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不是一只鸟(八阿哥胤禩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vivianco
八阿哥当然知道弟弟们不懂,历来学堂启蒙用的文集都是沿用昭明太子萧统的《文选》,文章分类繁琐,用来很是不便,自从山阴的吴氏叔侄编订了这部文选后,因它以时代为纲,作者为目,将各名家的作品集粹于一处,阅读既方便,查看又快捷,马上就被全国的书塾争相使用。
四哥是个喜欢琢磨天下大势的,又好个虚名,送他金银珠宝美女艳童估计都是不得他老人家欢心,反是惹祸的秧子,唯有送这种东西才能得他的青目。
把九阿哥手里的书拿回来好好收着:“你们可不懂这个,放心,到时是打着我们兄弟的名送的,保管他开心。明年在他手底才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小九小十都不是擅于琢磨帝王心术的人,再看不出几本破书有什么好的,只是既然八哥说了是好东西,也就不多问了。九阿哥又急着显摆自己的功劳,忙拉了两个哥哥去自己那看各地铺子搜罗来的稀罕东西。
四阿哥收到弟弟认真递过来的拜匣时也没怎么放心上,老九的铺子有多热闹他也不是不知道,皇阿玛那都挂了号的!老八那里自然也是宽松的,倒不怕收他的东西。等晚间打开来看,不过是本名不见经传的文集就愣了,翻了翻也没什么特殊的,心底倒有些摸不着底的感觉,随手就吩咐小厮搁在书房就完了。
温僖贵妃娘娘的丧事一办,康熙发现不仅户部吃紧,连内务也快寅吃卯粮了,圣心盘算了许久,就定了把老臣陈廷敬升了户部尚书,务必要将朝廷的开支打点好。
四阿哥是知道这个人的,科举出身,从御史一直干到吏部礼部又曾任过一方总督,现为人古朴稳重,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倒也用心敬他,二人也算相处的来。
这日户部陈尚书跟着四阿哥正对坐闲谈,说到直隶、山东等省十二州县受了天灾,恐怕赋税是收不起来了,明年开春还有发放抚恤银两,安排春耕,不然明年户部越发吃紧。陈尚书端起茶杯笑着:“说到春耕就想起春闱也不远了,部里还是缺着人手,四爷也想着在皇上面前提提这事!”
:“科举上来的总归是生手,还得磨练了才得大用,不如看看其他部里是否有能吏,也是一样的!”四阿哥自从去年瞧见了那个为几文钱就失德的举子后,就从心里不相信所谓教化之功了!
:“四爷说得是,虽说科举取士考的不过是圣人之言,毕竟如今是太平盛世要尚德取人,寒窗十载得了圣人的言语,总归是没大错的!”
四阿哥闻言心里一动:“那些举子自以为是清流,未见得通了世务,读书有时也是会误人的!只怕进来了还会迂腐误事。”
陈尚书放下杯子,知道这位爷开始执拗了,他自己是科举出身,也颇以科举为傲,此时可要替天下学子分辨一二了,何况大清朝以八旗为国本,汉人若是想要谋个出身,离了科举可是不行的!
“老臣不才,还记得皇上初登大宝,就曾谕告天下:八股文章,实与政事无涉。自今以后,将浮饰八股文章,永行禁止,惟于为国为民之策论表判中,出题考试。”四阿哥也知道这件事,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可是不过六年,皇上就又恢复了八股取士的制度,不过是想到制科向系三场,先用经书,使阐发圣贤之微旨,以观其心术。次用策论,以通达古今之事变,以察其才猷。今止用策论,减去一场,似太简易。且不用经书为文,人将置圣贤之学于不讲,请复三场旧制。”
:“陈尚书的意思是,那些四书五经多读读人心总是会受些教化的意思吗?”
陈尚书看着四阿哥脸上渐渐开悟的神色,心里大呼一口气,若是上位者凡事偏执,黎民可就受苦了。
“孔子说过: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也。要使百姓不触犯条令,不如先行上之教。周公制礼,从衣冠、车马到服饰器用,婚丧大事均有例可循,是以教化有功。如若不然,好尚嗜欲之中于人心,犹水失堤防而莫知所止,光靠严刑峻法是没办法彻底解决贪腐的!”
四阿哥想了想,问道:“寒窗十载也未见得能把四书五经全学的通透,还是可惜了。”
“是啊,近来坊间多的是朱试本子,到底是人心浮躁了啊!”
四阿哥点点头,为了琢磨考试方向,那些穷秀才有什么不做的,突然就想起来前些日子收的年礼,老八还附了张帖子,如此郑重的送来,怎么就被自己给忘记了呢?
回到家里,来不及用饭,四阿哥就冲进书房把那几本书拿出来细细翻看,如有人劈开脑门般,原来八弟果然是经天纬地之才,这份大礼自己可险些让它蒙了尘。
过不了几日,四阿哥派人去浙江购置了几套《古文观止》,不但康熙皇帝收到了,宫里的阿哥都收到了,四阿哥还为此上了条陈,说是一国之本在于民,民贵教化,教化之功,唯德而已。康熙皇帝看了大喜,连日的愁闷也解了几分,当晚又宠信了那位汉人贵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从古自今,就多的是难全的好事,太子爷最近就是那发愁的人,朝鲜进贡的人已经进京了,自己本该是去接待的那一位,偏偏老四上了个条陈,自己只得日日陪着挑春闱的试题,眼瞅着大阿哥去主持接见,如此好的一个立威差事被人夺了,叫他如何甘心?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未来的天子郁闷了,也是要见人血的,毓庆宫里每天都有人被抬着出去。虽说是奴才,总也巴望着跟个好主子,熬个好前途,不然谁愿意干那伺候人的活?就是个喜鹊还有个窝,老鼠也有个洞,能进来伺候太子的也都不是一般人。眼见的太子暴虐,打着打着,还是惊动了康熙皇帝,赶巧死了的奴才秧子临死前还递了话出来,也说了些背德忘恩的大逆之言,皇帝也愿意过个好年。
为了安抚人心,同时敲打下太子,皇帝将禁军里虎枪营又增设了人手,安插了人进去,归给上三旗主理
八哥不是一只鸟(八阿哥胤禩重生) 77、男儿何不带吴钩(上)
八阿哥袖着九阿哥硬塞过来的银票田契慢慢踱回自己的院子,弟弟一片痴心都是向着自己,八阿哥不是不知道,只是眼下自己尚未成个气候,就连身边得用的人都没有几个,这财帛来了都不知要托付给谁。
也没什么时间叹息,远远的就看见自己院子门口立着人等着自己,早有机灵的把院门开了守着自己回来,八阿哥轻轻一笑。
让白哥去请了两位格格过来,既然到了自己身边,荣辱都是跟着自个儿了,再没眼力见的也不会存心跟自己扭手扭脚的找不痛快,当日皇阿玛说自己治内不严,其实也没说错,由着那郭络罗氏胡乱出头,别说内院了,外头都说得自己难听。都说妻贤夫祸少,摊了那样的气焰,难免受后来的磋磨。
如今可要都改了,自己身上还担着好多人的干系,断不能让后院起火,累了爷的大业。两位格格在家里也都学过管家,此时看主子问过来年礼如何办,都想着自己不过是个房里人,正经奶奶还没进门,如何轮到自己夺权?都笑着说随爷的意思办,八阿哥就着就撂了脸子,手里的茶盅就砸到桌子上!
“感情你们当爷娶了你们进门就是来享福的?遇事就躲懒吗?”
八阿哥声音不大,可是语气却着实很重,两位格格自进门来从来连大气都没受过,哪里当得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呵斥,尚家格格不过红了眼跪着认错,他他拉家格格的眼泪可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
八阿哥也不搭理跪着的她们,让服侍的人换了热茶上来,细细饮了,才慢慢开口说:“都吓着啦?起来说话吧,爷也不是有心发作你们的!”
两位格格哪里敢起来,可是看着主子盯着自己,忙立起身来等着示下,八阿哥看看她们,挥挥手,让内侍宫女都退到门外去,才缓缓开口:“你们家里必是教导了的,既然做爷的身边人,事事都要为爷考虑,爷跟你们商量正经事,你们却只掂量着自个儿的地步!百般推脱,那些小心思就都收了吧!日后爷娶了福晋,自然有她打理这些家务往来,就是现在爷自个也能拿主意,问问你们不过是试试你们的心是不是向着爷。”
两个格格这才明白自己主子为了什么发作自己,想着自己不过是怕出了头说错做错失了爷的心,更怕落人话柄被将来的奶奶惦记,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主子眼前,哪容得尽想着自己呢?又作势要跪下请罪,八阿哥轻轻哼了一声:“都站着挺爷吩咐!”
“你们二人服侍爷也有了些日子,爷不是那任意妄为的性子,日后你们也吃不来大苦,只是今日这种谬误不可再犯,你们可要记住了,你们顶着的天踩着的地都是爷给的,心思举止都要想着爷的好歹,纵然错了爷也不怪,可是若有了别的傻想头,就别怪爷无情!”八阿哥也不想这样,可是这都是身边人,若是不能凡事跟自己一体同心,将来许多事情犯在她们眼里,乱传消息出去,害的可不止自己一个。
今日跟她们商量年礼本也是打算考校下二人的心思高低,小女孩子么,能有什么眼界,说错了也无所谓,八阿哥也存了个教导的心,指望内宅先托付她们。谁知个个只为自己计较,难免让八阿哥心里不舒坦,这样的房里人可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发作完了格格们,八阿哥也不打算立时给她们好脸子,让白哥送了雪衣过来调弄,今儿爷自个儿吃饭,对着鹦哥也别有一番风味!
本来八阿哥已经把这两个格格当家人了,跟家人一起商量年礼也是人生的乐趣,如今只好自己一手总揽了,不过派了她们去哥哥那里跟嫂子们请安罢了,八阿哥连预备好的作陪都省了,只是带着弟弟们玩乐。
康熙三十四年的新年比不比往年来得热闹或是冷清,宫里多一个妃子少一个妃子都阻不了皇帝的雅兴,何况贵人王氏肚子已经显了形,尖尖的,怕是个男胎,自然又是皇家的喜事一件,难免要多祝几杯酒给苍天的。
佟佳氏虽然接了凤印掌了六宫,到底是膝下没个阿哥撑腰,遇见宜妃娘娘德妃娘娘这几位照样得恭恭敬敬,康熙皇帝也只是嘱咐她多用点心看顾东宫那边,佟佳氏也乐得凡事不自专,免得得罪了人。
是以这个新年也就按着往年的制平平过了,除了十阿哥那佟佳氏添了赏赐以慰他丧母之痛,别的就没什么说头了。
新春佳节是阿哥们难得的休沐之时,不论是办差事的还是读书的,都盼着新年好散诞几日,这几日是人人面上都有喜颜。
康熙皇帝的家宴固然热闹,可是那里有多少精心算计的示好,百般琢磨的奉承?一顿团年饭吃下来,但觉得冰冷无味,四阿哥举杯,隔着案头红白鸭子锅子的雾气,看向高处的阿玛和兄长,暖暖的酒下肚,喉间腹中竟是一片冰冷。他的丈人是内大臣,如何不清楚上三旗安插了哪些人到虎枪营中?皇阿玛连负责围猎的禁军都调入了宫中,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座上的**十三位小阿哥可没有那么多心事,原本就是小阿哥,正经差事都没他们的份,如今乐得坐山观虎斗,看看父兄的热闹,拿酒菜肉果逗逗小兄弟,等罢了宴还约好了要一同守岁,可不是快活?
除了十一阿哥身子弱没有上来安席,十二十三十四今年都没要奶母抱着吃饭了,就坐在哥哥身边,小九一贯是个刁钻的,拿着壶桂花酿就在那里诱骗自己的弟弟们许下些丧权辱国的好处,旁边的内侍们也不阻拦,有请阿玛坐上头呢?哪里轮到他们来管教皇子阿哥?
其实小阿哥们倒不是真的爱酒,只是不服气罢了,不就是小了几岁吗?凭什么哥哥有酒自己就没有?八阿哥瞧着那桂花酿也不是什么烈酒,不过是图个香气喝个甜丝丝的好玩,也就不在意了。
由着九阿哥忽悠走了十二的小倭刀,十三要替九阿哥抄十份课业,十四要负责开春了放纸鸢给九哥玩。
等到几个摇摇晃晃站不稳走不直的粉团子下了座位,扑向皇帝要抱要亲的时候,八阿哥才发现自己一个错神,就能有场好戏看。
皇帝自是不忍心在大好日子罚自己的儿子,旁边的太后娘娘也笑得合不拢嘴,从顺治帝到康熙,都是血脉单薄的,如今曾孙子一串串的,哪一个都看着可爱,哪一个她都不舍得罚,皇帝看故意板着脸也没人理他,又怕几个儿子没轻没重压坏了皇祖母,只好让内侍上来把红扑扑的糯米团子扛下去,又把九阿哥不喜欢的芹菜赐了给他,盯着他吃完才肯罢休。
等到乾清宫的家宴散了席,大家伙都觉得身子重重的,惟愿有个被窝给自己钻才好,得沐天恩固然是福气,可是也要人八字重受得起啊!觥筹交错间的试探算计,劳心劳神!
八阿哥左手牵着老九,右手拉着老十,本想就着朗月清风慢慢走回去的,一出殿门就发现冷风刺骨,忙拉着弟弟退到暖帘后,等暖轿过来抬。
大阿哥今日也有些喝高了,被内侍扶着出来,看见八阿哥站在暖帘下,忍不住要说话:“老,老八啊!你,你今儿可,可,可不仗义,都不来给哥哥我,挡,挡酒!”八阿哥知他醉了,笑着上前,把大阿哥散乱的衣襟掩上,仔细理好了他的发辫,才让内侍扶着他上了暖轿。
:“大殿下今日喝多了,你们路上警醒点,别颠得他难受!也不必听他胡指挥,送回去让大福晋安置,知道了吗?”八阿哥知道自家大哥是个爱闹酒的,只是明日还有正事,不敢由着大阿哥性子来,只好嘱咐他的随从。
过了好久,他们的暖轿才来,老十且不上去,只要拿脚去踢那个内侍:“爷的轿子怎么这么慢?狗奴才去哪躲懒去了?”
八阿哥忙拉着他劝道:“又胡乱怪人,是你说要找个大的轿子我们三个坐的,他自然是要去别处找来,哪里是躲懒,快上去做好了,还有好玩的等着你呢!”
胤禩本不善饮,加之肠胃总是不好,每每饮酒浅尝即止,今日就着落他来招呼这两个醉猫,小九倒还好,一头倒在垫子上就沉沉睡去,暖轿底放着火盆,轿内虽不冷,胤禩也怕他酒后伤风,好在那内侍细心,暖轿里褥子被子都是齐全的,把小九盖严实了。
那个小十可不安静,拉着胤禩的手一个劲儿的嘟嚷,含含糊糊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偏偏还不让人省心,逼着胤禩跟他有来有往,只要胤禩一分心小十就下手呼噜他的脑袋,胤禩想按住他,无奈力气没他大,只好时不时的应和一两句“知道了”,“我明白”,才买得半刻清净。
八哥不是一只鸟(八阿哥胤禩重生) 78、男儿何不带吴钩(中)
好容易折腾到了阿哥所,小九也被闹腾醒了,揉着眼睛喊困,要宽衣要捶腿的叫唤人,八阿哥心疼弟弟可今儿是正日子,断不能让他迷瞪过去,好生哄了他起来,早有伶俐的内侍投了个热毛巾过来,八阿哥自拿了细细给弟弟抹面,让上来服侍的内侍等他醒了再背他进去。
那边小十已经不等人直接就跳了下去,八阿哥见拉不住他也就由得他去了,这边看着内侍把小九在背上托实了,盯着小九抱紧了内侍的脖子,自己才让人来掺着自己下车。
院里伺候的人都已经迎了过来,因着他们兄弟要一起过年,就把弟弟们的下人也调了过来,把一间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看着都心里热乎。
白哥早就把两位格格的份例拨到她们后院去,派了几名宫人去服侍,让她们没事就不要到前边来,前边已经按八阿哥的嘱咐都打点妥当。
兄弟三人围着张八仙桌,茶炉子上顿着酽酽的茶,等着各人都灌了几杯下肚,才略略回了几分神智,小九已经没了睡意,拈着几颗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小十喝得有些多,下人们去拿了冻好的柿子给他解酒。
八阿哥看弟弟们都还有精神,就让人把桌子挪到外廊去,外廊两头早用牛皮帘子挡结实了,在四个角都挂上火漆布摆上火盆,帘子外面也拿青石搭出个火炕烧着松枝炭,后面门关着就热烘烘的,连预备好的琉璃屏风也嫌憋闷撤了下去。
前院里的积雪已经扫去,几个小太监拿着几个二踢脚放得噼啪作响,十分热闹,漫天都是红艳艳,满地皆是金灿灿。宫女们把细巧果子摆了一桌,又拿了美人拳在阿哥们背后伺候,条桌上的佛手、水仙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扑鼻欲醉。
放完了二踢脚,又开始放各式烟花,小十本想下去点火,被八阿哥拦了:“待会儿有万响的长鞭给你放,去去晦气,现在急什么!还不坐下,静静儿说会子话!”小十摸摸脑门子,又被九哥的瓜子叮了一下,也不发火,悄悄去外帘子那捞了一团雪摁到小九的背心里,小九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把手里一把瓜子都甩小十脸上,又喊着决不饶过他性命。两个人就扭作一团,在廊下撞来撞去也分不出个胜负。
八阿哥端着茶盅笑吟吟地看着弟弟们如小兽般玩闹着,除夕的夜晚,照例是看不见月色的,天幕上唯有浓云凝出层层的纹路,今夜紫禁城内灯火通明,烟花在半空里明亮又黯淡下去,映照的四处如白昼般。
更漏终于滴到了一年的最后一瞬,把线香递到弟弟们手中,小太监拿竹竿将那记挂万响长鞭挑的高高的,三个人都过去等着,白哥拿着小铜锣看准了时辰重重一瞧,暗红的线香就点燃了满地开花的响亮,康熙三十三年过完了。
等到连硫磺味儿开始呛鼻子的时候,几个阿哥才舍得坐下来喝口热**,暖暖手,白哥指挥着小宫女把黄铜锅子摆到桌子中间,托盘里德箩卜片、豆腐块、各样丸子攒成个梅花碟儿。
十阿哥瞧瞧乳白的汤锅,拿勺子搅起来几块鱼脑袋,皱皱眉头:“八哥,大过年的就给弟弟吃点这个?”八阿哥也不做声,自给弟弟添了碗汤,又挑了块好下嘴的鱼头给他:“什么好吃的咱们没吃过?吃这个就图个意头好,年年有余么!”
九阿哥咂扣汤:“挺鲜的,八哥你又想左了,咱们还怕什么有没有余?这天下都是咱们家的,你害怕少你口吃的啊?”
“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天子可只有一位,你就知道将来这家当有你说话的份?”八阿哥淡淡说着:“把萝卜下进去多煮煮,夜深了,吃油腻了肠胃难得平和,反吃伤了呢!”
咕嘟嘟的汤锅里腾起了袅袅的烟雾,几个阿哥都有些饿了,静静地拆着鱼头,十阿哥突然说:“八哥,我不想跟着四哥了,憋屈!”
八阿哥夹起块豆腐,蘸了点作料放到弟弟碗里:“急什么,你当四哥喜欢你跟着啊,过完年你再磨点洋工,他自然会去找皇阿玛开口,连理由都替你想得好好的,何必你自己出头得罪人?”
十阿哥笑笑:“八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是嫌弃四哥,户部是个好地方,可是不合我的脾胃,我想去兵部做点实事,八哥你也知道我对着那些账本子就头疼,让我多干点就难受,咱们这份上也不图个封妻荫子,什么都是现成的,可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人活一世,总要有点什么奔头的!”
八阿哥九阿哥都停了筷子,听他说话,十阿哥本也不是个口齿上来得的人,这一气话怕不是要琢磨了好几天才撸直了舌头说的,拿起手边温着的茶喝一大口,才又开言:“我就觉得哪怕不能开疆拓土,能去边关见识见识,让我这一身力气有个地界儿用上就挺高兴的!”
八阿哥还没开口,九阿哥就摔了筷子红了眼睛,也不知是酒意还是怒意:“老十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几个长长久久在京里处得不好吗?你算计了这么久就没想过跟哥几个商量商量?你还把我们当兄弟吗?”
八阿哥按住小九欲要站起来的身子,笑着说:“大过年的,甩脸子给谁看呢!都是亲骨肉,你也听老十说完嘛!”
再回过头看老十,也是一脸的惴惴,八阿哥也不管他:“你去兵部不合适,别说皇阿玛不会答应,就是太子爷那一关你都过不了,趁早死了这条心!就冲着贵妃娘娘的宗族,你这年头都惹祸!”
感觉手心紧紧握住的人开始放松了,八阿哥才松开自己的手掌,九阿哥冷笑着说:“你只当自己是去开疆守土,只怕有心人拿你做文章,倒害了你性命!”
十阿哥本来也是合计着有这么个想法,被两个哥哥这样一弄,那心意反而坚定起来了:“我只管做我的事,哪里管得了别人要怎么揣摩,爱谁谁去!反正我要试试!难不成皇阿玛能拘着我一辈子?”
八阿哥叹口气:“小十,我知你的心意,总想着给去了的娘娘争口气,可是你也是读过书的,凡事欲速则不达,你这样可是给你母族招惹事端,好容易你成人了,别说靠着你如何如何了,反带累他们没了下端,你自己说对不对得起娘娘的养育啊?”
九阿哥也急着表白自己:“老十,哥哥不是不想你好,只是我们哥几个好了这些年,你就忍心撇了我们去那险恶之地?怎么说也得同去同回才算是兄弟啊!”
十阿哥低头思量了一番,那两个也不敢打扰他,只是静静劝菜,院子里远远传来了前殿的丝竹声,隐隐约约也听不太清楚,只觉悠扬有味。
好半晌,十阿哥脸上就多了几分释然,举起了茶杯,冲着他们俩说:“是弟弟鲁莽了,多谢哥哥的话!无以为敬,以茶当酒!”说着就饮尽了杯中的浓茶,那两个也不客气,随喜了一口酒算了。
看着弟弟脸上淡淡的落寞,八阿哥到底还是不忍心:“老十,我知道你的心,户部的确屈了你的才,可是你这性子也是需要人磨一磨,不然就是皇阿玛现摆着几十万大军给你领,做哥哥的还是要去驾前拼死拦下那旨意的!须知战场之上,风云万变,一个轻忽就是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当年大哥也差点陷在了金川。我们好了这些年,难道要我看着你送死不成?马革裹尸虽然尽了忠,可是孝道上还是欠缺的!”
十阿哥闻言就笑了:“八哥你又占我便宜,就算尽孝也是对着皇阿玛,哪里是亏欠了你?平白无故就压我一辈,凭什么啊!”八阿哥作势把桌子一拍:“你的哪件事不在我心上挂着?你自己想想,是我对你挂念的多还是皇阿玛挂念的多?就算长兄如父,你看大哥对你可比得上我?父兄父兄,我如何就不敢指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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