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白眉老头瞅了眼不知为啥又背对自己的挽云,挠着脑袋凑到店老板身边,“啥叫‘我靠’?靠什么?”
店老板望天——别问我,我可不知道!不过说真的,这美人生气娇嗔带怒的模样也好美啊……夜风拨开她散落脑后的三千黑丝,灌进雪白衣袍里,飘动的衣袖鼓鼓囊囊,如蔚蓝天际缥缈如雾的云,轻盈,淡薄,却愈发衬得她身型瘦小。
师叔看了几眼,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怀着孩子也能瘦成这样,这丫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啊!若真如她所言,翎儿患上选择性失忆,一夜间性情大变,肩上浮现莫名的黑色印记……几件事情连起来看,翎儿极有可能是中了魔怔,这丫头为此憔悴也是情有可原。
何谓魔怔?
魔怔并非疾病,而是药物对精神的一种吞噬。中了魔怔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法辨认魔怔的药引!因魔怔有很多种,下药所用药引不同,熬制药材的顺序不同,作用在人身上的结果也各不相同:有的人忘却了生养自己的至亲,有的人认不出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有的人遗忘了自己此生挚爱……他们的精神被禁锢,灵魂被侵蚀,遗忘只才是魔性真正的开始!失去人性中最美好的情感,他们黑暗,嗜血,疯狂,越是忘却,越是索取!休止直至灵魂被魔性完全吞噬!
究竟是何人,竟对翎儿下次狠手!?
师叔恨得牙痒痒,可转念一想,又百思不得其解——翎儿是师兄钦定的下一代掌门人,武功之登峰造极自不用说,什么人能逼得他喝下这魔怔药引?此人又为何如此恨翎儿?
哎……就算现在苦想谁是真凶,也已是于事补,想办法解除翎儿的魔怔才是第一要事!……待将干儿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后,就带她去会会翎儿,在不触怒他的情况下骗得他的血液,带回九玄门交予翎儿那“上天入地所不能强大敌号称自打娘胎出生就没有一处空门”的师父,亦是自己的师兄、九玄门第七代掌门云鹤群去想法子研制解药……算算日子,师兄也差不多快出关了。
不过,怎么骗翎儿的血就是这丫头的事了。中魔怔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冷血情,他一个糟头子可没有能耐去惹翎儿咯!
所以说,干儿媳穿得越风尘越妖艳越好。都是男人,即便魔怔了也改不了好色,美人计绝对好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叔想得很美好,两眼希冀地转向背对自己的挽云,双手捧心道:“丫头啊……”话还没出口,目光又意间瞄到她的臀部,笑脸立马垮了下来:“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身材跟搓衣板似的?看不得,看不得啊!翎儿别的都好,怎么就这么不会挑女人呢?难道他平时晚上都是抱着枕头睡的吗?这点还真不随老夫……对了老板,你这还有没有增臀的布包?就是让臀部曲线更加圆润饱满的那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手还不忘在空中很形象地比了个旖旎的弧度,大抵师叔脑海中的构图很猥琐,脸上笑得也很猥琐笑,店老板一声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好嘞!客官请稍等,小的去后堂拿本店的震店之宝,绝对符合爷您所有的要求……”嘿嘿地搓着手,店老板刺溜一下溜去后堂翻积压仓库多年的那件衣裳。
当挽云换好衣服,黑沉着脸从内屋走出时,师叔二话不说直接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往老板桌上一拍:“买了!”
“师叔,你确定要我穿成这样去见翎云?”挽云嘴角抽搐地指指自己身上这件,“是不是太重口味了点?我还是觉得翎云不会喜欢这种风的……”
“放屁!那是你不了解男人。”师叔两眼亮亮,“前凸后翘曲线迷人,相信我,翎儿一定会被你的改变所惊艳……今夜之成败,就看丫头你的啦!哈哈哈哈!”
周县驿馆,方圆百里静谧声。
今夜因太子落脚此处,周县县令特意下了禁令不允许任何百姓靠近。太子喜静,整个二楼连个侍卫都没有。
见太子身边女眷随行,爱拍马屁的县令私下里安排了几位美人侯在驿站一楼房内,个个唇红齿白身材窈窕,绝对一等一的美人,只是白日里太子的冷峻使得县令迟迟拿不准主意,是否真的要将这些美人们送至太子房内……
“大人,您再犹豫可就要错失机会了啊!”师爷指着外月亮,忍不住一再催促:“夜已渐深,正是流连温柔乡之际,趁着太子爷还未歇下,大人切莫再犹豫,赶紧送上美人以表诚心才是!”
“你说的是。”县令一咬牙摆袖起身,“去!将美人们都给我带来,我就不信佳人当前,太子殿下还能坐怀不乱!”
火烛跃动,于纸门剪下一抹精致侧影,密长的睫,高挺的鼻,这样贴心温暖的熟悉感,令人莫名心安。
“丫头,等会见机行事。”师叔拍拍挽云的肩,暗自叹息:“为了翎儿,为了你肚中未出世的孩子,丫头,委屈你了……”
“不委屈,还谢师叔相助。”
挽云回以一拜,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同时跃起。师叔一禅指打开紧闭的,领着挽云一个翻身钻进屋内。
听见动静,翎云微阖的眼霍然睁开。人未起身,手腕一转刀已在手,一双琉璃棕眸淡淡,指间刀刃锃亮,射出寒光直指翻而入的白眉老头。刀尖刺空方一寸,却见白眉老头很夸张地往桌上一跳,甩着袖子连连叫唤:“是我啊翎儿!我是你师叔啊!连师叔也不认识了吗?”
寒光倏地停住,翎云挑眉盯着白眉胖老头,盯得他嘴都快笑僵时,这才收回刀柄,“原来是师叔。”
虽然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当自己亲身经历这份冷漠时,师叔难免心中猛地一咯噔,怔了怔,强装笑脸拉了翎云围桌坐下,“来来来!师叔今日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拜托翎儿你一件事。”
“师叔请说。”翎云眼也不抬。
“我最近收了个新徒弟,带在身边也有些时日了,算起来还你的小师妹……”师叔抓耳挠腮,挤了好半天才又挤出话来:“你也知道我家那婆娘的脾气,最近又满江湖嚷嚷地找我,要是被那凶婆娘瞧见我带着这么娇嫩美人,还不得把我挠死?所以我想把她拜托给你照顾一段时间,翎儿,你看可好?”
语毕,拍了拍手,“沐儿啊,出来见见你师兄。”
“我偏不!”
甜糯嗓音很是动听,夜风携着绿影从天而降——香肩微露,胸前隆起的一抹玉色旖旎,淡绿荷花裙里芙蓉佳人脸颊微醺,清纯却又魅惑妖娆。明明春景娇柔,手中却握银光长剑,眉目凛冽,二话不说直袭翎云鼻尖而去。
“诶呀呀!沐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啊?”师叔的演技不咋的,翘起指头娘们似的直嚷嚷:“诶呀呀!沐儿啊,这可是你师兄啊,你究竟要闹哪样啊?还不快放下刀剑!”
“什么师兄不师兄,打得赢我再说!”挽云娇眉倒竖,送出的剑尖微微使偏直奔翎云右臂而去——舍不得真的伤了他,若要取血,一点皮外伤足矣。
“性子倒够倔。”
翎云冷哼一声起身迎战,眸中杀气一簇而起,惊得一旁观察的师叔右眼直跳,喝道:“翎儿切勿伤我爱徒!”
顷刻间两人战成一团,翠绿轻盈如风,黑影厚重狠绝,才过三招,挽云心底一凉——翎云居然根本没打算让她!
师叔也看出了这点,悔不当初自己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急忙诶呀呀叫着上前帮着拆招。要是这丫头受了重伤,肚里的孩子可怎么办?眼见着就要做干爷爷了,这事可不能鸡飞蛋打了呀!
电光火石间又是几招,挽云的右手受过伤,加上身手本就不如翎云,很快落得下风。师叔参进来也没占多少便宜,好不容易钳住翎云的手,赶紧回头冲挽云一个劲地使眼色。挽云心领神会,剑光一挑擦过翎云上臂,入皮不入肉,鲜血霎间溅上剑刃。
成功了!
挽云窃喜,借收剑之势将翎云的血偷偷擦在自己的衣袖上。师叔说了,只要取得血迹,翎云的魔怔就有救治的希望!
太好了,翎云……
“翎儿!不要!”
师叔突然一声大喝,挽云背后一凉,一只冰凉的手已隔空抓来,直袭她的后心。
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得师叔还未来得及抬手他已站在挽云身后。翠绿身影一僵,却脚下移步做出了一个惊天举动!
她往前一跌,踩住了自己的衣裙又扭身后退!
这套衣服本就松垮,挂着肩上是好看,脚下一踩就刮了下去,露出里面雪白裹胸。挽云头也不抬,直接往翎云怀里撞,微烫的肌肤晶莹如玉,触到他冰凉手的刹那激得他浑身一个颤栗,眸中暗沉的杀气淡了几分。
这丫头是故意的!
目睹全过程的师叔下巴都要惊掉了,这衣服滑落的弧度、这娇滴滴的一颔首、这投怀送抱的速度,试问天底间哪个男人会拒绝!?
丫头!你够直接!够大胆!够彪悍!老夫服了你了!
“臭流氓!”
翎云还没回过神来,小鸟般窝在他胸口的挽云突地跳开,手忙脚乱扯起滑落的衣衫捂胸,极其气愤地昂头控诉:“干什么!看我漂亮想非礼我啊!混蛋!”
……
师叔收起满脸崇拜的表情,直接飘去角落面壁去了。
挑眉,翎云冷冷地看着娇嗔带怒的挽云,不语。
这就对了。挽云心底舒了口气——即便魔怔了,本性还是对他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她了解他,他绝不会喜欢投怀送抱曲意奉承的女子,只有足够个性,率真敢言,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看什么看!喜欢我啊?”挽云强忍住笑意,不削地瞪眼:“告诉你,就算你功夫比我强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自作多情。”
翎云挑眉,眼神却稍稍有些改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谁知道啊。”挽云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抑下激动雀跃的心情,昂头一笑,吊儿郎当道:“喂,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
“什么赌?”
“把我留在身边,我赌,不出三月,你会对我动心。”挽云神秘一笑,挑衅地看着翎云,“怎么样?敢不敢赌?”
“哼。”翎云冷笑。
“不敢赌就算了,没劲。”
挽云白了他一眼,冲角落里下巴再次惊掉的师叔抱怨:“师傅,我们走!我才不要待在他身边呢,什么下一任掌门人啊,真没意思……”
“等等。”
翎云单手横在挽云身前,挑眉道:“再加一条,敢不敢赌?”
步子一顿,挽云扭头,睨了他一眼,“你说。”
“留在我身边,可以。”翎云傲然冷笑,“三个月内,看谁先动心。我赌你输。”
“还算有意思。”两眼一亮,挽云扭头朝一脸比膜拜神情的师叔笑道:“师傅,听见没?麻烦你做个见证人,免得到时他抵赖……对了,赌注是什么?”
“心。”
“心?”
挽云不解地歪头,什么心?真心?
“我说的是,心脏。”翎云抹起唇角邪肆一笑,“输者,自掏心脏。怎么样,赌还是不赌?”
“翎儿!”师叔一惊,连连摆手:“这可怎么行啊!要赌也不能赌这么血腥的啊!能不能赌点清新脱俗的?……赌钱怎么样?”
“一言为定。”
挽云咬牙,迎上他冷冽的眸光,“师傅,别说了,我赌。”只要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不管是什么的机会,她都不愿错过。
尽管这个赌约,从一开始她便输了。
“太子殿下,臣刘丹求见。”屋外有人屏气凝神叩首一拜。
诱人的女人香气顷刻间透进来,几抹窈窕身影投射在纸门上,因为呼吸微促而胸口起伏,个个都颔首弯腰谦卑地模样。
翎云立即明白了他的来意,扫了眼挽云,负手冷笑,“献美人?这个我喜欢……”他勾头,侧在挽云耳畔低低道:“赌约已经开始了,师妹。”
“我知道。”挽云捏紧了拳头,强抑住自己望向门外的眼。她隐约猜到他会做什么。
“那还不离去?想打扰我一夜春宵?”他挑眉。
“没兴趣。”挽云转过背去,动作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师傅,走了。我们去楼下,我请你喝酒!”
“沐儿……”师叔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两人,这样……真的好吗?
“走啦!陪你喝酒,就算给你践行,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挽云笑着上前,扯过师叔就走,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道:“不打搅你了,明天走时别忘了叫上我。”
“沐儿……”
“少废话!再说话我踹你!”
翠绿身影哈哈笑着拖唧唧歪歪地白胖老头离去,直至走出房门,消失在走廊尽头,都未表现出一刻的犹豫。
翎云负手,淡淡看着他们的背影,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半时分,楼上女子的呻、吟声还在持续,床板不断地咯吱咯吱响,足以可见楼上战况如何激烈。
师叔夺过挽云手中的酒瓶,又俯身盖住其他未开的酒,皱眉严肃道:“别再喝了!你都喝了三大瓶了!再喝肚中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啊!?”
这翎儿也太嚣张了!就算想炫耀自己的雄风,也不必做到如此绝啊!
“呀呀呸!什么破质量!”挽云醉眼朦胧地食指指天:“我靠!还让不让人睡了!我说太子殿下,你可不可以换张质量好的床?啊?”
“别这样,难过时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些。”师叔安抚地拍拍挽云的肩,有些心疼这丫头的倔强,“他现在看不到,难受就哭出来!”
“呀呀呸!谁难过啊?哈哈哈……”挽云咧嘴哈哈笑着,两行泪水毫不征兆地砸下。
“呀呀呸!我才没哭呢。”飞快地擦干泪水,挽云撕下带血的那截衣袖,一把塞到师叔的怀里,顺势拍了拍他的脑袋,笑得没心没肺:“翎云的事,就拜托师叔了。”
师叔接过,小心翼翼地收进袖子里。抬首,他叹口气,郑重其事的按住挽云的手,“丫头,我家翎儿……拜托你照顾了。”
没有回答,挽云打了个酒嗝,嘭地一下扑倒在桌上。看模样好似是喝醉了,可一双肩膀却止不住地细细抖着。
所有心痛的眼泪,只能藏在别人看不到的暗处。
自己决定的路,自己认定的人,哪怕流血流泪,也要一直走下去!
二楼太子房内,翎云负手边,五名美人衣衫整齐地坐在床上,按照太子的吩咐,个个面色红涨努力地呻、吟,附带奋力摇床,眼中难免不了哀怨。
这个女子,有点意思。
夜风拂面,冷峻男子唇角抹起若有若的笑,末了,冷冷道:“再大声些。”
“是。”美人们点头,低头努力摇床,眼神哀怨——本以为有机会攀龙附凤,结果却做了一夜苦力,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呜呜呜……
挽云兮 第十二章
天刚亮,睿太子一行又马不停蹄踏上返京的旅程。
先前脚程并未安排得很急,只因下半夜接到京都快马送来的密报,这才不得不更该计划与路线。
决帝病入膏肓。
初闻噩耗,将军将领们眼圈都有些红。睿太子却甚悲伤,只是负手冷冷盯着前来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宫中做了他多年替身的阿旭。
出征之前,翎云念及他为自己所受多年劳苦,特命人放他出宫。不知何故,阿旭再次回到了宫中,此次甚至还充当起了送密报的使差,以尊敬匍匐之姿跪在他的面前。
“太子殿下还请速速启程,陛下……很挂心您。”
“吩咐下去,即刻启程。”翎云眼也不眨。
“喂,不是说好了吗?要带上我。”清脆的女声似乎有些不爽,声源处立体环绕很是缥缈。众将领竖起耳朵细细听方位,末了,都认定是从正上方传来的声音。
什么姑娘会没事爬这么高?还胆大包天地自说自话,吃饱了撑着啊?
大伙禁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努力往上看,待看清楚后又不由地集体暗吸一口气——只见一翠衣姑娘坐在屋梁上,叼着个大红苹果还丫丫地边吃边吐皮,垂目认真地看着太子的方向,一双脚垂在空中却又不安分,一前一后一个劲地晃悠。那姿势,别提多匪气了!可那张脸,竟比天仙还要美上几分!
大家都看痴了。
整个驿站,唯独太子始终未抬头看她一眼,众人发愣时他已跨着步子迈入屋外马车,帘幕一卷又垂下,马车内面容精致的翎云峰眉微蹙,低声喝道:“启程!”
两字带着真力放出,余嗡声震得人耳膜阵痛!将领们神色一凛,急急出屋调集兵马准备启程。
挽云将苹果塞进口里,一个翻身从屋梁落下,顺带拍拍沾灰的手,眯着眼盯着太子乘坐的华贵马车。
就知道你丫靠不住,指望你记得带我上路,还不住指望母猪会爬树!
“这位姑娘……”阿旭鬼魅般地凑在挽云身后,“请问姑娘是否为太子殿下的随行?若是,还请姑娘速速收拾好包袱,准备启程。”
温凉如水的嗓音,如盛夏山涧里清泉般沁人心脾。不急不缓,恰到好处的飘逸,却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稳。
什么人会拥有这样的声音?
挽云忍不住回头,仔细一看,这才认出声音的主人原来是方才递书信的那个信差。白白净净精致的脸庞,清澈的眼眸,欣长的身型,乍一看与翎云竟有几分相像!只是眉宇间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姑娘?”阿旭用手在挽云眼前晃晃,“姑娘怎么了?再不快点就会被落下了。”
被落下?
挽云这才回过神来,她扭头,挑眉望着屋外那蓄势待发的华贵马车,随手潇洒地将苹果核以一记三分投的姿势丢出——一段优美的抛物线后,不偏不倚,苹果核滑稽地挂在装饰马车侧边的垂穗上。
象征皇家身份的金黄垂穗风中飘荡,被吃得很干净地苹果核也跟着晃悠,此番物志别提多搞笑了。
翠衣美人昂头,对准冉冉红日亮出一口亮白牙齿,笑道:“想得美,他休想再甩下我!”
新的阳光,新的一天。
过去的路太黑暗,可那又如何?论是谁,也阻止不了她愿饱含热情追随幸福的脚步!
翎云,你休想再甩下我。天涯海角,我随你去。
某人此刻心情很励志,闭眼沐浴在灿金阳光下,双拳紧握着为自己鼓劲。正是陶醉时,却闻身后温凉男声悠悠道:“姑娘,你衣袖破了。”
挽云脚下一歪险些摔倒,又反应奇快地站稳,抬起破了的那支袖子看了看,干脆“喀拉”一下把另一支袖子也撕成了对称状——师叔走时没留银子,将就着穿。
浅纱翠绿袖被扯去,露出一双纤细藕白小臂。长袖变成了中袖,一眼看去有些奇怪,可细细一赏,却又觉得小露藕臂,蔓纱微搭,若隐若现地也别有一番风味。
挽云觉得很满意,也视周围一圈惊异地表情,昂头挺胸地走出驿站,毫不客气挑了匹马跃上,调拨马头,遥遥望向马车垂下的那方幕帘,笑容灿烂。
太子殿下,等着被我收服!
轩辕病太子击退璎珞大军的好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轩辕,凡太子路过之地,百姓夹道恭迎,举城欢庆。百姓对太子的崇敬热情高涨不褪,却拨不动太子一丝一毫的情感。从始至终,华贵马车的幕帘就没有拉开过。
倒是马车旁一位翠衣姑娘笑得很开心,时不时挥手向人群致敬。漂亮的脸蛋加上半露酥胸半露小臂的衣裳,美艳中不失清雅,如此气质不凡的女子,第一时间便让百姓们确信一定是未来的太子妃,两眼冒光膜拜至极,顺便一带跪了。
没有一个人想过为什么太子做马车,而“太子妃”却要苦逼地坐在马上吹冷风。
百姓们认定了“太子妃”,很快又接受了她那古怪衣裳的样式——太子妃是极有品味的,宫中嫔妃身着的样式也定是好的!
于是大街小巷开始流行“太子妃装”,翠绿成为今年的流行色,露胸露臂迅速击退严寒战胜保守成为时尚。有钱人家的姑娘若没有一件绿色的露胸中袖衣裙,在同等圈中的好友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很可惜,刮起这阵暴露时尚风的本人却压根不关注这些。挽云日日纠结于“如何很自然地搭讪聊天拉近关系能够凸显出自己的矜持并保证对方不会觉得自己对他有意思”这个复杂的问题。谁料十几天过去了,翎云那华贵马车的帘幕还没能成功撬开,近日街头巷尾传得一条沸沸扬扬的消息却让她心情越发沉重了。
——璎珞贤王,逼位了。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在他撤兵回泉都的那阵时日。手持璎珞皇帝赐予的兵权,莫谦然不惜彻底撕破父子脸皮,拥领十万大军逼其退位!
据传,当皇宫被包围的消息传进大殿,璎珞皇帝并未盛怒而骂,反倒哈哈一笑,撑起龙椅扶手缓缓站起,在一圈矛头刀剑中央头也不回地哼起悠扬曲调,退出大殿。
当日,璎珞皇帝立下御书自动退位,传位与三子贤王,封号盛皇。盛,寓意为昌盛,是老皇对新皇的一种寄托,希望璎珞在他的统治下能够长盛不衰,世世代代繁荣昌盛!
登基那日,盛帝立淑文侧王妃陈文瀚为后,不日皇后入主凤殿,正式掌管后宫所有事物。
巍峨龙椅之上,一身盘龙灿金龙袍男子褪去了昔日儒雅温润,俊美脸庞冷峻逼人。负手而立,他颔首,站在皇权的至高点俯视三百臣子匍匐脚下,俯瞰璎珞波澜起伏辽阔疆土。
终于,得到了自己处心积虑想要的皇权。
可是为何,朕,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空落落的,究竟……还少了什么?
就在新皇登基之际,一辆马车摇摇晃晃驶出皇宫。
谁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装了多少东西,又是驶往哪个方向。一切,唯有轿中那一人心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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