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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起漠北
“见过……”
还没等曹伯安说完,朱由校便挥手阻止了他,问道:“你是王伴伴的表弟吧?”
曹伯安赶紧低声道:“小人正是。”
他虽然很想跪下去,但他明白,皇长孙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只好把腰弯得要多低就有多低。
小刀侯的个子比朱由校要高两、三个头,这一弯下来,竟然比皇长孙还要矮上几分。
“将这四个人抬到医馆去,”朱由校指着卫长空等人,对身后的太监和厂卫们说道,“再去请两名御医来,替那位小番子疗伤。”
“怎么不杀了他们?”从朱由校的身后,走出一个五、六岁大的幼童,左手拿着一个布偶,右手正在使劲地揪着布偶的头,不一会儿,便露出白se的内衬。
这幼童的声音充满了戾气,脸扭曲成了一团。
赵信闻声望去,只见这幼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瘦骨伶仃,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要细长的眼睛,除了闪动着聪慧的光芒外,还带着残忍的神se。
“嗤”的一声轻响,幼童手中的布偶,又被扯断了头!
一个左手拿着无头的布偶、右手拿着布偶人头的幼童,不管怎么看,都显得无比的诡异!
“他们罪不至死,”朱由校伸出手,摸了摸那个幼童的头顶,眼神里都是怜爱,温和地说道,“不过是受人挑拨,上门闹事罢了。”
安慰完弟弟,他又回过头来,望着曹伯安,轻声道:“说说,是谁请你们来的?”
“东厂卯颗档头颜四喜,”死道友,不死贫道,曹伯安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卖了自己的同党,“还有他哥哥颜三元。”
朱由校沉吟了片刻,对身后的一个青袍太监说道:“李伴伴……”
他忽然停住了口,笑道:“你复姓之后,我老是记不住,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叫错,魏伴伴,你去跟那颜档头说一声,这武馆,ri后便是我的学武之所。”
那魏伴伴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头,又高又胖,面目慈祥,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让人感觉相当亲切。
只听得魏伴伴回道:“老奴省得,那颜档头与我有数面之缘,必定不教小祖宗失望。”
赵信见他言语温和、举止有礼,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没有锋芒,甚至还有些傻乎乎的。
就连他笑起来的样子,似乎也是没心没肺,让人根本就不会提防他。
“你办事,”朱由校点头道,“我放心!”
等那魏伴伴去了之后,他这才走到赵信的面前,笑着问道:“你便是赵信?”
赵信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示意恶人丁和梁成把自己扶起来,给面前这位少年行了个礼,这才回道:“小人正是。”
郑婉容瞪了他一眼,对恶人丁吩咐道:“还见什么礼啊,赶紧将他扶进馆中,等御医过来医治。”
说完这话,她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因为她看见了闻讯赶来的吴盼儿,正俏生生地站在武馆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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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第三十一章 另类的拜师
女人与女人之间,天生便有一眼认出对方是不是情敌的本事。
这种可怕的直觉,男人是无法理解的。
因此直到赵信的右手被御医们较正好骨头、上了几层膏药、绑好白布和木板之后,郑婉容与吴盼儿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反倒是朱由校,拿着一个手靶,饶有兴致地问道:“此物持于手中,便如同多了一层手掌般,倒也新奇,不仅可以防止伤手,也可以用来端那些滚烫的汤水,赵大哥,你是如何想出此理的?”
进了武馆之后,郑婉容已经替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面对着皇长孙,若不是有伤在身,听到这句问话,赵信应当行礼之后,方才回话。
不过他的右手骨骼刚被较正,轻易不能乱动,以免影响伤势的复原,只得微微点头示意,回道:“拳头的骨骼易碎,若是没有数层棉布护卫,在练习时,极易伤筋动骨,因此小人便想出了这个物件,倒是未曾想过它也能用于厨卫之中,殿下真是天纵奇才,小人佩服之至!”
“马屁jing!”那个五、六岁的孩童忽然恶狠狠地骂道。
“小五!”郑婉容伸手去摸他的头发,似乎是想安抚一下他,却被这个孩童用手挡开。
“由检,不可胡乱骂人,”朱由校看着弟弟,温和地说道,“赵大哥年纪虽轻,却已是东厂的番子,又开了这间武馆,武艺出众,他这么回话,只是看在我们是皇族的份儿上,可不是在拍我们的马屁。”
他看在郑大小姐的面子上,并没有摆皇长孙的谱儿,而是称呼赵信为“赵大哥”,十一岁的少年,看上去跟个小大人似的。
安抚完弟弟,他又对郑婉容和赵信说道:“五弟的娘亲刚刚过世,他心中悲痛,还望容姐姐和赵大哥海涵一二。”
朱由检把手中的布偶人头往脚边一扔,瞪着自己的哥哥,不高兴地说道:“谁要他们海涵了,他们算什么东西!”
赵信看着他,心里想道:“这小孩的母亲,便是太子的妃子了,怎地从来没听说最近有哪位妃子过世了?”
太子朱常洛的元配郭氏,在三年前就死了。眼下最得宠的,是两位李姓姬妾。而朱由校的母亲王才人,依然在世。
那这朱由检的母亲,又是何人?
朱由检见这个少年番子盯着自己,眼神中似有不屑之意,顿时大怒,指着赵信骂道:“别以为有臭丫头替你撑腰,我就不敢杀你!”
赵信见自己只是随意的望了一眼,也惹来杀身之祸,不由哭笑不得,正待说话,便听见朱由校沉声道:“由检,若是你再这般胡闹,我便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朱由检似乎有些怕自己的哥哥,闻言便转过头去,板起小脸,再也不看赵信一眼。
朱由校喝止住弟弟后,对赵信笑道:“整ri里闷在宫中,也没人管我们,倒是让赵大哥笑话了。”
赵信连忙说道:“岂敢岂敢!”
“赵大哥这些物件,看似简洁,其理却很jing巧,”朱由校看了看武馆里的摆设,对梨形球和速度球更是注目良久,“若不是赵大哥有伤在身,倒是想让你替我再做上几个这种物件。”
武馆里的梨形球和速度球,都跟数百年后有些微的不同。
梨形球是用棉布为外壳,里面塞满动物的毛发,再用麻绳悬挂在房梁上。
速度球的做法与梨形球相仿,不过两头都用麻绳绑起来,系在两根柱子上。
在明朝无法找到弹xing优越的绳索,因此这两种球只能算是差强人意,聊胜于无,看在后世的拳击手们眼里,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些器械所呈现出来的格物之理,看在朱由校的眼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可爱。
他生平最喜欢新奇的事物,最近更是迷上了木工,看着一件件器物,在手中慢慢的成型,他心里就充满了成就感。
万历皇帝并不喜欢太子朱常洛,甚至经常想废掉太子,改立福王。
恨屋及乌,皇帝爷爷自然也就不喜欢朱由校这个皇长孙。
即使满了十一岁,朱由校仍然没有任何名头,他的皇长孙名号,只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叫法,万历天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册立这位长孙。
甚至连进学读书,朱由校也没有资格,没有皇帝的旨意,没有人敢教皇长孙。
没有名份,不能读书,在皇宫里无所事事的皇长孙,也就只能整ri里玩些奇巧yin技了。
幸好他还有王才人这个关心他的娘亲,有客ru媪这个视他如己出的nai妈,有经常带他出宫玩耍的郑婉容,还有几个贴心的太监,比如魏进忠、王进忠等人,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朱由校并不喜欢学武,对赵信的拳术也不上心,但是对这些练拳的器械,却有着极浓厚的兴趣。
他伸出手,轻轻地打了速度球一下,看它来回动个不停,顿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赵大哥,待你伤好之后,便将这些格物之理传授于我,”朱由校笑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赵信前生虽然是地下王者,但他的历史知识却连及格线都不到,尤其是中国古代史,更是了解甚少。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两兄弟,在数年后会成为整个大明帝国的掌控者,只是出于一种拳手对于危险事物的躲避本能,没有拒绝朱由校的请求。
郑婉容带来的这两个小孩,都是天潢贵胄,轻易得罪不得。
同时,他也体会到了郑大小姐的苦心,那便是将这两个小孩介绍给他当弟子,不仅能够当他的保护伞,而且还能引来更多的皇家和大臣的子弟,进入武馆学习。
万历天子岁数已经大了,太子登基之后,这两个小孩便是太子和亲王,到时会有一大票的人,把小孩送到自己的武馆,跟他们成为同门师兄弟。
因此,不管朱由校喜不喜欢拳术,他都要把这个少年吸引住。
这是郑婉容送给他的一条金光大道!
想通此节,赵信也笑道:“若是殿下有兴趣商讨这些格物之理,时不时地,便可来小人这儿散散心……”
郑婉容见他明了自己的心意,也不禁喜上眉梢,转头看了一眼吴盼儿,得意地笑了笑,丝毫不理会早就气得瞪大了眼睛的邻家女孩。
朱由校心愿得偿,看了看脸颊肿得老高的赵信,便说道:“那你好生养息,过两ri,我再带五弟过来,我跟你学习如何格物,五弟跟你学习拳脚功夫。”
“我不要跟这个下贱的番子学!”朱由检在旁冷冷地说道,“他自己都被别人打得跟猪头似的,有什么资格来教我?”
朱由校拍了拍弟弟的脑袋,笑道:“不得胡言乱语,从今ri起,赵大哥便是你的师傅了。”
朱由检的手里,不知何时又拿着一个新的布偶,闻言用手一扯,将布偶的人头扯了下来,噘着嘴道:“呸,他能有什么本领?”
朱由校还想再劝,只听赵信在旁笑道:“殿下切莫动气,小殿下想看小人的本领,也是应当,梁成,去拿一柄匕首过来。”
梁成从恶人丁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递到赵信尚且完好的左手中。
赵信对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在殿下面前妄动刀兵,还望殿下恕罪!”
罪字刚落,风声响起,朱由检只觉得自己头顶一凉,那把匕首擦着自己的发稍,将自己头顶的紫金冠削落,“夺”的一声,钉在对面的墙壁上!
朱由检只有五岁,紫金冠一落,便吓得哭了出来,脸se发青,嘴唇发白,用颤抖的手指,对着赵信,吼道:“你……你敢杀我?”
赵信重伤在身,居然还能轻易地把他的紫金冠斩下,这手功夫,震惊了年幼的朱由检。
甚至在十余年后,每每想起这个场景,他的背后都会冒出无数冷汗。
朱由校也被赵信的举动吓了一跳,正待开口相询,便听到赵信冷冷地说道:“你只要跟着我,我便把全身的武艺都传授给你,倘若你是个英雄好汉,便不要怕别人瞧不起!到时谁敢瞧你不起,你便一拳打过去,让他彻底闭嘴!倘若你是个狗熊软蛋,那就自己滚回被窝里哭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听了他的话,朱由检立即收住了哭声,把手中的无头布偶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道:“好,我就跟着你这个下贱的番子,等我学会了,第一个就杀了你!”
赵信微笑道:“好,那我等着你!”
他跟朱由校对望了一眼,彼此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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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第三十二章 你的墓碑,我的姓氏
当郑婉容带着朱由校兄弟俩离去后,赵信便让梁成和丁小灿退下,只留下了吴盼儿一人照顾自己。
“她是郑千户的独养女儿,前些ri子在张超的富贵赌坊,我曾救过她,此番算是回礼,”赵信低声道,“你生气了,是不是?”
吴盼儿道:“没生气,你说得对,她是高官的千金,我只是一个寡妇的女儿,家里既无财,也无势,难怪你不喜欢我……”
她说到这儿,眼泪便掉了下来,却又侧着身,将半边哀怨的脸庞,展现在赵信的眼前。
赵信轻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说得甚是柔和,充满了真情实感。
吴盼儿心中一动,胸口一热,鼻腔似乎是堵住了,低声道:“二哥,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就算你不娶我,也……也没什么……”
赵信笑道:“我不娶你,那会娶谁?”
吴盼儿嗔道:“那郑姑娘啊,有财有势,连皇长孙都叫她容姐姐,过个数十年,等皇长孙荣登大宝后,她的权势,必定不可限量。”
赵信微笑道:“就算她ri后权倾天下,我要娶的,依然是你。”
吴盼儿道:“若是郑姑娘不让你娶我呢?若是她父亲将你关进东厂的天牢呢?”
赵信道:“除非她杀了我,不然就是关我到七、八十岁,我出来之后,也还是会娶你。”
吴盼儿瞪了他一眼,道:“那时我都老死了!”
赵信道:“那我就在你的墓碑上,刻下赵吴氏三个大字。”
他说这话时,语气恳切,眼神更是清澈无比。
吴盼儿被他逗得破涕为笑,道:“我真傻,其实早就应该知道了。”
赵信问道:“早该知道什么?”
吴盼儿笑道:“你从小撒谎就不眨眼睛,方才也是骗我的……”
赵信拉着她的手,将她扯入自己怀中,低声道:“就算是骗,我也会骗你一辈子……”
吴盼儿听他这么说,脸上不由得一红,心中大乐,低头道:“谁要跟你过一辈子了?”
她靠在赵信的怀中,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心中有如小鹿乱撞,要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怎么着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你身上有伤……”可怜的小姑娘红着脸,低声道,“若是把骨头弄错位了,好了也得落下残疾。”
赵信笑道:“若是残疾了,你便侍候我一辈子。”
吴盼儿啐了一口,轻声道:“就是侍候你,也是看在你可怜的份儿上……”
她说到这儿,忽然脸上一红,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便住口不说了。
赵信侧过头,见到她的娇羞之态,美艳得不可方物,不由得心中一荡,便强行靠过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吴盼儿吃了一惊,突然将身子一扳,脱了赵二哥的怀抱,反过手来,就要打在赵信的脸上。
赵信的右手刚刚骨折,方才she出匕首之时,就已有些疼痛,如今被吴盼儿这么一带,更是疼痛难忍,肿得老高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痛苦的神se。
见到那张浮肿的脸庞,吴盼儿不由得心中一软,抬起的手,怎么着也打不下去,只得恨恨地骂道:“坏二哥,活该被人打成猪头一般!”
赵信咳嗽了几下,他一时情动,吻了吴盼儿一下,知道小姑娘生xing羞涩,跟郑大小姐那种豪放泼辣的xing格完全不同,心中也立即后悔了起来。
吴盼儿见他咳嗽得厉害,心中也有些歉疚,柔声问道:“你的手痛不痛?要不要找医师过来?”
“手不痛,”赵信猛吸了几口气,镇住手上的疼痛,笑道,“另一处却痛得厉害。”
吴盼儿的脸上顿时露出焦急的神se,连声道:“何处很痛?”
赵信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这里。”
吴盼儿被他气得笑了出来,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二哥,那我向你赔个不是好了。”
赵信低声道:“是我不好,盼儿,无论如何,我赵二,都不会负你!”
吴盼儿微微一笑,道:“那你怎么还那郑姑娘的情意?她把皇长孙送到武馆来,可不是看在你的拳脚功夫上。”
每一个女孩,对感情都是希望独占的,吴盼儿也不例外,她与赵信从小青梅竹马,眼见下月就可以提亲成婚了,却莫名地多了一个情敌出来。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要跟那情敌分出个胜负来的。
吴盼儿明着是问还郑姑娘的情意,暗地里却是想知道赵信对郑婉容的真正感觉。
赵信苦笑道:“我既无财,也无势,若是她要命,便把这命拿去好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弃你别娶!”
吴盼儿眼圈一红,柔声道:“若是她真想嫁你,那也是我命苦,二哥,你的情意,我是明白的,倘若你真娶了她,我……”
赵信伸出手指,盖在她的嘴唇上,道:“是我不好,盼儿,你别见怪,也别胡思乱想,好么?”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梁成的声音:“赵大人,有客来访!”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甚至还有些颤抖。
以梁帮闲那种天上掉刀子都不怕的滚刀肉xing子,怎么会如此惊慌?
赵信心中不由大为起疑,又会是谁来了?
在吴盼儿的搀扶下,他慢慢地走出屋子,只见门外站着十几个脸生的东厂番子。
梁成满脸惨白地站在最前面,额头上挂着无数的汗珠,却也不敢用手去擦一下,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小赵!”
从番子们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的顶头上司包铁包档头!
包铁经过梁成身边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似乎对这个心腹颇为不满,尔后脸上又挂出了笑容,看着赵信,问道:“有位贵人来了,你右手不碍事吧?”
贵人?
能让梁成怕成这样,还让包档头亲自出面引见的,莫非是……
郑婉容带朱由校兄弟来武馆,这种事,必定很快就被报给了郑千户及相关人等,说不定就是梁成这厮通的消息。
这也难怪,梁帮闲本来就不是赵信的人,自然没有替他保守秘密的义务。
如果来的是郑千户,也用不着包档头引见,那么这位贵人的身份,也就呼之yu出了!
想到此处,赵信赶紧摇头道:“不碍事!”
包铁笑道:“那就好,督公在前堂等你,咱们这就过去吧。”
果然是权倾朝野的东厂督公王安!
赵信的心里,不由得猛地一抖,此去究竟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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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第三十三章 恩威并施
武馆的大堂之上,坐着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
只见他头戴乌纱帽,帽顶用金,身着四品绯袍,胸前绣着云雁。
等赵信走近了,细看这名老者,才发现他满脸正气,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嘴角下垂,颌下无须,不苟言笑,表情非常严肃。
站在这位老者身边的,是名青袍文官,胸前画着鸂鶒,不是正七品,便是从七品。
赵信粗略地看了一眼这名文官,估摸着有四十岁许,面目给人以非常jing明的感觉,身材高大魁梧,行动谨慎,身上带着浓郁的市井之气。
“卑职参见督主!”赵信摆脱吴盼儿的搀扶,跪在那老者的面前,恭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这是东厂番子见到督公的正式礼节,中官掌司礼监者,下属们都称其为宗主,而督东厂者,则称为督主。
督公只是大伙儿在私底下的习惯称呼,并不能登大雅之堂。
“你可是赵信?”
这老者正是东厂督公王安,看见这个少年番子进来之后,虽然身受重伤,却非常恭敬地行完礼,不由得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神se。
他的声音yin柔,尾音尖锐,听上去有些刺耳,不过赵信却不敢怠慢,回道:“卑职正是!”
赵信在朱由校面前自称小人,那是双方地位悬殊太大,但在王安面前,作为东厂的番子,他用“卑职”,显得不卑不亢,十分沉稳,更让王安眼中的赞许,加深了许多。
“赵信,京师澄清坊人氏,祖籍保定府容城,锦衣卫世家子弟,祖父赵耀宗、父亲赵煜,皆是番子,”那青袍文官在旁说道,“家中排行第二,母亲早亡,长兄赵仁于年幼时病死,父亲长年卧病在床,全靠赵信一人维持家中生计。”
短短几句话,便把赵信的家底抖了个清清楚楚,此人声音雄浑,竟然不是个阉人!
“容城?”王安沉吟片刻,道,“这么算起来,你与老夫,居然还是同乡。”
王安是雄县人,紧邻容城,两者都属于保定府当管,因此也可以称为同乡。
王督公生平最注重乡情,执掌东厂之后,提拔的郑仁泰、包铁等人,不是他的亲戚,便是他的小同乡。
因此赵信在他心中的地位,又高了那么一点点。
“卑职何德何能,岂敢与督主攀亲,”赵信回道,“只是督主离乡数十年,乡音依旧未改,着实让卑职佩服不已!”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从大明官话,变成了容城方言。
容城话与雄县话虽有区别,不过差距并不大,听到王安的耳朵里,不由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连站在一旁的那青袍文官,脸上也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懂得尊卑、知晓进退之道、有孝义之名、又是保定小老乡,在王安的心里,已经给赵信打了一个非常高的分数。
他与青袍文官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沉声道:“年纪虽小,还算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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