一眼,就看得人高马大的沈天浩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着远离一切危险事物的原则,他微笑着不断后退。
“女魔头”又怎么了?不会突然间兽性大发……
“沈公子。”挽云望着西南方向,忽然出声,“月台山在哪个方向?”
挽云兮 第十二章 一念之间 <下>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沈天浩对着漫天星辰比划了一下,理直气壮的摇头:“不知道。”
“西南方。”
柳儿抱着双膝,望着火堆轻声道。
挽云眉角细细缠了颤——西南方?难道真的是……
清风过耳的间隙,挽云跃起,一个旋身落于柳儿的身后,抱臂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说实话,我打心里不相信你。”
感觉到她吐息间强自压抑的某种情感,柳儿不敢回头,只是瑟缩着对火堆发抖,拼命摇头:“我没有骗你。”
挽云皱眉。
她还能够相信柳儿吗?
如果又是一招调虎离山那该怎么办?
可是,若选择不相信柳儿,她会不会因此而错过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
比如,林云。
挽云转头,再次望向西南方位,沉思半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次姑且相信你,如果你骗我……”
她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柳儿也读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抱紧了身体,“柳儿不敢。”
“好。”挽云转身,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塞给沈天浩:“沈老板,拜托你帮我把这位姑娘和孩子送回天州,若到了天州,先麻烦你收留她们,等我赶到,自会上门答谢。”
她的语速有些快,自打听柳儿说月台山的方位是西南后,挽云的心就再也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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