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常忠沉吟片刻,低声道:“公爷,末将提议,明日请陛下出城检阅安西军,当着陛下的面让将士们演武,尤其让神射营卖把子力气,振一振咱们安西军的威风。”
顾青失笑:“你想吓唬天子?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搞这种孩童游戏,你越吓唬他,越会坚定他除去安西军之心,反而给咱们自己制造了更大的麻烦。”
常忠叹道:“不然怎么办?”
顾青笑道:“无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实力足够强大,能碾压一切阴谋。”
“你们若不愿接受天子的封赏,那就不接受,安西军还轮不到别人插手,哪怕是天子。”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八十六章敲打教训
天子回都,不得不住在兴庆宫。
兴庆宫是以前李隆基的住所,按照“王不见王”的原则,李亨本来不应住在兴庆宫,而应选择太极宫或大明宫居住,将兴庆宫留给即将回到长安的太上皇。
但叛军当初占领长安后,对城内几座宫殿的破坏甚大,太极宫和大明宫里值钱的东西被叛军一扫而空,宫殿内很多建筑也被焚毁或推倒,里面破败的景象实在不宜住人,李亨不得已只好暂住兴庆宫,并命宫人打扫太极宫,在太上皇回到长安前,尽快搬到太极宫去。
进了兴庆宫后,李亨罢朝三日,整顿宫中内务。
而李亨之下的第一权臣顾青,位于亲仁坊的宅院也是门可罗雀,基本没人上门拜访。
如今的情势很微妙,也很紧张。眼睛不瞎的朝臣们都看出来了,顾青手握权柄之重,天子对其忌惮之深,朝臣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很清楚,天子与顾青之间的矛盾必然有爆发的一天。
在这个微妙又紧张的时刻,没人选择站队,风险太高了。
顾青无所谓,门庭冷落也毫不介意。朝臣大多是趋利之辈,就算今日家门口被他们围得人山人海,也不过是利益的驱使,这种人今天能站自己的队,明天为了利益马上就能翻脸,驱利之人不可收,一窝子小人聚集,搞得乌烟瘴气,将来倒台也快。
李亨忙着肃清宫闱,顾青却在长安城外的安西军大营里。
今日大营内的气氛欢欣沸腾,隔着老远便能听到将士们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中军校场上,安西军将领们齐聚在校场边,对着校场上指指点点,有人大笑,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气急败坏咆哮。
校场中央烟尘滚滚,二十余人骑在马上来回飞驰,飞扬的黄尘里,两队人马正在争夺厮杀。
不是演武,也不是对抗,两队人正在打马球。
顾青也亲自下场了,手里握着马杆,控制着身下的战马与对方争夺马球,并将马球打入对方的球洞。
马球又称“击鞠”,早在汉代便盛行于军队宫廷,大才子曹植曾有诗曰“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天宝六载,马球之盛更是朝野皆习,李隆基甚至下旨将马球作为军队的日常训练科目。
此刻球场上争夺对抗很激烈。
顾青对马球不是很熟,但前世多少也看过几场球赛,虽然技术不过关,可他懂得球场上的布阵,什么“二三五”,什么“四四二”,一套骚操作下来,自己这方的队伍攻守兼备,滴水不漏,居然让他们连进了几个球。
旁边观战的将士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对顾青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马球居然如同战场一般,排兵布阵如此重要,不愧是运筹帷幄的顾公爷,连马球都如此优秀。
常忠和沈田站在校场边,一边兴奋地高吼,一边使劲鼓掌。
而对面与顾青对抗的是神射营将士,孙九石老脸快被丢光了,气急败坏地站在校场边指着麾下将士跳脚大骂。
“公爷厉害!咱们以前打马球,一窝蜂冲上去把球打进洞里完事,没想到球场上居然还能如此布置,老沈你看,公爷带的队伍前面四人明显是前锋,中间四人是中军阵,后方两人是后军压阵,阵列排布有条不紊,有攻有守,这套法子根本就是咱们战场上的布阵之法。”常忠拍着沈田的肩道。
沈田点头:“公爷天纵奇才,今日又开眼了。孙九石输惨了,听说输的一方要围着校场跑圈,还要罚打扫校场,哈哈。”
常忠嘿嘿冷笑道:“孙九石那狗东西,潼关一战后尾巴翘上天了,公爷今日特意挑了神射营对练,怕也是存了敲打他的心思。”
“确实应该敲打一下,神射营能屡立战功,是因为公爷独创的燧发枪厉害,不是神射营厉害,孙九石要是搞不清楚这一点,迟早挨军棍的货。”
随着终场一声锣响,全军再次欢呼。
顾青完胜,打得神射营灰头土脸,这场球赛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场上的神射营将士都快跪了。
喘着粗气下了马,早已等候在旁的皇甫思思急忙递上干净的巾帕,顾青擦了擦满头的汗,又狠狠灌了几口水。
“公爷真厉害,妾身都恨不得上场与您一同冲阵杀敌。”皇甫思思兴奋地笑着,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下次再有马球,你可以上场。女人打马球也不是稀奇事,以前杨阿姐在宫里的时候就经常与宫人打马球,听说技术颇为精湛。”
皇甫思思兴奋地笑道:“妾身去找杨阿姐,下次与她一同上场,还有万春公主……”
说着皇甫思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顾青将擦过汗的巾帕蒙在她头上,笑道:“耍什么鬼心眼?打马球而已,叫谁都行,我与公主不过是理念不合,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你试探个什么?”
皇甫思思嘻嘻一笑,道:“公爷若不反对,妾身可就真叫上公主了。”
“叫吧,”顾青无所谓地抹了把额头,然后斜眼看着她:“皇甫姑娘今日收获不小吧?”
皇甫思思顿时面露心虚之色,无辜地道:“什么收获?妾身没收获呀。”
顾青嘿嘿冷笑:“我虽在场上打球,眼睛却没瞎,你鬼鬼祟祟在那些将领中游走,还用小本子记着什么。莫非你在当庄家收他们下注?直说吧,赚了多少?”
皇甫思思撅着小嘴儿道:“没赚,还亏了。大家都只买公爷赢,结果公爷您真的赢了,妾身哪有钱可赚。”
“不要小看我这颗会赚钱的脑袋……我就不信你没调整赔率,孙九石那方的赔率如果很高,难道没人买?我麾下那帮杀才胆子都大得很,不可能没人冒险。”
皇甫思思顿时破了功,摇着顾青的胳膊前后摆动撒娇:“哎呀,妾身赚点辛苦钱而已啦,真的没赚多少,顶多只能买公爷半夜……”
顾青愕然:“半夜?所以你赚了五千贯?”
随即顾青猛地回神,咦?我何时对自己的身价明码标价了?我的理想是成为大唐第一权臣,不是大唐第一鸭啊……
皇甫思思左右一扫,羞红着脸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五千贯……不知公爷可愿给妾身打个对折呢?今夜……妾身在房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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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下意识道:“五千贯也有五千贯的玩法,给你做个半套如何……哎呀,算了算了,都老熟人了,全套就全套吧,价钱不要说出去,乱了市场价会被人投诉的。”
皇甫思思媚眼如丝,脸蛋早已泛起了晕红,娇俏地瞥了他一眼,留下一个今夜大战三百回合的信号,最后悄然离去。
顾青站在原地,摸着下巴喃喃道:“五千贯……这帮杀才背地里捞了不少呀,我要不要成立个廉政公署?”
孙九石磨磨蹭蹭来到顾青身前,苦着脸道:“公爷球技盖世,末将佩服。”
顾青斜眼瞥着他:“嘴里说着佩服,看你的模样好像不大服气?”
“服气服气,末将心服口服。”
“输了就要认输,挨打就要立正,不服气咱们下次再来过,苦着个脸给谁看呢?”
孙九石忍不住道:“公爷厉害归厉害,可您在场上也太……末将亲眼见过好几次公爷挥杆子把末将的部将打下马来,仲裁还装作看不见……”
顾青老脸一红,然后眼睛一瞪:“没错,我手滑了,咋地?去衙门击鼓鸣冤告我啊。”
孙九石肩膀一缩,陪笑道:“末将不敢,公爷确实厉害,您那排兵布阵之法也是实实在在的无敌。”
顾青哼了哼,指着他道:“知道为何我今日非要挑你们神射营打球吗?”
“末将不知。”
顾青龇牙一笑:“神射营从你开始,到下面的将士,最近有点飘了,潼关一战就你们神射营是功臣,别人都是废物是吧?”
孙九石眼皮一跳,急忙道:“末将绝不敢有此念头,末将和神射营将士们都是按公爷的军令行事,就算大胜也是公爷部署精妙,神射营不敢居功。”
“回去给我好好反省,神射营虽是安西军中的精锐,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渐渐成了一群骄纵之兵,这样的兵将在战场上是要吃大亏的,我这个主帅每逢战事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你们有何资格骄纵?”
孙九石吓得汗如雨下,垂头道:“公爷教训得是,末将知错了。”
“你们啊,兵种特殊,在战场上端个抢扣个扳机就能轻松杀敌,慢慢有些狂妄了,以为两军交战不过如此,你难道没想过,再厉害的兵器也有缺陷,若是有朝一日敌人拼命突破了你们阵前两百步,将你们的阵列冲破,那时你们怎么办?”
“厉害固然厉害,一旦被破了阵,你们全营崩溃也在眨眼之间,这样的神射营太脆弱,我一直不放心,”顾青看着面露惭色的孙九石,道:“今日起,除了苦练枪法,弓马骑射刀戟都给我重新捡起来继续练,有朝一日被敌人破了阵,我希望你们还有别的保命的本事。”
“是,末将遵令,回去后一定反省,并带着袍泽们苦练本领。”
顾青沉吟片刻,又道:“明日起,神射营进驻大明宫,日后操练和起居都在大明宫内,大明宫与太极宫相邻,离兴庆宫也不远,三大宫殿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神射营随时待命击敌。”
孙九石一愣,眼睛眨了眨,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青指了指他:“不要多想,我只是未雨绸缪,若没有我的军令,神射营严禁挑起事端,否则军法无情。”
“是!”
…………
军营里待久了,顾青已习惯了军营的日子,住在长安城自己的宅子里反而处处不适应。
三日后,李亨终于宣布开朝会了,宦官将消息分别告之长安城内的朝臣们,大家纷纷激动不已。
距离安禄山起兵造反已两年,这两年可谓是大唐自立国以来君臣最狼狈的两年,不但都城被叛军占领,就连君臣都被逼逃出国都,说是巡幸,实则是逃亡。
两年以后,长安被收复,天子回到了熟悉的宫殿里,终于宣布开始朝会了。
君臣朝会,意味着大唐的权力中枢已恢复了正常的运转,从此赋税,河道,农桑,商贾等诸多朝政有了朝廷的参与和部署,大唐这座庞大的国家机器在荒废了两年后,终于慢慢转动起来。
朝会前夜,有宦官登门,陪着谄媚的笑脸告诉顾青明日朝会的事,请顾公爷一定参与。
顾青含笑答应,客客气气将宦官送走。
今非昔比,当初的顾青在长安城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很少参加朝会,说白了那时的他没有参与朝会的资格。
如今的顾青却是连天子都忌惮的人物,他若不参加朝会,恐怕朝堂内不知会有多少人揣度惊疑,引起无数议论。
当夜顾青很早就睡下,睡了几个时辰,天还没亮便被皇甫思思叫醒,皇甫思思比他醒得早,顾青伸着懒腰刚坐起身,皇甫思思便服侍他穿上朝服,佩上紫金鱼袋,腰间还给他挂了一柄镶满珠玉的仪刀。
走出卧房,丫鬟举着灯笼早已等候多时,灯笼在前照路,顾青迷迷瞪瞪走出大门,大门外,韩介等亲卫也披挂停当,静静地侍立在门外的空地上。
顾青上了马,百名亲卫簇拥着他走向兴庆宫。
路上,韩介不安地道:“公爷,是否召神射营或陌刀营来侍驾?如今宫里的禁卫皆是朔方军,若天子对公爷心怀歹意,咱们也应有所防备。”
顾青摇头道:“天子没那么蠢,长安城的防务都在安西军掌握之中,他若敢在宫里对我下手,除非他这个皇帝不想当了,要与我同归于尽。”
韩介还是不放心地道:“那么,末将请公爷允许我们亲卫与您一同入宫,若有事变,多少有个照应……”
顾青笑道:“把心放回肚里,不会有事的,今日是我安西军的大喜事,很多将领都会升官,哈哈。”
韩介扯了扯嘴角,道:“不知为何,末将如今总觉得朝廷封的官儿不值钱了,还不如公爷的赏钱。”
“韩介,过些日子,我也给你升个官儿,跟随我多年,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公爷,末将对升官无所谓,待在您身边就好,亲卫兄弟们跟末将的想法都一样。”
兴庆宫到了。
顾青下了马,发现兴庆宫门前无数朝臣早已等候在外,见顾青到来,朝臣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上前行礼寒暄。
顾青应付了几句,正有些不耐烦,忽然听到宫城的钟鼓楼敲响了钟声,厚重的宫门打开,一名宦官走出来,倨傲地宣布朝会开始,诸臣工可入宫门。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八十七章 鹰视狼顾
钟鼓楼的钟声在长安城上空悠扬回荡。
宫门大开,禁卫林立。朝臣们鸦雀无声,每个人整理着衣冠,让自己的仪容一丝不苟,宦官倒拎着拂尘站在宫门前,大声宣布诸臣工可入宫朝会。
奇怪的是,朝臣们没动,大家都在看着顾青。
顾青也没动,表情严肃地站在朝班靠前的位置,但不是最前方。按照规矩,最前方是广平王李豫,李亨的嫡长子,李亨称帝后,朔方军由郭子仪和李豫一同掌兵。
李亨回到长安后,朝堂内早已有了风声,广平王李豫在今日的朝会上很有可能被封为皇太子。
今日是新朝第一次朝会,于情于理,广平王李豫都应位列朝班第一人。
然而,当顾青低调地站在朝班之中时,所有人都没动,就连李豫也迟疑地看着他。
朝班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朝臣们面面相觑,老将郭子仪半阖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对这股诡异的气息浑若未觉。
宫门前的宦官颇为奇怪,连唤了两声朝臣入宫,却没人搭理他,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人群中的那位年轻人,而那位年轻人却神情淡定,岿然如山。
再拖延下去就要耽误朝会的时辰了,宦官焦急地看了看天色,朝班中皆是权贵重臣,宦官又不敢催促,跺了跺脚后只好躬身肃立。
良久,广平王李豫终于无法淡定了,走出朝班转身来到顾青面前,含笑注视着他。
顾青急忙行礼:“臣拜见广平王殿下。”
李豫温和地笑道:“顾副帅,你我非初识,当年在长安时便见过几面,今日父皇第一次朝会,顾副帅战功赫赫,又是钦封国公,为何如此谦逊,不声不响立于朝班之中?以顾帅之身份,足可与本王并肩。”
“臣不敢,臣只是奉旨平叛,干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有微末之功,却不可与莹月争辉。”
李豫笑道:“顾帅如此谦逊,倒教本王无地自容了,朝会是有规矩的,朝班中何人该站什么位置,礼部皆有定规,顾帅若不换个位置站,同僚们可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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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直起身环视前后,见无数朝臣纷纷点头,有几位朝臣陪笑朝顾青做出了手势,示意请他往前挪几个位置,
顾青呵呵笑了几声,既然众望所归,就不客气了。
于是顾青坦然走到朝班前列,立于李豫和郭子仪之后,排第三。
宫门前的宦官见大家终于排好了位置,于是松了口气,尖着嗓子再次高唤诸臣入宫朝会。
诸臣入宫,人数众多,浩荡不见首尾。
虽是至德新朝,但随着李亨回到长安的朝臣再加上关中附近的地方官员也有近千人,当然,相比当年开元盛世时在京朝臣大小近五千人的规模还是小了很多。
入兴庆正殿,群臣静立不久,宦官传报天子驾至。
群臣纷纷躬身,口称圣人。
李亨今日穿戴特别隆重,毕竟是都城里的第一次朝会,长安城皇宫内这把梦寐以求的椅子,他终于坐上去了。
君臣见面的礼仪走完后,李亨坐下来,缓缓扫视群臣,目光特意在顾青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首先站出来的是广平王李豫,李豫代群臣恭贺王师收复关中,天子还都归政,叛军败退北方,天下臣民归心,总之形势一片大好。
群臣顿时一片附和声,纷纷向李亨歌功颂德。
大唐早已不复初唐时的务实风格,开元盛世之后,朝堂的氛围形成了一种马屁风潮,李隆基好这一口儿,群臣自然不会让他失望,这种歌功颂德式的朝会渐渐成了定例,务实之风越走越偏,一场朝会下来,真正讨论处理的事情没多少,马屁倒是拍了个十足。
顾青颇为反感这种气氛,站在朝班里一言不发。
坐在殿内的李亨却一点也不反感,看他的模样非常享受。
拍了许久后,李亨终于心满意足,站起身朝群臣道:“长安复归,朕躬亲政,新朝甫立,可赦天下囚徒。”
人群中,一名朝臣站了出来,道:“陛下,有些囚徒不可赦。”
李亨一愣:“何人不可赦?”
“叛军鸠占长安后,有朝臣被叛军所俘,为了苟延活命而失节侍二主,为虎作伥沦为叛军爪牙,这些失节失德之人不可赦。”
李亨点头缓缓道:“这些人……确实不可赦。”
李豫插言道:“父皇,据儿臣所知,当初的左相陈希烈,便是失节之臣,叛军占据长安后,陈希烈被叛军所俘,后来当了伪朝的宰相,今年年中之时,因陈希烈年迈多病不堪负荷,才向叛军辞相养病,伪朝左相被一个叫冯羽的人接任。”
殿内顿时一片窃窃议论声,这个年代消息闭塞,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陈希烈当了伪朝的左相,纷纷感到震惊。
李亨面色阴了下来,冷哼道:“陈希烈此人在天宝年时便是唯唯诺诺之徒,只知左右逢源,没想到竟也如此惜命,一朝被俘便马上变节另侍他主,殊为可耻!这种人不可留。”
“传旨,内侍送鸩酒于陈希烈府上,赐死。家眷皆沦入教坊,三代不得开豁。”
李豫又道:“父皇,据闻还有三百余朝臣在叛军占据长安时变节,比如当初的吏部郎中,给事中王维,也变节投敌,任伪朝官职……”
群臣又震惊了,王维可是开元天宝年间的名人,他的出名不在官职和政绩,而在诗名,王维可是与李白贺知章等人齐名的诗人。
然而,天子的眼里可没有什么诗人,再牛逼的诗人在天子眼里都是玩物,牛逼如李白者,李隆基说让滚就滚了。
于是李亨皱起了眉,道:“这些变节之人全都……”
话没说完,群臣之中忽然一声高呼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臣有下情呈奏,伏请天听。”
李亨被人打断了话头本有些生气,凝目望去,却见打断他的人竟是顾青。
于是李亨不得不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顾卿有话尽管说。”
顾青站出朝班,躬身道:“变节之臣固然可恨,但臣以为这数百变节之臣也当先审再问罪,很多人当初来不及逃出长安,不仅自己被俘,家眷也被叛军控制,刀剑架在家人的脖子上,很难有人能够牺牲家人性命而守住忠义,就算不得不委身侍贼,也有不得已的原由,此为人之常情,请陛下分辨清楚再裁断。”
李亨有些不悦道:“变节就是变节,哪有理由能辩白?失节即是失德,家人性命纵被挟持,也当顾全忠义,宁死不屈才对。”
顾青微笑。
真是爱死了这副不讲道理的样子呢。
你那么讲忠义,怎么连传位诏书都没有便急不可待地在灵州登基称帝了?
“陛下,忠义之外,尚有礼孝信,若是父母被挟持,是全忠义还是全孝节,只看个人选择,臣以为,不论哪种选择都是无奈,却也不能说他选错了。”顾青毫不相让地道。
见顾青神情坚决,李亨终于察觉到顾青是认真的,他真是打算为那些失节的朝臣求情。
这事儿算不算大事?当然不算,杀或不杀,对李亨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也不会涉及任何朝政。
李亨很有理智,新朝的第一次朝会,他不愿跟权臣闹僵了关系,这件事属于能够妥协退让的范围。
于是李亨沉默了半晌,道:“既然顾卿坚持,朕亦是从谏如流之君,便依了顾卿所奏,那些失节之臣可以不处死,拿入牢狱后交给顾卿审问吧。”
顾青躬身道:“臣谢陛下仁义之恩。”
李亨又补了一句:“但是,陈希烈必须死,他是首恶,不管什么理由,首恶必除,否则如何服天下臣民之心?”
听出李亨话里的坚决之意,顾青也非常识趣地妥协:“是,陈希烈必须赐死,臣不反对。”
君臣第一次交锋,顾青胜。
接下来又是一个新的议题,平叛之事。
王师虽然收复了关中,但也不能说天下太平了,叛军败逃,仍占据了黄河以北的地域,这些地方必须收回来。
“郭老将军,顾卿。”李亨点名。
二人站出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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