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挽云挽着贤王气定云闲的步入芍药厅,薛仁和夫人们见状立马躬身准备下跪,却被挽云一挥袖子给拦了下来:“各位不必多礼,吃个早餐的别弄得跟的祭天似的。”
“是!谢贤王、夫人!”薛仁连连躬身,算是答谢之礼。他回身朝身后的妻妾们使了个眼色,那群花蝴蝶们顷刻间明了自己夫君的意思,一涌而上的迎来,将贤王与挽云请向厅正中央的主位。
挽云在贤王的左手侧坐定,她抬眼扫过下手一一坐定的薛仁和他的妻妾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风挽云留给她的超强六感,使得她时时能敏感的感知外界异常,哪怕只是有些许反常之处,她也可以跟条警犬似的把它给嗅出来。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挽云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下席,黛眉拧出了一道勾线。
贤王沉稳的坐于首位,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哪里还有方才那五岁稚童的天真烂漫?他微微颔首,温文尔雅的抬起右手,做出“请”的姿势,徐徐道:“各位不必拘泥,请。”
挽云倏地转首瞪向贤王——你人格分裂吗?你谎报年龄吗?你还是刚才那个哭闹撒娇粘人的奶娃娃吗?
贤王怯怯的朝挽云笑笑,面上一抹害羞之色转瞬即逝隐于他的浩然风范之下。“夫人,也请。”
惊涛拍浪瞬间散去。彼时只余轻柔的水波,荡漾着抚上海中礁石。挽云敷衍的回以一笑,心里却像是被塞进一团棉花,塞得她心慌,堵得她呼吸不畅。
这就是贤王,自幼将自己深藏于沉稳面具之下的贤王。他的童年究竟有多么的孤寂寥寞,时刻伪装着自己又该是如何的辛酸难尽……她不愿去深入多想,因为单单是刚才那抹转瞬消失的怯色,就已令她心疼不已。
关风花雪月,只是单纯的心疼。
她随手拿起块制作精美的糕点,纤长的手指婉然地拈出其中一小块,继而优雅的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昨日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若非被贤王这茬弄得心情有些低落,她真的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杀它个片甲不留。
而一旁的贤王,吃东西的优雅程度也绝不下于挽云。他并不似挽云那般矜持矫情,吃个小糕点还分个二十口的,他三口就下肚了,但偏偏旁人就觉得他这三口吃得比王妃那二十口还来得优雅,一股高贵的气质在贤王一举手一投足间便自然的流露出来。
下席的薛仁和夫人们见到王爷夫人如此和谐的早膳场景,更是拘谨不已,细细的嚼慢慢的咽,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打扰了王爷与王妃优雅的进食。
薛仁的大夫人刚“静悄悄”的食完一块煎饼,正在细细喝汤,不料薛府的管家突然冲进了芍药厅,扑通一声跪下语伦次的磕头道:“禀老爷……不、不!王爷!皇上圣……圣旨到!”
圣旨!?
大夫人一愣神间,口中汁水呛得她险些尽数咳出,也不敢咳嗽,只得以衣袖掩面用手帕堵入口中,死死忍着。
贤王放下手中的核桃酥仁,疑惑的望向“母妃”,却发现“母妃”的表情分明比自己还茫然。
挽云连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咽下去,口含食物手拿糕点傻呆呆的望着跪地的薛家管家发愣——他们才抵达幽州不过一日,圣旨怎么就来了?难不成这圣旨是于他们出发后不久颁发的?然后一路追赶他们直抵幽州?
这也真够衰的……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之际,一骑肥膘高头黑色骏马奔驰而来,嘶叫着停在了芍药厅外。一个身着紫蟒官服的男子翻身下马,急急步入厅内。他的双手捧着一卷明黄的卷轴,清晰可见龙凤盘旋于上——果真是圣旨!
贤王疾速起身,快步行至紫蟒官袍男子身前,双膝跪地准备接旨。
周围呼啦啦的一片桌椅碰撞之声,众人都手忙脚乱的跪了下去,转眼间整个大厅除了那位紫蟒官袍的大哥外就只有挽云还没有跪下了。
紫蟒官袍睨了一眼挽云,眼眸中闪过惊艳之色。可毕竟是经常出入皇宫、见过大世面的人,几秒之后便也恢复如常,森凉的眸子似那磨利了的刀般飕飕的冒着寒气,直逼挽云,分明是在声地责问她为何不跪下接旨。
想她沐挽云历来一不跪天二不跪地,唯独跪过的也只有那已逝的双亲,如今却要跪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非亲非故之人,实在是不爽的很!……不过不爽归不爽,规矩还是不能破的。挽云撇撇嘴,俯下身去跪地接旨。
紫蟒官袍很小人得志的笑了,他双手高举圣旨过头,徐徐展开明黄的绸缎卷轴,清了清清嗓子,宏亮的声音即刻回荡在芍药厅上空,“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今闻幽州瘟疫横行,朕甚担忧爱子歉然,责令见旨速返泉都,幽州职差已转交予尚书刘大人。望皇儿切勿意气用事,钦此!”
瘟疫?幽州知府不是说此地并瘟疫吗?皇帝老儿又是从何处听来的传闻?
挽云不安的抬首瞧向贤王,却见他一派平静的样子,这才想起“五岁”的他又哪里会知道其中的曲折离奇。
贤王双手上举,四平八稳的自紫蟒加身的官员手中接过明黄晃眼的圣旨,应答道:“儿臣接旨——”
那个“旨”字还未完全落音,鲜血却突然迎面泼来,似是一场血雨倾盆浇下,溅得贤王满面满身。
“小心!”看到明晃晃的刀光俯冲向贤王,挽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贤王却在血雨中淡然自若,眉梢都不曾动一分。
下一瞬,一道黑影一束光般射来,稳稳立于贤王身前,紫蟒官员一剑穿心惨死的尸身恰巧被那直挺健硕的身型遮挡住。
瞧见这抹黑影,挽云紧揪着胸前衣襟的手终是松了松。不过是一瞬,她已汗湿了手心——还好你来了,风厉。
方才贤王接旨的瞬间,挽云看得清清楚楚。一道红色身影破空乍现,通透的刀身迎着口斜下的阳光反出一道彩色的虹光,呼啸着直奔紫蟒官员心口!
一切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紫蟒官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剑被穿心的他惶恐的瞪大了眼,挣扎着想回过头,看究竟是何人竟敢刺杀他。可惜头才扭出小段弧线,他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浓郁的戾气,扑通一声倒地。
风厉岿然立于贤王身前,右手平举,刀身泛着森凉的寒光,刀锋直指紫蟒官员身后偷袭之人。红衣罩体,素腰微束竟不盈一握,如此窈窕的身影——却是薛仁的五夫人!
对上身前满身肃杀之气的黑衣男子,五夫人素净的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
没想到圣旨居然来得如此之早,王爷的目的还未达成,又怎么能让贤王此时离开?她不过是做她应该做的事罢了。
“啊——”薛仁的夫人们尖叫着抱成一团。
为何她们那一向羞涩胆怯的姐妹会突然冲上前杀人?她又是几时学会了武功?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只能用高声的尖叫宣泄心中限的恐惧,借此时交叠的温软身躯来借慰彼此强烈不安的心绪。
七夫人和八夫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褪去惊慌的表情,萧瑟狠绝地从袖中抽出短刀分别掠向女人群的两侧。她们身手轻盈如燕快如疾风,顷刻间已是两刀挟两人。
两把尖利的短刀出鞘,声逼上薛府大夫人和十四夫人雪白的脖项。抱在一团的女人们即刻噤声,不再鬼吼鬼叫,事实上她们也不敢再叫。
即使她们再胸大脑,半响也终于缓过神来。五夫人、七夫人和八夫人被掉包了。
挽云兮 第二十三章
薛仁怔怔的看着他的夫人们,眼中却一丝波澜,好似他早就知晓此事一般。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了被“八夫人”用短刀所胁的十四夫人——小茹的脸上。
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慌,一双棕黑的眼眸覆上了盈盈水波,薄雾般看不真切。
如果说先前薛仁是波澜不惊,那么此时他表现得就不甚镇定了。他双手紧握,拧出喀吱的骨头脆响声。一对粗黑的眉头深深蹙起,额角也爆出了青筋。
小茹,你……
五夫人手持血刃,与风厉默然相立。她并意与他纠缠,趁隙,脚尖一移瞬间飞出数丈,一片软云般声落于薛仁身侧。
风厉嘴角勾起,正合我意。
他扶起贤王,转身一掠,二人已稳稳立于挽云身侧。
一切只发生在风驰电掣间。
贤王一言不发,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将挽云牢牢护在身后。
不料他会有如此举动,挽云不由心底一颤,“为何待我如此?”
“母妃,然儿必当以命护之。”贤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张开的双臂不自觉地又朝后拢了拢。
风厉仍旧一手持刀遥遥的指着对面薛仁的“夫人们”,另一手却伸入衣襟之中摸索。片刻之后,他掏出一个小布包,却是头也不回的递给身侧的挽云,轻声叮嘱道:“我来对付她们,贤王爷就交给您了……风厉求夫人护王爷周全。”
挽云接过风厉递来的小布包。
这个布包她见过,昨夜里她与假贤王及将去赴宴之时,风厉也掏出了这个布包,从中捻起一根银针似的暗器交予与她——正是贤王府独门暗器魂骨散。她轻轻展开小布包,望着布包中剩余的四根暗器出神。
如果说昨夜放她与假贤王去赴宴,是风厉不得已而顺水舟。那么今日于这尔虞我诈的芍药厅内,风厉的这个举动绝对是将他们主仆二人的性命同时托嘱于她!要知道但凡走错一步棋,便是满盘皆输。风厉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义反顾选择了相信她。
“你就不怕我心存歹念,是他人的内鬼?”挽云缓缓而问。
风厉笑了,闷闷的一声响,笑完了才道:“贤王爷于幽州之行前夕曾嘱托我兄弟四人,如若他遇袭不测,切勿怀疑夫人。”
挽云面上异动,眉梢却跳了跳。如若他遇袭?……贤王来幽州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会遇袭!
“并非风厉信赖于夫人,而是王爷信赖于夫人,还望夫人千万别辜负王爷一番信任之心。”风厉一字一句锵然有力,敲得挽云心头又是一颤。
她抬首,静静看着横在她身前的贤王,背脊挺直,双手斜张朝后,死死护住她的身子。她看不见他的脸,却可以透过他的背影触到他那坚定的信念。
轻叹一口气,挽云嘴角微启,“你且放心,他,我誓以命护之。”
贤王的微张的手臂忽然间风自抖,风厉亦是浑身一颤。片刻,他微微颔首,算是点头。
“五夫人”宛然立于薛仁身侧,她于袖中扯出一方锦帕,认真地拭去短刀之上侵溅的深红血液,好似是在擦拭一件落了灰的珍贵古玩一般小心翼翼,头也不抬的道:“夫君,劳烦你亲自去请府门口专程护卫送旨的璎御军进府歇息歇息……”
薛仁的脸瞬间气得涨红,额角的青筋愈发清晰可见。半响,他终于咬牙切齿的道:“王爷此举是陷薛府于不义!”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如玉珠落盘中,随风飘入挽云的耳中,不易于一颗重磅炸落于水中——王爷此举?难道说“五夫人”是哪位王爷的手下?她们今日的所做所为皆是受那位“王爷”的授意?
看样子她们并不是想取贤王的性命,而是要切断贤王回泉都的路。可这样做究竟有何深意?……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神秘的王爷究竟是泉都的晋王还是驻守西国边境的汉王?挽云皱眉思索。
“五夫人”倏地抬首,眼神如钩似的犀利狠绝,盯得薛仁浑身冰凉如置身于雪窖冰天般。
片刻,她森然冷笑,回转过头瞧了眼“七夫人”,又将头转回,缓缓而言:“我好心劝诫夫君一句……不该说的话还是别说的好。不然,后果可就……”
“啊——!”凄惨的叫声霜白了整座芍药厅,“七夫人”手中的刀身划破长空,大夫人脖上瞬间被开了道血口。她双目圆瞪,两手在空中努力的扑腾着,似是想抓住能拯救她命运的救命浮漂。她的嘴一张一合,卖力的叫着救命,却惊恐的发现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渐渐地,她好像是那断了线的木偶般,不再挣扎扑腾,双手缓缓力的垂下……
“珍儿!”薛仁凄厉的呼喊出声,看着大夫人浑身浴血凄厉倒下的身躯,双手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发。
“珍儿啊!”薛仁扑通一声跪地,双拳紧握狠狠地敲击着地面,痛哭不止:“是我对不起你……珍儿!”
“七夫人”脚心一转,带着大夫人喉间鲜血的刀下一秒已轻盈的落在了四夫人的脖上。四夫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便多了份冰凉。那冰凉之上似乎还粘连着些微的液体,粘稠而温热,此时正顺着她的脖子一滴一滴的缓缓滑下细嫩的肌肤……
“夫君救我!救我!”四夫人带着哭腔的求救,像是一只小羊羔不幸地遇见饥饿难耐的狼群般绝望,挠得人莫名心慌。
听见四夫人的呼救声,薛仁捶地的拳头一顿。他慢慢直起身子,面上的愤怒之色竟像是脸部肌肉在痉挛一般,狰狞而吓人。
“如果我是你,我就选择去府门口迎璎御军进府。你还有十三个夫人在我们的手上,难不成你要眼见她们一个个死去,再替她们一一捶地哀嚎?”“五夫人”俯身,默然蹲在薛仁的身侧,看着他可怖的脸色,柔声道。
薛仁“哼”的一声鼻子出气,转过眼紧盯着“五夫人”的脸,目光灼灼似是想在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般狠绝,却是久久不语。
“怎么样?”“五夫人”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薛仁的答案,心里有些不耐烦。她霍然站起身子,那柄短刀不知怎么的又握在了她的手中,两眼不断往薛府夫人们那边瞟,好像在向薛仁示意,你若不答应那就别怪我“失手”再杀你几个夫人了。
大家都屏气凝神的在等待薛仁的答案,往夕热闹非凡的芍药厅此刻却像是被谁给铺上了一层厚实的白霜,满庭盈蕴着死气沉沉。
“哈哈哈哈……”一串银铃般的悦耳笑声骤然打破了这片静谧,众人一致转头望向那笑声的源头,皆是一怔,竟是贤王那位青莲夫人!
挽云哈哈大笑着,也不抬袖掩面,任凭娇笑容姿晃花众人的眼。“我说薛员外,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啊?不管你选择如何做,薛家都逃脱不了被灭门的命运,不是吗?”她的眉眼熠熠,玉兰飞蝶氅衣的雍容华贵愈发衬托出她自身的清丽脱俗。“这位红衣的夫人让你出面将璎御军引进府,恐怕是打算趁璎御军于贵府歇息而放松警惕之时,狠下毒手将璎御军息数残杀,这样一来她们掳走贤王的难度便大大降低了。不过到时宿在你府上的贤王爷久未归朝,送旨的朝中大臣与护旨的璎御军又齐齐消失于贵府,就算她们放过了你薛府,当朝的皇帝可不会放过!方才你口中的那位神秘王爷又岂止是陷你于不义?根本就是借刀杀人,溅得你薛府满堂脏血生灵涂炭,自个人儿却落得个干干净净全身而退……好计谋!好心机啊!哈哈!”
挽云每说一句,“五夫人”眉间的阴霾便每深一分。待挽云言毕,她才轻笑一声,娇媚的道:“夫人,你可曾听说,太聪明的人可是活不长的哦……”
话音刚落,“五夫人”冷哼一声,一道红色旋影便潮鸣电挚般劈向挽云,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王爷说要留贤王的一条命,可并没有说要留贤王夫人的性命。这个女人太过聪慧,留在贤王身侧只会坏了我们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她!
挽云兮 第二十四章
“五夫人”的身型快到化作了一条红线,倏地划过半空,掌中短刀光华冽冽,载着粲然晨曦直逼那抹倾城绝色。
风厉足跟一点跃然而起,宽大的衣袖迎风簌簌,似是一只黑色大鹏展翅冲天。他双手交叉探进袖口,带风抽出两把银色匕首,左手的匕首“锵”的一声截住了半空中那柄杀气赤腾的短刀,另一把匕首则反手一掣,灵蛇一般扭过“五夫人”于风中腾飞的红色外裳,直窜她的心脏位置!
他要速战速决。
“五夫人”没料到风厉的身手竟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右手下劈的短刀与他左手迎上的匕首锵然相撞,明明应该是她占尽上风,却撞得她短刀险些脱手。“五夫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风厉右手的匕首已经猛如万马奔腾直逼向她的左心!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柔润如骨的“五夫人”一个跃然后翻,胸前衣襟系带擦过凌厉的劲风,立刻散落开来!
“五夫人”双手撑地一个筋斗宛然落地,大红似火的罗衫大敞开来,露出淡粉的内杉,白肤凝脂若隐若现。
“五夫人”的脸顷刻间涨红,她拢起敞开的衣衫,倏地抬首冲风厉尖声怒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字还未出口,一个旋身稳稳落地的风厉已经足跟轻移行云流水般再次掠向了“五夫人”。
冷哼一声,风厉秃鹰掠食般俯冲向“五夫人”。眼前衣衫凌乱的红衣女子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个丢兵卸甲的敌人罢了,既然如此,他又何需来之君子翩翩风度?
“五夫人”一甩袖丢弃了手中短刀,她抚上腰间素带,一条锃亮的九节鞭便从腰间解下。
“吃我一鞭!”她高举九节鞭抽向疾速驶向她的风厉,黑红两抹身影即刻战成一团,打得眼花缭乱,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自“五夫人”腾起那刻,挽云像是自动进入了警戒阶段。明明连她自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右手却像是被他人控制着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自布包中抽出一枚暗器平举于胸前。等她彻底反应过来,风厉已经迎上去替她接下了“五夫人”那夺命的一刀,只余她傻愣在当场仲怔的望着手心里的暗器。
片刻,她泛出一抹了然于心的淡笑。雷霆万钧的过人反应,近乎于“下意识”间的灵巧身手,这些她以前从不曾拥有的超强能力,都是名动武林的风挽云赋予与她的……
贤王的反应比风厉稍稍慢了些,短刀与匕首相撞发出“锵”的一声巨响之时,挽云恰好被贤王突然一拉而笼入怀中。贤王紧紧拥着她,微微转过身子,用他那不甚宽厚的背阻隔了挽云和那正在激战的炼狱之场。
“夫人,莫怕。”贤王俯下身子,轻轻在挽云耳侧道。他双臂细细笼着她娇小的身子,温柔的呼吸轻轻搔着挽云的耳朵。
多久了?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开始,挽云就一直战战兢兢地活在众人眼前。正是因为想要生存下去,想要活着找到自己的哥哥,她不得不费尽心思地寻求自己的生存之道。收起以往小女孩的调皮青涩,她努力乔装出成熟端庄的模样。面对腥风血雨,她怕!可她必须镇定自若的面对!
这样的日子,真的好累,好累……
“我好怕。”挽云忽然轻轻道,她昂首,对上贤王灿若星河的眼,“前路多难,该怎么走下去?”
“别怕。”出乎意料的,贤王并没有傻乎乎地歪着脑袋问她缘由。他的眸光晶亮,心疼的目光轻拢着怀中小猫似的依偎在自己胸前的女人。半响,他温柔的颔首,额头触上她的额,“我知道你怕,可是我却……我却……”
“却怎么?”不知为何,挽云此刻并不讨厌他如此亲近自己,她放轻了呼吸,头半是倚在他身上。
深深拥着挽云,贤王的手臂越收越紧,他低头凝着怀中佳人的眉眼,却是怎么也不再开口了。
挽云并没有注意到贤王眼中淡淡的失落,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怀中的温暖又给予了她些许战斗的力量!直起身子,她低头将布袋中的暗器息数取出。三枚放在左手,一枚楃在右手掌心中。
成与败,就看此举了。
阖上眼,浓密的长睫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方三角阴影。轻吐一口气后,挽云骤然睁眼!一双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携带着熏染的笑意,“薛员外,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继续我们未完的话题如何?”
对面的真假夫人们听挽云如此淡定从容的口气,都觉得有些惊异,目光一转纷纷从战场挪到了她的身上。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这贤王夫人还有闲情与薛仁来个促膝长谈啊?
薛仁满脸的怒色早已退去,他抬眼,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幽幽地盯着挽云那张清幽绝美脸,眸中透着苍凉麻木。
挽云樱唇微启,“自昨夜你突然向贤王请命,提出要送素圆圆回府之时,我便觉得有些好奇。你我虽仅浅交半日,但你为人的八面玲珑却时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只是稍稍将情绪外露,你便能立即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普通商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是你这等富倾一城的人精了……可真正令我起疑的是,如此七窍玲珑心的你,又怎么会瞧不见昨夜里知府明明有意撮合贤王与素圆圆?你冒然强出头,得罪的不仅仅是知府,更甚者可能还有贤王。别说是你,整个薛府可能被牵连进来。而我方才瞧见你为尊夫人伤心欲绝的样子,就更加肯定,为了一个女人,你是断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挽云身子缓缓向前倾,眯了眯眼,一字字缓缓道:“除非,是有人逼迫你帮助素圆圆。”
薛仁没有焦距的眼亮了亮,跪倒在地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不过,以你的聪明程度不会不明白,昨夜里请命护花的行为如果惹怒了贤王,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你翩翩还是做了。说明,你不敢忤逆那个人。请容许小女子来个大胆的猜测,一个能让幽州首富甘愿冒生命危险都不敢得罪的人,他的身份是得有多么尊贵呢?恐怕不在我们贤王之下?那我想想看啊,他很可能就是……”挽云往前走了两步,步子迈得极其缓慢。她的眼睛明明笑意盈盈,却一丝温度也没有,看得薛仁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你个贱人给我闭嘴!”“七夫人”咻一声的窜起,怒喝着打断了挽云的话,也不管手中的人质了,扬起短刀,翠绿的身影离弦之箭般直射向挽云。
挽云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好,姑娘我等的就是这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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