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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这就是张焕急于推行纸币的深层原因,他认为并不复杂,其实就是将飞票小额化、定额化,改名为宝钞,为此,他大量积存金银,以作为发行宝钞的信用抵押,但没想到在张延赏刚提出发行宝钞的建议便被相国们断然拒绝,让张焕的心里怎么能平衡?
参加廷议的官员除了兵部尚书元载在河北处理契丹人之事尚未归外,其余六位相国皆出席了廷议,除此之外,还有与财政租税相关的部寺负责人,新任户部侍郎刘晏、太府寺卿张延赏、少府监令郭全、盐铁监令杨炎、新成立的土地田亩监令裴明远等等十几人。
“各位爱卿,朕之所以召开这次廷议,是缘于前两天太府寺卿张延赏的一道奏折,关于发行纸币一事,这个奏折已经被韩相国所否,理由竟是于制度不符,但朕以为这个否定的原因是否轻率?朕不敢苟同,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朕召集这次廷议重新探讨此事。”
说罢,张焕取出张延赏的奏折递给了身旁的宦官,宦官又交还相国,请各位传递浏览,事实上,张焕在昨天便已照会过各个参会的大臣,大家心中都有数,廷议是在偏殿举行,地方不大,众人分两排相向而坐,坐在右首第一位的便是韩滉,他是相制改革后的第一任执政事笔,从他的本意上说,他是极力赞成发展工商业,也是杨炎税制改革的主要支持者,但他却坚决反对发行纸币,他认为这是贻害子孙的魔鬼,闸门在他手中一开,或许就会埋下大唐的灭亡之根,因此他坚决否定了张延赏的建议,但他也知道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所以他在奏折上只批了于制度不符,但没想到这竟成了皇上揪住不放的把柄,他很清楚今天开廷议的目的,这恐怕就会成为君相的第一次冲突。
韩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步站了出来,他张焕深施一礼道:“陛下,否定张使君奏折的是臣,但臣绝不是轻率而为,事实上,张使君在写这本奏折前已经问过臣为何陛下要蓄积金银,臣告诉他,这是皇上有发行纸币的念头,臣也告诉他发行纸币的种种弊端,他当场表示愿与臣一起反对陛下的纸币念头,但臣却没想到仅仅隔了两天,他就上书要求发行纸币,如此前后判若两人,着实让臣疑惑不解。”
韩滉之言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他的意思很明显,张延赏的奏折是为讨好圣意而上,而发行纸币的真正作俑者就是皇上本人,虽然这能为阻止今天廷议的通过抢得先机,但韩滉也会由此惹怒皇上,众人不由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张焕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件事他不想出面,昨天他派宦官已经暗示过张延赏,今天将由张延赏来挑主梁力促此事,但韩滉却看破他的企图,一上来便釜底抽薪,打乱了他的部署。
“那韩相国就说说看,这里面有哪些弊端?”张焕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先问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如果朝廷发行纸币,那陛下怎么防止假纸币的出现?”
“有胆敢造假纸币者,将满门抄斩,参与印制假纸币者也连同死罪,朕会以最严峻的律法来威慑造假者。”
韩滉摇了摇头又道:“严刑峻法或许有效,但那只能威慑对升斗小民,如果是大食、回纥等国印制大唐的纸币来套购瓷器、绸缎等物呢?甚至他们根本什么都不买,陛下发行一千万贯,他们也同样发行两千万贯投到我大唐来,届时陛下又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那朕就责令将作监研制新的印制手段,让他国无法仿制。”
“陛下,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韩滉见张焕一意孤行,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道:“臣反对印制纸币其实并不仅仅是担心被人仿冒,也不是担心百姓不接受,毕竟新事物的出现和推广都有一个适应过程,朝廷也可以用强制的手段来推行纸币,也正如陛下所言,发明新的技术来防止假纸币,臣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将来,一旦陛下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又如何控制它?”
原本让张延赏来出面打擂台,结果竟被韩滉逼得赤膊上阵,丢了面子的张焕心中极为恼火,在韩滉的步步紧逼下,他几次要发火都强忍住了,他摆了摆手,极为不耐烦地道:“朕难道不知发行纸币的风险吗?朕大量储积金银是做什么,不就是准备用金银储备来做担保吗?如果发行纸币不行,那飞票为何又能用起来?”
张焕的声音一步步提高了,他最后逼视着韩滉道:“韩相国,朕登基已经一个月了,对相国们的意见朕都是充分尊重,可你既然知道发行纸币是朕的想法,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朕一次呢?”
韩滉脖子一硬,亦毫不退让道:“臣反对印制纸钞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这和尊重陛下与否没有关系,陛下或许能考虑用金银作担保,但千百年后陛下的子孙们若没有金银而滥发纸币,以致纸币泛滥、贻害无穷,陛下能为今天开这个先河负责任吗?”
“你莫非是说朕发纸币的想法是不负责任吗?”张焕森然地盯着韩滉,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
“是!臣就是这个意思。”韩滉毫不畏惧地昂着头,铁骨铮铮。
紫宸殿中一片寂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众人都注视着张焕,唯恐他一拍御案,就此杀了韩滉,张焕的眼神也急剧变化,一时难以下台,这时,礼部尚书卢杞却阴阴地冷笑一声道:“韩尚书,你以千百年后未知的事情来反对陛下也就罢了,但你却不守君臣之礼,悍然以下犯上,你眼里还有陛下吗?”
‘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卢杞的身上,惊讶、不解、轻蔑、愤怒,卢杞在此时落井下石,抽掉了皇上的台阶,分明是要置韩滉于死地。
韩滉慢慢摘掉了头上的乌纱帽和腰间的紫金鱼袋,缓缓道:“陛下,发行纸币一事恕臣不能答应,若陛下一意孤行,臣请辞相国,任陛下处置。”
坐在下首的崔寓也站了起来,他同样摘下了乌纱帽和紫金鱼袋,昂声道:“即使中书省和陛下通过了发行纸币,臣的门下省也一样驳回,臣也请辞门下侍郎,回乡种田。”
这时,张焕已经慢慢冷静下来,韩滉的强硬也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急于求成了,他瞥了卢杞一眼,便微微叹了一口气对韩滉道:“这件事或许是朕有失考虑,朕向你致歉,还有崔侍郎,朕也不同意你的请辞,请收回吧1
“陛下!”韩滉无比激动的跪了下来,他想说什么,却又万语千言不知该怎么表达,半晌,他才哽咽道:“ 陛下之恩,臣铭刻于心。”
“韩爱卿不必客气,你是为国事坚持,朕岂会真的怪罪于你。”
张焕意兴萧瑟地摆了摆手,准备要结束廷议了,忽然,大殿的后面有人道:“陛下,臣有一个两全的方案!”
大殿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向后看去,只见最后的末位上站起一人,却是新任的土地田亩监令裴明远,他在出席这次廷议的朝臣中资历最浅,故只能坐在最后,他慢慢走到前面,向张焕深施一礼,“陛下,臣建议用银币来替代陛下纸币方案。”
他刚说完,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韩滉暗暗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感激地对他笑了笑道:“明远可能不知,我大唐白银的储量和产量都实在有限,数量不足,难以流通成为钱币。”
但张焕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猛地想起裴明远对他说过的一件事,连忙道:“众爱卿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听明远说下去。”
裴明远微微一笑,便对众人道:“我从大食返回时,听碎叶都督曹汉臣说过一件事,数年前葛逻禄人曾经在碎叶以南紧靠葱岭的乌浒河流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银矿带,但葛逻禄人却不会开采炼矿,而且不仅是在乌浒河流域,在碎叶河附近也有不少银矿和金矿,曹都督已开始命数万大食战俘在碎叶附近小规模开采银矿,臣路过碎叶时曹都督已经炼制了三十万两银,只是路途遥远,运到长安不便。”
裴明远的话在大殿里激起了极大的反响,大唐内地金银不足,但并不等于别的地方就没有,尤其是葱岭以西自古就盛产黄金,大殿里仅仅寥寥十几人,但议论声却杂乱成一片,尤其是盐铁监令杨炎格外激动,如果钱币问题能解决,那他税制改革的第一步就能推行下去,不等他出列表示支持,更加性急的韩滉却已经抢先一步对张焕施礼道:“陛下,臣请少府监立即派人赴碎叶勘察矿藏。”
“臣反对!”卢杞尖细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将整个大殿内的热切一下子扑灭了,大殿里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卢爱卿为何要反对此事?”张焕面无表情地问道,刚才卢杞对韩滉落井下石的一幕让张焕有点警惕起来,自己的几个重臣之间原来也藏有很深的矛盾。
“臣并不是反对金银同列钱币,臣是反对取西域之银,不仅是路途遥远,将西域之银运到中原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我大唐在葱岭以西仅碎叶一块飞地,其余土地还实际控制在大食人手中,开发碎叶和乌浒河之银,又该如何应对大食可能的拦截?一旦冲突事起,必然给大食开战的理由,现在我大唐刚刚由乱入治,正是该韬光养晦之时,与大食的战争又岂是我们能承受得起?”
“卢尚书为何要这般没有骨气。”
一直保持沉默的裴佑走了出来,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卢杞道:“昔太宗皇帝即位,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太宗皇帝尚能北战突厥、西取安西,使我大唐再无边患之忧,现我大唐虽是由乱入治,但也不能闻噎废食,不思进取,葱岭以西历来都是我大唐的领土,我们怎能以韬光养晦为借口,眼睁睁地看大食彻底占领葱岭以西,况且金银乃是一国的战略物资,事关我大唐强盛,为此,我们更不能守着金山银山而无买米之钱。”
说罢,裴佑转身向张焕奏道:“陛下,臣等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应提升为整个大唐的战略高度,碎叶的地位也要提高,同时要加派重兵驻防。”
张焕点了点头,“裴爱卿所言深合朕意,大食并不会因我们韬光养晦就放过我们,该打的仗,我们就得迎头而上。”
他见卢杞还有反对之意,便一摆手止住了他,这一次,张焕用不容商量的语气断然道:“此事事关重大,不仅要遇到葱岭以西的领土归属问题,还有驻军、劳工、开采、冶炼、运输等等一系列大事都会涉及,必须要全盘考虑,需要一位德高望重,且能力出众的人来全权协调此事。”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张破天的身上,他沉声命道:“刑部张尚书。”
张破天万万没想到皇上会看中自己,他心中一阵发慌,连忙站起来道:“臣在!”
“朕就命你全权负责协调此事,如果此事能成功,朕就答应各位爱卿,彻底放弃纸币的方案。”
张破天深感肩上责任重大,他毅然躬身答道:“臣决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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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议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张焕也回到了御书房,他坐在御案前,出神地注视着案上一枚黄澄澄的开元通宝金币,这枚金币是天宝初年铸造,这一枚金币可抵一贯铜钱,只因黄金稀少没有大规模铸造流通,如果西域的银矿真能得到大量开采,那么同样的一枚银币就能价值一百文钱,这样一来,制约大唐各项改革的瓶颈也就霍然贯通,原本二十年才能达到的目标,或许五年、十年就能完成。
张焕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他的头枕着手慢慢躺下,出神地望着屋顶,今天的廷议本是讨论纸币发行,却没想到竟得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放弃纸币而采用金银为币,而且不仅仅是改用金银那么简单,取碎叶和乌浒河之银也就意味着暂停的安西战略又将重新启动。
张焕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安西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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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中亚地区从来就是以盛产金银著称,而本章所说的乌浒河银矿,就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银矿-塔吉克斯坦的大卡尼曼苏尔银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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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卷十 铁腕治国 第四百零七章 碎叶银矿
在大清池的北方,几条东南至西北走向的山脉横亘在苍茫的天空下,这些山脉延绵千里,蕴藏着极为丰富自然资源,各种珍稀药材、千年的木材以及金、银、铜等储量巨大矿藏,在这些山脉之间则是数条空旷的谷地走廊,有的荒芜人烟,干旱的谷地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和荒漠,但有的却富饶葱郁,茂盛的林木仿佛巨大的绿色地毯铺在山间和谷底,而在同一区域创造这两种极端地貌的神奇魔法师便是水,水就是这片半干旱土地上的生命之源。
在这几条山脉的东南尽头就是波光浩渺的大清池,而注入大清池的一条分支河流就从西北逶迤而来,正是这条河流在蕴育了一片谷地中的绿色生命,这条河就是碎叶河。
但七月的碎叶河谷日子并不好过,骄阳炙烤着这片半湿润的土地,峡谷地形使碎叶河谷增添了几分闷气,尤其在碎叶河流过的山林和草垫地带,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这一天,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正沿着碎叶河缓缓地向南行来,这支队伍是刚刚从回纥返回的大食特使,特使的年纪约四十岁,长着一双浮肿的眼睛,总像永远也睡不够,他是大食哈里发的心腹,名字叫易卜拉欣,这次东使回纥,他不负哈里发的重托,成功调解了葛逻禄人与回纥人的矛盾,葛逻禄人将让出三成的土地,准许回纥人的势力西扩至夷播海(今巴尔喀什湖),但葛逻禄人的南面已经被唐军所占,所以大食便决定让葛逻禄人南迁至夷播海以南的伊丽河流域,这里原来是突骑施人的地盘,正是由于大食人的让步,大食与回纥达成了东方协议,双方结成战略同盟,共同遏制大唐的西扩。
随着葛逻禄人的南迁,大食与唐冲突的危险也在悄悄地增加,葛逻禄人南迁的地盘就在大清池以北,在这一片辽阔的土地上,大清池流域便是其中最富庶最肥沃的土地,它仿佛就是一颗熠熠闪光的明珠,而且在怛罗斯之战后,这里一度被葛逻禄人所控制,可现在唐军占领了碎叶城,大清池流域也随之纳入了大唐的势力范围,与大唐有着新仇旧恨的葛逻禄人又怎可能望大清池而不得。
阿卜杜拉是从北面的一个山口进入碎叶谷地,碎叶谷地实际上是一条狭长的盆地,最宽处有一百余里,最窄处也有十几里,整条谷地长约七百里,碎叶城就位于谷地的最东面,紧靠大清池,行走了五天,已经快到碎叶城了,易卜拉欣来碎叶城的目的是探望被俘的三万大食军,这是新任哈里发哈迪的一块心病,由于亲王阿古什的原因,哈迪撕毁了前任哈里发与大唐使者的协议,但这样一来,安西之战中被大唐俘虏的三万大食士兵也就回国无望了,为此,哈迪也倍受国内一些势力的指责,由于哈迪刚刚即位,他的王位还不稳定,埃及的军队尚没有表示对他效忠,为此,哈迪暂不准备对大唐发动战争。
“特使,再向前百里便是碎叶城了,这一带唐军的游哨众多,我们须倍加小心。”
说话的是葛逻禄王的幼子,叫阿特尼,也就是回纥国师苏尔曼大徒弟阿特鲁的弟弟,他奉命代表葛逻禄人出使大食,感谢大食对葛逻禄人的恩赐,这一带他十分熟悉,他指着远方约十里外一块酷似鱼嘴的突出山梁道:“特使,那座山梁叫鱼龙嘴,下面便有一座军事要塞,叫做鱼龙堡,我们得向他们说明来意,才能过得去。”
易卜拉欣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微微喘气道:“好吧!我和他们语言不通,你去替我通报。”
话音刚落,他的护卫们忽然纷纷后退,举起了长矛和盾牌,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只见在队伍的前后左右,忽然出现了上千名唐军,他们手执钢弩,冷冷对准了他们,只须一声令下便可将他们悉数射死当场。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唐军将领飞马驰出,用战刀指着他们道:“这里是大唐的军事禁区,你们擅自闯入,给我全部下马。”
唐军将领是碎叶都督曹汉臣的副将严云,他在三天前便得到巡哨的飞鸽传报,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正向碎叶城而来,对方只有三五百人,后面三百里外再无大队敌情,严云知道这不是进犯的敌军,但安西节度使王思雨大帅今天正好在鱼龙堡,他出于慎重,便率军将他们包围了。
“不要动手,我们是大食哈里发的特使。”阿特尼懂一点汉语,他急催马上前禀报。
“大食特使?”严云有些疑惑,‘大食特使去长安应该不走这里才对,难道他们竟知道王大帅在这里吗?’
“你们可是前往长安?”严云慢慢收了刀问道。
”将军误会了。”阿特尼连忙施礼解释道:“我们是出使回纥的使者,现在回国途中,受哈里发之托,使者特转道来拜访碎叶的守将,请将军转达。”
严云是个谨慎之人,他不敢擅自做主,便对大食使团喝道:“放下你们的武器,我自会替你们去禀报。”
阿特尼急回马对易卜拉欣低语几句,易卜拉欣点了点头,对护卫大喊了几句,护卫们纷纷丢下矛盾,解下弯刀,将所有武器堆在一起,严云见状,便对一名果毅都尉吩咐几句,转身向鱼龙堡驰去。
鱼龙堡在十里之外,是天宝年间驻守碎叶的唐军所修,扼守住了碎叶谷地最狭窄之处,由一座城堡和一条十里长的城墙组成,原有驻兵一千人,但从今年年初起,唐军利用三千大食战俘开始对鱼龙堡附近一座银矿进行开采,这里原本有座不大的银矿,以前就曾被突厥人开采过,原来的想法是不想让大食战俘吃闲饭,但是随着开采的深入,竟发现这是一座储量极大的银矿,而且呈片状分布,品位也很高,其中还有金矿伴生,曹汉臣当即向王思雨申请,调来了一万名大食战俘在此开矿冶炼,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有了极为不错的收获,连刚刚返回疏勒的王思雨也坐不住了,亲自来碎叶考察银矿。
银矿离鱼龙堡约两里远,从城堡上便清晰可见,此刻王思雨正在碎叶都督曹汉臣的陪同下站在城堡之上,默默地看着露天矿场中成千上万**着上身的战俘正在采运矿石,低沉的号子声隐隐可闻,在矿场和城堡之间修了一座巨大的冶炼坊,碎叶附近石炭的储量也很丰富,唐军便直接用石炭做燃料进行炼制,短短三个月时间,便炼成了粗银三十万斤,另外还有一万斤黄金,这还是刚刚开始,以后的产量还将越来越大。
碎叶发现银矿之事王思雨已经在一个月前派人前往长安禀报了,现在他开始考虑碎叶城今后的发展,经过两天的思考,他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条清晰的三步走脉络图,首先是要修建一条碎叶至托云山口的官道,使碎叶的银锭能及时运入安西、运到长安,他手上还有两万大食战俘,而且从大清池到托云山口之间是唐军的控制地,这条路用一年的时间便可完成。
其次他要上书朝廷,如果朝廷允许,他希望能从中原移民四到五万户来碎叶,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气候也适宜居住,他可以给移民最优厚的条件,这样碎叶不仅可以大规模发展矿业,也可以进行中转贸易,逐渐将碎叶发展成为昭武地区最大的城市,如果顺利,这个计划可以在三五年内完成。
最后就是都督的雄心壮志,将安西都护府迁往碎叶,使碎叶成为大唐西进的桥头堡,重建大唐天可汗的雄风,一时间,王思雨心潮起伏,他今年才三十岁,或许他能看到大唐龙旗插上巴格达城头的那一天。
就在王思雨思绪万里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只见副将严云正向这边疾驰而来,旁边的曹汉臣微微有些诧异,严云一向老成持重,今天这般着急,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帅,我去看一看。”
曹汉臣立刻转身下了城墙,片刻,严云在曹汉臣的带领下急匆匆跑上城来,他半跪行一军礼禀报道:“禀报大帅,出使回纥的大食使者途经这里,他要求见碎叶的最高将领。”
王思雨微微一笑,“既如此,就把他带过来吧!”
“大帅,这些战俘让他们看到是否妥当?”曹汉臣迟疑一下,指了指远处的战俘道。
“看到又如何,让他看一看这就是进犯我大唐的下场。”王思雨一挥手断然令道:“去!把他们给我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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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卷十 铁腕治国 第四百零八章 酒楼偶遇
大食护卫都在城堡外等候,易卜拉欣和十几名随从被带进了城堡,易卜拉欣一路匆匆疾行,他没有想到大唐在安西的最高军事长官居然会在这里,这使他对今天的会谈又多了几分期望。
整个鱼龙城堡浑然一体,坚固异常,它本身没有城门,只能先上了旁边的城墙才能进入城堡内,走过城墙时,易卜拉欣忽然听到了一种低沉的声音,仿佛千百人的喉咙里一齐发出,易卜拉欣不由放慢了脚步,诧异地向两边张望,希望能找出这种怪异之声的出处。
“特使,你看那里!”阿特尼手向东北方一指,低声叫了起来。
透过一丛绿树,易卜拉欣忽然看到了一幕令他震撼的景象,他看见数百步外,上千人拖着一队长长的矿车正缓慢地向几座巨大的房子走去,而旁边站住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唐军,由于天气闷热,这上千人几乎都**着上身,油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光,矿车沉重,他们前进得异常艰难,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号子,易卜拉欣忽然有所悟,他急问引导他们的唐军,“难道他们就是大食军人?”
他说的是大食语,又快又急,前面的唐兵听不懂,没有理睬他,旁边的阿特尼连忙翻译成了汉语,唐兵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已经不是军人,是我大唐的战俘!”
“他说什么?”易卜拉欣回头问道,阿特尼耸了耸肩、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听不懂,易卜拉欣皱了一下眉,他忍不住又向那队劳工望去,忽然,他发现从房子里走出一人,正向队伍大声叫喊,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易卜拉欣再仔细看了看此人的魁梧身材,他猛然想起一人,‘默利亚’,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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