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自然。”
“好。”挽云扭头,望向西天苍穹,“去,论结局如何,你我皆磊落之人,输了,愿赌服输便是。”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莫谦然道,却不去看她。
“不后悔。”挽云的回答斩钉截铁。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般冷血?
这场炼狱杀戮她始终冷眼旁观。朝代更迭,国土争霸,一切顺应这个朝代发展的脚步行走。没有流血的战争固然是好,但这有可能吗?
挽云突然觉得自己看透了很多东西,是因为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权势高于天的朝代?还是被一路的苦痛坎坷抹去了那些曾经的稚气?
她明白,这里容不下烂好心,容不下天真,永远不会有人站在你身旁时时刻刻保护你!为了自己所珍惜的东西,只能自己拼尽全力去争取!
挽云兮 第五章
——敢不敢跟本王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在他心中究竟是何地位。
——如何赌?
——万马千军前,他是否会为了你放弃一切。
——除了感情,男人背负在肩的还有责任,这个赌没有任何意义。
——哦?……那若单纯地以你做赌,你觉得他会选择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兵戈铁马,两军相接,一女子委身求和,你说他作何反应?
——……
——区区一徐山,地貌贫瘠地处偏远,自古便非兵家相夺之地。他若以你为重,自会签署停战协议,从此轩辕璎珞分界徐山,互相不犯。他若吝啬这不毛之地,为此宁可弃你于不顾……挽云,如此这般,你还会坚定吗?
——莫说他,我也不认为我比一方国土还要重要。
——这些只是借口。本王可为了你尚可舍弃,他有何不可?你不敢赌,是否意味着你口口声声所言之“相信”,其实连自己都法相信?
——……
——他若选择了你,本王二话立即退兵离去。但倘若他选择了徐山……挽云,从今往后,你便死了那条心,乖乖跟着本王身边。怎么样,敢不敢赌?
江山与自己,于翎云而言究竟孰重孰轻?挽云从未想过,她想知道这个答案,也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九方时翎云的不告而别,在挽云心里烙下了一记至痛至血的深深印痕!一夜的错过,便是贞洁不复……她急切渴望能够再见到他,可又怕见面之后,两人间夹杂的这么多复杂难以解释的误会让翎云望而却步……说实话,经历了那么多后,挽云也渐渐有了些动摇,她不知在翎云的心底,是否真有为她留下一席之地——超越权势地位只关情爱的真正位置?
沐挽云,你敢不敢赌?
心一横,她捏紧双拳——好,我赌。
徐山山道口处,一着白衣男装的女子手捧和书,身后紧紧跟着两位黑衣隐卫。
百丈之外,璎珞军队整装以待,为首处隐约一骑白马遥遥相望,马上白衣男子目光深沉。
若为你,江山一角算甚?云儿,我愿为你抛却这一亩三分地,即便如此,也始终渡不回你不顾而去的身影……
如此,送你一番撕心裂肺,可好?
让你也知被抛弃的滋味……让你,心甘情愿回到本王身边!
轩辕驻地大帐内,翎云端坐主位,左右两侧各据三位将军及副将,五大三粗们正唾沫横飞地为下一步行军计划争得不可开交。翎云撑颊淡淡听着,既不发表意见也不做决定,冰冷如霜的气势压得人人心头如罩阴云,有些透不过气来。
“报——”小兵掀帘而进,跪地俯身:“禀太子,璎珞派使者,愿与我军和谈。”
“和谈?”左一将军眉毛一挑拍椅子喝道:“之前我们要和谈他不理,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待我们大军汹涌杀来他才说要和谈,未免太晚了!”
“就是!”左二副将连声附和,“太子殿下,这笔血帐必须血偿!再者,我们千里迢迢来了,又怎能轻易言退?”
右一将军见太子拢袖半响不言,想了一想,摆袖果断道:“徐山地势险峻,敌我数量相当,未必我们就能胜得轻松。依微臣之见,和谈也未尝不可啊……”
当即就有人不服了:“老陈,你个孬种这就怕了?”
“老陈,咱轩辕那么多兄弟死在璎珞军刀下,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别跟娘们似的唧唧歪歪的!”
“什么使臣,不见不见!”
“好了。”翎云食指扣桌发出“锵”地一声脆响,沉如墨潭的黑眸扫过两旁,震得两侧将军同时停口低下头去。
“宣,召见使臣。”他施施然地再次撑额,“我倒要看看,璎珞派来的是哪位使臣,提的又是何条件。”
太子一句话堵得将军们哑口言,快速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又悻悻垂下头去。太子说做必做的个性,他们一路有目共睹,现在就算有异议,也只得默默吞进肚里。
“召——璎珞使臣觐见。”
沙哑的嗓音过后,帐帘掀起,一袭素白纤瘦的身影缓缓步入营帐。
清秀得惊心的五官,黑丝息数挽起冠以白玉冠,白与黑极致的对比撞出一种独特的韵味。衣袍宽大,却愈发衬得“男子”的瘦弱,小小地被裹在其中,让人莫名生出一股心疼。
心疼?众人一愣,随即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谁会心疼他啊?咦……恶心死了!
“男子”不理会四面八方射来宛如利剑般不友好的视线,“他”下颚平抬,自从进帐后始终直视着座上太子,双手捧一纸和书于胸前。刚步及庭中,却又不走了,瞪着一双雾眸楞楞地看着漠然以待的太子殿下。
两边的将军瞧了皆嗤鼻而笑——瞧这没出息的德行,见了太子就挪不动步了,还使臣?
座上翎云一袭黑衣红纹镶边,坐在那便是一股滕然杀气。他抬眸,扫了眼男装的挽云,目光随意掠过她含泪的眼眸,随后着重落在她双手捧的和书之上。
“呈上来。”他冷然道,收回眼不再看庭中,双手拢在袖中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冷冽如冰泉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却比陌生人还不如!庭中挽云挺直的身影晃了晃,心猛烈一揪,眼前一片朦胧雾气。
两侧将军们只觉得帐内气压急剧扭转,大慌!正欲拔刀跳起,可再定睛一看,那璎珞使臣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未动,甚至和书已被呈上,那十指微曲捧书的姿势都未动分毫,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冷眼旁观。
太子殿下纤长十指优雅一转,金丝系着的和书铺陈展开。他垂眸扫过和书,读过后疑惑不解地掀起眼皮瞅了眼使臣。
这哪里是一份和书?简直就是一谏强盗书信!——徐山为界,使臣为质,两军熄火不战?
凭什么徐山要割予他璎珞?轩辕大好江山换得一干瘦使臣?开什么玩笑!
“你,上来。”翎云钩钩手指,眼中的冰凉冻得挽云一个激灵。
没有思考,甚至什么都没想,脑中一片空白,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抬步涉阶而上,站在他的身侧。
翎云唰地一下伸袖,食指紧碾住挽云的下颚往自己这边一扯——白衣“男子”甚至都没有反抗,便被扯着身子前扑,身子一歪跌坐在太子殿下的腿上。
“和——!”
下面将军副将们齐齐一声抽气,又立即转头装没事人,心里疯狂地呐喊咆哮——那勾人的眼神,那魅惑的笑容……断袖!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难道有断袖之癖!
扶着他的胸努力昂头,鼻尖氤氲的熟悉龙诞香让挽云呛得险些落下泪来。翎云……
“哼。”
还来不及抱住他,头顶上突如其来的一道哼声让挽云即刻僵住了身子,掌心下微微震动共鸣的胸腔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寒意。
挽云有些懵了,冰凉指尖乘隙袭来,毫不温柔地捏着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直挺的鼻上,曾经那双琉璃棕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黑眸。深如黑洞,寒如北极之夜。
挽云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不是翎云!你是谁?”
刹那间她回过神来,惊叫着欲站起,却被铁臂一般的手钳住动不得。
勾唇微笑,黑衣红纹的翎云死死将她锁在怀中,笑起来竟带着几分邪魅之气。他盯着惊慌失措的挽云,须臾挑眉缓缓压下,鼻尖对鼻尖地看着她的眼眸。
“就凭你,能换我轩辕千里地界?”
挽云兮 第六章
“你不是翎云。”
下颚的疼痛比之心脏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挽云咬牙,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瞳孔,寒意从背脊迅速遍及全身。她不相信昔日那个淡蓝衣袍笑容温柔的男子会对她露出现在这种居高临下藐视的笑,绝对不可能!
“你究竟是谁?”她十指狠狠掐进他的肩膀,用力碾压着。
“哦?”翎云挑眉,扫了眼座下伸长了脖子看好戏的部下,又望回挽云惨白的脸,“似乎在此之前,是我先问的——你是谁?”
他说得轻缓,袖风铺面一甩却已将挽云整个人摔了出去:“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感兴趣了。滚回你们璎珞营帐!告诉你的主子,若真有诚意和谈就亲自来一趟。和书上的内容不是没得商量,但他不来,就一切没得商量。听清楚了吗,嗯?”
他的力道毫不留情,纤瘦的白影就这样被甩飞了出去,居然没有采用任何缓冲的方式狠狠跌倒在帐营的角落!因为撞得太猛导致整个营帐都在微晃,茶几上,淡墨茶水溅出杯盏。
挽云闷哼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方才额头撞到了地面,眉角处迅速肿起了个大包,半天都爬不起身来。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嘲笑辱骂以及座上那声不削一顾的冷哼,她扶着脑袋,只觉得头好沉好疼,眼前花花绿绿一片晕眩。
这个人是谁?
她忍不住不停问自己,他是谁?
同样的身份,相同的长相,可不论从外在气势到眼神语气已经全然改变了。
她熟识的翎云,是任何时候都能给她温暖、给她支持和信任的人!就像一盏永远不灭光明的灯,时时刻刻给她指引方向,给她前进所需的动力与力量……他的举手投足,点点滴滴,他的微笑,他的声音,早已如石凿般印在了挽云心头,那样震撼心灵的感动,是任谁也抹不去的。
正因如此,挽云混乱的思维才一点一点沉淀下来。
这个人不是翎云。翎云绝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绝不可能对她做出这样狠心的事!更不能不认她!
那他是谁?这天底下难道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还是说,这个人只是翎云的替身?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翎云忽然启口,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哪里说,一双眼睛就没抬过,始终盯着自己面前的桌案。
座下将军副将们一听都愣了,谁来了?为何他们没察觉?
“本王根本没有躲,只是你手下兵马太用罢了。”
白影一划而过,几道黑影疾速跟上,眨眼间落至营帐内。飘起的帐帘空中曼舞,外面寒风飕飕地往帐篷里灌,吹得众人有些睁不开眼。
六个黑衣蒙面人呈圆形分布,将一位白衣欣长的儒雅俊美男子包在中间。他们人人手持短刀对外,一股强势杀气腾腾压下。正中央那个白衣男子倒没有杀气,摇着一柄山水纸扇笑得从容,只是那眼神却下了钩子似的,定定望向座上太子:“轩辕太子,别来恙啊。”
天降七人,还带杀气,众人当即不淡定了,拔刀的拔刀护主的护主,炸乱一团时却见座上太子嘴角翘起的角度都没改一个。
“璎珞贤王,果真名不虚传。”眯起眼细细打量了莫谦然一圈,翎云收回眼,袖子一扬沉声道,“来人啊,赐座。”
在太子的淡定气场笼罩下,慌乱失措的众人被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纷纷缩回自己的座位垂头画圈圈——明察秋毫就算了,还遇事冷静处事老练反应一流毫破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必。”
莫谦然一口回绝,扇子一打已收回袖内。他抬眉,粗粗巡视了圈帐内,眼睛定在帐角瑟缩不动的那个白色身影上,随即哈哈一声笑了,转头指着挽云对翎云道:“怎么,太子殿下不喜欢本王献上的礼物?”
“你可知,我此番为何亲来边境?”翎云不答反问,一副“我对你献上的那人根本不感兴趣”的模样。
从他的眼眸中似乎读懂了什么,莫谦然笑容瞬间凝固。少顷,他扯着嘴角道:“你若不喜欢本王的礼物,这一纸和书恐怕也入不了太子的眼。徐山一战,看来在所难免了……也罢,明日战场上你我再兵戎相见!”
语毕,他竟兀自转身离去,经过黑衣蒙面人身侧时微微扭头,吩咐道:“将她带回营帐。”
“贤王好生猖狂!当我们轩辕军帐是什么?随你来去得?”旁观的将军看不下去了,一跃而起,横扫一个挥刀阻在他身前。
隐卫们惊得眉间一跳,正欲冲上前解救主子,哪料得那银色刀光还未落下,一抹黑红流影更快,如天际流星般从座上冲来,一掀袖子凉风四起,将君手上的刀笔直便飞了出去。
四周一片抽气声,将军们怔然地看着太子殿下掀了王将军的刀,双手按住贤王的肩凑在他耳侧低语着什么,冰冷的脸竟破天荒地柔和了几分,将军们惊吓过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目眩,以袖捂面语塞凝噎——断袖!太子殿下居然真的是断袖!
“徐山一带,你想要便舍了与你。但你胆敢再打轩辕地界的主意,就没有今日这么好说话了。”翎云指尖松了松,直起背脊又安静地看了会面表情的莫谦然,道:“若非母亲苦苦央求,我不一定能手下留情……且送你一个忠告,最好,从今往后,不要再踏上轩辕地界,永远不要。”
“看来,你成魔的还不够彻底。”
莫谦然双手灵敏一翻已后退三丈,隐卫们赶忙跟上再次站成一个圆圈护主。圈中莫谦然笑得儒雅,他偏头道:“如今,可死心了?”
众人茫然,死心?谁死心?
角落伏地的纤瘦身影一颤,却坚定摇头,“这不是他。”
“云儿,何必自欺欺人?”莫谦然袖子一滑纸扇一展,悠然自得的扇风:“切莫忘了你我间的赌注,此时反悔,似乎晚了点。”
“不,这不是他!”挽云扶着帐角起身,那含泪的倔强神情不禁让在场所有人心灵一震,还未反应过来,她突然踏空一跃翻身至太子殿下身前,扯过他的袖子一拉,玉色肌肤顷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个男的想干什么!?
将军们彻底傻了,总觉得今日之事就像一场纠葛的三角恋情——璎珞使臣恋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心里只有贤王,而贤王却借着太子殿下刺激璎珞使臣……这、这、这……这是不是太劲爆了点!?
“他不是翎云,翎云手臂上有一个咬痕,是那日在九方国王母庙顶,我……”
挽云突然不说话了,她怔怔地看着他手臂上那圈淡淡的咬痕,浅却精致,如纹身般烙在他手臂上。
这个男子……难道真的是翎云?
挽云兮 第七章
翎云瞄到自己手臂上那圈淡淡压痕,眉眼间也有些许惊异,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拂袖冷冷甩开挽云的手。
看着自己的手孤零零地停顿在半空中,像是在索取着什么,又像是美梦落空之后的心碎……恍惚间,挽云突然想起曾经在书上读过的一句话:有种遗弃,它也许来源于一个人,却会让你绝望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这种令人胆颤心惊的孤独感,究竟为何而生?
挽云的表情从莫谦然的角度望去一览余,哀婉中透着绝望,却依旧美得令人惊心。
“现在认清楚了?你就是这个性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倔得跟头牛似的……”莫谦然喟然一叹,揽袖将身体僵硬的挽云抱入怀中,俯身喃喃:“既然敢赌,便要输得起。你心心念念永远相信的那个人,他已经变了,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挽云一震,不甘地昂头望向翎云,真的……是这样吗?
她那种似是询问,却藏不住绝望与心碎的眼神让翎云觉得很不舒服。眼不见为净,他干脆负手转身,施施然坐回自己的座位,冷冽而笑:“怎样,我的条件贤王可听清楚了?”
抱紧了怀中颤抖的挽云,莫谦然冷哼道:“本王需你的施舍,徐山,迟早归于我璎珞版图。而轩辕,只有本王想来,任谁也挡不住!”
“身陷我轩辕大军内部还敢口出狂言?你活得不耐烦了?”
“只有你想来便随时会来?你也不看今日你有没有命回去!”
帐内将军们看不下去了,拍案群起而攻。座上翎云拢袖淡淡听了几句,剑眉越蹙越深,随即低喝一声:“都别说了!”
将军们见太子发飙,立即颔首躬身做听命状,只等着太子殿下下一句号令,大家一齐冲上去将这猖狂的贤王倒暴打之!
“让他走。”翎云道。
集体失语了三秒,将军们纷纷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太子殿下跳跃的思维,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太子殿下!三思啊!”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任他们乱成一团,莫谦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模样,牵着挽云直接视身后射来的利刃目光,飘然恣意往营帐口行去。
翎云眸光一闪,一拍木案底下立即噤声。
“莫谦然,你听清楚了。放你一次,是遵从她的意思,仅此一次!往后,绝不留情。”
莫谦然所谓地摇头,“本就情,何必伪装?你,只会是本王的敌人。”言毕,他裹紧了挽云的手,“云儿,我们回去。”
“我不走。”
挽云猛地站住了脚,试图从他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莫谦然,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很不对劲,我很担心他,绝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
“那我们之前的赌约呢?”莫谦然指尖发力狠狠钳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扯:“你莫忘了,我们有约在先。他不要你,你必须跟本王乖乖回府!”
“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就三个月!好不好?”挽云哀求地看着目光一分分冷下去的莫谦然:“他一定遭遇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才回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我不能在此时丢下他不管!……拜托你,三个月后我一定乖乖回贤王府,倒时任你处置,我绝怨言。”
两抹白影在营帐门帘边驻步,拉拉扯扯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身后六名黑衣蒙面隐卫互视一眼,均长叹一口气。就知道青莲夫人没那么容易认命,什么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就算到了地狱也要掀阎王爷的桌子!
“你若真有一点羞耻心,就不该如此。”莫谦然挑眉:“别走这里丢人现眼了。不要忘了,你现在不过是残花败柳,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一国太子的身边?”
“你!”
左心口一阵刺痛,挽云的双目倏地血红,运气一使力甩开莫谦然的手,捂胸三步连连后退。
残花败柳?若不是那日他坚持不救,自己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看模样,你那咒术又要发作了。”莫谦然抱胸,看戏似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脸色骤白,眼珠渐渐赤红。
心痛?
再炙热的爱,在三番四次的背叛面前,只会转换成刺骨的恨!现在的莫谦然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早已疯狂到失了理智!
倾心以待,她不理。痴心一跪,她视!他放下所有身段,只为求得美人一笑,却忘了,论他做什么,始终不及一个忘情忘义半人半魔的家伙!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说不出的疲惫,莫谦然轻声道,“你,走,还是不走?”
腥血顺着嘴角流下,挽云用袖擦去,摇头:“不走。”
“好,很好。”他笑了,笑得很轻,嘴角弧度很浅,却是真正在笑。
笑什么?
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为他人做嫁衣?笑自己善攻谋略,绞尽脑汁算来算去,却算不来这个女人的一颗心?
抬手,莫谦然头也不回地挥袖,冷冷道:“杀。”
挽云缓缓抬眼,隐卫们齐齐一震,雷厉迟疑地问:“主子,这……”
“杀!”莫谦然负手而立,白衣飘然,冷冽得似苍穹山巅一柱冰雕。
雷厉顿了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主子的背影,须臾,闭眼,尖刀上扬指向挽云,沉声喝道:“杀。”
六条黑影倏地消失,下一瞬又从各个方向带着流光一闪汹涌扑下——那个他们日日夜夜守护的女子,那个令主子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女子……数月前,主子曾说过:找不到她,你们统统不准踏进璎珞国半步!可数月后,主子却道,杀。
天知道,这一个字,费尽主子多少心血气力?他爱过,他努力过,他甚至低声下气地哀求过,但当一番真心被践踏成齑,任何男子,都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雷厉读得懂主子的苦,也正因为明白他的苦,所以更能明白他的心。
呕心沥血呵护的爱,倘若得不到,还留它在世间作甚?
宁可毁了一了百了!
六柄雪刃齐天一指,刀尖反射出的银光连成一线笔直向天——青莲夫人,这个奇特的女子,连同这个清雅的名字,从此往后,不复存在!
挽云兮 第八章
挽云嘴角腥血还未拭尽,数抹黑影四面八方举刀劈来,如影如风的身手配上亮若流线之利刃,快得人眼难以捕捉。
在场的大都属习武之人,观黑影一动,纷纷暗吸了一口气——好身手!好功夫!看不出来,这贤王手底下个个是难得的英才!不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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