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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在晋阳宫麒麟殿里,左右各摆了一排长长的筵席,席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晋阳宫只有数十名宫女和太监,承办不了这么大规模的筵席,这些酒菜都是太原各大著名的酒楼提供,为此,它们特地停业一天,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
时辰未到,天子也还没有现身,官员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的话题大多是这几天举行的三晋曲会,以及即将在长安开始的马球大赛。
由于来的官员不多,张焕和朱泚都有幸入席,二人虽同是四品中郎将,但张焕有爵位在身,地位便比朱泚高了许多,此刻他被一个瘦小的老者拉住了,这老者是晋王师傅,名叫瞿子游,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马球赌迷,每年在马球大赛上下注足有数千贯,可惜从未赢过,每年赛后他都要发誓不再赌,可到了那一天,所有的誓言都照例会被抛到九霄云外,眼看今年的马球大赛将至,他的赌瘾再次发作,一口气投下三千贯压注在陇右军的马球队上,理由是因为它在去年得了榜首。
“张将军,我刚刚得到消息,今年最后的榜首赛是在东内苑内举行,你觉得陇右军的王子服以左手击球会不会不适应那里的场地?”
瞿子游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他还记得前年的榜首赛就是在东内苑举行,结果陇右军输给了河北军,他事后细细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因为比赛是在上午举行,陇右军的首席得手分王子服由于是左手击球而被太阳直射,所以命中率不高才输了。
“张将军,你能不能想办法使东内苑无法比赛,或者让榜首赛改到下午举行,老夫必有重谢。”
张焕无神地望着他,脸上笑得连腮梆子都有点酸了,他想走,可胳膊被对方紧紧拉住,能不能改变比赛场地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张将军!”内侍总管陈仙甫匆匆跑来,他瞥了瞿子游一眼,低声对张焕道:“陛下让你过去。”
张焕精神大振,他歉然地向眼前这个对他期望过大的老者道:“君命不可违,我们改日再说!”
“那张将军住在哪里?我明日便来拜访!”瞿子游似乎比他还要振奋。
“这个。。。。。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张焕丢下一句话,便随陈仙甫溜之大吉,老远还听见不甘心的声音传来,“张将军,那晚上我来找你。”
这句话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张焕随陈仙甫匆匆来到内宫,陈仙甫示意张焕止步,他自己先进去禀报,张焕从未关严的门缝望去,只见李系正端坐在榻上听取晋阳宫总管的报告,他声音尖细,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张焕的耳中,“皇上,晋阳宫内没有歌舞伎,筵席上有些冷清,老奴原打算请这次三晋曲会的前三名来给陛下献艺,正好筵席上用到,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李系明显有了兴趣,他呵呵一笑道:“进城之时朕便听说此事,如此甚好,朕准了。”
晋阳宫总管谢了恩便匆匆去了,房内又听陈仙甫低声禀报,“张焕宣到。”
“命他进来。”
陈仙甫走到门口向张焕招了招手,“皇上命你觐见。”
张焕整理一下衣服,便大步走进房内。
“臣张焕参见陛下。”
“坐吧!”李系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软绣垫笑道,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谢陛下!”张焕坐了下来,他沉吟一下便问道:“陛下一路是否顺利?”
“还好,只是一路狂奔,着实有些累了。”这时李系的笑意已渐渐消失,他目光微冷地望着张焕道:“怎么张家的家主继承人不是你?”
“回禀陛下,臣是庶出,族人不容。”
李系点了点头,“我想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忽然抬头问道:“朕听到一个传闻,说你的母亲便是当年的楚挽澜,这可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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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零九章 真正的较量(下)
张焕半天沉默不语,李系看了他一眼,又略略谦然地笑道:“是朕有些失礼了,现在时辰已不早,朕要更衣,你先去吧!”
“臣告退!”
张焕躬身施一礼便慢慢退下,望着张焕远去的背影,李系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张家竟然放弃了张焕,这让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么自己呢?
张焕离开内宫快步走到宫外,刚才那个晋阳宫总管已经提出召三大乐坊来献艺,那兰陵乐坊的出现已是不可避免。
当然,凭他现在的身份,以安全为由便完全可以将兰陵乐坊拒于宫外,但张焕并不想这样做,他想看一看,那个使他算计失误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晋阳宫外已经来了三、四辆马车,这是西晋乐坊的人到了,西晋乐坊是去年曲会的头魁,今年屈居第二,晋阳宫早就给他们打过招呼,准备为皇上献艺。
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数十名浓妆艳抹的舞姬和乐师,皆穿着半透明的纱裙,身姿妙曼,另外一辆马车上装载着乐器和舞衣,几个杂役费劲地将它们抬下马车。
“这是什么乐坊的人?”
张焕不在之时,率领天骑营的是他的副将贺娄无忌,他取出一本册子,对照着看了看马车上的旗帜,便道:“禀报将军,这是西晋乐坊之人。”
张焕点了点头道:“去告诉弟兄们,今天来献艺的人都要严格检查,尤其是她们的乐器,不准有丝毫大意。”
贺娄无忌应了,立刻率领士兵们迎上去检查,尤其是乐器,更是一丝不苟地检查。
“张兄有点过于紧张了吧!”不知何时,朱泚出现在他身后,他见天骑营的士兵检查得异常仔细,甚至连那些舞姬的身子都要搜查,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这丝忧虑在张焕转头的瞬间便消失了,他走上前拍了张焕肩膀一下笑道:“不过是一些民间艺人,又不是为陛下陪寝,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
张焕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知道其实并无大碍,但例行检查一下也是好的。”
说着,他的目光又投向了远方,只见又有六辆马车驰来,马车上插着一面绿色的三角旗,当它们渐渐驶近,张焕看清楚了旗帜上的字,正是‘兰陵’二字。
“朱兄,这好象就是今年曲会的头魁吧!”
朱泚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也同样下来五、六十名舞姬和乐师,她们都穿着红色的榴裙,人数比前面三晋乐坊多了一倍,看得出她们都很兴奋,莺莺燕燕笑语不断。
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身材和相貌皆分毫不差,这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俩皮肤雪白,神情娇媚,生得十分美貌,但吸引人注意的她们璀璨的服饰,一个金光闪闪,一个银光鳞鳞,皆夺人眼目。
“这对孪生姐妹便是兰陵乐坊的台柱,据说一个叫金丝姬,一个叫银丝姬,长袖善舞,且品一管好箫。”
朱泚见张焕的目光被吸引,不由暧昧一笑道:“若张兄有意,我牵线让她们陪你一宿如何?”
张焕淡淡一笑,“朱兄不是不清楚兰陵乐坊情况吗?”
说罢,他不再理会朱泚的表情,快步迎上前去。
“他们一共多少人?”
“禀将军,他们一共六十九人,除掉六个搬东西的杂役和一个管事,实际上场的是六十二人。”
张焕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便向那七个男子身上看去,六个是杂役,穿着一色紧身短装,高壮矮小都有,外表气质上均上不了台面,看样子都是久居人下,虽然张焕并不会因相貌放松警惕,但这六人连晋阳宫都进不了,自然可以排除嫌疑。
他又向那管事看去,管事约四十岁,身材瘦高,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他见张焕在看他,便立刻走上前低声对张焕道:“这位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你有什么事吗?”张焕见他手放在衣囊里,象是捏着什么东西。
管事见张焕不动,不由有些尴尬,只得将手拔出来,只见他手攥着一个红色的小丝囊,他悄悄往张焕手中一塞,谄笑道:“一点小意思,请将军笑纳。”
丝囊之物大小如杏,滚圆饱满,似乎是一颗珠子,张焕便打了个哈哈笑道:“管事客气了。”
但他的心中却念头急转,他不相信这样一个献谄的管事能让自己上当,难道这个人是个女人不成?
忽然,他感觉到似乎一道轻蔑的目光投来,他一扭头便向那六十个舞姬和乐女的看去,每个人都一般打扮,浓妆艳抹,仿佛都长得一样,看不出异常。
张焕慢慢地收回目光,心中有些疑惑,这时,士兵在检查她们的乐器,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整齐地摆放在地上,琵琶、筝、手鼓、颦鼓等等。
张焕的眼一瞥,忽然看见那两个头牌女子手中各拿着一支玉箫,便走到她们面前,手一伸令道:“把箫给我!”
两女对望一眼,迟疑着将箫递给了他,这是两管用美玉雕成的玉箫,一支殷红如血,一支色泽青翠,入手皆温润滑腻,外形一模一样,和这对孪生姐妹相得益彰。
张焕仔细查看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又顺手将它们递给一个亲兵,“吹吹看!”
就在亲兵将要吹响箫声的一霎时,张焕猛地从那个穿金装的女人眼中看见一丝焦虑,一闪而过,
张焕微微地笑了,问题必然就出在这两管箫的身上,他已经知道要动手的人是谁了。
“好了。”张焕止住了要吹箫的士兵,将两管箫又还给了她们,他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放她们进去吧!”
士兵们停止检查,将三支乐坊的人都放进了宫门,张焕则转身进了大殿,筵席前大小官员已经按品阶各自落座,夜幕已悄然降临,大殿里灯火通明,许多宫女在筵席之中来回穿梭,摆酒上菜。
一声钟鸣,殿前偏门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喝声,“皇帝陛下驾到。”
官员们一齐站了起来,十几名侍卫、宫女簇拥着李系走进了大殿,李系身着常服,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臣等参见陛下!”
“各位爱卿免礼,”李系轻轻摆了摆手,他端起一杯酒,有些感慨地对众人道:“今年河东大旱,朕本来想节俭一点,但想到各位爱卿长驻北都,与天子恩泽无缘,朕心中颇为歉疚,所以决定还是宴请各位卿家,望各位爱卿饮下此酒后,记住朕的嘱托,善待百姓,不负朕一片苦心。”
“臣等谨记陛下之托,决不辜负圣恩!”
李系点了点头,他将酒杯高高举起,“来!饮了此杯。”
他将酒一饮而尽,便慢慢坐下,下面各位官员也喝了酒,陆续坐了下来,只听一声清脆的云板响起,丝竹声便如穿云渡水而来,两队乐女或吹箫抚琴,或挥琵琶,如两行秋雁,翩翩飞入大殿两侧。
殿内丝竹绕梁、回韵于耳,先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紧接着一队舞姬如天外飞仙,又如簇簇盛开的牡丹,层层叠叠在大殿里先后绽放,这是西晋乐坊的舞姬,按抽签顺序,她们第一个出场。
这时,贺娄无忌走到张焕背后,低声道:“将军,龙武军在外闹事,他们要提前接手晋阳宫防务。”
张焕迅速瞥了朱泚一眼,只见他目光微冷,正斜眼看着自己,张焕笑了笑,举杯向他致意,随即又压低声音对贺娄无忌道:“把防务让给他们无妨,你带五百弟兄去兰陵乐坊,里面之人一个也不准放过,有胆敢反抗者,给我格杀无论!”
贺娄无忌点头答应,便匆匆去了。
这时,西晋乐坊的舞姬已经退下,大殿里忽然胡鼓声大作,鼓声急促而奔放,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在大殿上忽然出现一片火红的海洋,六十名舞姬忘情地跳起了胡旋舞,俨如朵朵盛开的石榴花,整个大殿里都被激发了热情,不少人的脚也随着鼓点而动。
张焕紧紧地盯着舞姬,一个一个地从她们脸上滑过,每个人都洋溢着迷人的笑容,他要寻找的人应该就在其中,但六十二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每个人都在激烈的运动中,要想从中寻找出特别的人,无疑是十分艰难。
就在张焕正准备放弃之时,他突然发现在最后一排有一张没有化妆的脸,这是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美得有一点不真实,仿佛大师手中的杰作,让人看了一眼后就难以忘怀,此刻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眼睛里充满了令人心惊的仇恨,这仇恨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
张焕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山岗、瀑布、梅花宫,是的,就是她,那个负手看月的女道士。
火红的海洋骤然收缩,形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鼓声嘎然而止,忽然,鼓声又激烈响起,犹如万马奔腾,花蕾绽放了,两个娇软的花蕊亭亭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们一金一银,紧身上衣将她们美妙的身躯勾勒得无比动人。
在鼓声中,她们柔软如蛇的身躯在剧烈的旋转,身上的金属片亮光闪闪,不时发出叮当的响声,一个仿佛阳光四射,一个宛如幽幽明月,在灯光璀璨的大殿上对比格外强烈,牢牢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张焕却是例外,他的目光一直在跟随着那张精致的脸,六十名伴舞者都退到了殿门口,目标已经退到殿外,动手的时机到了,张焕的目光刷地回到大殿,手中的暗弩迅速拉满。
大殿上,两名舞姬的手上各出现一支玉箫,银色舞姬手中是碧玉箫,金色舞姬手中的却是赤血箫,呜咽的箫声在舞动中袅袅回转,仿佛一对灵动凤凰在大殿里飞舞。
这两个刺客,一个掩护,一个下手,忽然,那个金色舞姬连翻了三个空翻,灯光下裙裾滑落腰间,露出了洁白如玉的大腿,她的身体在空中高高飘起,姿态极为优雅,大殿里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但张焕的目标却锁定了那个银色舞姬,只见她闪到一边,依然在弄箫,但箫管已对准了天子李系,李系的注意力也被那空翻的金色舞姬吸引住了。
银色舞姬脸上的娇媚渐渐消失,目光中迸射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就在她拧动箫管的一霎那,张焕手中的劲弩射出了,一支黑黝黝的短箭划过亮丽的灯光,迅疾无比,仿佛死神发出的黑色请柬,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她裸露在外面的晶莹雪白的胸脯。。。。。。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一声哀鸣惊碎了沉醉在酣歌妙舞中的梦,一管碧玉箫高高飞起,又重重地摔落在地,裂成三段,露出一根蓝莹莹的短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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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一十章 礼尚往来【呼唤月票】
大殿里一片混乱,李系已经被侍卫护送回了内宫,张焕事先布置的五百名士兵从四面合围,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张焕和朱泚几乎是同时抢出大殿,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都是针对李翻云,不过朱泚却是在执行崔圆的命令,若刺杀成功,当场杀掉李翻云灭口,若刺杀失败,则要帮助李翻云逃离晋阳宫。
数十名舞姬吓得挤成一团,瑟瑟发抖,她们现在只有五十九人,李翻云已经不见了踪影,朱泚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见张焕在四下寻找,不由诧异地问道:“张兄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刺杀皇上?”
“我怎么知道的,朱兄就不用管了。”
张焕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倒是朱兄,积极把防务争了去,若跑掉一个人,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彼此彼此,若不是张兄严加盘查,这刺客怎么进得来?”朱泚亦冷冷地回道。
这时,内侍总管陈仙甫匆匆跑来,他低声对张焕道:“快跟我来吧!陛下发怒了。”
朱泚呵呵一笑,“看来皇上明白啊!问题出在谁的身上。”
张焕冷笑一声,转身便跟陈仙甫去了,还没有走到门口,便远远地听见李系在房中怒骂,“把朕当作什么了,一个稻草人么?还是钓鱼的饵!”
陈仙甫苦笑一下,低声道:“陛下恨你事先不告诉他有刺客,让他险些丧命,你给陛下认个错,再推说也是刚刚发现,就行了。”
张焕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多谢陈公公关心,此时我自有分寸。”
他走进屋子,向李系深施一礼,“臣参见陛下!”
李系没有回头,他冷冷地说道:“张将军,朕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帝,跟着朕会误了你的前程,你还是另寻高枝吧!”
“请陛下息怒!”张焕诚恳地说道:“这件事并不简单,陛下请想一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会明白臣的苦衷。”
“苦衷?”李系霍然转身,他冷笑一声,“你会有什么苦衷,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却惟独隐瞒朕,把朕当成钓鱼的饵,当作是木偶。”
说到这里,他的愤怒不可抑制爆发,指着张焕厉声喝道:“你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张焕跪了下来,但他依然硬着脖子道:“臣事先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崔圆真会安排刺杀,如果陛下不来,刺杀不了之,我们就无法知道崔圆的计划。”
他一把撕开衣襟,露出穿在里面的铁甲,“臣早有准备,若阻止失败,臣会以身体来阻挡刺客的行动。”
虽然张焕提到了崔圆,虽然他身上穿的铁甲,但李系铁青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他绝不能因此原谅张焕,他盯着张焕半晌,忽然冷冷地道:“外面都是你的士兵,朕也不敢处置你,但朕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他一字一句道:“这是朕下的旨意。”
说完,他一甩袍袖,不再理会张焕,扬长而去。
张焕站了起来,他望着李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家主说得一点也不错,此人生性凉薄,只因为自己没有成为张家家主继承人,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便翻了脸。
他不由又想起李泌的话,是到给自己建立根基的时候了,这一刻张焕毅然下定了决心,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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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翻云早已给自己布置好了退路,银丝姬空翻一开始,她便离开了大殿,她躲在一个暗处迅速换了一身宫女的服装,便动作敏捷地向宫外跑去,按照朱泚留给她的路线,从西角门逃离晋阳宫,一路上连遇到几起盘查的士兵,李翻云亮出手中的金牌,便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晋阳宫。
晋阳宫四周已经全部戒严,到处是巡查的士兵,她见前方一条小巷里静悄悄的,没有盘查,她闪到一棵树后,仔细地观察了半天,小巷里确实没有动静,李翻云又沉思片刻,毅然下定决心,向小巷飞奔而去。
小巷很长,她足足跑了三百余步才看到前方的路口,忽然,李翻云停住了脚步,她一动也不动,就在她前方二十步外,赫然蹲着一排士兵,人人手执钢弩,冰冷的箭头对准自己,只见士兵的身后出现一个年轻的将领,他淡淡一笑道:“我将军让我告诉你,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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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翻云被推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灯光柔和,墙的周围都是书架,里面排满了书,看样子这是一间书房,在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皮肤黝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他自然就是等候她多时的张焕了。
“你就是张焕?”李翻云冷冷问道,她用力要挣脱了士兵的手,可自己的臂膀就仿佛被铁箍勒住,半点动弹不得。
“不错,我就是。”张焕笑了笑,轻轻一挥手,命士兵放开她。
“请问小姐贵姓?不!请问道长法号?”
李翻云一怔,她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他,张焕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肯告诉我吗?”
“贫道李翻云。”
张焕点了点头,他取出裂成三截的玉箫,轻轻放在桌上,“你很聪明,知道一般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金色上,你更懂得男人的心态,所以你安排了那个银色女子为刺客,足见你的高明,不过她们都死了,你的刺杀失败了。”
李翻云直钩钩地盯着那支破碎的玉箫,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仇恨的怒火在她眼中燃烧,难道自己再没有报仇的机会了吗?
张焕慢慢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她,有些遗憾地说道:“你极有计谋,安排的计策都精巧无比,只可惜你对大局的判断尚缺,所以你才会连续失败两次,不说这些了,李道长,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请尽管说。”
李翻云半天不语,她的眼睛涌现出了极为悲伤的神情,父母的深仇大恨终于化成了泡影,她长长吸了一口,一字一句道:“请你转告李系,今天要杀他之人,是十六年前幸存太子的遗孤,血海深仇,我来世再向他索取。”
说完,她转身便走,就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张焕却冷冷地道:“等一下,把她推进来。”
李翻云被重新推回了房间,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张焕,心中又隐隐生出了一丝希望。
张焕负手站在窗前,他凝视着窗外久久不语,半晌,他淡淡一笑道:“我也请你转告相国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放她走!”
李翻云有些呆住了,她望着张焕半天,目光异常复杂,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欠你一次人情,将来一定会还你。”
她迅速离开了房间,在她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刹那,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张焕低低的声音,“朱泚的真正任务是杀你灭口。”
李翻云身子震了一下,随即便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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