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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终于结束了令人厌烦的戈壁之行,眼前出现大片湖泊和一望无际的草原,随行的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这时,裴明远催马赶上林德隆笑道:“林师傅,要不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林德隆远远眺望一下,这里是回纥边境,又有充沛的水源,一般都是回纥边哨重点防守之地,不过,他看了半晌也没有发现人迹,便点点头,回头大喊道:“休息一个时辰!”
接到解散命令的士兵们纷纷下马向湖边跑去,有的士兵还脱光衣服,跳进了湖中。
裴明远也下了马,慢慢走到湖边,找一块草地坐了下来,他凝视着湖水,一面嚼着草根,一边想着张焕临走前的交代:
“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现在登利可汗死了,回纥新汗即位,正是一个机会,明远此去回纥,任重道远,但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我都希望明远能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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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毕竟只是一州之长,虽然在利益上可行,但于礼制不符,不如我先回长安,与朝廷正使一同前往,择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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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新可汗即位,他首先是要稳定汗位,而并非对外用兵,明远此去只是要向新可汗表达一个合作的意向,待他稳定汗位后自然会派使前来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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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远摇头笑了笑,直到今天他才相信自己这个妹夫确有过人之处,他的视野宽广,能把握住大局,他能将回纥与大唐的恩怨丢在一边,主动联合回纥共击吐蕃,同时他也不被礼法所制,以利益为先,竟以一个州都督的身份命自己去交结回纥,若被有心人弹劾,这就是欺君、篡越、私结外藩三项重罪,可若事事让朝廷出面去办,又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甚至一事无成,或许这就叫做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吧!
“裴使君,我听说你到过很多地方,还去过大食,这是真的吗?”说话的是张焕新牙将王思雨,他是名门之后,其祖父便是天宝名将王忠嗣,与贺娄无忌一样,他也是十五岁从军,当兵已经五年,一身武艺却埋没在论资排队的崔家凤翔军中,直到张焕率领三千精骑奇袭翰耳朵八里,他才渐渐出头。
裴明远回头看了他一眼,便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他坐下,笑道:“我是曾经去过大食,甚至还去过拜占庭,其实西方那些城邦比起我们长安来,实在差得太远。”
王思雨抱膝望着湖水,喃喃道:“都督曾经给我们说,将来会让我们打到西方去,我一直就在想,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裴明远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们都督有凌云壮志,这次派我们去回纥就是为他下一步进攻吐蕃而打下基础,我原以为他真的要三、四年后才会动手,看来他的心比我们还急。”
说到回纥,王思雨眉头一皱道:“去年我们随都督攻占翰耳朵八里,把一座城池焚为白地,可现在又要去交结回纥,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堵得慌,回纥人相信都督的诚意吗?”
“若是登利可汗,他当然要把我们挫骨成灰。”裴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可现在已不是他,是新的可汗,而且当权宰相曾经受过我们大唐的册封,比较亲唐,所以我这次前去虽然不能保证事情能办成功,但我想人身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王将军!”一名在大树上放哨的士兵高声喊道:“前方约五里外有骑兵队出现!”
“叫弟兄集合,准备战斗。”王思雨跳了起来,裴明远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不要乱来,我们是使节。”
这时,北方数里外已经隐隐出现了一群小黑点,正向这边疾驰而来,片刻功夫,黑点便到了眼前,果然是回纥边哨,约三四百骑。
他们见对方是唐兵,立刻拔剑横刀,一名军官冲上前用突厥语大声喊道:“前面唐军为何犯境?”
裴明远在外游历已久,他粗通突厥语,便上前用突厥语答道:“我们是大唐使臣,奉大唐皇帝之命出使回纥,并无恶意。”
对方的百人长见识浅薄,并不知道大唐的皇帝其实才三岁,他见对方说得郑重,还运了几车礼物,只当他们是去觐见新可汗,心中欢喜,便道:“去见我们可汗是可以的,但须跟随我们前往。”
裴明远拱拱手便大声道:“可以,请前面带路。”
百人长一挥手,他调转马头,带领唐军一行向北方草原深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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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西党项人营地内一片寂静,只偶然有巡夜的士兵在营帐中穿行,在燕然小城西面,这里是拓跋喜之弟拓跋悦的营地,贺兰山巨大的山影投射在地面,使大营显得更加阴暗、诡异。
党项人依然保持着奴隶制的特征,所有人口和牲畜都归属于党项贵族,在西党项七个贵族中,拓跋悦控制着三千户,约一万余人,实力仅次于大哥拓跋喜排列第二,十天前他接受了侄子拓跋千里的拜求,接受他为自己的养子,也同时把自己财产继承权给了他,拓跋喜并不干涉,在他看来,次子另立门户将会减少很多麻烦,尤其在王位继承上,将来就不会出现二子争位的局面。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拓跋悦的大帐里忽然骚动起来,两个陪寝的女人慌慌张张跑出帐大声叫喊,十几名亲卫一起冲进大帐,只见拓跋悦吐血不止,口不能言,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去找巫女,有人飞奔去禀报大王。
片刻,拓跋喜在数十人的簇拥下赶到了弟弟的大营,大营周围已被数百支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一堆一人高的火燃得正旺,火焰直卷夜空。
一名半裸着身子的巫女正围着营帐来回蹦跳,她身上涂满了油彩,神情惊恐,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将一把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投入火中,火焰也随之变幻出各种奇异的颜色。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只能等候巫女将营帐中的恶魔赶走,拓跋千里站在人群最后,他的表情也和众人一样严肃,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在他眼睛里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他带回来的波斯之毒发生了奇效。
巫女不知疲倦地跳着,一直跳到东天际微微泛起了青白之色,她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满脸疲态,她披上衣服,对一脸迷惑的党项王拓跋喜道:“我已经问清情况,二大王在五天前曾到贺南山中打猎,误伤了山神的女儿,山神震怒,便让山鬼索命,大王明日可杀牛羊祭祀山神,以免殃及族人。”
拓跋喜将信将疑,忙带人进帐察看情况,就在众人进帐之时,巫女却和拓跋千里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此时营帐内的拓跋悦早已死得硬邦邦了,但巫女却不把他的死放在心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她的努力,本来要肆虐党项人营地的山鬼已被赶走,她崇高的精神领袖地位没有被动摇。
拓跋悦死了,他的尸体立刻被烧成了灰烬,撒在贺南山之上,以平息山神的震怒,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移,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和自己并无关系而不想多问,而拓跋悦的奴隶们却因为少了一个吝啬、残暴的主人而感到高兴,更重要是接替的他是年轻有为、对手下宽容爱护的二王子拓跋千里。
上午,六个党项贵族一致同意后,拓跋千里便正式搬进了叔父的大帐,继承了他的一切,财富、奴隶、牛羊和女人,就在当天夜里,拓跋千里秘密派人给巫女送去了五百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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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乌鞘岭的烽火
拓跋喜眯着眼睛躺在软褥上,在他眼前,如意夫人娇软的身躯在轻盈舞动,这个女人也是他极宠爱,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却不在女人身上,他在想着流沙河畔那一袋袋黄澄澄的金砂,这些日子他已经几次派人去探察,流沙河的出金量更多,据说最好时一天淘到了五十斤黄金,而河西人都在南岸淘金,北岸也有一些零星的牧人在淘金,但南岸的军队并没有干涉。
这就犹如雾里看花,拓跋喜似乎看到一点希望,但这希望却并不明晰,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去北岸淘金呢?
这个问题拓跋喜已经考虑了很久,准确地说流沙河并不属于武威郡,按照唐蕃间达成的谅解,这条流沙河应该是吐蕃人的所有,河西人只是捷足先登罢了。
这就像象一个贼在别人的院子里偷东西,而另一个贼不服气一样,拓跋喜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分一杯羹,但是他胆小,始终没有勇气和唐军去对抗。
跳了一会儿,如意夫人发现拓跋喜并没有在看自己,她也没有什么热情了,便走上前,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笑道:“大王这两天忧心忡忡,在想什么?”
拓跋喜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当然在想你了。”
如意夫人媚然一笑,她软软地倒在拓跋喜怀中,轻轻摸着他那象鼓一样的肚子,娇笑道:“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还有什么可想的,我看你是在想流沙河的金子吧!否则眼睛怎么那样放光。”
拓跋喜一怔,这个女人眼光倒也毒,他呷了口酒,微微叹道:“我怎么会不想呢?这里土地贫瘠,牛羊也不能多养,现在我们全靠吃一点老本度日,本想做西域贸易,但吐蕃人也不给面子,一年只准过境一次,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各自散伙,所以我就在想,淘金却是个不错的法子,既然河西人在流沙河的南岸淘金,那我们就在北岸好了,可我又担心他们不肯,所以心里烦闷。”
如意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问道:“那大王准备怎么办呢?”
“我本想送一百个漂亮的女人和一千只羊给河西张焕,让他答应我们在北岸淘金,可我又觉得这似乎是在与虎谋皮,他不大可能答应。”
这时如意夫人眼珠一转,她想到了拓跋千里让自己怂恿大王与张焕为敌,这可不就是个机会吗?她又给拓跋喜的羊角杯里倒满了酒,笑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让大王能分享流沙河的金砂。”
“哦!”拓跋喜一下子坐了起来,搂着如意夫人热切地道:“我的美人快说,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你先派兵把那些淘金的人全部抓来,然后再和张焕谈条件,我想他要顾忌这些人质,还有吐蕃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不敢真和你动手,最后你们两家达成和解,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又送女人又送羊吗?”
拓跋喜呆了半晌,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这涉及到出兵问题,必须要和其他几家进行商议,他心花怒放地狠狠亲了一下身上的女人,呵呵笑道:“谈判时女人也要送,我就把你送出去。”
如意夫人抓着他的胡子,娇痴地笑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你敢送我,我就把你这几根老杂毛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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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月光皎洁,燕然小城内远远地传来阵阵鼓声,时断时续,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让我们把视角切进小城看个究竟,只见在小城内的一片空地上,巫女披头散发,她身着百彩服,手里牵着一头羊,在月光下慢慢走着,她时而俯伏在地上,虔心参拜月神,时而仰起头向月亮发出喋喋的怪笑,但手中之羊却一直没有松过,这是党项人出兵前的一次问卜,夜里牵羊向月神祈祷,明晨杀羊来辨吉凶。
在她身后百步外的一座大帐里灯火通明,七个贵族聚集一堂,讨论这次行动和西党项人的前途,众人表情严肃,拓跋喜的叙述使他们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原来寄以厚望的西域贸易变得不现实,西域战火纷乱,庞大的商队很容易被各个势力所窥,而带兵护卫又不被各国所允许,这样一来贸易的希望等于断绝,可如果他们不尽快找到生存方法,他们迟早会全部灭亡。
拓跋喜主张争取得到流沙河北岸,以淘金的方式生存并没有得到众人的热烈响应,其他六人都默默无语,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他们当中有希望北上依附回纥,也有想回松藩祖地过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还有想回银川郡与野利平讲和,而拓跋千里则主张集中全部兵力攻打威武郡,尽快在河西杀出一片天地来。
“砰”的一声,拓跋千里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想大家都没有看见真正的形势严峻,现在已快到七月,早过牲畜的产崽期,我不知道大家手上还有多少羊羔,但我手上只有五十七头,如果不尽快找到生存之地,就算熬过这一年,那明年春天呢?我们手中还能剩多少母羊,还有疫病流行,还有盐和茶叶从哪里来?就算保守一点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五万人恐怕还剩不到一半了。”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这还是没有外敌的情况,但真的会没有外敌吗?冬天黄河冰冻时,野利平不会趁机过河来消灭我们?到那时人心涣散,我们又该如何抵挡?”
“所以我才说要用淘金来积攒财富。”拓跋喜站起来冷冷地打断了儿子的话,他知道接下来拓跋千里会说什么,但那是他绝不答应的,他走到其他几个贵族的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们道:“有了金子,我们就可以去汉人的地方购买我们需要的粮食、兵器,去回纥人那里购买马匹,这样就算是寒冬我们也能熬过这个冬天,只要手中有粮食、有战马、有兵器,甚至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重新杀回银川郡,把野利部落斩尽杀绝,但无论如何我们手中得有钱,也就是黄金,大家明白吗?”
他杀回银川郡的思路终于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大家纷纷发言附和,场面开始热烈起来,也渐渐赞同了他偷袭河西采金人,换取流沙河北岸的想法。
但一旁的拓跋千里却冷笑不止,这是一群愚蠢无比的贵族老爷,他们根本没有一点长远的眼光,也看不清河陇地区的形势,出兵河西竟只是为了能在一个小小的金砂矿里淘金,却放弃了广袤肥沃的河西,若真的袭击了流沙河,张焕又怎么会擅罢干休?
但拓跋千里却没有反对,出兵河西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西党项人在贫瘠的贺兰山脚下已经没有前途,要么在穷途末路中逐渐衰败灭亡,既然要出兵夺金,那就顺势占领河西,让西党项人重获新生,既然父亲要愚蠢地去挑起事端,那就让战火来得更猛烈吧!
大帐外巫女问卜已经完成,她牵着羊进了一间小帐篷,结果要明日早上才能出来,这时大帐内的商议也到了尾声,拓跋喜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道:“既然大家对出兵流沙河都没有异议,那现在就决定一下这次出兵的份额,明二叔,你先开头吧!你能拿出多少兵?”
父亲的话让拓跋千里的思想忽然集中起来,关键时候倒了,他一定要得到这次出兵的领导权,明二叔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贵族,他有一千户奴隶,约五千余人,手头有一千骑兵,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资本,怎么肯拿出来,他见大王先问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下,吱吱唔唔道:“我自热是肯出兵的,但士兵很多都生病了,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用,让我好好想想,那你们先说、你们先说!”
“不如我先来吧!”拓跋千里站了起来,他高声道:“我手中有三千军,我可以全部拿出来。”
那年迈的老贵族拓跋明见拓跋千里愿做了冤大头,便连忙对拓跋喜笑道:“既然千里已经肯出兵三千,那我们其余五人就每人再出兵三百,大王出兵五百,这样就正好凑满一军,大王看可好?”
拓跋喜见儿子想挑大梁,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树立权威,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既然千里出兵三千,那按惯例这次出兵的主帅就由千里担任,而拓跋百里将担任副将,各位可有异议吗?”
五人对视一眼,皆异口同声答应,“没有异议!”
次日一早,女巫祈祷完毕,开始杀羊问吉,羊心无血,脾肠通畅,这是大吉大利之兆,二千党项骑兵和三千步兵在二王子拓跋千里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地向流沙河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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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郡,夏收已经渐渐结束,随着吐蕃和回纥争夺安西的战争到了尾声,吐蕃人进攻武威的可能性在一天天加大,武威城内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士兵加紧训练,工匠们日以继夜地赶制兵器和弓箭,裴俊在六月中又派船送来一批生铁,给武威郡的备战带来了极大的助益。
这天夜里,在武威城南一座巨大的箭矢工坊中,张焕正在视察铁匠们制作弩箭,此时正值炎夏,工房里的温度高得吓人,一块块铁条投入熔炉,通红的铁水顺着熔炉另一端的沟槽流出,流入各种箭矢形状的模具中,模具随即被工匠放上皮带,随着木轮轱辘的绞动,皮带上的模具被送入水中冷却,又送到各个等候的工匠手中。
所有的工序都忙碌而井然有序,一百名铁匠数百名打杂在这座巨大的工坊中干活,叮叮当当地敲击声响彻一片,古铜色的脊背、乌油色的腱子肉、豆大的汗珠、通红的铁水,交织成一幅壮观的流水线画面。
在工坊的外面停着数十辆马车,当一筐筐锋利的箭头被抬上马车,马车立刻便将它送另一座弩弓工坊安装箭杆和羽毛。
“箭头每天能做多少?”张焕问一名年轻的官员,这名官员是第一批来武威的十几名士子之一,他现在西凉军下任从事,负责监管和管理弓箭的制作,几个月的军旅磨练,使他们的皮肤由初来时白净变得黝黑粗糙,身上的书生之气也渐渐被洗掉了,浑身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果断与自信。
“禀报都督,平均每天能制作一万支箭头?”
张焕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是怎么管理,我是说你是怎么算他们的工钱和防止不良品。”
“属下让铁匠在每个箭头上都刻有自己名字,并给他们每人配一个竹筐,这样既可以按各自数量算钱,又可以根据箭头上的名字追查到责任人。”
张焕笑了笑,随手拾起一支箭矢,放在手中仔细察看,这是一支长棱形透甲箭,棱上开有血槽,打磨得异常光滑锋利,在棱尾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曹二’,这就是铁匠的名字了。
“不错!你做的很好。”张焕赞许地拍了拍年轻官员的肩膀,“弓弩那边情况如何?”
“回禀都督,那边情况也不错,一天能做出千把军弩,但属下在考虑做一些连发弩,现在已经有一种‘一弩十矢俱’的诸葛弩,可是能不能造出‘一弩百矢俱’的连发弩呢?置于战车之上,这将是对付胡人骑兵的利器,甚至可以涂上毒药,还有一些对付战马的火器,能否运用火药,属下也在考虑之中。”
张焕一边认真地听,一边低头思索,等他说完,张焕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属下叫宋齐,长安人。”
张焕微微一笑,便立刻对陪同他视察的西凉军行军司马罗广正道:“我一直在考虑成立军械署,现在就可以正式成立。”
他一指这个叫宋齐的年轻人道:“此人就是我西凉军军械署第一任署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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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坊出来,天已经黑尽了,张焕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沿着大街向都督府缓缓行去,现在西凉军诸多方面已经慢慢走上正轨,土地问题的解决、粮食获得丰收,使民心安定,军队人数增多、会西堡修建完成,这又使防御能力大大提高。
但土地面积狭小、人口不足,这又是他发展的最大掣肘,如何获得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这一直是他殚精竭虑之事,可是他又不能向人口众多的陇右发展,好容易得到的河陇地区的稳定局面一旦被打破,他将失去发展的时机,只能向西面发展。
张焕不由想到了裴明远,他此刻应该到了翰耳朵八里,也不知他能否完成自己的嘱托,如果能成功联手回纥,那将大大地缩短自己夺取河西全境的时间,而且裴俊的来信中也说回纥可汗的求亲使至,表达回纥想重新和大唐和好之意,朝廷也接受了回纥的求亲,并派嗣滕王李湛然为婚礼使,护送咸安公主出嫁回纥,并将册封回纥可汗。
这将是自己的一次机会,但机会也总伴随着危机,对于吐蕃人的威胁,张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在今年秋天之前,吐蕃一定会对武威郡发起一次军事行动。
张焕一边思索,一边在慢慢地行着,前方点着两个红灯笼的都督府已经隐隐可见,忽然,街上发生了一阵骚动,一名亲兵指着远方大喊:“都督快看,烽火!”
张焕抬头向乌鞘岭望去,只见黑黝黝的乌鞘岭上,火焰冲天,在黑夜中分外刺眼,那是烽火台的报警,再前面二十里外,一颗豆粒大的亮火在燃烧。
张焕的心猛地一下子收紧,乌鞘岭的烽火被点燃,那就意味着会西堡发生了变故,吐蕃人来了。
“回头!去军营。”张焕猛抽一鞭战马,掉转马头向城外军营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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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的肩椎痛得不行,晚上想休息一下,十二点这章明天再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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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七十九章 磨刀(上)
黎明的薄雾尚未消散,张焕一行人来到了流沙河畔,不是吐蕃人来攻打,而是党项人夜袭流沙河营地,黄河岸边的烽火点燃,一直传到会西堡,再通过乌鞘岭的烽火台传到了武威。
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留,所有的尸体都已经烧成灰,装在陶罐里准备带回武威,而党项人的尸体全部就地深埋,营寨都已重新安扎,只有几根烧焦的木桩显示曾经发生的惨烈。
张焕正面色阴沉地听着军士的禀报,“一千驻军死一百十五人,伤三百七十人,负责管理淘金的会西县仓曹事刘安因护金被杀,被抢走金砂六十四斤,流沙河兵马使辛朗身负重伤,党项人也丢下了五百余具尸体。”
“淘金的劳工伤亡情况如何?”张焕又冷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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